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018章 第十八章
眼前的場景依舊有些模糊，傳達入耳中的聲音也并不是那麽的清晰，就像他本人被隔離在一層水膜中一樣。
秋澤柊羽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他擡起手搭在額頭處，怔愣地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忍不住開始在心底自問三連。
他是誰？他在哪？他現在在幹什麽？
短短一瞬間，秋澤柊羽就回想起了之前的一切——他似乎是生病而不自知，最終在被歹徒當做人質丢到地上的時候頗為丢人的暈了過去。
“秋澤，你醒了！”秋澤柊羽突然發現他正上方冒出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那似乎是他的同班同學鈴木園子，對方驚喜地看着他問道，“你現在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別擔心，你現在在醫院，我們都已經安全了。”
醫院？秋澤柊羽有些費勁地提取出了這個關鍵詞，不過還沒等他追問什麽他就聽到了從門外傳來了他無比熟悉的聲音。
“可惜小諸伏不在，不然也許能讓小柊羽嘗嘗他的手藝。”萩原研二略帶笑意的聲音最先傳進來。
剛推開門的松田陣平少見的沒有戴墨鏡，他皺着眉看向屋內，然後正好和看過來的秋澤柊羽對上了視線。
“你這家夥，終于醒了啊。”見到昏迷的病人醒來明明應該是充滿喜悅的語氣，但松田陣平卻語氣平靜，而且他臉上甚至也沒什麽表情，他只是走進來把一個裝有熱粥的保溫飯盒放在了床頭，然後看着秋澤柊羽問道，“現在感覺怎麽樣？”
秋澤柊羽覺得非常不好，以他和松田陣平相處這麽久的經驗來看，松田陣平這次分明就是很生氣的樣子啊！
鈴木園子這個時候已經悄悄離開了，臨走前她還給了秋澤柊羽了一個“我等會兒再帶着另外兩個人來看你“的眼神，然後就丢下了試圖向她求助的秋澤柊羽。
秋澤柊羽感覺自己背後冒出了冷汗，他不敢出聲地悄悄看了一眼萩原研二。
其實對于秋澤柊羽這次危險的遭遇也有些擔心的萩原研二聳了聳肩，攤開手對秋澤柊羽露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其實要不是現在秋澤柊羽還躺在病床上，他和小陣平早就……
“對不起，但是當時也沒辦法啊。”秋澤柊羽有些沮喪地晃了晃腦袋，小聲為自己辯解道，“我也不想被當成人質的。”
他又不是什麽受虐狂，怎麽可能會喜歡當人質，一切都是因為那萬惡的倒黴體質！
Advertisement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視了一眼。
他們當然也知道這不能怪秋澤柊羽，對方這奇怪的運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以秋澤柊羽身綁炸/彈開始的，這經歷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正因為他們知道這不是秋澤柊羽所能夠選擇的，所以他們兩個才沒有去說什麽，但對秋澤柊羽的擔心卻并不能因為知道這僅僅只是運氣問題而被撫平甚至消失。
——好歹也是相處了兩年的，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他們兩個算是秋澤柊羽的半個監護人了。
“運氣這樣的東西太飄渺了。”萩原研二輕嘆了一口氣道，“小柊羽你真的不考慮學一點東西來防身嗎？”
秋澤柊羽低頭看着自己的掌紋，他腦海裏似乎又回響起了昏迷之前聽到的那道女聲——
“……因為那些可以依靠的人，可能在某一天就會消失不見了喔。”
抓着被子的手微微收緊，已經整整鹹魚了兩年的秋澤柊羽終于下定了決心。
以往因為每天都會面臨無數的危險，包括但不限于炸/彈、兇殺以及搶劫等等，所以才讓他有了整整持續了兩年的“鴕鳥心理”。
——只要能基本維持自己的生活，他就不會主動做出任何改變。
甚至接受鹿島響這個身份也是為了能稍微減少一點本體遇到的黴運，如果鹿島響的生命和本體挂鈎的話，秋澤柊羽覺得當初的自己也許就不會選擇接受這一份危險的工作。至于和危險對抗到底什麽的，他更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過。
但在剛剛經歷過的危險中，秋澤柊羽終于被冰冷的現實打醒了。
想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中存活下來，他不應該仗着有系統就肆意妄為，更不應該在危險的逼迫下一步一步後退。
“好。”說出這個詞後，秋澤柊羽感覺整個人如釋重負，他恢複了精神，沖萩原研二露出了個笑容。
松田陣平抱臂用最冷靜的語氣說出了極具威脅性的發言：“你不想學也得——嗯？？”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們沒想到會從秋澤柊羽這裏得到肯定的回答，說實話這樣的建議他們也不是第一次提了，但是秋澤柊羽從來就沒有答應過。
松田陣平用狐疑的目光盯着秋澤柊羽看了半晌，然後語氣微妙地問道：“你該不會隐瞞了我和hagi什麽事情吧？感到心虛了所以才這麽幹脆利落地答應了？”
秋澤柊羽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我在你松田陣平眼裏就是這種人嗎？！我要鬧了！哄不好的那種！
*
再三保證自己會好好學防身術的秋澤柊羽送走了要去工作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以為自己終于能安靜好好考慮一下以後要做的事的秋澤柊羽很快又迎來了另外三小只。
“我看到你們了，進來吧，站在門口幹什麽。”秋澤柊羽有些無奈地撓了撓臉，出聲道。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他的病房門就被推開了，從門後探出了三個小腦袋——工藤新一、毛利蘭和鈴木園子。
這三個人溜了進來，走在最後的毛利蘭把門輕輕地關上了。
“我帶着他們來看你啦，秋澤！”鈴木園子豎起大拇指大大咧咧道，”看你的臉色現在應該好點了吧？當時你可是吓死我和小蘭了！“
工藤新一則是走上前把秋澤柊羽的手機還給了他，然後抱怨道：“真是的，身體不好就不要逞能啊，我覺得你當時要是也裝一下，也許那個歹徒就不會強制要求你去當人質了。”
秋澤柊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總不能說他其實是想保護你們三個人吧？說起來也挺丢人的，心裏暗自決定要保護這三個家夥，結果最後反而自己暈了過去。
不過說起這個，歹徒到底是怎麽被捕獲的呢？
似乎看出了秋澤柊羽的困惑，毛利蘭将他們的經歷簡略講了一下，這才讓秋澤柊羽了解了他昏迷後的來龍去脈。
秋澤柊羽沒想到，工藤新一這三個在他看來應該屬于被保護者的人居然在這次事件中擔任了重要的角色。
拿着他手機的工藤新一擔任了警察在商場內部的助手，配合在外的警察成功将歹徒一網打盡了。而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則是聯合起來給工藤新一制造了可以用手機聯絡警察的機會。
雖然毛利蘭并沒有詳細描述他們究竟是怎麽執行的計劃，但光從這簡簡單單的概括中就能聽出他們到底經歷了怎樣驚心動魄的“冒險”。
秋澤柊羽真沒想到，他非但沒有保護這三個家夥還反過來被他們三個保護了。
這種心情還蠻複雜的，秋澤柊羽一直覺得自己是四個人裏最成熟的那個，雖然他從之前到現在都有試圖去真心地接納工藤新一等人——作為自己的朋友，但實際上秋澤柊羽還是經常會把他們看成自己的後輩。
也許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一種不認可，但秋澤柊羽真的沒有抱什麽壞心思，他只是單純無法立刻把三個小學生擺在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在他自認為心理年齡比他們大的情況下。
不過這樣的情況在今天被打破了。
他所認為的被保護者反過來保護了他，這發展有些戲劇性也讓他感到有一些羞愧。
在秋澤柊羽想這些的時候，工藤新一板着臉嚴肅地開口道：“下回不要再沖上去逞強了，秋澤，被別人保護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情。”
視福爾摩斯為偶像的工藤新一觀察力非常敏銳。一直以來他都有注意到秋澤柊羽似乎存在着一些十分別扭的心态，但他沒有直接點破過。
但這次面臨的危險讓他看到了秋澤柊羽這種心态的弊端，所以他才在今天直截了當地戳穿了對方。
秋澤柊羽怔愣了一下，他有些尴尬地撓了撓臉頰然後小聲說道：“說起來很丢人……其實我一開始是想保護你們的。”
“但是抱歉……我好像沒能成功。”秋澤柊羽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居然還覺得自己可以保護他們三個，但最終到頭來什麽都沒能做好，“最後還挺丢人的昏迷了過去。”
毛利蘭柔和了眉眼，她走上前輕輕拍了拍秋澤柊羽一直低垂着的腦袋道：“我很高興喔，我很高興知道秋澤你想要保護我們。因為我們也抱有同樣的想法——我們可是朋友呀。”
“更何況你确實保護了我們，”工藤新一抱臂看着秋澤柊羽，理所當然道，“如果沒有你塞給我的手機，我們也不會這麽順利獲救。所以說是你保護了我們也沒什麽不對的。”
“就是說啊，這有什麽好道歉的！”鈴木園子擠到床前叉着腰說道，“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東西，喂喂，秋澤，我說你該不會是鑽牛角尖了吧？”
也許這麽說也沒錯，他确實有些鑽牛角尖了。秋澤柊羽這麽想道。他為什麽會不認可這樣的三個家夥呢？他們身上有很多正面的品質，他們的靈魂在發光。
“謝謝你們。”
這個病房只有秋澤柊羽一個人，在他病床不遠處就有一扇半開的窗戶。
微暖的風吹動了淺藍色的窗簾，燦爛而明媚的陽光從這道縫隙中擠了進來，最終都留戀一般停留在秋澤柊羽身上。
工藤新一眯着眼睛，從他這個方向看秋澤柊羽的面孔都被今天這似乎格外耀眼的陽光模糊了，唯有那雙翠綠色的眼眸依舊熠熠生輝，仿佛裏面有什麽信念在燃燒着。
雖然人還是那個人，語氣和往常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差別，但工藤新一總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變了——在秋澤柊羽身上。
“其實我是想說——你們可以叫我柊羽，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嗎？”秋澤柊羽語氣輕快地說道。
……不過看樣子似乎是好事情呢。工藤新一這麽想道。
雙手插兜看着被兩個女孩子圍起來的秋澤柊羽，工藤新一突然感覺心中升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非要形容一下的話大概就是……
好像小心翼翼照顧了好久的貓崽終于放下了一直若有若無的疏離，在今天親昵地低下頭，用蓬松細軟的腦袋輕輕蹭了他們的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