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可是現在與夢中他無法改變的告別已然不同了, 這裏是掌握在手中的現實,自然是想什麽時候見什麽時候見, 想怎麽見就怎麽見, 傅雲深道:“謝謝謝先生,那我們改天再見。”
謝景行聽出了傅雲深的話中之意, 他卻只是笑了笑, 說:“再見。”
夕陽西下,拉長了傅雲深的身影,謝景行靜靜看着他的背影。
一片樹葉悠悠然地飄落下來,謝景行伸出手接住, 他擡頭看着枝繁葉茂的高大梧桐樹,這棵樹, 是傅雲深當年親手種下的。
……
傅雲深走出巷子,回到車上。
想到那個強硬的吻,傅雲深舔了一下嘴唇, 拇指摁過唇角, 細小的傷口讓他“嘶”了一聲。
夕陽的餘晖灑下, 傅雲深覺得有些燥熱, 他扯開兩顆襯衫扣子,手肘壓在方向盤上, 指尖輕叩。
謝景行身上是很多秘密沒錯,但是這個男人身上每一處似乎都是按照自己的審美長的, 突然把自己按在沙發上親吻, 更是讓傅雲深親身體驗了他配不配把他壓在身下。
雖然謎題尚未解開, 但這并不妨礙傅雲深承認,自己對謝景行這個人産生了好感和欲念。而且之後還有着那樣的解鎖任務要進行,他們的關系,也許應該更進一步。
傅雲深開動了車,系統這個時候回來了,它道:【五爺,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怎麽了?】
系統十分氣憤道:【我給你的申訴竟然沒通過,議會竟然說主系統的做法是合法的,他們認為劇情有了第三方的參與,所以主系統可以采取一些方式修正,可是我覺得原劇情的殘疾就已經很過分了!本來就不應該……】系統忽然覺得好像自己說了很多不該說的,後知後覺地閉上了嘴。
傅雲深問:【不應該什麽?】謝景行說小系統可以相信,不過就是蠢得可愛,總是說漏嘴白給他一些信息。
【沒什麽!】系統趕緊道,【五爺我會繼續給你申訴的!我相信議會還是有很大一部分議員是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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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深倒不覺得小系統繼續申訴會成功,根據自己的猜測,主系統至少是它們的組織結構裏一個地位不低的存在,它做出一個相對有理由的決定,就算可能有些不正确的的地方,議會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直接打主系統的臉。
更何況謝景行和主系統已經坐上了牌桌開始交手了,小系統那麽怕謝景行,至少說明謝景行和議會不是一個陣營的,議會會保持中立的立場嗎?
傅雲深沒有那麽天真,等着對方來跟自己談什麽公理正義。
傅雲深道:【你願意申訴就申訴吧,但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五爺,你就不生氣嗎?】小系統還是義憤填膺的,【這麽一弄,你随時都面對着生命健康威脅啊!太恐怖了。】
傅雲深忽然問道:【我想問你,在你眼裏,是主系統更恐怖還是謝景行更恐怖?】傅雲深發現,自己潛意識裏已經有了答案,雖然還不知道主系統是個什麽樣的存在,但他竟然從來都沒把主系統放在心上。
他無意識中是這麽想的,謝景行的平安符處理主系統造成的“意外”,他在局中安心解決完這六本書。可是謝景行是他的什麽人,他竟然會有這種白嫖的想法?
聽到傅雲深的問題,小系統竟條件反射地開始發抖,它戰戰兢兢道:【我不知道……】不……謝景行的存在簡直就是所有系統的噩夢,當年所有見證那件事的系統,都受到了驚吓。
但傅雲深已經從小系統的語氣裏聽懂了,他道:【我知道了。】
由于傅雲深把孩子們打包扔游樂場,讓他們親密相處的操作,四本書的劇情逆轉值都漲了,傅雲深收到提醒之後有些疑惑,道:【謝蘭澤的也漲了一點?】
系統笑了起來,道:【說明五爺您的拉郎功力不凡啊,謝蘭澤和別人産生出了一點愛情的可能性?】
傅雲深只是按照直覺随口讓謝言和謝蘭澤一起去的,但他們兩個人并不太熟吧,這也産生了可能性?
六個人結束游樂場之行天已經黑透了,大家都是一身的汗,路俞傅池四個人回傅宅,謝蘭澤則是先送謝言回梧桐街。
謝蘭澤心裏很慌,因為今天的更新一個字都還沒寫,他看了謝言幾次,希望他能來開車,但是又不太好意思。
謝言覺得自己很累,四叔常常說他聒噪,但沒想到今天遇到個更能講的,看到謝蘭澤的目光,謝言道:“蘭澤堂弟,我回去會幫你把你的稿子打出來整理一下發給你的。”
謝蘭澤驚訝地看了一眼謝言,道:“堂兄你竟然都記下來了?”剛才在游樂場裏他都是随口說說而已,沒想過要謝言給他記下來,畢竟這麽多內容,怎麽可能?
“是,我差不多記下來了。”謝言道,“你的故事挺好聽的,我還挺喜歡的。”
被讀者當面誇獎,謝蘭澤耳尖悄悄紅了一點,道:“謝謝。”但是這真的可以做到嗎?想到傅雲深說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速記員妻子,謝蘭澤想想又覺得也許有可能。
謝言道:“嗯,快開車吧,我早點回去幫你打。”
謝言被謝蘭澤送了回去,他噠噠噠地上了樓,看見謝景行書房的燈亮着,他敲了敲門,然後進去道:“四叔,我回來啦!我用一點點‘超能力’幫您的蘭澤侄子寫文可以嘛?”
謝言卻發現自家四叔神色複雜地看着自己,他道:“不可以嗎?我保證就只有這一次……我都答應他了……”
謝景行搖了搖頭,說:“可以。”
然後他忽然道:“阿言,你還記得你的名字是誰取的嗎?”
謝言茫然,不知道四叔為什麽忽然問他這個,他道:“難道不是四叔您取的嗎?”
謝景行沒有回答,他把手裏疊好的平安符扔進小竹筐裏,道:“去做你的事吧。”
謝言摸了摸後腦勺,所以自己這個聒噪的名字到底是誰取的?
謝言把自己存儲的小說內容導入了電腦,稍微整理修改了一下,為了避免讓謝蘭澤覺得不正常,特意再等了一個小時發給他。
但謝蘭澤收到文檔的時候還是驚呆了,這比前男友打字機方睿高效多了,這真的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嗎?原來自己家堂兄還有這種能力,太厲害了吧。
……
傅雲深又做了那個夢。
依舊是下着蒙蒙細雨的天氣,他站在那棵開滿淡紫花朵的梧桐樹下,花朵簌簌落下來,有一朵落在他的肩頭,濺起細小的水珠。
那個青衫男子向他走來,身上依舊是溫柔的桂花香,卻還是看不清面目。
青衫男子将平安符仔細放進他的衣襟裏,親近地替他整理衣裳。
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劇情,傅雲深以為他依舊會淡笑着對自己溫聲說:“早點回家。”
可是青衫男子的語氣卻變了,他的聲音帶着悲傷和痛苦,但還是說:“早點回家。”
傅雲深想要回應他,卻改變不了自己任何的動作、表情和語言。
他只能繼續笑着和對方告別,繼續轉身離開,走了幾步,還轉過身來笑着跟對方揮揮手,似乎對青衫男子的改變的情緒沒有任何察覺。
在目光所能及的視野裏,傅雲深忽然發現,那棵第一個夢裏還很矮小的梧桐樹,長高了。
傅雲深驚醒過來,天色已經蒙蒙亮了,他關掉空調,起身推開了窗,夏日清晨的涼風悠悠吹進來。
花園裏,俞舟和傅城的99999朵玫瑰花藝還沒拆,雖然有些凋謝了,但還是看起來充滿了夢幻與浪漫。
傅雲深摸摸唇角昨天被親出的小傷口,傷口已經消失了,但他又忍不住回味了一下。
只從個人情感角度出發,傅雲深是想追謝景行的,他是真沒想到,自己被謝景行這麽親了一下,就像老房子着了火,一發不可收拾。
他想了想,撥了個電話,讓人再安排一次99999朵玫瑰。
面對傅城和俞舟翻車的前車之鑒,傅雲深還是沒改變自己的策略,他還是決定送這個追人,他只覺得小朋友們不成功是方式方法不對。
但傅雲深的主意,讓他的策劃和花藝師們禿了頭,他們對着巷子和茶樓的圖片研究了又研究,如何将玫瑰和古風的場景完美結合在一起而不違和,是個大問題。
他們費了無數稿,終于弄出了設計圖。和傅宅夢幻的現代風格不同,謝景行這邊他們采用了盛放的深紅色玫瑰,再在溫室裏尋來不少牡丹芍藥,輔以其它的花草搭配,圖紙上透露出一種紙醉金迷的幽深與靡麗。
他們查過資料了,這個栖梧茶樓周圍曾是古時某個世家大族的舊宅,随着歲月流逝如今衰落了,他們的立意算是世族舊日的輝煌如同這些盛放的花朵,在這條巷子裏的某個瞬間得到了重現。
傅雲深想象了一下清靜內斂穿黑衣的謝景行和這些靡麗之花站在一起的畫面,喉結無意識地滾動了一下,選定了這張設計圖:“好,就這個吧。”
他向謝景行去了個電話,征得了場地占用許可,于是土豪撒錢活動又開始了。
另一邊,謝言在樓上看着茶樓院子和門口巷子被深紅的玫瑰和牡丹芍藥占據的樣子,有點無語:“四叔,這到底是什麽土味的送禮方式,這富麗的樣子和您太不相配了吧?”
謝景行靜靜看着樓下盛放的牡丹,他也曾很多次見過這樣的盛景。
熱鬧的相府裏,仆人傳唱着客人們的禮單。
“前朝古畫一卷,徽州松煙墨一對,焦尾琴一張……”
客人們投其所好,送來的都是一些雅之又雅的東西。
一個穿金線繡紋朱紅衣袍的男子跨了進來,身邊的侍從高聲道:“揚州傅五爺送與謝相滿城牡丹盛開。”
在場的公子王孫、皇親國戚們頓時低聲議論起來。
“謝相兩袖清風、氣質高華,怎會請了這個滿身銅臭的揚州首富?”
“這種攀附權貴的商戶果然什麽都不懂,竟然送了謝相如此俗氣的牡丹?”
“謝相君子如蘭,牡丹不配啊……”
傅雲深做了個請的姿勢,道:“請謝相出門一賞?”
謝景行無奈笑了笑,跟着傅雲深往前走,道:“傅老板請。”
後面的人驚呆了,這位傅老板好大的膽子,竟敢與謝相并肩而行!
傅雲深在謝景行耳邊輕聲道:“今日你生辰,特意穿得喜慶一點,不過,總歸是要脫的……”
謝景行的眼神微微幽暗,倆人帶着衆人一路行至謝府門口,朱雀大街上,擺滿了富麗的牡丹,牡丹荼蘼盛放,蔚為壯觀。
連看不上傅雲深的公子王孫們都壓低聲音發出了驚嘆:“不愧是揚州首富!太華麗了,大手筆啊……”
謝景行将穿金線繡牡丹紅衣的傅雲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凝視他的眼睛,微微笑道:“多謝傅老板,我很喜歡。”
當然,此牡丹非彼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