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the second day]
第002章 [the second day]
[the second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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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
越清舒的猜想也只是猜想。
她和岑景,誰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對方,即便——
她從十五歲起,就暗戀着眼前這個男人。
即便——
兩年前,他們曾經進入過一段荒唐晦澀的暧昧關系。
岑景其實什麽都沒問,只是聲音往下壓,如沉悶的空氣:“我過來接你。”
越清舒想過很多她和岑景再次見面的情景。
卻沒想到是如此輕松的客套與寒暄。
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次有些平靜到令人詫異,她淡淡地擡眸,望向他。
越清舒甚至連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都沒問。
她只是順勢擡手,将岑景握着門框的手指一點點掰開,他的語氣雖然清冷,但手卻握得很緊。
長時間的海上航行和風吹日曬後,越清舒的膚色也比之前黑了好幾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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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麥色的肌膚與他重疊。
她手指上有一層新生的薄繭,觸碰他時像是隔着淺淺的紗,已不再像兩年前那般,一碰到,就會有觸電般的柔軟。
越清舒把岑景的手挪開,準備把房門關上,并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敘舊的打算。
“臺風快來了。”
我們獨自避雨吧。
她的房門門關上。
風聲瞬間呼嘯。
越清舒依舊不考慮原因,也并沒有因為他的出現擾亂太多心神,而是聽着窗外的動靜,開了一盞小燈。
這還是剛才服務生發來的,安裝電池即可使用的小臺燈。
外面的世界在承受着暴風驟雨和滿世界的不安,但越清舒只是一頁頁地安靜看着書。
下午早些的時候,臺風止住,各層的住戶也開始陸續離開,越清舒第一時間接到了家裏打來的電話。
“小舒啊,有沒有吓到?”母親關心道。
“海上的風浪經常比這個更大,這算不上什麽的。”越清舒說,“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好,我們已經安排人等下過來接你,昨晚肯定沒睡好吧?再休息休息,一會兒人就到了。”
看樣子,家裏人并不知道岑景來了這裏。
越清舒主動提起。
“不用派人來啦。”她說,“剛才碰到岑景小叔了,他說送我回去。”
越清舒了解岑景。
就算她要逃,他也不會同意,他說來接她,就是來接的,岑景就是這麽自我且傲慢的人。
“岑景?他怎麽會在洲際酒店?”母親感到疑惑,“昨天你周叔還跟他通話來着,說是在南岸的度假區談最近的新合作。”
南岸離定州區可謂是穿城的距離。
從那邊到她這裏,大概需要一個小時,當然,這是交通狀況好的情況。
越清舒想到前面工作人員吐槽新辦理入住的那位,她斂眸,也只是說:“不清楚,但他們做生意的,兩頭跑也有可能。”
“哎喲,真是個工作狂!這都臺風天了,他還能到處跑,不會趁着風眼時間就跑過去了吧!這也太危險了,你一會兒說說他。”
這通電話還沒結束,越清舒的房門就又被敲響了。
電話那頭的母親還在念叨着。
“也好,那你就跟岑景一起回來吧,正好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就不用後面再約着了。”
越清舒打開門,看着岑景與來時毫無差別的模樣,過路的服務生詢問他。
“先生,您也要退房嗎?”他分明剛辦理入住不過幾個小時。
房間整潔得像是沒有人住過。
唯一翻動的只有桌子上的書頁和用來寫賓客意見的紙張。
岑景頭也沒回,微微颔首:“退。”
越清舒順路把自己的行李拎出來,垂着眼毫不留情地揭露他的秘密。
“從南岸過來還挺遠的。”她頓了頓,喚他,“岑叔叔。”
岑景沉默半秒,順手接過她的行李,又示意工作人員幫忙搬運下樓。
随後,他對她嗤道:“你這次回來,倒是變聰明了不少。”
越清舒沒說話。
她不是變聰明了,只是人有時候會有裝瘋賣傻的本能,只聽自己想聽的,做自己想做的。
兩年前。
她還願意喜歡岑景,還願意留在他身邊,所以一直懷揣着少女時代的夢。
衆目睽睽之下,他們倆是單純的前後輩,連身位都不會越界。
但沒多一會兒,她上了岑景的車。
越清舒剛系好安全帶,就掃到岑景的身影漸漸靠近,他習慣性地用指尖輕摩她的唇。
岑景有個怪癖,就是在接吻之前,要先用手指檢查她嘴唇的幹濕程度。
過于幹燥的時候,他會叫她先喝點水補充水分。
心跳在靜谧的空氣中驟停半拍。
越清舒微微側開頭,讓他的手指撲了個空,只能恰好戳在她唇邊的梨渦上。
“你越界了,小叔叔。”她用稱呼方式簡單拉開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但岑景只是冷嗤了一聲。
“越界?”
他伸手摁開電臺,又順手從煙盒裏拿了一支煙咬在齒間。
電臺音樂恰好響起熟悉的前奏。
是張學友的《偷心》。
一句句、清晰地唱着——
[我不敢再問,是什麽改變你的眼神,對愛厭倦,對愛疲憊,對我已沒有感覺。]
[溫柔地纏綿,難道只是一時的氣氛。]
[是誰偷偷,偷走我的心。]
“用手指碰一下你的嘴唇也叫越界。”
“那你在我床上叫得那麽好聽的時候,怎麽不叫我從你身上下去?”
“主動用那張嘴咬我的時候,怎麽不嫌我們的距離太近了?”
金屬外殼的打火機在他手裏被把玩得噠噠作響,他打開蓋子又合上,卻始終沒有點燃那支煙。
“越清舒。”
“真覺得自己翅膀硬了?”
他放她出去兩年,讓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已經夠了。
越清舒聽着那“噠噠”聲,和慢悠悠唱得如此肝腸寸斷的苦情歌。
“沒有。”
“我只是不再喜歡你了。”
“僅此而已。”
不喜歡了,所以想讓關系回到正确的軌道上,脫軌這種事情,有一次就夠了。
他把玩打火機的動靜戛然而止,緊接着而來的是汽車引擎啓動的聲音。
外面風和日麗,積年的灰塵被吹走,陽光下的世界更為澄澈明麗、綠意盎然。
天氣好得仿佛不是剛經歷了風暴。
只有倒在路邊的樹木枝丫和散落的雜物留下了片刻的痕跡。
…
回家以後,越清舒上樓整理行李。
她簡單分類一下,跟住家阿姨說:“這些書你就放在桌上,不需要收進書架,衣服我都洗過才帶回來的,稍微整理一下褶皺就直接收納吧。”
她叮囑完,趴在樓上的欄杆上往下看。
一樓客廳。
岑景正在跟她的繼父“周為”聊工作,兩人相談甚歡,時不時互相斟茶。
他們倆是忘年交,關系一直很好,越清舒之所以跟岑景熟悉,也是她繼父與他是朋友的緣故。
越清舒一直沒下樓,直到晚飯。
難得一聚,飯桌上的話題飄飄忽忽,自然就說到婚姻話題。
“小舒,這次出國,沒遇到喜歡的啊?你知道我們不介意的哈哈,國外帥哥也可以啊。”
越清舒吃着菜:“沒呢。”
倒不是抗拒,就是沒有心動,她心動的阈值好像比別人要高一些。
“哎呀,也差不多該談戀愛啦,這個年紀剛好合适,談個兩三年,結婚也是最合适的年齡。”
她現在二十六歲,談個兩三年,二十八左右結婚,也剛好。
越清舒見他們一直聊,幹脆把火引給岑景:“那兒還有個三十幾的黃金單身漢呢,周叔你要是真的操心,不如先多介紹點對象給你的這位朋友。”
她這戰火轉移得倒是順利。
果然都去圍着他問。
“岑景,你小子也是,這都三十好幾了,這幾年是一個姑娘咱們沒見着你帶。”
“你是一個都看不上?”
“人非聖賢啊,就沒有過一個看得上的?”
此話落下,岑景難得應了一聲,他忽然“嗯”了道,越清舒擡眸看向他。
岑景勾起一個耐人尋味的笑,“當然有過。”
她就這麽直接地撞入岑景的眼神中。
很多話都在這個眼神中碰撞。
然而在這千般暗湧的空氣中,他卻只說了句。
“不急。”
這個話題就這麽被糊弄過去,飯後,越清舒吃着媽媽遞來的橘子,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給岑景傳了幾則信息。
兩人心照不宣地找理由離開。
“媽,我去門口買個東西。”越清舒說着,“小叔叔陪我去吧。”
沒有人對他們的關系産生過懷疑。
畢竟從越清舒的十五歲開始,就如此。
她去做什麽事情,都是岑景陪着,比起其他人,岑景跟她的年齡更為接近一些。
剛來滬城的時候,周叔擔心她不适應新環境,也跟大人們有代溝不方便說話。
于是,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岑景擔任這個橋梁的角色。
這條路越走越平靜。
剛出家門,她的手就被岑景抓住了,兩人并沒有走遠,還能看見家裏的燈火。
夜色濃濃間,她的聲音很輕地傳遞。
“岑景。”
“你想接吻嗎?”
男人輕嗤了一聲,似乎是嘲弄她的耐心也不過如此,以為她還是如當年那般。
一碰到他,就喜歡得難以自持。
只是他的手剛剛碰到她的嘴唇,低頭想要吻上去,兩人滾燙的呼吸即将交融的那刻。
越清舒的唇卻微微動了動。
“你以為我會這樣說,是嗎?”
以為,她還是跟以前一樣,還是見到他就心動。
岑景的動作忽然一頓,垂眼看向她,隐約可見路燈下她濃密睫毛垂下來的陰影。
越清舒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你敢嗎?”
“敢告訴他們,我們的關系嗎?”
他們甚至不是越界的戀人關系,而是——
汲取對方,來滿足自己身體欲望。
根本見不得光。
她擡手,再一次将他的手一點點掰下來,簡簡單單地告訴他。
“結束了。”越清舒說,“岑景,別再找我了,你知道應該怎麽跟我保持距離才對。”
保持距離本是岑景最擅長做的事。
不管是暧昧不清還是心照不宣,他總是淡然疏離,卻又掌控一切。
他總是精明且自私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享受和滿足自己的欲望。
她微微側身,腦海中浮現今天的天氣和所見所聞。
他們本質上,跟那些飲食男女沒有區別。
風暴中片刻的平靜,掩埋的是糾纏不清的宿命和永遠不會得到結果的悖論。
随意的開始,自然只配得上潦草的收尾。
越清舒轉頭就要走,卻想起一事,再次提醒他。
“家裏給我介紹了合适的結婚對象,過一陣子,我就會跟他見面接觸。”
她希望他…能識趣。
話說完,越清舒轉身離開,徒留岑景在原地駐足。
岑景把下午沒點的那支煙給點了,煙霧缭繞間,他看向越清舒決絕離開的背影。
有種莫名的煩躁,像是臺風忽然失控的征兆。
心緒纏繞間,他漸漸意識到。
對于越清舒,這段扭曲的關系,是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