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剝離
098 剝離
幾天後，宋綿進組，進入拍戲生活。
她的戲份一開始不多，主要是女一號鄭又恩的戲份。
雖然沒有她的戲，但她還是每天早早到片場，跟着劇組的進度。
陸導很嚴格，每個演員都繃着神經。但張導其實很和善，每一場戲都耐心的和他們去講。即便不是宋綿的戲，她在一邊聽着也覺得受益匪淺。
劇組的進度很順利，很快宋綿的戲就要開拍。
她這個女三角色其實比女一號更加坎坷。
女一號因為跳舞上本就有天賦，只是出身比較寒微，一路上一直有貴人賞識。而女三因為身世悲慘，她一直想要出人頭地擺脫現在的生活。好不容易進了舞團，像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可是舞團內部，一直想把她給裁掉。
她沒辦法去找了舞團的某個領導。
那個領導看中她的美貌，直接要她犧牲身體。
在經歷過掙紮之後，她選擇了同意。
當然她順利留在了舞團。可是卻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找那個領導，領導卻完全翻臉不認人。後來因為舞團有個男演員一直喜歡她，她當時就答應了她的追求。
孩子預想中要早出生，就成了那對小夫妻家裏的一個雷。女三號也一直沉浸在驚慌之中，深怕自己的事情有一天暴露。
她雖然還能在舞團中跳舞，可是那位領導卻不斷騷擾她。最終這件事被自己的丈夫給發現。丈夫和領導扭打起來，丈夫從二樓摔下去，砸到了腦子導致了癱瘓。
女三號為了給丈夫治病，不敢丢棄在舞團的活。而她也開始不止“伺候”領導那一個男人。
面對背後人的指指點點，男人家裏妻子的辱罵毆打，她都忍下來了。
直到最後，她被別的男人壓在身下的畫面被自己三歲的孩子看到。
她的那一點信念終于灰飛煙滅。
孩子被爺爺奶奶直接帶走不允許她再見。
她隔着窗戶看了一眼自己癱瘓的丈夫，走到了舞團的頂樓。從五樓縱身一躍跳了下去，結束了自己短暫的生命。
一個月之後，宋綿的最後一場戲開拍。
她站在窗外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空洞，似乎想起了自己的過往。
也許在她短暫的幾十年當中，丈夫給了她唯一的溫暖。而她卻一直讓丈夫活在謊言和欺騙之中。
她轉身離開。
這一場戲直接過。
她随即要換上當時第一次上臺穿的舞蹈服裝。最後站在頂樓，寒風獵獵，吹着她的裙擺沙沙作響。
她是熱愛生活的，熱愛舞蹈，熱愛那個舞臺。
可命運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她終于不堪重負，選擇了結束生命。
她站在那裏，轉頭看過來一眼。
那個笑意在鏡頭裏，堪稱絕美。
凄涼，絕望的美，讓人的心髒仿佛被捏緊。
全場都安靜下來。看着她縱身一躍跳下去。
那一跳其實早就做好了安全保障，而且畢竟是演戲。
可這場戲太逼真了。
宋綿的情緒把所有人都代入了進去。現場的人仿佛進入了她的世界，因她的悲而悲。
;當她縱身一躍的時候，所有人的心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踮腳，好像要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底下有厚厚的海綿。
宋綿跳下去之後，躺在上面，眼神是空洞無神的對着天空。
她還沒有完全從角色的情緒中剝離。
方可拿了件輕薄的長款羽絨服快速給宋綿披上。
她被她扶着起來，往休息室去走。
等到了休息室，方可給她拿出保溫杯。
宋綿接過來，喝了兩口。
身體也逐漸暖和起來。
可面色還是十分慘白。
方可擔心的問，“綿綿姐，你沒事吧？”
宋綿搖頭，神情還是有些空茫。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一股清寒之氣裹着一點冷冽的雪松味吹進來。
方可轉頭一看，忙起身打了招呼，“沈總。”
沈肆目光從宋綿身上掃一眼，然後徑自朝她走過去。
方可也不管沈肆能不能看到她，颔首趕緊先退出去了。
沈肆站在她身側，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将她推進自己懷裏。
起先宋綿有些掙紮，直到她熟悉的氣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她感受到了一絲安定。雙臂主動環過去，摟住了他緊實的腰腹。
短暫的沉默之後，沈肆感受到了自己胸口溫熱的濕意。
他垂眼看向宋綿。
宋綿像一只孤苦無依的小貓，在他懷裏，口中念念有詞，“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對不起……”
最後嗚咽的泣不成聲。
沈肆溫柔的摸着她的頭，一遍一遍的告訴她，“我知道。”
宋綿放肆的哭了一會兒，情緒才從角色中慢慢剝離。
她才意識到沈肆的存在，睜着通紅的眼睛看向他，“我是不是挺丢人的？”
說完，便要掙開。
沈肆手掌用力按了一下她的背。
她的下巴磕在了他的鎖骨，有一點隐約的痛意。
沈肆清涼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演戲而已，要把自己搭進去？”
宋綿不說話。
不是同行業的，沒有可說性。就像她無法想象沈肆這樣身價的人，也會為了一個項目奔波勞碌，幾天幾夜的不睡覺。
“走吧，回酒店好好休息去。”
宋綿忙說，“我的戲份雖然殺青了，可是電影還沒結束，我想留下來。”
“你留不了。”
宋綿微怔。
沈肆只能臨時當一下傳話的那個人，面不改色的說道，“《荒原》進入宣傳期了。”
這自然是賀寧告訴他的。本來工作安排由賀寧來和她說明，但沈肆恰好知道了這個消息，現在給說出來了。
“是嗎？”
沈肆皺眉問，“我還能騙你？”
宋綿不是這個意思。
她沉默一下，說，“那我也要和導演去請假說明一下。”
戲份都殺青了，還請假什麽。
宋綿在工作中老實認真的令人難以置信。
他霸道的将她半摟着站起來，“叫方可去辦。”
說完，低調的帶着她從一側離開，直接上了沈肆的車。
酒店離着拍攝地并不遠。
回到酒店之後，宋綿洗了個熱水澡，才徹底讓自己的身體熱起來。出來的時候，由于低血糖頭發暈，她扶着流理臺，好幾分鐘都沒恢複氣力去穿衣服。
她艱難的擡手去拍一下門，無力的喊着，“沈肆……”
也不知道這微弱的動靜沈肆能不能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