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
第41章 四十一
=======================
家入硝子丢掉口罩和一次性橡膠手套,将三鴉素糸特制給她的全身型圍裙放入消毒籃,走進附設的淋浴間沖了澡。
夏油傑的軀體解剖結果,死亡時間和五條悟說的轟爛腦子的時間差不多,一幹髒器也像幾天前還活蹦亂跳的人所擁有的,她閑着沒事甚至研究了下那個占據老同學身體的家夥死前上一餐吃了些什麽。
至于腦子,剩下的那一點點殘渣,切成幾份标本就沒了,她還得感謝五條悟沒下手太重記得留東西給她,有些檢驗尚未完成,不過就外觀和基本的幾項檢查指标,就是顆普通的咒術師大腦,看不出活了上千年。
大腦和身體的咒力截然不同,倒是件新鮮事。
治療師穿過走廊,邊拉伸久站僵硬的肌肉,雙手相扣往空中伸展,轉轉脖子捶捶腰,感慨年紀到了就是得服老。
她站在醫療室門口,門沒開都知道裏面的景象會是什麽。
戴着眼罩的羽毛球付喪神,坐在他不知何時又買了一張塞進醫療室的巴塞隆納椅上,懷中的女人靠着他的肩膀,雙目緊閉,呼吸平緩。
她上前為三鴉素糸做了幾項基礎檢查,五條悟全程不放手,讓她不曉得該慶幸有苦力幫她擺弄患者,還是同情患者這輩子都逃不開變本加厲圈地的瘋子。
一個禮拜前的澀谷事件,五條悟能抛下戰場一走了之,家入硝子跟夜蛾正道卻苦命地加班到早上,在一樣沒得休息的學生們成功找到幾層帳的封印物破壞掉,和後續趕來支援的咒術師們确認過沒有改造人沿着複雜的鐵軌線路逃跑,才得以收工。
靠着五條悟離開前的一句話,回到高專,夜蛾正道立刻派人去了一趟薨星宮,從天元那邊問出此次事件的幕後主使,一個只剩腦花猶不忘物種革命理想的的千歲術師,羂索。
家入硝子原先想直接倒進被窩昏睡個三天三夜,用最後的盡職精神撐到停屍間确認今天被送過來的同事們有被好好安頓。
一進去就被某個停屍格把手上顯眼的蝴蝶結緞帶吸引注意力,打開後喜提少掉大半頭部的老同學,附贈腦花小碎渣。
一旁的停屍推床上放了個長條型白繭,送禮的人正抄着解剖電鋸,一條大長腿踩着推床抵牆不讓滑動,用嗡嗡響的鋸齒在白繭上切出點點星火。
白繭不難讓人聯想到三鴉素糸曾經開給他們看過的領域。
Advertisement
見五條悟戴回墨鏡不再亮着六眼,知道事态危急性降低,于是她開玩笑道:「情殺?」
白發男人瞪她一眼,關掉電源,電鋸扔到已經證實對繭壁無效的器具堆。
「幫我看着三鴉,我去拿咒具。」他才跨出門,又倒退回來搬走白繭,「算了,我自己帶着比較安心。」
家入硝子累到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
回宿舍暴睡十二個小時,她覺得還可以再睡一圈,但肚子餓了只好爬起來覓食。
黑眼圈深重的治療師一副喪屍樣,步伐緩慢,搖搖晃晃地走到休息樓,用遲鈍的腦袋思考要不要泡杯咖啡醒醒神,想着想着差點又站着睡着,最後是被抗議得愈來愈大聲的胃給驚醒。
她對環境熟就懶得開燈,趕緊沖一杯燕麥片墊胃,微波爐亮起燈光,轉盤載着煎餃子旋轉,沒多久便傳出陣陣香味。
端着散發熱氣的晚餐轉身,家入硝子差點沒給黑暗中拿着剪刀的五條悟吓掉半條命。
對方搶先開口推卸責任:「是我先來的哦。」
也一秒不落地欣賞了家入硝子的傻樣。
正要質問人在為什麽不開燈,治療師被燕麥片微薄的熱量啓動的大腦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家夥不用燈也看得見。
緩口氣坐下,她才驚覺三鴉素糸也在,但處于不省人事的狀态。
五條悟喀擦喀擦剪着三鴉素糸的白發,看破家入硝子的疑惑。
「被無量空處波及,看咒力流動,大概八天後會醒,你吃完來幫她看看。」
他開領域灌了羂索一千五百年的情報量,只能慶幸獄門疆擋掉絕大部分,堅硬得他向禪院真希借關刀來砍十幾刀才砍破的蠶繭又擋下一部份,讓三鴉素糸接收到的僅僅是十天左右的份量。
回想三鴉素糸這一次交換的過程,能成功根本是一連串巧合。
他如果當初沒回應咒縛、獄門疆如果當場把她吐出來、他如果慢了幾分鐘回到B5、無量空處如果對獄門疆無效、蠶繭如果薄了一層……任何一項出差錯,三鴉素糸現在就不是沉眠幾天那麽簡單了。
被挂記在心,擺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五條悟當然開心,這也不妨礙他對三鴉素糸瞞着他偷偷搞事不滿。
現在人被他弄昏迷,只剩下剪她頭發洩憤了。
全部剪光,以後長一截白毛剪一截,看她還怎麽做有咒縛的衣服給他穿。
家入硝子眼睜睜看着同事将三鴉素糸及腰白發一把剪斷,剩下長度大約耳上的黑發,還如同碎屍狂把剪下的白發通通剪碎,碎到比小指的紙節還短,哼着歌掃幹淨,拉出個鐵桶丢進去點火才罷休,末了更是解氣地哼了一聲。
……她覺得該讓她好好檢查一番的應該是五條悟。
「這兩天會醒。人有點虛弱,但沒大礙。」家入硝子坐到辦公椅上轉向五條悟,後者正咬着三鴉素糸被抽血的針孔周遭『加壓止血』,「對素糸好點吧,雖然你可能不需要,她這次的确為你遭了大罪。」
松開新添上整齊牙印的手臂,舔掉血珠的白發男人挑眉。
「你輸得不冤啊。」
「輸什麽?」
「你到現在還沒弄懂三鴉為什麽喜歡我?」
「洗耳恭聽。」
「三鴉的體質造成她跟別人交流有困難,我說的是情感交流,不是一般人際往來。除了奇怪的幾個堅持,她從不拒絕我們的要求,也經常主動默默幫忙或送小東西,這種付出型人格是外在條件造成的,因此她會止損。你有注意到她什麽時候開始不再單獨送禮物給你跟傑了嗎?」
五條悟幫三鴉素糸換了個姿勢,摸摸她事後被修剪擺脫狗啃造型的黑發。
家入硝子冥想苦思,十幾年前的事實在回憶困難。
「不用想了,就是你們慢慢覺得被特殊對待有壓力之後。于是她再給你們兩個的,就都是我們三個都有的衣服,換成她熱衷拿我們當娃娃打扮的概念,你們就能接受,還有種縱容她玩鬧的慈愛感吧。」
家入硝子:……倒也沒有到慈愛。
「我個人是無所謂,她愛給就給,喜歡就收不喜歡就說。尚未證實前,傑懷疑小烏鴉喜歡我的那些論點,都是正确的哦。」
家裏準備的零食大多是他的口味、他總是第一個收到給他們三個的衣服等等。
「所以,」五條悟指指治療師,又指指自己,「你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了嗎?」
他沒講白,家入硝子也了解了,三鴉素糸需要的是能無條件無底線接受她付出的對象,五條悟做得到,就算得上是對她好。
她掩嘴打了個小呵欠,「別形容得好像我對素糸有戀愛想法行嗎,我跟你又不是情敵。」
最強咒術師爽朗一笑,說的話跟爽朗完全搭不上邊。
「但你跟傑曾經都有機會啊,小時候無感,長大後想到小烏鴉對我做的那些事,你們差點就也能經歷,很不爽呢。」
「……你思想這麽陰暗,素糸知道嗎?」
「知道又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小烏鴉才不在意這種事呢。」他漫不經心地說着,蹭了蹭三鴉素糸的臉,「對不對啊,小烏鴉?嗯?小烏鴉不管怎麽樣都愛我,啾啾啾。」
家入硝子:你是在跟不會反抗的寵物貓講話的笨蛋飼主嗎?接下來是不是要吸貓啊!
然後五條悟真的湊在三鴉素糸頸邊吸起來了,活像個對倒在路邊的酒醉女性上下其手的變态。
治療師忍無可忍。
「別在我的醫療室做奇怪的事!」
「我吸我女朋友哪裏奇怪了?又不是在你面前【哔——】」
「滾!」她忽然警覺,「等等,素糸失去意識這段時間你該不會——」
「哇,我在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樣的人啊。」
「是人渣哦。」
學他在句尾加上可愛的語助詞,治療師搓搓手臂上湧起的雞皮疙瘩。
「硝子姊姊還學我說話,好過分哦。」
早一個月出生也是早,進門前才在感慨年紀,家入硝子難得體會一把被五條悟噎到的郁悶。
「……對不起我錯了,麻煩尊駕移出在下狹小的辦公地點,卑微的我吸不起和特級咒術師同一個空間的空氣。」
--------------------
雖然沒有【哔——】
但這幾天的三鴉是有洗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