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3
第093章 93
胡威在京市過完年後, 在離婚的問題上一直拖,也在辛喜和譚芝茉的意料之中。
辛喜在譚芝茉的建議下, 一直在經營社交賬號,做好在網絡上和胡威硬碰硬的準備,雖然有兩敗俱傷的風險,但好過被他一拖再拖。
直到胡威給了辛喜一個準信兒:離還是不離,下周三見分曉。
憑什麽“下周三”見分曉?
譚芝茉讓簡岩再去找萍市的人打聽打聽,才知道辛喜帶着兩個孩子離開後,胡威找了個小三。
胡威的爸媽本來就沒有道德感可言,小三又上趕着他們家,不像辛喜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死相”, 他們的天平漸漸向小三傾斜。
小三懷孕後,胡家還在兩邊拖, 生怕選錯了。
生怕錯放了哪一邊。
直到小三的孕期來到十六周,胡威在醫院裏找了個熟人,下周三去看看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
他們這家人, 做爸爸的和做奶奶、爺爺的,對辛喜的兩個孩子都談不上多寶貝——總覺得兩個小崽子都跟辛喜一樣喪氣,但畢竟是血脈。
這次, 要是小三也能生個男孩兒, 胡威就“踹”了辛喜拉倒。
這個局面,是辛喜求之不得的機會。
不然, 就算胡威同意了離婚, 他也會在兩個孩子的撫養權上為難她。現在有可能, 他們胡家巴不得她和兩個孩子滾得遠遠的。
現在就取決于一個胎兒的性別……
在“下周三”來臨之前, 胡威在醫院裏找的熟人,被簡岩找的熟人一物降一物。屆時, 大夫會讓小三知道胎兒的性別,怎麽跟胡威說,由小三說了算。
是辛喜要這麽做。
她恨胡家,反倒對小三無所謂的,至少給小三一個要不要自己往“火坑”裏跳的選擇權。
是個女孩兒。
小三讓大夫跟胡威說是個男孩兒。既然她明知道胡威是有婦之夫,明知道胡家看中她的“肚子”,勝過看中她,仍執迷不悟,辛喜也只能謝謝她了。
當天,胡威就同意了離婚。
轉天,辛喜就帶着早早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回了萍市。總的來說,除了自由和孩子,她什麽都不要。胡威沾沾自喜。
辛喜回到京市後,帶着兩個孩子請譚芝茉和簡岩吃飯。
之前,譚芝茉被兩個孩子“強行”叫媽媽,不能給他們好臉色,如今她坐在哥哥和妹妹中間,左擁右抱……
辛喜熱淚盈眶:“你們也快生一個。”
“你以為我有三頭六臂?”譚芝茉每天一睜眼就是和時間賽跑。
辛喜知道許鈴的狀況:“我好好幫你賺錢,你媽就是我媽。”
譚芝茉失笑:“你這沒有分寸感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媽就是你媽?荒唐。”
譚芝茉還有沒說出口的話:我媽連我這個女兒都可有可無,你就別再白送了。
随着許鈴一天天躺下去,譚芝茉對許鈴的付出日積月累。
付出得越多,她越期待許鈴醒來的一天,會用怎樣的眼光看她。
譚芝茉搬去簡岩的家這天,是她的二十八歲生日。
她連日來在店裏和醫院兩頭跑,沒有過生日的精力,早就跟簡岩說了,晚上搬家,搬完家吃碗面條就行。
早上,二人在譚芝茉的住處吃最後一頓早餐,簡岩讓她白天抽兩個小時:“你帶上身份證和結婚證,跟我去房管所。”
“去房管所……”譚芝茉話說一半,能猜到個大概,音量往下降,“幹嘛?”
簡岩閑聊天一樣:“把你名字加到房本上。”
果然。
頓時,譚芝茉高八度:“我不要!”
“為什麽不要?”
“你法盲嗎?你加上我的名字,房子就是我們的共同財産了。離婚後,共同財産是要分隔的。”
“你嘴上能不能有個把門的?”簡岩看譚芝茉捧着綠汪汪的蔬果汁,也沒法堵她的嘴。芹菜的味道,他是真受不了。
“萬一,我是說萬一離婚。”
“你再說一遍。”
譚芝茉服軟:“好好好,沒有萬一。那我也不要,我不受嗟來之食。”
“那是嗟來之食嗎?”簡岩被氣得太陽穴直突突,“不會用典故,別用。”
譚芝茉心平氣和:“反正我不要。”
“你別無理取鬧。”
“到底是誰沒事找事?”
簡岩有理由:“我們兩個人的家,房本上就要寫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難道沒有我的名字,你就不讓我住?”
“不一樣。”
“你知道什麽時候不一樣嗎?”譚芝茉說的倒也沒錯,“只有在離婚的時候不一樣。所以我們到底是誰在沒信心?你要是打定主意,天塌下來也不跟我離婚,你幹嘛要在房本上做文章?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形式主義了?”
眼看,慷慨激昂的譚芝茉距離這一場辯論的勝利只差一步之遙。
簡岩卻道:“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我承認我形式主義,你能把我怎麽着?”
翻盤了……
簡岩把他的心意敞亮亮地擺出來,譚芝茉還能怎麽拒絕?
她不需要他的錢、他的房子,注重儀式感的她也不需要形式主義,但她會對簡岩的心意如獲至寶。
她一杯蔬果汁都喝光了,又局促地往嘴裏倒了倒:“花,還是要送的。”
這就是同意了。
可惜這天,他們沒能按計劃行事。
譚芝茉被許鈴的主治醫生随叫随到,為了不錯過治療的黃金期,要盡快确定促醒手術的方案。
簡岩的輕重緩急,是以譚芝茉的輕重緩急為标準,二人說好了這個“形式主義”有時間再搞。
晚上,譚芝茉才有了搬家的時間。
辛喜接收了譚芝茉帶不走的家具和琳琅滿目的裝飾品,比房東留給她的“破爛”好太多了,兩個孩子大半夜跟着歡天喜地。
只有沙發床被簡岩和譚芝茉帶走了。
簡岩覺得有紀念意義。
譚芝茉卻道:“我寄人籬下,以後我們吵架了,我沒地方去,才不會傻乎乎地去壓馬路,我只會把你趕到客廳裏去睡沙發床。”
寄人籬下。
這個詞和嗟來之食差不多。
簡岩不難感受到譚芝茉內心的不安全感。
遇到他之前,她習慣了靠自己。
有了他之後,她對他的依賴僅限于情感上的依賴。
情感上越依賴,她內心越會有消極的一面。
怕是連她自己都不知不覺。
簡岩不可能靠一句話打消譚芝茉的不安全感,只能說:“我們不會吵架。”
把沙發床和譚芝茉的大包小包都搬上樓後,都快十二點了,譚芝茉的生日都快過去了。
簡岩去給譚芝茉煮面,譚芝茉整理她雜七雜八的家當。
一開始,她還在從容不迫地擺放化妝品——簡岩給她買了新的化妝臺。
等廚房傳出水燒開的聲響,意味着簡岩不會從廚房裏出來,譚芝茉像變了個人似的,火燒眉毛地從某個行李箱的底層翻出個盒子,尋找能藏它的地方。
那是宋曉舒好早之前送她的“玩具”。
它生不逢時,自從來到譚芝茉手上,就被見不得人地扔到了衣櫃頂上。
終于熬到譚芝茉搬家,它才被她登高夠下來,從普普通通的快遞盒裏拆封,見了天日。
拆封時,譚芝茉做好了心理準備。
畢竟,她今時不同往日,也是個經驗豐富的過來人了……
萬萬沒想到,這東西在她的“經驗豐富”之外。
包裝盒上的圖片和使用說明讓譚芝茉想到了她和簡岩在床上唯一一次真正的不愉快。
那一次,他用她真絲質地的睡裙綁了她的手,由上至下一路親到她的肚臍,還要往下親。她跟他翻了臉。盡管他在這方面曾五花八門地沖破她的認知,但那是唯一一次,她真正接受不了。
她多一眼都不敢看地把它塞進了行李箱的底層。
扔又不能扔,怎麽說也是宋曉舒的傾情推薦。
最後,譚芝茉把這個“心病”藏在了化妝臺抽屜的最裏面。
簡岩用牛肉丸、青菜,和雞蛋煮了兩碗面。
這種基本的廚藝,他不用學習“中餐西餐”就能做得美味,但擺盤是為了譚芝茉。
面條整齊地盤在中間,三顆牛肉丸鑲在左上角,青菜靠右,雞蛋覆在面條上,最後撒上合她口味的蔥花和海苔碎。
譚芝茉舍不得下筷子,跑去拿手機,咔咔一頓拍照。
簡岩先說好:“不能發朋友圈。”
“為什麽?”
“你過生日,我只送了一束花和一碗面,拿不出手。”
“你越來越世俗了。你知道為什麽嗎?”譚芝茉自問自答,“脫俗的本質是不在乎,你就是太在乎我了,在乎別人怎麽看你,怎麽看我們,也就變得世俗了。”
簡岩被譚芝茉說中了:“趕緊吃。”
譚芝茉拆穿他:“還不好意思了?”
“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簡岩嘴硬。
“每個人有不同的笑點或者淚點,不好意思的點,也一人一個樣。”譚芝茉把簡岩研究得透透的,“你不好意思的點就在于……被我識破你有多愛我。”
簡岩的下颌線有微微的緊繃:“你別搞錯了,我沒說過那三個字。”
我愛你。
這三個字不曾包含在簡岩和譚芝茉的對話中。他們說過喜歡,說過思念,說過不離婚,唯獨沒說過我愛你。
馬上到十二點了。
譚芝茉匆匆挑了一筷子面往嘴裏塞:“為什麽不說?”
簡岩不覺得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大概是因為他媽在每一段感情中都把“我愛你”挂在嘴邊,像魔咒一樣愛一個,散一個。
大概是他把握不好這三個字的輕重,說輕了,沒意義,說重了,不知道會不會帶給她壓力。
“你想聽?”簡岩問譚芝茉。
“想聽。”
“我愛你。”
譚芝茉沒想到簡岩會毫不猶豫,以至于她措手不及,幾乎要把臉紮進碗裏。
簡岩拿不準譚芝茉的表情:“這是你的笑點或者淚點嗎?”
譚芝茉搖搖頭,捏着筷子的手指都紅了:“這也是我不好意思的點。我早就想讓你說,一直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