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壓抑與瘋狂 那雙漂亮得近乎妖異的紅瞳……
第40章 壓抑與瘋狂 那雙漂亮得近乎妖異的紅瞳……
不及判斷思考來者身份, 紀綸全身軟了下去。
一條長臂攬住纖細腰身,裹着禁欲黑手套的手如蒼鷹破空而去,精準扣住門內一張驚懼倉惶的臉。
微微收力, 盛昊焱整個人被提起。
曾經英俊的臉龐,像油畫裏的人一樣,開始扭曲變形。
他似乎聽見自己顴骨、頭骨相繼裂開的聲音……
顧容與邁進房門,左臂仍牢牢懷抱着紀綸, 右手抓着超過了一米八幾的盛昊焱,快速向前幾步。
随之往地上一甩,盛昊焱整個上半身狠狠砸入地板!
瞬息, 鮮血從他身下溢出, 大理石鋪造的地板赫然一個大坑。
兇手卻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低首垂眸, 懷中人啞聲喘息, 眸光潋滟,雙頰是不自然的潮紅。
他已是意識渙散, 卻還在死死克制體內湧動的情.潮。
雖有情.欲染色, 讓平素清冷倔強, 輕易不在人前示弱的臉龐, 流露絲□□人的媚意, 眼底卻爆發更多強烈的, 不屈服的意志。
他, 不願臣服。
顧容與眸色一定, 右手鬼使神差擡起, 貼近懷裏的人,随即堪堪止住,停在半空。
手套剛碰過髒物。
顧容與調整左手, 手心順着薄弱的脊背上移,扣着紀綸後腦勺,緊緊壓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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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的右手微揚,冷冷下睨一眼:“弄醒他。”
身後一步之遙的常雍立刻上前,抽出門口花瓶的花,冰涼髒水盡數潑到地上人臉上。
盛昊焱睜大的渙散瞳孔意識漸醒,一聲痛苦的呻.吟即将出口,常雍眼疾手快捂了他口鼻,變戲法似,轉瞬将人捂嘴捆個結實。
門外,聽到動靜的星華幾人霎時蠢蠢欲動。
“你們不要亂來!”賀青涵站在學校保安身後警告。
別看外表多麽冷靜,心裏多麽慌亂,只有他自己明白。
不管是眼前一人一劍,阻攔他們所有人的面癱少年,還是方才以雷霆之勢闖入星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的顧容與。
他們都很危險。
是他和盛昊焱都不能招惹的危險!
屋裏巨大響動爆出時,所有人不可遏制地身體一顫。
“你們對昊焱做了什麽!!”賀青涵憤怒叫道。
重胤卻像沒有反應的人形兵器一樣,不僅對他們的質問置若罔聞,連動作也絲毫未變。
利劍橫檔身前。
他平靜地注視着他們。
從他沒有感情的眼睛和臉上,得不出一點有效訊息。
那股駭人的氣息,卻震懾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一下。
反倒随後從房裏出來的少年,看着他們的眼神耐人尋味。
“重胤,不用留手。”他笑眯眯看着他們,笑着道:
“從現在開始,你們誰敢發出一點聲音,吵到裏面的人,我就殺一個人,直到你們徹底安靜。”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唯有房間裏面,傳出一道踹門的聲音,随後鴉雀無聲。
隔音效果極好的厚牆與門窗,将裏面的所有動靜藏匿。
屋裏,意識迷糊的人被單臂打橫抱起,放上裏間軟床,身下墊着剛脫下的西裝大衣。
後背堪堪沾床,顧容與手臂正要收回,人已經迫不及待鑽進他懷裏。
紀綸雙臂,更是從始至終不曾放開他脖頸。
顧容與起身的動作一頓。
往日恨不得離他遠遠的人,頭一次主動貼近他,卻是因為這種可笑的原因。
顧容與微微垂睫。
紀綸好像在壓抑與瘋狂的邊緣來回。
他埋頭不住蹭着顧容與脖頸,炙.熱的呼吸噴灑在顧容與皮膚,一邊克制又不受控制地探向西裝衣領下,那塊惹人遐想的白皙皮膚。
是身體發出的信號。
他渴求更多撫慰,更多的信息素。
“阻止我……”他嘶啞的顫音卻在這樣說。
他讨厭身體自己興奮,讨厭像野獸一樣失去理智的自己,只會拼命追逐本能的欲.望。
顧容與微微歪頭,右手剛要有動作,脖頸忽然刺痛。
尖銳的牙齒,撕咬上了他頸側那塊脆弱的皮肉。
顧容與絲毫未覺似,脫掉了手套的右手扣住紀綸後腦勺,輕輕将人攬在胸前,縱容而安撫,卻又不曾推拒。
須臾,微微揚起的脖頸,喉結滾動,唇角溢出一絲似魇足的喟嘆。
“還不夠。”
他低啞的聲線似循循善誘,在耳邊道,不夠……
醇厚醉人的紅酒信息素迅速纏繞上冷冽的雪後青松氣息。
Alpha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連聲音都染上了喑啞。
半晌躁動房間歸于沉寂。
……
眼睫顫動,紀綸在一陣痛楚中醒來,一眼看到床邊Alpha微微彎腰,手撐雙膝背對他而坐的寬肩窄腰背影。
汗濕的鬓角徒增幾分旖旎。
房間裏的暧昧氣息已大致消散,雖有殘留,但也不至于像最初一樣不可忍受。
唯有顧容與身上散發的氣息暗沉,令人壓抑,似是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紀綸低頭一瞥,才發現顧容與常穿的西裝大衣蓋在了他身上。
難怪看着顧容與身上有點違和感。
紀綸頭疼地撫上額角。
未曾得到滿足的身體好像在叫嚣着更多歡愉,他緩了會,才壓下身體的空虛感,在腦海裏整理起思路。
他記得自己是得救了,沒有被盛昊焱得逞,可同時,一切又朝着失控的方向發展……
他都不敢回想起一絲細節。
他纏上顧容與?
他都做了什麽?!
雖有藥劑影響,可也是他沒有控制住自己。
不過顧容與也有錯,明明可以推開,卻從始至終不曾放開他。
那種縱容卻又強勢的态度,讓他想推開自己都敵不過他的力氣。
紀綸撫上脖子刺痛的地方,顧容與這是把他給的咬痕還回來了。
小氣的男人。
那裏想必已刻上一個深深的牙印,十天半個月都消退不了痕跡。
比起他那使不了多大勁的咬痕,簡直小巫見大巫。
紀綸忍不住眼裏的怨氣。
就算要标記,也不用下嘴這麽狠吧?
顧容與似是有所感,轉眸回看,神色冷肅:“如果我沒來,你是不是覺得舍棄一些東西也沒關系?”
紀綸全身一僵。
顧容與這是在內涵他嗎?
他肯定看出來了,他的打算!
他忍不住撇開目光咬唇,精湛的演技頭一回施展不出。
明明早已無所謂,換任何人他都敢直接大方承認說是。
可是偏偏,不想被這個人看低,在他面前露怯。
紀綸臉冷下來。
顧容與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清楚他的為人,功利,世俗,又市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雖然如此,還是希望你明确一點。”
伴随薄涼語音,冰涼的指腹滑過他鎖骨,撫上脖頸的淤青,輕輕摩挲,“從你分化後,你就和我有了脫不開的關系,不管你要做什麽,不要做出讓黎王城蒙羞的事,知道嗎。”
紀綸不知道,還不想聽似的,扭頭掙開他手的撫摸。
顧容與捧着他臉,輕輕掰過來,看似溫柔,卻十足強勢:“也怪我,沒有讓你認識我,我現在告訴你,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所以,以後你做任何事以前,麻煩想想我,嗯?”
紀綸怔怔擡眸,看他的眼神奇怪。
是他瘋了,還是顧容與瘋了?
前一句還是無所謂的感覺,後一句又是怎麽回事?
那才是顧容與真正的心裏話?
他垂落眼睫,避開那個過于侵略性的眼神。
什麽我的東西、他的東西,換別人說這樣的話,他一定給他一個白眼。
他的存在,跟任何人都沒關系。
可——
在顧容與說着威脅話之下的,是一種被放在心上的感覺。
紀綸心生懊惱。
他居然從顧容與話裏,品出了他還有家人守護退路的錯覺。
真是自作多情。
心緒百轉千回,他壓下心底異樣的感覺,臉上凝霜:“我不想節外生枝。”
他來這裏只是想先穩住盛昊焱,沒想到盛昊焱會狗急跳牆,差點将自己賠進去。
門口輕輕敲響一聲,常雍悄無聲息進來。
顧容與拿過東西,抽出尖銳的針筒,紀綸看到,條件反射一顫。
顧容與按住他,目光戲谑道:“你都是要審判城主的人,還用顧忌一個盛家?”
紀綸臉色拉下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狗東西。
顧容與一點沒有戳中了他玻璃心的自覺,不待他反應,反手拉下他衣袖,“最後一針。”
盛昊焱用在他身上的藥劑效用太強烈,不能用普通的抑制劑解除。
紀綸深緩呼吸,按下對針管的應激反應,“公審肯定越多人支持越好,我不能因為他一個人的事,惹來首都這些家族的敵視。”
他心裏确實害怕,好不容易快促成公審付諸東流。
“那又如何。”他擔心的,顧容與嗤之以鼻。
紀綸沒惱,更不欲與他辯駁什麽,反倒自嘲地想到,他們果然階層不同,格局天差地別。
起點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思考方式自然不一樣。
他原想敷衍過去,畢竟顧容與剛救他狗命,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不能在這時候還跟救命恩人杠起來。
未想顧容與沒有替他揭過這一章的意思。
“你看這個人,多麽不可一世,如今不還是像喪家之犬一樣,在你面前吠叫不起來嗎?”
去而複返的常雍,手裏提着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随手扔到他們床前。
紀綸眼睫不可遏制地一顫,背後顧容與半摟半抱,像孩子一樣将下巴搭在他頭頂,讓他尚且虛弱的身體有力氣坐起來。
“你瞧,他眼裏還有不服呢,這種欺辱你的妹妹,脅迫你違法亂紀,還觊觎你身體的人,你真的能放過他嗎?”
富有韻味的特殊發音,磁性低沉,聽得人如癡如醉。
紀綸臉貼着他溫熱的胸膛,怔愣許久無言。
随着冰涼的藥水流入血管,他燥熱的身體好像也在冷卻。
顧容與得天獨厚的磁性嗓音還殘留幾分喑啞的誘惑,聽在他耳朵裏,卻是徹骨的冷。
“不過一個盛家,就算消失了,也可以用任何東西代替,你看,根本不用怕,你現在想做什麽都可以。”
殺死他,還是欺辱他?
那雙漂亮得近乎妖異的紅瞳,毫無負罪感地引誘他。
看,那個不可一世的盛昊焱,如今就在他眼前虛弱喘.息。
每一聲呼吸,都是無比誘惑。
只要他願意,伸手就能了卻一樁心事。
而他不用顧忌任何事,背後的人應允了他生殺予奪的權力。
甚至,他都不用髒了自己的手,常雍看着很願意替他動手。
常雍躍躍欲試。
自打紀綸分化,信息素能和顧容與匹配上,他便已和黎王城挂勾。
尤其是他還有能撫慰顧君頭疼的特殊作用,意義更是非凡。
傷害他,就是冒犯黎王城的權威。
常雍餘光掃過地上像死狗一樣喘氣的人,眼底一片寒意。
盛昊焱奄奄一息還敢怒目而視。
簡直是自尋死路。
可是出乎意料的,紀綸說:“什麽都不要。”
常雍左右張望,他的雷達告訴他,氣氛不對。
正替自家少主提心吊膽時,就聽顧容與波瀾不驚,卻要故意裝作吃驚的語氣道:“啊,不愧是紀班長,我的挑唆失敗了。”
常雍:“………”
少、主!
你這樣真的會有老婆嗎!!
真的會有嗎!!
明明不是——
呵,紀綸心底冷笑一聲,掙開壓住他肩膀的狗男人,下床越過地上瀕死的盛昊焱,撿回自己的書包。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豎起了刺,可沒人知道,他在多麽努力壓制體內的怒氣。
還有那種如置冰窖的寒意,讓他遍體冰涼。
他知道自己在顧容與面前什麽都不是。
他的城府,他的心機,在顧容與眼裏不過是小孩過家家,幼稚無比。
可是,也別把他當傻子糊弄吧?
顧容與根本是在給他設套。
但凡他剛才抵抗不住誘惑,作出違法亂紀的事,這裏的事情便會迅速傳播出去。
那他計劃的公審如何取信于人?
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會豎起各種靶子,将他這個籌劃者拉下馬。
紀綸眼神冷得見底,回頭照進顧容與一雙猩紅的血眸。
如顧容與這般地位的人,與盛昊焱又有什麽兩樣。
永遠學不會尊重人罷了。
“話說你在博物館時,也是這樣一步步引誘那個女人犯錯的嗎?”他深知該如何激怒人。
顧容與頃刻沉色。
紀綸分毫不為所動,甚至還有餘力再行譏诮:“還有顧君方才的話,我真是受寵若驚吶,竟然有幸得到您的偏愛。”
“我就是這樣的人,功利,世俗,又市儈,顧君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今天出現在這。”
“難道你說那一些自以為是的話,我就可以依賴你這個所謂的靠山,高枕無憂了嗎?”
紀綸自嘲似的嗤笑一聲。
他的人生裏,從來沒有遇到過天上掉餡餅的事。
也沒誰可以做誰的救世主。
這人将滿心的算計,隐藏在那些自以為寵溺的面具背後,冷眼旁觀着他這等人,他們的奮力鬥争。
可是一切抗争,在他顧容與眼裏,不過是場蝼蟻徒勞掙紮而無功的好戲而已。
“顧君想找人戲耍,還是換個人吧。”
須知匹夫亦可傷人,鼠輩亦有名字。
終日捉雀,也不怕雀啄了眼。
紀綸冷睨屋裏一眼,不再多言,開門便走。
短短幾分鐘,時間忽然過得漫長。
紀綸的挑釁,顧容與的緘默,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常雍頭低得看不見人臉,恨不得原地消失。
地上的盛昊焱試圖動作,可一張嘴,便是滿口污血,吐不出一個完整音節。
在這樣窒息的氣氛中,忽而聽得一陣低低笑音,顧容與垂了眼睑,扶額低笑:“你當然不會……”
如果會,他也不是紀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