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肩上一片雪1
第95章 肩上一片雪1
雙魚縣, 錦鯉村。
深秋時節,清晨的小山村籠罩在濃霧中,朦胧的青山隐隐綽綽, 風姿婉約, 像美人半遮面,青白衣裙風雅妩媚。
天光還沒大亮,村中各家的雞鳴聲卻驚擾了整個村的寧靜。
片刻後, 村頭那戶人家裏養的狼狗忽然吠個不停, 聲音吵得本來還沒睡醒的人們也不得不醒了過來。
屋主人披上外套走出去,遠遠看見朦胧的白霧中, 似有一道黑色的身影。
屋主人心頭一跳, 不過他在村子裏生活了四十多年, 就算有什麽山精鬼魅他也不怕, 他甚至想看看對方是誰,長什麽模樣。
那遠處的“山精鬼魅”漸漸從霧中走出, 距離他越來越近, 兩只眼睛清晰地看見那人的衣着容貌。
來人是個年輕男性, 手裏提着一個白色行李箱, 身穿黑色高領毛衣, 下面是條卡其色長褲,棕色的大衣穿在他身上, 更顯得他身高腿長。
黑色的皮鞋經過濃霧的洗禮,似乎反射着晨曦之光。
與此同時,來人的樣貌也徹底呈現在那屋主人面前。
劍眉星目, 肌膚雪白, 白得甚至有些不自然。
時尚的打扮與這個小山村格格不入。
可再怎麽格格不入, 屋主人也從對方熟悉的樣貌中辨別出了來人的身份。
“謝家小子?你怎麽回來了?”這人不是在大城市裏工作?
從謝家那老兩口去世後, 也有好些年沒回來過,今天突然看到,要不是他記性好,說不定還記不得對方是誰。
不過話說回來,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看,父母長得好的,生的孩子基本都不錯,就是可惜了,長得好的,也不一定就是好父母。
身材修長挺拔,容貌清隽雍容,身後的山水将他收入其中,仿佛是一副精致優美的畫。
而謝拂,無疑是畫中最美最優雅的風景。
謝拂對着那人緩緩點頭,“有點事,回來住一段時間。”
屋主人大抽一口煙,還取下耳朵上的一根,作勢遞給謝拂,謝拂擺擺手,“謝謝,不過我不抽煙。”
屋主人也沒堅持,重新将煙夾在耳朵上。
“你這回來要住多久?”
謝拂也不确定,“不一定。”
“你家多少年沒住人了,想住的話可要好好捯饬捯饬,需要幫忙就叫我們,都一個村的。”屋主人熱情道。
按輩分,謝拂和他還是同輩分的,兩家之間關系也算親近,眼見謝拂一個人回來,什麽也沒帶,想着總需要幫忙。
謝拂客氣地道謝:“謝謝,會的。”
雖然禮貌,可态度多少透着些許疏離。
屋主人也不在意,疏離也對,要是對不熟的人格外熱情,那才不正常,雖然謝拂也回來過幾回,可根據他差點就沒認出對方的情況來看,也知道謝拂根本沒回來過幾次,更沒待多久,別說是他,謝拂跟村裏所有人都不熟。
手裏的行李箱的四個滾輪上已經占滿了泥土,謝拂卻并不在意,摘下脖子上的圍巾,随手搭在另一只手臂上。
松開領口,走路導致的熱意消退了些許,只是這簡單的動作落在屋主人眼中,更覺得眼前的人似乎無論做什麽都格外賞心悅目。
謝拂拖着行李箱,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走去,臨走之前,還對那屋主人道了一句:“早上好。”
屋主人愣了一瞬,同樣點頭笑了一下,“早上好。”
片刻後,他對着謝拂離開的方向道:“回來也好,鄉下空氣都比城裏好上一大截,記得常來家裏做客!”
可惜謝拂已經漸漸走遠,也不知他聽清沒有。
遙遙望着那道身影越走越遠,屋主人這才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将那根只抽了一半的煙落在地上踩滅,才進屋。
躺回床上,老婆嫌棄道:“也不知道暖暖再進來,被子裏都是冷氣。”
屋主人不在意道:“一會兒就暖了。”
他老婆翻了個白眼,随手輕掐了他一下手臂,“外面是誰?”
屋主人抱着老婆道:“灣裏謝一山家的小子,大名叫什麽……謝拂,對,就叫這個。”鄉下地方大家都叫小名,偏偏那孩子從小就離開鄉下到了城裏,他有些記不住對方的小名。
“那孩子,不是跟他媽走了嗎?也就老兩口還在的時候回來過幾回,都多少年沒回來了。”屋主人老婆也睜開眼。
不是他們八卦,對別人家的事都知道得那麽清楚。
而是鄉下地方本就不大,別說誰家人口,就是誰家丢了一只雞,中午多吃一鍋肉,那也是瞞不過別人的,更何況當年離婚可是大事,家家戶戶都知道。
“誰知道呢,好歹姓謝,這也是他家,回來也不奇怪。”屋主人抱着老婆,蓋上被子就要繼續睡。
如果是別人,屋主人或許還會覺得對方是在城裏混不下去了,不得不回鄉下,可想到剛才看見謝拂的模樣,他卻下意識排除了這種可能。
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在城裏混不下去。
“時間還早,再睡會兒。”
*
謝拂又走了二十分鐘,終于在一處籬笆院外停下。
用已經生鏽的鑰匙打開門,推門而入,将這屋子的環境盡收眼底。
空蕩蕩的院子裏沒有蔬菜鮮花,倒是生了不少雜草。
籬笆牆也生了不少裂痕,似乎扛不住下一場大雨。
青石磚地面已經許久無人走過,在那些縫隙間,偶有雜草從中頑強地生長,也就是正是深秋時節,草木衰敗,更顯荒蕪。
滾輪滾過地磚上,一直路過院子,到了屋前。
木制的小樓雖然經過歲月風霜,卻也依稀能看見當年風雅,只是許久沒人打掃,略顯破敗。
謝拂進屋後,先收拾了一間房間,扔下行禮,什麽也沒管,便躺下睡了一覺。
這具身體并沒有外表看上去的健康。
不過這回脆弱的并不是身體,而是精神。
原主出生在農村,父母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結婚早,婚後生了孩子,為了生計進城打工。
可在見識了城裏的繁華後,原主的母親便不滿足于一直在一個鄉下地方,也不滿足于在城裏打工。
她想在城裏安定下來。
她有頭腦,人漂亮又聰明,相比起來,原主的父親就木讷許多,除了長的好看,為人老實,沒有太大的優點。
原主的母親想過城裏日子,原主的父親卻惦記着鄉下家人和孩子,只想單純賺錢,兩人談不到一起。
原主的母親恰巧又在工作的地方認識了一個三十出頭的小老板,兩人看對眼,原主的父母就此離婚。
說是離婚,其實他們結婚時還沒到年齡,也沒領證,只是在鄉下辦了酒,離開的時候手續都不用辦。
原主的母親也以原主還小,需要母親照顧,以及不想耽誤原主父親再婚為由,将原主帶走。
雖然也有舍不得的原因,可更多的還是因為原主母親看上的那人也結過婚,老婆難産,只留下一個兒子,她嫁過去就是照顧孩子的,男方不一定願意跟她再生一個,這麽一來,原主這個唯一的親生兒子就不能丢下。
世人骨子裏,還是更相信血脈相連的關系,她也不能免俗。
繼父當他不存在,繼兄把他當吃白飯的,唯一的生母也因為要讨好二婚丈夫和繼子,對他刻意疏忽。
幼年時原主還想跟她親近,可她卻只覺得這份親近累贅又麻煩,很容易惹得丈夫和繼子礙眼。
原主缺愛,苦求不得,漸漸也不求了。
在那個家裏,如果說原主的母親還勉強算得上家裏的傭人,那他就是個純粹的外人,而這個外人還吃他們家的飯,花他們家的錢。
生活這樣的環境中,原主的性格會長成什麽模樣,可想而知。
他敏感又脆弱,自卑又清高。
他又恰好在文學上有那麽一點天賦。
從小就喜歡寫一些東西,或短句,或詩詞,又或者是一些小故事,參加過一些作文比賽,甚至拿過獎。
但也僅僅如此。
随着年齡越大,他的文學造詣越發精進。
發在網上後,竟也成了一位小有名氣的網紅博主。
對,網紅,算不上詩人。
粉絲小幾十萬,基本都是活粉。
可這點成就并不能讓他的生活好多少。
在繼父眼裏……哦,繼父眼裏沒有他,在繼兄眼裏,他依然是個吃白飯的,不過因為這些年見原主安分守己,不會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對他态度好了那麽一點點,不會對他甩臉色翻白眼冷嘲熱諷。
僅此而已。
繼父的生意越來越大,也勉強擠進了本市三流豪門,原主的母親生活越來越好,終于有了想彌補關心原主這個唯一的親生兒子的想法。
可這時的原主卻已經長成她并不滿意的樣子。
原主愛鑽牛角尖,心思細膩又敏感,他想要愛又害怕愛,原主的母親越是想對他好,他就越是抗拒。
把孩子随手一丢,不管不顧,等對方長大後,卻想要修補感情,這麽多年的隔閡卻不會輕易解開。
尤其是原主這種性格,幾乎不可能解開。
他依然渴望被愛,可即便他幹涸貧瘠而枯萎,也不會接受生母“遲來的母愛”。
最終,他的抑郁症由輕加重,甚至想過自殺。
似乎文藝至上的人,許多都并不多在乎生命,尤其是自己的。
謝拂到來時,正是他與母親大吵一架後在房間裏割腕,還好謝拂來得及時,流了點血,卻沒大問題。
他沒耽誤時間,甚至不等手傷養好,直接收拾了行李來了這裏鄉下,并給對方留了信息,表示自己想冷靜一段時間。
謝拂不想面對原主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母子關系,比起母親,還是父親這邊的環境更自在。
原主的父親當年續娶後再次打工,只是這回沒帶老婆,然而這次出去後,他就再也沒回來。
他死在一場工地事故裏,二婚的老婆直接帶着女兒改嫁,甚至比原主母親改得還徹底,女兒還是個嬰兒,男方也不錯,同意給女兒改姓,徹底變成一家人。
原主的爺爺奶奶受到打擊,一病不起,雖然有原主偶爾回來看看,但依然沒幾年就去世了。
從此這房子就空了下來。
直到今天謝拂回來,才算有了新主人。
*
一覺醒來,謝拂打算先解決肚子問題。
他向鄰居家買了米面肉菜,又借了鍋竈暫用,這才把這頓飯給解決。
“宿主,您這是打算在這裏定居嗎?”013問。
謝拂沒回答。
他忙着找人通水電氣,還要打掃屋子,購買各種生活用品。
來的有些匆忙,有些東西都沒準備,不,應該說除了換洗衣服,其他都沒準備。
不過謝拂也不急,左右都在這兒了,急也沒用。
他也沒有問小七,因為冥冥之中,他知道無論自己在哪兒,對方都會找來。
*
“這房子這麽久沒人住,你确定不找人維修一下?”第二天,來通水電氣的人看了看他這房子說。
“那我也要先有個住的地方。”謝拂說。
那人想了想,點頭道:“也是。”
“我試了下一些電器,電器和電路都不能用,得重新安裝,今天應該搞不完。”
謝拂随意道:“盡量快一點。”
那工作人員知道他要用,也十分理解地答應下來。
等這房子勉強像能住人的模樣,已經是好幾天之後。
在此期間,謝拂在附近的地裏看過,也了解了一下這裏都種什麽作物。
013默默看着,“宿主,您不會還要種田吧?”
它有些想象不出,宿主種地時的模樣。
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謝拂不打算種地,只是想做個中間商。
原主好歹也是個網紅,網絡能做多少事,還能不知道嗎?
南方多山地,近幾年村裏人種上了茶葉,只是在摸索期,效果不算好,茶葉品質沒問題,銷路卻一般。
沒虧本,甚至比以前種地更賺,可陳茶一年積一年,眼看着它沒辦法換成錢,大家也難免可惜。
謝拂從村裏人手中收購茶葉,又轉手賣出去,給村裏人解決了不少問題,沒多久,附近都知道了謝拂的存在,他也算是在這村裏站住了腳跟。
013眼睜睜看着謝拂捯饬房子,清除雜草,甚至還在村裏人家裏買了一只小狗和一只貓。
狗是黑白紋色的狼狗,貓是中華田園貓裏的玄貓,通身純黑,唯有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裏仿佛發着光,很是漂亮。
這一貓一狗似乎也沾了謝拂的習慣,平時就愛躺着不動,但只要有外人到來,就會兇猛地叫個不停。
一個村裏的年輕人剛到謝拂家院門口,狗叫聲便在院子裏響起。
雖然拴着,但那人仍只能在院外,不能進去,只好在外面朝着屋內大喊:“拂哥,我家要去市場買小雞,我媽問你要不要。”
來人是謝拂回來第一天,碰上的那家人的兒子,這些天跟謝拂和村裏人牽線,兩人關系倒是比別人更熟悉一些,他佩服謝拂,對謝拂一口一個哥地喊着,有點自來熟。
在外面等了片刻,謝拂才出來。
“謝謝,我不買雞,不過我想買一些種子。”謝拂邊走邊說。
而在他出來後,那一直叫的狗也停了下來。
謝拂輕而易舉便将它牽走,乖乖跟着謝拂走的狗一點也沒有剛才的兇悍模樣,反而格外乖巧。
絲毫沒有狼狗的氣勢,反而對謝拂吐舌頭搖尾巴的模樣看着像是哈士奇。
年輕人看得咋舌,忍不住感嘆道:“拂哥,這狗還真聽你的話,剛剛明明還那麽兇我。”
“或許是我給他吃過骨頭。”謝拂随口道。
不然說出去這狗是害怕他的氣勢,估計也沒人信。
“那我下次也給它帶骨頭,它會給我摸嗎?”那人雙眼一亮,看着狼狗的眼裏充滿了躍躍欲試。
謝拂低頭看了那狗一眼,後者縮了下身子,“會。”
謝拂拿了紙筆,将想買的種子都寫在紙上,交給那年輕人後,又給對方送了兩個包子。
本來年輕人不想收的,可迫于謝拂的氣勢,沒敢拒絕,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接了過來。
已經拿到手裏的包子,也不好再給人,他只好拿着吃了,誰知剛咬了一口,之後就沒停過,等他再次回過神,發現這兩個包子都被吃光了。
明明吃過飯的,怎麽還吃了這麽多?
年輕人不由有些讪讪,一時撓頭憨憨笑了,表情頗有些不好意思。
謝拂沒在意,甚至沒注意,把東西給對方後,就開始在院子裏專門用來種東西的地方挖坑翻土。
那人走後,013才問謝拂:“宿主,你想把這裏打造成一個世外桃源?”
謝拂沒回答。
013卻也不需要他回答,接着道:“應該會很好看沒錯。”
如果是原主,一定會很喜歡。
謝拂放下鋤頭,便有一陣較猛烈的風自林間拂過,刮在人身上,略有些刺痛。
秋日已盡,寒冬将至。
風意似乎都帶着一陣肅殺之氣。
謝拂站在院子裏,四面八方的風皆越過并不算高的籬笆向他襲來。
他伫立在風中,像一棵挺立的大樹,迎風而立,不動分毫。
013此時似乎才想起,問道:“宿主,你買的那些種子,冬天能種活嗎?”
*
埋下種子,蓋上薄膜,再搭個棚子,簡易大棚便做好了。
謝拂轉身倒了一杯上回送種子的謝進東送的酒。
只是自家釀的米酒,度數比較低,謝拂喝了半瓶也只是微醺。
新買的電視裏傳來主持人播報天氣預報的聲音,爐子上溫着酒,淡淡的酒香氣四溢,沁人心脾,便是沒再喝,也漸漸有些醉。
寒冷的天氣中,溫暖的環境更令人倦怠懶意,沒有危險,不用任務,酒意微醺下,謝拂的精神難免有些放松,他微微眯眼,躺在沙發上,蓋着被子漸漸睡去。
爐子上的炭沒人添,爐火漸熄,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幾回,直到徹底停止,謝拂都只是翻了個身,始終沒醒。
在酒意的加持下,謝拂這一睡便從下午睡到了晚上。
天色由白晝到黑夜,微風漸起,拍打窗戶。
等他再次醒來時,剛過十二點,時間已是半夜。
謝拂随手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卻率先看到那幾通未接來電,來電人上寫着“董夫人”三個字。
原主繼父姓董。
一般情況下,謝拂願意接收原主的親朋好友仇人對手,可在原主都想逃離的情況下,謝拂自然不會自作主張跟對方和好,做一對模範母子。
原主只是狠不下心,他敢自殺,卻沒有拒絕愛的勇氣,哪怕這些愛裏并非全然真心。
他沒有,可謝拂有。
謝拂像是沒看見一般,退出重新看了時間。
在看到已經是半夜時,他微微挑眉。
睡是不想睡了,他掀開被子起身。
可在被子剛掀開時,便感到一陣寒風從窗戶吹來,将他身上的暖意盡數吹散。
謝拂看了眼火爐,見它已經沒有炭火後,便起身走到窗邊關窗。
手剛放在窗戶上,他便感覺到哪裏不對。
窗外……似乎白了些?
月光并不明亮,謝拂的視線也看得不太清,又吹來一陣比剛才還大的風,随着它一起吹來的,還有那片片晶瑩。
輕打在臉上,還沒感受清楚便已經融化。
像是天地間的迎冬贈禮。
是雪。
謝拂愣了一瞬,關上窗,轉而從門口出去,打開門,他才看清門外的景象。
不過是幾個小時,整個天地便似乎煥然一新。
新衣着身,銀裝素裹。
謝拂走進院子裏,微微仰頭望天,伸出手,那落在手心的片片雪花,還來不及蓄積,便被他的溫度融化成雪水,不見蹤影。
獨留手心一片冰涼,似有冷風刮過,涼意徹骨。
下雪了。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謝拂立在雪中,片片雪花簌簌墜落,不消片刻,謝拂的頭上、肩上,便積了一層薄雪。
鼻尖因為雪而冰冷,還微微泛紅,謝拂卻似乎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直到肩上雪色漸重,直到頭上愈白,謝拂才有轉身離去之意。
他輕輕擡手,似要将肩上雪随意拂去。
可在即将觸碰到時,他耳邊似乎響起一道迷糊軟糯,又懵懂的聲音。
“你、你好?”
作者有話要說:
攻是人,受是雪,天上下的那個,除了受的身份外,這個世界沒有任何非物理設定,受也不會違背物理規則,它會融化會消失,這個世界沒什麽劇情,風格文藝,也不長,可能不是很合大家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