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片衣角(2) 摸黑行得兇
第24章 一片衣角(2) 摸黑行得兇。
兩人暫時對島上的“第三人”沒有頭緒,也無從得知究竟是什麽造成了那般血腥的畫面。
這座看似寧靜的小島,似乎遠沒有預想中那般簡單。
兩人各懷心事,容欺率先回了屋。屋內視線昏暗,好在他已經非常熟悉了,閉上眼摸索過去,就貼着石壁內側躺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了一個“人”的緣故,他總覺得心中難安,輾轉反側幾下後,便往外挪了挪。
屋外,顧雲行又坐了許久,直到天幕漆黑大風呼嘯,這才熄了火堆,彎腰步入。他目力極佳,一眼就望見了蜷在角落裏的人——容欺正阖緊了雙目,手腳擺放俱是妥帖,像是睡熟了。
顧雲行嘆了口氣,想到這人糟糕的睡姿,就知道現在他還醒着。
不僅如此,對方還破天荒地睡在了他的位置。
“容右使。”顧雲行立在“床”前,輕輕喚了一聲。
那占着外側位置的人卻連眼皮都不睜一下。
顧雲行只好道:“右使大人想睡外側,總得讓我先進去吧。”
容欺睜開眼,入目是一片漆黑,只隐約感到身前的陰影似乎更暗些,應當就是顧雲行了。于是他側過身,讓出一些距離,足夠顧雲行爬進去。
顧雲行盯着那留出的空當許久,嘆氣:“右使非要如此,我也只好冒犯了。”
冒犯?什麽意思?
正這麽想着,就感覺肩膀處搭上了一只手掌,掌心似乎仍帶着殘留的篝火餘熱,隔着單薄的衣物傳來。
容欺警惕道:“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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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不清顧雲行的神色,只聽到黑暗中對方輕笑了一聲。
再然後——
肩膀被人托起,膝彎處伸過來一只手……
容欺:“……”
——整個人被擡了起來。
顧雲行并未使多大的力氣,将人往內側挪了挪便重新安放下來,自己則熟門熟路地躺在了外側。
容欺不可置信地抵着石壁,半晌才反應過來,頓時惱羞成怒:“顧雲行,憑什麽我就非得擠在裏面!”
“顧某不才,除了武功好些,心腸也不壞。要是遇到危險,定會提醒右使一聲。”顧雲行輕飄飄一句話在耳邊響起,“換作右使……顧某實在是生怕再次被你抛棄,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你倒是了解我。”短短幾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
顧雲行沒有說的是:以這魔頭的睡相,若無自己兜着,怕是要滾進泥地裏去,但他知趣地沒提,只是道:“這島不大,即便有異樣也遲早會顯露端倪。容右使若是為此心憂,那我們明日繼續查探就是了。”
“還用你說!”容欺冷笑道,“萬一真有什麽人藏身暗處趁我們不備動手,那顧門主可一定要顧好了。”
“放心吧,你我共患難數月,沖着這份交情,顧某必定與右使你攜手禦敵,共同進退。”
好一句“攜手禦敵,共同進退”,容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如果真是方斂呢?他落難後興許有什麽奇遇,武功精進也尤未可知。”
顧雲行皺眉:“怎麽又提起方斂?”
“被殺的是我離火宮的弟子,未必不是方斂動的手。”容欺陰陽怪氣道:“就怕顧門主見了故友至交,轉頭就要棄我而去了!”
顧雲行沒忍住,伸手撥過這魔頭的腦袋,讓他正對着自己。
“右使大人多慮了。”
容欺不滿地拂開手,十分惱怒——天極門都是這麽無禮的嗎?怎麽這個顧雲行總是對他動手動腳!
顧雲行:“再不出手,你就要撞上石壁了。”
容欺:“……不用你假好心。”若真是好心對他,又怎麽會把他擡進裏側?他也就不會被擠到石壁上去了!
“我實在想不出,是什麽人能弄出這樣的拖曳行跡?”顧雲行忽然開口再次說起了白日裏的事,“那片衣角落在樹梢,雙方必定在樹上交過手,看血跡,應是有人遇難,可我們為何找不到屍體?”
容欺道:“……也許兩人交手,一方身亡,而後引來了野獸,野獸将屍體拖走充作口糧。”
這般推測并非沒有可能。
顧雲行:“但我們并沒有在附近找到野獸足印。”
前幾日下過雨,也許足印已經在這場暴雨中消失了,但是他們穿梭林間數次,一次都沒有撞見野獸。
容欺皺眉:“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小到大,這樣的預感幫他躲過了多次危機。他又說道:“無論島上是有野獸還是有其他人,躲在暗處,總歸不懷好意。”
顧雲行道:“你若擔心,今晚我來守夜。”
容欺一愣,顧雲行要給他守夜?
顧雲行見他懷疑的神色,嘆氣道:“容右使,如今你還戒備着我,不肯将我視作同伴嗎?”
“同伴?”他好笑地重複了一遍“同伴”兩字,道:“說的動聽,你又何曾真的将我當作過同伴?”方斂身死,他便是害人的元兇,顧雲行與他不共戴天;方斂幸存,他便是多餘可棄的那個,顧雲行更不可能再帶着他一起。
無論方斂是生是死,他和顧雲行注定要分道揚镳,更做不成“同伴”。
屋內靜了幾息。
正當顧雲行也準備阖目休息時,容欺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
顧雲行側過頭,對上一雙雖無焦距但格外精神的眼睛。
容欺道:“顧雲行,我忽然又想到一種可能。”
顧雲行便靜等着他說下去:“嗯?”
容欺沒有立即開口,似乎是在猶豫。
顧雲行被勾出幾分好奇:“怎麽了?”
容欺道:“是不是你背着本座偷偷去截殺了我的手下?”
顧雲行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片刻後點頭:“是,趁你夜間熟睡的時候,冒着刺骨寒風,摸黑行得兇。”
容欺:“……”
顧雲行摸摸他的腦袋:“睡吧。”
容欺縮了縮腦袋,低聲嘟囔了句:“你最好不是。”
沒過多久,身側之人的呼吸逐漸平緩,終于睡着了。
屋外寒風呼嘯,唯餘毯中的方寸之地隔絕了寒冷,存住一片暖意。
顧雲行靠近了熟睡的人,伸手輕搭在對方耳邊,借着微不可見的月色細細端詳了一會兒——藏起了毒牙的蛇,捂久了似乎也會染上人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