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第017章 17
日式燒鳥店。
從環境到擺盤, 符合譚芝茉“精致窮”的“精致”二字,價位也是她能接受的。
是譚芝茉和宋曉舒先來的。
點單後, 隔着一張小方桌,譚芝茉給宋曉舒鋪墊一句:“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坐穩了。”
“說。”宋曉舒不以為然。她這個人,從裏到外都是淡淡的,說好聽了是情緒穩定,說不好聽了就是不具備給人情緒反饋的能力。
譚芝茉低聲:“我和簡岩要領證了。”
難得,宋曉舒支在桌沿的手肘滑了下去,咣當一聲。
“我都說讓你坐穩了……”譚芝茉欠身給宋曉舒揉揉。
宋曉舒顧不上自己磕到麻筋:“有必要嗎?”
“有。炒CP和賣假貨本質上是一樣的,我譚芝茉君子愛財, 取之有道,絕不賣假貨。領了證, 就真得不能再真了。”
“他人好嗎?”
“不壞。”
“他同意了?”
“同意了。”
“你圖賺錢賺得心安理得,他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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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芝茉覺得八九不離十:“他行萬裏路,讀萬卷書也白搭, 在感情上,他還在上幼兒園。他圖什麽?圖拜師學藝。”
雖然譚芝茉向簡岩“求婚”時,給他的好處是抱抱, 但她不認為抱抱能有這麽大的吸引力。
大家都是一米多高、不到兩百斤的軀體, 到底有什麽好抱的?
鑒于他三番兩次質疑她有沒有前男友,她有理由認為這才是他的目的——三十歲的光棍兒志在從零到一的突破。
“拜師學藝?拜你?他上幼兒園, 你在感情上也到不了三年級。”
“你就說, 是不是比他強吧?”
“強。”
“各取所需, 精誠合作。”
宋曉舒還剩最後一個問題:“跟愛情沒關系?”
“怎麽會沒關系?”譚芝茉憧憬道, “誰敢說人和金錢之間不能産生真摯的愛情?誰又敢說他出師後不會迎來姍姍來遲的愛情?”
宋曉舒到底是情緒穩定:“祝福你們。”
與此同時。
鄧詩卉先是收到簡岩發來的一條微信:「我要結婚了。」
鄧詩卉的第一反應是:喝一杯!
不論好壞,這是兒子的人生大事。
下午還得開會, 清酒和辦公樓樓下的日式燒鳥店,是鄧詩卉的不二之選。途中,她致電簡岩:“婚禮是中式,還是西式?”
“先不辦,先領證。”
“哪天?”
“就這兩天。”
“結婚證上的照片提前去照相館拍,民政局拍得奇形怪狀。”鄧詩卉領過五次證了,有發言權。
簡岩憋半天了:“你不該先問問我跟誰結婚嗎?”
“最大的懸念,留到最後揭曉。”鄧詩卉這也算職業病了。
簡岩直截了當:“譚芝茉。”
當時,鄧詩卉正好邁入店門,面向店門的譚芝茉正好一擡眼。
四目相對。
鄧詩卉對譚芝茉并不陌生——節目的二號女嘉賓,兒子的大熱CP。但譚芝茉沒見過鄧詩卉,只在微信群裏見過她的頭像,藝術照,光影,四十五度角……
臉,對不上號。
氣場,吻合。
譚芝茉對背對店門的宋曉舒不動嘴,只出聲:“我未來婆婆來了……”
宋曉舒回頭,看見鄧詩卉,像見鬼一樣緩緩轉回頭來,算是她今天第二次“破防”了。
譚芝茉小幅度地點點頭:“簡岩是她兒子。”
“她知道你和簡岩要領證了嗎?”宋曉舒回神。
譚芝茉對鄧詩卉察言觀色:“看樣子是知道了。”
相對地,鄧詩卉把譚芝茉看在眼裏,店面小,距離不遠,她看她手裏舉着一串……鹽烤雞白子。
雞白子,也稱雞腰子。
鄧詩卉心說這二號女嘉賓看着精精細細,卻是個重口味。
電話另一邊,簡岩遲遲等不到鄧詩卉的反應,還以為斷線了:“喂?”
“這東西要吃……”鄧詩卉指的是雞腰子,“也該是你吃吧?”
簡岩聽不懂:“什麽東西?”
身為打工人的宋曉舒起身,向鄧詩卉問好。
譚芝茉跟着起身:“您好。”
沒有簡岩引薦,她叫她“阿姨”未免唐突。
簡岩從電話裏聽出譚芝茉的聲音,不得不說……他是真會挑時候,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挑了這麽個時候跟鄧詩卉攤牌,讓譚芝茉和鄧詩卉狹路相逢了。“她說您好。”簡岩提醒鄧詩卉。
鄧詩卉這才回譚芝茉一句:“你好。”
作為宋曉舒的領導或譚芝茉的長輩,鄧詩卉不請自坐,都說得過去。
“你們在哪?”簡岩問鄧詩卉。
鄧詩卉打發簡岩:“你忙你的。”
譚芝茉聽出電話另一邊是簡岩,也就把局勢看得清清楚楚了。“阿姨,先看看吃什麽,”她一邊給鄧詩卉遞菜單,一邊給簡岩遞話,“這家的紫蘇銀皮,在京市是獨一份。”
無非是跟簡岩說:我就差發你定位了是不是?速來救駕!
鄧詩卉沒生疑,挂斷了電話。
鄧詩卉看桌上沒幾樣吃食,點餐點了個大刀闊斧,最後,要了一壺清酒,兩個酒杯。酒,沒有宋曉舒的。私是私,公是公。
期間,譚芝茉和宋曉舒進行了一番眼神的交流。
宋曉舒:你行嗎?
譚芝茉:行不了一點兒。
宋曉舒:Sorry,我幫不了你一點兒。
打工人,打工魂。
這時,譚芝茉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一亮。是簡岩給她發來微信。她伸手伸到一半,被鄧詩卉投來的目光“電”了回去。
見家長見得像是在考場裏作弊一樣。
“你愛他嗎?”鄧詩卉對譚芝茉開門見山。
譚芝茉戰術性後仰。
酒還沒上來呢,未來婆婆怎麽就喝多了呢?如今誰家好人不喝酒就把愛恨情仇挂在嘴邊?大家不都是人心隔肚皮?相比之下,譚富山和許鈴對簡岩的提問,真是送分題。
譚芝茉給宋曉舒發射SOS的信號。
宋曉舒愛莫能助。領導的愛情觀,不是她能涉獵的。她還能坐在這兒,就是對好朋友最大的支持了。
鄧詩卉把同樣的四個字換了換順序:“他愛你嗎?”
譚芝茉再度戰術性後仰。
在馬拉加的套房裏,她問過簡岩,怎麽過未來婆婆一關。簡岩說取決于她的演技。當時,她沒問演什麽,就誇下海口說包在她身上。
如今看來,是演……愛?
這真是進了考場發現會的全不考,考的全不會。
“我給您看個東西。”譚芝茉把手小心翼翼地伸向手機。
借機,她看了簡岩給她發來的微信,六個字:「你愛我,我愛你。」
譚芝茉這就相當于鬥膽看了看小抄,發現這道題蒙對了……
“您看。”譚芝茉獻寶一樣把她和簡岩的合影獻給鄧詩卉。
鄧詩卉随随便便一瞟:“這能說明什麽?”
“說明……愛。”譚芝茉最後一個愛字說得沒底氣,更像是嘆了口氣。
鄧詩卉不茍言笑:“你在逗我嗎?”
譚芝茉冒汗:能救辛喜一命的好東西,到了鄧詩卉這兒不好使了。
“我不是你們的粉絲,”鄧詩卉火眼金睛,“你別拿糊弄粉絲的東西糊弄我。”
譚芝茉眼前一黑,仿佛看到兩扇財富之門在她面前緩緩關閉。
宋曉舒跟着冒汗。在工作中,領導一句“你在逗我嗎”,就是給提案判了死刑。好朋友十分鐘前還說要和簡岩“各取所需,精誠合作”,十分鐘後就要相忘于江湖。
“阿姨,”譚芝茉死馬當活馬醫,“我能問問……這照片有什麽問題嗎?”
“愛或不愛的眼神,是演不出來的。”鄧詩卉是活到老,愛到老的人,不白白有四個前夫和一個丈夫。何況,她對譚芝茉和簡岩都先入為主。
她知道二號女嘉賓從始至終要的是熱度。
她認為只有敏而好學、堅韌不拔的才能入兒子的眼,笨蛋美人連“海選”都過不了。
譚芝茉喃喃自語:“眼神……”
她演不出來,願賭服輸,只是萬萬沒想到財運亨通的美夢醒來得這麽快。
更沒想到下一秒,她手機又一亮。
又是簡岩給她發來微信。
先是四個字:「我的存款。」
後是一張截圖。
譚芝茉對着上面的數字定睛、默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這時,伴随店門口的風鈴叮叮作響,簡岩推門而入。
譚芝茉從好長一串的數字上擡眼,含情脈脈。
頓時,側對門口的鄧詩卉左看看,又看看,看看兒子,又看看譚芝茉。如她所言,愛或不愛的眼神,是演不出來的。譚芝茉看兒子的眼神……将一個愛字诠釋得淋漓盡致!
“你們倒省得我安排了。”簡岩在鄧詩卉對面坐下,右手邊是譚芝茉。
鄧詩卉生疑:“她叫你來的?”
“就許你們碰上,不許我跟你們碰上?”簡岩不是頂撞鄧詩卉。他是鄧詩卉和第一個丈夫的孩子,跟着鄧詩卉經歷了五段婚姻,鄧詩卉從未抛下他,他也只向着鄧詩卉。二人的關系相較于母子,更像是共進退的朋友。
屁股還沒坐熱,簡岩起身:“門口有個賣糖葫蘆的。”
“我陪你去。”譚芝茉跟着起身。
是一種發自肺腑的追随……
雖然簡岩的錢不是她的錢,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但簡岩現在在她眼裏就是一個人民幣的符號。
二人來到店外。
簡岩擡手在譚芝茉眼前晃了晃:“醒醒。”
譚芝茉這才收回如癡如醉的眼神,對簡岩一豎大拇指:“你這招高啊!我是不是過關了?”
“你是過關了,我怎麽辦?”簡岩俯身看譚芝茉,“你給我出個招,我怎麽才能對你愛意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