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義子 俊美高挑的身形,仿佛登上他的舞……
第45章 義子 俊美高挑的身形,仿佛登上他的舞……
“豆豆?”這氣氛, 他有一點子怕啊。
撐膝抱頭的紀綸臉上表情讓人看不清,羅鑼小心翼翼,不敢再出聲。
原告都沒了, 還有再繼續的必要嗎?
所有人心裏只剩下這一個想法。
死一般的沉寂中,贏肆渾厚低沉的嗓音響起,“還有你,小丫頭, 你是姓藍還是姓季,要不要給你點時間回家去商量好再來告我?”
“你!”季姝死死咬牙,紅着眼忍住沖動。身旁她父親季鴻鳴在微微搖頭。
起訴書上的原告不是她的名字。
紀綸和衡彌生都考慮到後續影響可能不好, 沒必要再牽扯進她, 并沒有做好讓她出席的準備。
沒想到,這會給他們自己挖下一個坑。
何況加上她的名字也沒用。
季姝跟衡彌生不一樣。
她不像衡彌生從小跟着父親, 大大小小不知道出席過多少場合, 幾乎家喻戶曉。
季姝沒繼承到母親的美貌與天賦,甚至不是Alpha。
一個王族中少而又少的Beta。
在很多人看來, 季姝的平凡普通就是她的原罪。
Advertisement
藍蘭大概是出于保護女兒的目的, 從來沒有對外宣傳過季姝, 導致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有這麽個女兒。
世人只知季姝, 不知藍知行。季姝站上原告席又有什麽用。
分量根本不夠。
事到如今, 紀綸反而無比平靜。
人要學會接受現實。
當一個人本來就是孤注一擲地選擇搏鬥, 也沒有什麽好失去的了。
“那麽、我宣布……”
如果不按法律流程庭審, 強行繼續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等找回原告人, 或者換一個原告, 重新提交起訴書,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
在趙成高連番催促下,主審法官不得已準備宣布休庭。
但——
不僅季姝他們不甘, 法官也不甘心就這麽草草收場。
他們是帶着任務來的啊!
“慢着。”一聲悠然輕喝,如久旱逢甘霖,法官眼前一亮,及時收聲。
那個由遠及近的磁性聲線慢悠悠道,“贏城主認為原告只要是華雄之子就夠了,是嗎?”
俊美高挑的身形,仿佛登上他的舞臺,一亮相便輕易贏得所有人的矚目視線。
而他氣定神閑,如閑庭信步,一步步走向法官席。
“起訴書上的原告身份是華雄的兒子,不巧,我手上就有一份華雄親筆書信,證明他另有一子。”
他比唇輕笑,目光灼灼投向一人,“如果是他,夠坐上這個原告席位了嗎。”
紀綸驟然感覺,全場所有人視線不約而同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
門口,顧清冕匆匆從外步入,向顧容與呈上一樣東西,顧容與擺擺手,顧清冕便朝法官而去。
法官伸手正欲接過,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奪走。
“你…從何得來!”贏肆遽然陰沉的表情,似風雨欲來。
那東西分明是一封書信,內容很短,三兩眼便能浏覽完。
“信上寫着,華雄願将紀綸收為義子。”
顧容與唇角含笑,體貼地為好奇的衆人解惑後,才慢條斯理回贏肆,“不過接了一筆劃算的生意,替人充當回使者,贏城主好像看着不太高興?”
“呵。”贏肆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他怎會高興。
他現在恨不得将顧容與碎屍萬段!
他們秦地的監牢,被人神不知鬼不覺摸進,竟到現在才知道!
轟——
未覆蓋裝甲,僅啓動手環,贏肆周身爆發的能量就将近處的衛兵震飛出去。
這……給城主當護衛還是高危職業啊?
法庭一衆心有戚戚。
那些秦王城衛兵習以為常,抹抹嘴角殘血爬起。
座位上,紀綸擡頭恍然大悟。
難怪衡彌生會跑掉。
華雄…竟然還活着!!
衡如霜死死盯着贏肆手上那封血色書信,目不轉睛,兒子離去也沒有移開一眼。
華雄還活着……他還活着!
她捂住生疼的心口,眼眶浸出不可置信的淚水。
對于丈夫,她心裏是怨的,所以離開戰國城後,她絕口不再提華雄這個名字,也不準衡彌生再使用武裝。
她不能再承受失去一個摯愛的痛苦。
可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他還活着。
所有怨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倒映在鏡湖湖面,青澀而莽撞的少年容貌。
他笨拙地将千辛萬苦采到的草藥遞給她,未曾提一句辛苦之處,只磕磕絆絆追上來道;
“衡姑娘,衡姑娘!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嫁給別人!以後你想要的草藥我都會給你采來!”
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她随他刀山火海走了過來。
一開始,還能看到他滿含歉意的笑容,“阿霜,對不住,一直連累你跟我受苦。”
後來,便是他的背影。
他總是很忙,奔波忙碌,每每夜間回來,臉上都是疲憊,一句話都顧不上跟她說,又要被人叫出去。
她不怨他。
她知道,他在忙着愛所有人。
可華雄所有的愛都給了國家和人民,唯獨不包括他自己。
她會替他心疼。
衡如霜緊緊捂住臉,眼淚止不住洶湧溢出。
有一種人,他永遠只屬于戰場。
他不享受溫暖的巢穴,總是試圖搏擊長空,欲與天公試比高。
在擊敗上任老城主,華雄幾乎丟了一條命,她拼了半條命救活他之時,她就知道。
終有一天,她留不住他。
可她還是會心疼。
既然他沒有空愛自己,那就讓她多愛他一分吧。
她以一介山野醫女的身份,做好一個城主夫人,憑的就是這份動力。
她要盡力做到她為人母,為人妻的本分。
然後在那個男人疲憊時,輕輕抱上去,給他一份依偎。
“幹娘!”季姝一聲急呼,連忙接住搖搖欲墜的衡如霜。
衡母目光終于從血色書信上移開,望着紀綸的方向,似是看到了衡彌生的模樣。
兩個同齡少年,心性卻大不相同。
她閉了閉眼,啞聲喚紀綸:“你……”
季姝抱着她,咬咬牙,擡眸眼中已然堅定,“這裏就拜托你了,紀綸。”
當年華雄挑戰上任城主,迎戰數十高手,差點丢了性命,是幹娘傾盡全力救治,為此還損耗了自己的身體,留下病根。
每每時季交替,幹娘心口都會疼痛難忍,可知道丈夫工作繁忙,不想讓他擔憂,她總是強裝無事。
現在衡彌生孤身一人跑走,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他要是跑出首都範圍就遭了!
季姝必須去找回他,哪怕讓幹娘安心。
“我?”他們的計劃裏從來沒有紀綸出面的備選。
讓他代替衡彌生作為原告發言人,不說是強人所難,也像被趕鴨子上架,屬實草率了。
季姝想法很大膽。
顧容與也很神來一筆。
但是換個角度想,天降餡餅,不管有毒沒毒,他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何況此刻衡如霜正緊握着他的手,望着一個母親哀傷的雙目,紀綸更無法拒絕。
他忽然懂了衡彌生的痛苦。
衡彌生本以為,父親已死,再也不可能回來了,所以哪怕自己再痛苦,也要接受這個現實。
所以他不得不逼自己理解寬恕的意義,放棄仇恨,放棄複仇。
否則幹戈不休,紛亂不止,王城永無寧日。
可是現在,父親的一封手書,直接告訴他,他的一切艱難抉擇和思慮都是無效而沒用的。
華雄為了他的大計,未曾透露一點風聲,任衡彌生母子承擔丈夫和父親死亡的痛苦折磨。
這一年來的颠沛流離的逃亡,成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衡彌生為“放下仇恨”而遭受的自責與指責,更成了一個笑話。
衡彌生從來不想傷害任何人。
生來幸福的人生,總是教導他要對所有人善良。
他像父親一樣的博愛,愛着廣大的人民,可他也沒忘了愛護身邊的一切。
他愛抽象的人,也愛具體的人。
可這樣完美的人,終究不能被人理解。
于公,他過于自私。
于私,他過于軟弱。
紀綸慶幸,幸好,他是自私的。
紀綸擡腳走向原告席。
贏肆鷹隼一般的冷酷眼睛盯着他:“做他的義子,小子,你也配?”
紀綸淺淺微笑:“承蒙華城主厚愛,小輩豈敢推拒。”
他學着王城人抱拳,贏肆深深睨他眼,拂袖而去。
下一刻,贏肆站到了被告席前。
紀綸側眸朝陪審團睇去一眼,正首的顧容與彎眸沖他一笑,輕輕挑眉。
紀綸不再看他,聚精會神投入法庭。
“尊敬的法官和各位陪審團成員,我方起訴秦王城城主贏肆陷害華雄藍蘭二人,惡意破壞王城關系,損害國家利益,理由證據如下……”
他聲音抑揚頓挫生生,生生将平平無奇的原告發言整成了跌宕起伏,引人入勝的演講現場。
且他似乎清楚怎麽調人胃口,讓記者得到足夠勁爆的話題,吸引更多人的關注,開口便直奔主題,絲毫不拖泥帶水。
整個法庭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全神貫注看他一人叱咤全場。
指認兇手的時候義正言辭,擲地有聲。
闡述雙城慘劇時語氣沉痛,嫉惡如仇。
無辜受害的雙城百姓,在他口中成了備受壓迫和欺淩的小可憐。
衡彌生成了對暴力和血腥複仇深惡痛絕的覺醒者。
他們千裏迢迢,歷盡艱辛,才将這一份訴狀送到首都,期冀首都正義之劍的制裁。
在趙成高“你放肆!””你大膽!!!”,還有聲淚泣下的哭訴“天理何在!”,為自家城主鳴不平的聲音中。
衆人生生從紀綸理直氣壯的控訴中,聽出了熱血反抗,大快人心的暢快。
而他猶如庭審上光芒萬丈的明星,一舉一動,萬般驚豔,牽動所有人心神。
他越耀眼,贏肆臉色越陰沉,滴墨似的黑。
紀綸生在風暴專心,卻似毫無察覺,完全不為所動,一刻不停歇地侃侃而談。
他成功了。
一個平民對城主的侮辱,一個弱者對強者的不敬。
還有一個下位者對上位者的以下犯上。
咚,法官敲響法槌。
所有人似預見,今日的首都,即将冉冉升起一顆明日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