第49章 交易 ……
第49章 交易 ……
連續三日, 沒有任何消息傳進來,就連扶蘇的課也被停了,一樣不許外出。
姜暖困在宮裏郁郁寡歡, 越發想念弟弟。
不知道他有沒有成功抵達邯鄲?抵達邯鄲後,有沒有受欺負?
自己像朵花一樣嬌養在後宮裏尚且如此艱難,他回去面對的可是來自四面八方的猜忌與暗算,想想都替他捏把汗。
弟弟雖然聰明, 可到底也是現代人,沒經歷過政治上的勾心鬥角,她總是不受控制地想他喝水被下毒、睡覺被悶枕頭、走路被破空而來的箭矢刺穿胸膛……
幸好有扶蘇陪着。小家夥知曉自己阿母被禁了足, 各種乖巧,生怕再惹阿母不開心。
姜暖看着他團子樣的身影, 心生一股憐愛,索性什麽也不去想了,把時間都用來陪他玩, 喂馬、練字、放風筝, 直接将他的好感度提升到了92。
當這個數字被報出來時,姜暖胸口輕輕跳了跳, 猛然意識到,距離自己脫離苦海、重返現代, 只有一兩步之遙了。
可為什麽,越是到了這個時候, 她心底越有種淡淡的不舍呢?
若是返回現代, 眼下所有困難都将迎刃而解,她不必動不動就被限制自由,也不必提防不知何時就竄出來的惡意與陷害,她會變回原先的姜暖, 像只蝴蝶一樣享受現代社會的自由自在。
無論怎麽看,t這都是最完美的結局。
莫非是因為弟弟?自己雖然回去了,他卻還留在這裏,讓她更加看不見摸不着,她相當于是為了自身利益抛棄了他……
嗯,一定是這個原因。她用力咬着筷子頭,不斷強化這個念頭,試圖覆蓋掉內心最深處的那個真實原因。
她并不很想爽快承認,自己其實是喜歡上了秦王。
而她不應該喜歡上他,更不能夠喜歡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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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有千千萬,可再多都消減不了那種一見到他就心跳怦怦,一被他觸碰就開始像水一樣融化流淌的旖旎感覺。
她把頭埋進膝蓋,發了會兒呆,然後斜斜地栽倒在床榻上。
哎,好生煩躁。
第五日,終于有人來了。竟然是成蟜。
“國夫人近來可還好?”他一進門就笑着問道,一副站着說話不嫌腰疼的樣子。
姜暖正在剪花枝,收集落下的花瓣做幹花,聞言手一抖,一根茁壯健康的枝條被誤殺了。
“你看呢?”她沒好氣地放下剪刀,翻了個白眼,“我已經五天沒出門了,惴惴不安地等待處罰,可王上連一句話都不肯遞過來,你說我能好過嗎?”
“是啊,确實很可憐。”成蟜不見外地在殿裏踱着步子,忽然在她身旁停住,視線意味深長地投下來,“如果是我,絕不會這樣待你。”
啥?
姜暖一愣,被他的茶言茶語給驚到了,好半天沒緩過神。
倒不是說不相信這種話出自始皇帝之口,而是懷疑他話中有話,此番說辭不過是一個引子。
“門外守衛森嚴,你到底是怎麽進來的?”她口氣仍然不怎麽恭敬,故意轉移話題道。
說實話,她挺氣他的。那日若非他添油加醋,自己精心籌備的坦白或許就不會演變成那樣的結局。
是他先在秦王心底掀起波浪,提醒他她曾經如何背叛過他,這就導致她掏心窩的話語失去了感染力,甚至反而更加重了秦王的懷疑與不信任。
這些都是她“閉門思過”這幾天,分析出來的。他雖然看似幫了她很大的忙,而實際上卻在背地裏起反作用,很難不令人懷疑他另有所圖。
而他似乎也不打算掩飾,眸光像碎玻璃一樣閃了閃,繞到她桌案對面,慢慢優雅地坐了下來,手指拈起案上的一根花枝。
正是被她誤剪的那根,兩朵花苞和一朵已經完全盛開了的粉紅花朵分列兩側,隐隐可見黃色的花蕊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既然夫人心情不好,那便由我來告訴夫人一個好消息吧。”他撚轉着花枝,眸光卻落在她臉上,看見她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時,唇角向上微微牽了一下,“趙璟昨夜,已經安全抵達邯鄲。”
姜暖擱在桌案下的手,緊緊攥起,又倏地松開。
弟弟到邯鄲了——
也就是說,最容易遭遇危險的環節熬過去了。
她心中和眼中同時騰起歡喜的神色,那一瞬間綻放出的華彩,讓她整張臉突然熠熠生輝起來,仿若一顆美玉被陽光照射,折射出瑰麗耀亮的華光。
他竟有了片刻的失神,湧到舌尖的話,遲了幾息才慢慢送出來。
“是我花重金雇傭死士一路暗中保護。趙王确實意欲将他刺殺在途中,先後派了三波殺手,最後一波還是騎兵隊。我的人全部犧牲,但成功将他送進了邯鄲城門內。”
他望着她的眼,語聲有條不紊,然而他的話語落在姜暖耳中,卻轉化成了鮮血與厮殺的畫面,她一雙美眸驚訝地大睜着,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你……保護了他?”
半晌,姜暖小聲問道,語氣不似方才那般氣呼呼的了,反而有了點心虛的意味,睫毛也簌簌眨了眨,看得人一陣莫名心癢。
“沒錯。”他簡短地答,眼光仍粘在她表情豐富的小臉上。
逗弄她,簡直就像是逗弄一只小花貓,令他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愉悅感。
若非有更重要的事要安排,他其實不介意一直逗她,聽她發出喵喵的聲音,想反抗又不敢反抗,只敢兇巴巴地哼唧,最後還是要軟軟地依賴他、求助他,他喜歡這種感覺。
“你、你竟有這番好心?”她捕捉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促狹,還是不敢相信。
“不僅如此,我在趙國也很有人脈,可以繼續派人保護他。怎麽樣,芈蓮,你想和我做個交易嗎?”
果然。
姜暖咬了咬唇,盯他看了一會兒,才謹慎開口道:“你想要我做什麽?”
“很簡單。”他轉着花枝,笑着道,“我要你想辦法,讓秦王昏睡三個時辰,這個你應該很擅長吧?”
他的笑變得戲谑起來,隐隐還夾雜着其他複雜晦澀的情緒,它們藏在他面皮之下,隔着兩個人的靈魂,已看不真切,卻依然有淡淡的存在感。
哪怕是49而終的始皇帝的殘存靈魂,哪怕是經歷了32年沒有她的人生,他也依然對她曾經下迷藥這件事耿耿于懷,就算是以揶揄的形式表達,也掩蓋不住那種介懷。
姜暖臉上一燙,用力抿住唇瓣,面頰湧出羞憤的酡紅。
“為什麽要我這樣做?”她指甲掐進掌心,努力維持着鎮定反問道。
“因為我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裏,與他融為一體。”
他并不忌諱自己的目的。
“這怎麽可能?我做不到。”姜暖垂下眼睫,飛快地、帶着一絲逃避地說道。
“這事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到,你也必須要做到。”他向前傾身,氣息與她緊緊相挨,“啪嗒”一聲折斷手中花枝,“這是你欠我的,而且也只有我才能繼續保護趙璟。你以為在邯鄲境內普通死士還管用?只有我與秦王融合為一,才能動用國家力量護住他,這是他唯一的活路。”
姜暖良久沒有回應,嘴唇微微翕動。
她确實動心了,可心底還有道枷鎖無法掙脫。
這樣做,會傷害到秦王嗎?而且他們的融合,到底會是何種方式,會形成何種結果?
“我……我辦不到。”最終,她含混地搖了搖頭,心中撕扯得難舍難分,“如今我被禁足宮中,連王上的面都見不到,更別提讓他昏睡三個時辰了。你太高估我了。”
他輕哼一聲,有點不以為然:“是你太低估自己了。”
話音還未落,他便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形瞬間擋住了門口照進來的陽光,在她面前覆下一片陰翳。
“就說你病了,他一定會來。”他半側過身,望着內殿入口處的屏風,篤定地說道,“我給你一天考慮時間,明日下午,我會給你送來迷藥,你若是答應,後天便行動,你若是不答應——”
他頓了頓,轉首看過來,眸光深邃冷沉,有股肅殺之氣:“那你便會後悔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