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
第36章 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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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像被按了快進鍵。
一年級三人解決了八十八橋下的特級咒靈,伏黑惠學會半成品的領域展開,被偷走的三個咒胎九相圖有兩個袱除一個在逃,京都校死了一個據說和詛咒師出賣高專情報的二年級學生。
這些都和三鴉素糸無關。
她待在家裏,努力生産明年夏季新品的設計圖。
直到那一天。
吃過晚餐,三鴉素糸正坐在起居室的矮桌邊寫寫畫畫,前方一疊白紙,身邊兩壘紙堆,一疊要送去給冥冥的提案稿、一疊廢稿。
更外圈是國內外規模大大小小的雜志時尚、穿搭、飾品配件、甚至家居裝潢,按類別分堆放。
剛從高專畢業的五條悟問過她為什麽看家居裝潢。
「窗簾和衣服的差別,只在于修飾的主體不同。」
這回答讓那時的青年有一陣子疑神疑鬼,走在路上都覺得身上的衣服會跟哪家窗簾撞款式。
手無意識地動着,回過神來才驚覺設計圖上的長裙被畫上一堆羽毛球,每個球頭都有一張嘴,或大笑或撇嘴或吐舌或龇牙,各個不同。
好像還可以。
再搭上一條藍色系腰帶,将羽球長裙放進提案稿堆,抽一張空白的紙。
第四張紙面出現能聯想到五條悟的圖案後,她認為不适合再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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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點不對勁。
三鴉素糸收着雜物,思索究竟哪裏有問題。
被五條悟打斷思緒的次數過多是一點,上一次見面是和家入硝子與學生們吃飯那天,一個多月未見,偶爾會想起他很正常,但他們經常好幾個禮拜沒聯絡,都沒如同今晚頻繁地念着不在身邊的男人,幹擾到工作是第一次。
比起惦記,更像是某種警訊。
她看了一下時間,八點四十三分,又看一眼日期,十月三十一日。
是了,今天萬聖夜,太過安靜了。
自從SNS盛行,打卡拍照上傳成為一種流行,萬聖夜的澀谷總會被各式各樣的換裝人群攻占。
她家的帳只擋普通人,避免他們誤觸隐藏門不小心闖入,聲音是沒有隔絕的。
位于餐廳旁的後門連接端滿東西的倉庫,聽不到主幹道的喧嘩聲理所當然,然而萬聖夜的澀谷小巷裏也少不了被洶湧人潮擠出、找地方吸點新鮮空氣、瘋玩整晚醉倒躺屍的行人,完全沒有聲音透過小巷中的正門傳進屋裏,絕對不尋常。
想搞事的人似乎獨鐘于選擇群衆聚集的特殊日子、特殊地點作妖,去年聖誕夜的新宿,今年萬聖夜的澀谷。
書籍紙張分門別類進了櫥櫃,拽根頭發下來,三鴉素糸注視着發根的黑色,又看向烏鴉時鐘。
八點五十一分。
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萦繞心頭,她情緒波動的次數很少,很快就回憶起熟悉感的來源——十二年前,于高專門口,目睹五條悟倒在血泊中。
『只要你在,你就是我唯一關注的重點。』
這是個咒縛,束縛對象是自己,術式對象是五條悟。
春蠶是咒縛的術式,犧牲一般術式用于戰鬥、輔助的能力,極大解放了咒縛的限制。
普通咒縛需要有清晰的條件,例如七海建人對自我的加班咒縛有限定一個時間點,兩名術師間的咒縛通常是一方做一件事交換另一方做一件事,事情必須明确。
使用術式春蠶做出咒縛,條件可以唯心。
『只要你在』,讓對咒力不敏感的三鴉素糸能在五條悟進入視線範圍之前察覺他『在』;『唯一關注』,讓三鴉素糸對五條悟建立了一種奇妙的單向連結。
向來不緊不慢的三鴉素糸噌地站起,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扯掉的幾絲長發飄落在地,黑色的部分明顯比她幾分鐘前主動揪掉的長了一截。
來回踱步,不祥的感覺愈發強烈,她第三次去看時間。
九點十分。
她驀地冷靜下來。
五條悟絕對不會有事,這正是她離開高專,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像地縛靈一樣駐守在家,最遠不離東京範圍的目的。
十八歲的夏油傑問她為什麽退學,她說因為她有想做的事。
六歲前的記憶模糊,六歲覺醒術式,父母沒有咒力,對着驟然變了個人的女兒不知所措;祖父有咒力但無術式,捧着描述春蠶的祖籍苦惱不已。
人與人的感情建立在有形與無形的交流之上。
你幫我一把,我對你笑;我踩到你的雷點,你對我生氣。
你給我十,我還你十五,你再給我二十……依此産生羁絆,普羅大衆對新認識的人給予是有限的,給了十,拿回一;給了二十,還是拿回一,又有多少人能堅持下去,直到發現給到五十能拿回五十一呢?
她無法付出情緒反應,只能給實質物品,卻也不是為了讨好人而拚命送東西,她會在別人有需求時遞出他們需要的。
一次、兩次、三次,從驚訝、感謝,變成輕慢或不适。
她只是感覺不到自己的情緒,不代表她情商很低,她能敏銳察覺別人的反應代表什麽,并在有負面回饋時畫下界線,從此不再跨越。
母親做飯,被在旁邊安靜等着幫忙端盤子的她吓得飯菜撒了一地,她再沒和進入專心狀态的母親待在同一個空間;父親在她揮開身邊的四級咒靈時退了一步,她再沒表現出她看得到那些怪物;曾經肚子餓被她分過幾次點心的同學,理所當然地拿走她的餅幹後,她再沒在她周遭拿出過食物;冒冒失失經常丢掉文具,第五次找不到鉛筆的同學沒接她的筆,轉而向另一邊的人借,她再沒主動借過她東西。
唯一全盤接收的僅有祖父,但即使是他也會露出欲言又止的困擾。
同齡人對她敬而遠之,上學獨來獨往,放學回家在房間裏做些自己穿不完的衣服,形單影只度過小學初中。
她不覺得活着有什麽不好,也不覺得活着有什麽好。
寂寞是一種心理狀态,春蠶吃不掉。
十三歲,相處僵硬的父母去世,她沒有感覺,頭發長了十公分;十五歲,久病床榻的祖父去世,她波瀾不驚地處理後事,頭發長了三公分。
祖父的遺願她可無不可無,左不過又是游離于群外的四年,如今回想起來,她該感謝祖父臨終前還擔憂着她的孤獨。
原來,面無表情說話也沒關系;原來,她遞出去的東西不會被無視;原來,有人願意跟她聊天;原來,她會被包含在對別人惡作劇的計畫裏。
——原來,她在這個世界上,還能自然而然地笑出來。
三個同學中,會喜歡五條悟,幾乎是順理成章。
三顆捧在掌心的種子,天天澆水施肥,有兩顆感到營養過剩自行往外滾了一點,她也就任由他們從指縫滑落,剩下那顆開開心心待着還覺得舒适得不想走的種子,理所當然得到她所有的關注。
接連經歷兩名同學鬼門關前走一遭,十七歲的三鴉素糸問自己,願意為何而死,她為了一閃而逝的念頭看了祖籍、開了領域,但并不确定她真的做得到持續不斷、另一種層面上的付出。
緊接着後輩在任務中受到重創,刀傷險些斬斷上半身癱坐的身影與她心悅的同學重疊,當晚白發少年對變強的渴望促使她下定決心。
身為弱小的三級術師,三鴉素糸對五條悟增進實力毫無益處,但她的術式給了她機會,一個讓五條悟若是再遇上星漿體事件的情況,能在關鍵時刻有時間空間重整反殺的機會。
心生發,發為絲,絲做縛,縛有限,限于心。
術式是咒縛,領域當然是強化的咒縛。
春蠶的領域能将咒術師的咒力化做白色發絲,将有預設術式對象咒縛存于發絲之中,讓術式對象成為除了春蠶以外第一個接觸到發絲的人,咒縛方會成立。
十七歲到二十八歲,三鴉素糸每天開一次領域,術式對象一直是五條悟,咒縛換過幾種,最後定為『你遇到的危機,我來承擔。』
『危機』由五條悟認定,『承擔方式』由三鴉素糸決定,倒不是像游戲眼前飄出選項框,而是取決該『危機』當下情況在她認知中的最佳解——五條悟再被伏黑甚爾用刀插脖子,傷害會自動轉移到三鴉素糸身上。
将醫療箱放在身邊,三鴉素糸閉眼靠站在牆上,靜靜等外面的事情結束。
九點二十二分。
咒力忽然不由自主地湧動,白絲從她所站的區域蔓延,眨眼間形成一個将她完整包覆其中的繭。
五條悟被獄門疆封印,三鴉素糸判斷的最佳解——兩人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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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有點生硬但我的文筆就到這裏了(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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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哥跑掉那天拿到的發繩也是領域做的,但術式對象是五條,所以碰到傑哥的手之後就只是個普通的發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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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咪咪提早一個小時放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