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054章 第54章
第54章
“陛下, 白日宣淫,您不怕惹了非議嗎?”萬蓁蓁掙紮一回。
李子徹松開攬住萬蓁蓁的舉動。他的目光落在萬蓁蓁身上。此時,李子徹問道:“蓁蓁想壞掉氣氛, 又或許是不喜與朕歡好?”
話罷, 李子徹的目光落萬蓁蓁身上,他在打量着萬蓁蓁的神情。
萬蓁蓁擡頭,她的目光亦然直視帝王。萬蓁蓁坦然說道:“當初我選了去做道姑, 不過是怕宮廷美人太多,我亦太過于平凡,陛下萬一一時興起。待他日陛下若不喜時, 我會沒了活路。”
“心有所屬,心生貪念。”萬蓁蓁主動執起帝王的手。
萬蓁蓁伸手, 她用食指虛描了帝王的掌紋。萬蓁蓁低下眉眼色,她又說道:“或許失憶之後, 陛下您待我太好。我非頑石, 又豈能鐵石心腸。”
萬蓁蓁之語, 字字真誠。她坦露了自己的心事。
要論這世間最能打動人心的或許便是真誠。因為太真, 便是真話亦可能是最大的謊言。
萬蓁蓁的心情真複雜, 萬蓁蓁只是不願多想罷了。
二人歡好,情真意切。如此水道渠成方可。在萬蓁蓁的心間, 她發現這會兒的她沒法子心寬到跟帝王陷進情欲的泥沼裏。
“只是……”萬蓁蓁話至此,她停了話語。
李子徹伸手,他握住了萬蓁蓁的手,問道:“只是什麽?”
“怕紅顏薄命?”李子徹問道。
“陛下。”萬蓁蓁又仰頭,她的目光直視着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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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是再難孕育皇嗣。陛下, 待您百年之後,我随了您一道去吧。”萬蓁蓁說道。
這話太假。
萬蓁蓁前世太短命, 這一輩子又遭幾回大罪。先被人差一點弄死,丢過記憶。後又小産,胎宮受寒。
對于萬蓁蓁而言,這破身子一旦不争氣,她可能也活不久。想着前世宏治帝的長壽。至少比她長壽。
這不是情話,而是萬蓁蓁覺得自己的前路太慘。
沒有子嗣的嫔妃,一旦去了皇家寺廟裏的日子太苦。想一想蘭草的苦日子。
萬蓁蓁覺得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那樣的苦日子,蘭草都熬得雙目無光,一幅死樣。若落得那等境地,萬蓁蓁寧可去死。
萬一再穿越一遭,萬一能回前前世的新時代。想一想做007打工人的時候,就怕比較,好像還成。好歹比着如今的世道,她能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
怕死嗎?萬蓁蓁不怕的。
萬蓁蓁怕的是生死不由自己。她要的是自己的決斷權。她的人生,她來做主。
“既是生死相随,且求陛下容我惬意一些,驕縱一些。可否?”萬蓁蓁的一雙眼眸子裏有哀求。
許一個生死相随的承諾,她就要活着時随心所欲,驕橫自在。
李子徹鬧懂了萬蓁蓁的心思。
“好。”李子徹給出答複。萬蓁蓁聽罷此話,笑了。
“那今個我只與陛下弈棋。白日宣淫的壞名聲,陛下,您且饒了我這一遭。求您了。”萬蓁蓁低低的聲音,婉轉響起。就像是一根輕輕的羽毛劃過李子徹的心田。癢癢的,讓他心癢。
“好。”李子徹又應下萬蓁蓁的請求。
帝妃二人喚了殿外侍候的宮人們。此時煮茶弈棋,閑趣一番,算得打發時間。
宏治六年,春,皇家大選召開。
春日,最是明媚好時光。春日,農家的春耕開啓。一年之計在于春,若是慢了春耕,就會壞了一年的收成。
順天府,随縣管轄下的一個小村子裏。
二囡囡被爺奶賣了,為着給叔叔娶了叔嬸。二囡囡的爹爹去了戰場,一去不回。聽同村的叔伯們講,說是戰死于沙場上。
明明大家都贊着爹爹是英雄人物。是十裏八村的了不得漢子。
可爹爹沒了,娘親被外祖舅舅們接走。二囡囡先沒了爹,再沒了娘。爺奶不喜她,罵她是“賠錢貨”。
叔叔不喜她,說她吃白食的。
那一日天光很好。二囡囡又餓的難受。可她不敢講。一旦餓了,她就喝水充饑。喝水了,肚子就能飽飽的。
“給你。”伯伯塞了一塊粗糧饽饽給二囡囡。
“快吃,莫讓你伯嬸瞧着。”伯伯跟二囡囡叮囑一回。
“謝伯伯。”二囡囡忙應一聲。
顧不得旁的,哪怕粗糧饽饽咽進嘴裏堵嗓子。二囡囡還是努力的往嘴裏塞。一旦給嗆着,二囡囡就往嘴裏灌涼水。
或許有伯伯偶爾給的粗糧饽饽,二囡囡活下來。
吃飽了躲在柴房裏,二囡囡偷偷的睡一個好覺。她困了。
“當家的,你又偷藏了饽饽?”一個熟悉的女音在二囡囡的耳邊響起。
“你給誰,給二囡囡了。”二囡囡醒來,她聽明白誰在嚷話。是她家的伯嬸。
“你說話小聲點,讓爹娘聽着,你想讓家裏不安寧。”伯伯的聲音傳進二囡囡的耳裏。
“爹娘不喜二囡囡,說她克親。當家的,你是我和肚子裏孩子的指望,你可不能親近二囡囡。萬一你出事,我和孩子還活不活了。”伯嬸的哭泣聲傳來。
“好了,好了。我沒親近二囡囡。我就是瞧着爹娘不給二囡囡吃食。唉,二囡囡也可憐。”伯伯的話語又傳來。
二囡囡想,伯伯真好。在這個家裏就伯伯記得她。給她一口吃食。
如果沒有伯伯,二囡囡想,她可能要餓死的。
“當家的,二囡囡有爹娘做主。你做大伯的,你管那多做甚。瞧二囡囡的親娘都改嫁,都不要她一個拖油瓶,指定也怨二囡囡克親。”伯嬸的話又傳來。
想着被爺奶罵,說她克親,是她克死了爹爹。
二囡囡一下子抱緊自己的膝蓋。二囡囡想哭,她不想克爹爹,她想爹爹活着。
爹沒了,娘沒了,二囡囡就像沒人要的雜草。誰踩一腳都可以,沒人為二囡囡做主。
“你莫多嘴。誰都能罵二囡囡,就你不能。”伯伯的話再傳來。
“我能娶你,你家要的一筆聘禮。那就是我二弟的燒埋銀錢。那是二囡囡他爹留的,二囡囡吃一口飯食咋了。”伯伯的話再傳來。
“……”伯嬸不鬧了。
“當家的,我哪敢大聲鬧。我這是擔憂你惹了爹娘不高興。二囡囡那,往後我避着就是。”伯嬸的話再傳來。
“唉。”伯伯一聲嘆息。這一聲嘆息就像是嘆在二囡囡的心坎兒裏。
青黃不接。家裏的吃食更稀罕。
二囡囡常常挨餓,餓的她受不了。若能有一口吃的,二囡囡想,讓她幹啥,她也願意。
“給,二囡囡,叔叔給你的白面餅子。吃,多稀罕的吃食。”叔叔在一日午後給了二囡囡一個白面餅子。
這是二囡囡平生以來吃的第一個白面餅子。不摻一點粗糧。
那味兒讓二囡囡嚼在嘴裏,真香,真好吃。讓二囡囡舍不得一口氣吃掉手裏的餅子。
可再是嚼啊嚼,咽下後,二囡囡還是感覺着一種滿足。或者說一種喜悅。
“叔叔對你好吧。”叔叔對二囡囡說道。
“嗯。”二囡囡狂點頭。
“好孩子,你一定要報答叔叔。”叔叔難得好心情的哄二囡囡。
二囡囡嘴裏還嚼着白面餅子。她不開口,不忍開口,她就是想多嚼了幾下嘴裏的白面餅子。
“嗯嗯。”二囡囡一邊點頭,一邊嚼着白面餅子。
“走,叔叔給你尋着一個好去處。往後啊,你有吃不完的白面餅子。”叔叔說道。
叔叔難得的溫情,牽着二囡囡的手回了家裏。
屋內,一個穿得漂漂亮亮的嬸嬸在跟爺奶說話。
漂亮嬸嬸的頭上戴着村子裏的婦人們一輩子也不會穿帶的金銀。
那應該是金銀吧?二囡囡瞧着漂亮嬸嬸發髻上的金銀釵子,她忍不住偷偷的多瞧一眼。
好耀眼,她漂亮。這一切讓二囡囡像是見着一幅新的天地一般。
“就是這孩子。”漂亮嬸嬸說道。
“對,就是這孩子。瞧瞧,她模樣在村裏最出衆的。”叔叔說道。
“幺兒。”爺奶的目光落在叔叔身上。祖奶喚了叔叔。
二囡囡聽着祖奶跟漂亮嬸嬸議着話。說什麽?二囡囡不怎麽明白。只知道最後爺奶點頭。叔叔開開心心的接過漂亮嬸嬸給的銀錢。
“走。”漂亮嬸嬸走上前,她拉着二囡囡的手。
“……”二囡囡愣在當場。
“二囡囡,快跟嬸嬸去。往後你是嬸嬸家的人。”叔叔說道。
“爹,娘。”伯伯開口了。
伯伯說道:“二囡囡是二弟的一條血脈。賣了二囡囡,讓二弟在地下難安……”
“大哥,你娶上嫂嫂,你有嫂嫂給生了孩子,傳下香火。弟弟咋辦?”叔叔對着伯伯怒吼。
“二囡囡沒了,将來弟弟娶親,弟弟多生一個兒子過繼給二哥。讓二哥有香火吃。”叔叔又道。
聽着叔叔的話,伯伯閉嘴。
祖爺發話,讓漂亮嬸嬸趕緊牽走二囡囡。爺奶一樣的态度,讓二囡囡跟漂亮嬸嬸走。這家,往後就不是二囡囡的家。
離開家。要去哪?二囡囡不知道。
被賣了,賣去哪?二囡囡還是不知道。在漂亮嬸嬸家裏住幾日,二囡囡知道漂亮嬸嬸姓樊。人稱樊婆子。
樊婆子是一個人牙子。走村串巷買來小姑娘,爾後,再賣去章臺青柳的伎子處。
至于賣去大戶人家?樊婆子沒這等門路。
或者說賣去伎子處,樊婆子才能掙得更多。人嘛,良心沒了,銀錢能掙更多。
在樊婆子的院裏,二囡囡平生吃了幾日飽飯。對于有人嚷嚷的“伎子”“賤籍”“下九流”等等,二囡囡聽了,二囡囡不懂。
一直到二囡囡被賣進一處花樓裏。這是一個伎子樓。
伎,在風騷文人的嘴裏是賣藝不賣身。可這等伎是一等一的名伎。
二囡囡一個火房的丫頭,她瞧着的是下等的伎。
皮肉生意,最是折磨人。讓人可以活得不像人。
跟二囡囡一批被賣進來的小丫頭裏,有人不甘心,有人想逃跑。
二囡囡是不跑的那一人,她只想吃飽飯。在伎樓裏二囡囡能吃飽,她就安靜的待着。或許她還以為這兒是福窩,讓人一輩子能吃飽飯,也不必再挨餓。
關于下九流?幼年的二囡囡不懂。
長大的二囡囡懂了,能被人踩着罵了無數無數的年月。當然是揭開蓋子,臭不可聞。
那些上等人吃的人血,那裏面全是卑微者的血肉。不止血肉,連皮帶骨,連靈魂一起被扒着吃幹抹淨了。
到最後,上等人的狗腿子還會罵一句下賤皮子,生來就是賤骨頭。
“打,就打這等下賤皮子。”伎樓裏的老鸨在罵人。
二囡囡等一衆被買來的小丫頭被齊涮涮的帶到一處地窖的入口處。
那是一個小院子。小丫頭們站了一堆。
一個比二囡囡大幾歲的小女郎在挨罰。她被抽打的渾身是血。可被打的遍體鱗傷,小女郎咬牙不認錯,她不肯低頭。
“好啊,今個倒是見着硬骨頭。”老鸨罵道。
“來啊,讓刑。老娘不露一手,倒叫這些下賤皮子不知天高地厚。”老鸨說道。
二囡囡瞧着,那一個小女郎被人扒了褲頭。爾後,一只醜醜的好像被叫貍貓的小東西被塞進了小女郎的褲子裏。
“打。”老鸨喝道。
“……”凄厲的慘嚎聲響起。小女郎在慘嚎。
那一聲一聲的像是魔音一般的回響在二囡囡的耳邊。
何為地獄,不過人世間。對于二囡囡而言,她瞧見的就是地獄,她活在了人世間。
“嬷嬷,還繼續嗎?”挨罰的小女郎徹底的暈死過去。
老鸨瞧着拿棍抽貍貓的龜公,她罵道:“打什麽,押地窖裏關着。先治治,能治就送下等房去。往後做皮肉生意。不能治,不過幾兩銀子的下賤皮子,燒埋銀子,老娘都不會給。就扔亂葬崗去。”
落二囡囡的眼裏,一路的血漬長長的,長長的像是一條地獄路一樣的被拖進了地窖裏。
二囡囡渾身打一個寒顫。不止二囡囡被吓唬住,在場觀刑罰的小丫頭們,人人都被吓唬住。
老鸨的那一臉惡臉,哪怕在客人面前笑顏如花。落二囡囡的眼中成了吃人的惡婆。
一日活一日。二囡囡在伎樓裏活了幾日,她不知道。不過是春日裏被長輩賣掉,如今還在春時。
這一日,二囡囡跟往常一樣去火房做事。她太小,如今一邊做事,一邊跟伎樓裏過氣了,還能活下來的老伎子學本事。
學什麽本事?吹拉彈唱罷了。
夕陽夕下,天将晚時,二囡囡跟同屋的女郎們一起吃了飯。
簡單飯食,亦有加餐,加餐的便是客人們留下來的殘羹冷炙。哪怕是殘羹冷炙,對于二囡囡而言也是這一輩子吃過的最好美食。
“二囡囡,你家人尋你。”小龜公來尋二囡囡,喚二囡囡跟着走。
家人?二囡囡在伎樓裏生活久了。對于家人二字,在二囡囡的印象裏就是好遠好遠的過往。
跟着小龜公到一處院子。二囡囡見到樊婆子,見到伯伯。
在這些人裏,二囡囡見到一直對她們小女郎很兇惡的老鸨。
在二囡囡心裏跟惡婆一樣惹不得的老鸨,此時就像是一朵花兒一樣的盛開。
老鸨躬身彎腰,臉上堆滿笑容。老鸨說道:“大人,這就是您要尋的二囡囡。”
“你二人瞧瞧,人可對?”那一位穿着官衣,人高馬大的大人微揚頭,落二囡囡眼裏威嚴極了。
“大人,是草民的親侄女二囡囡。”二囡囡聽着伯伯說道。
“她就是你轉賣的?”那一位穿官衣的大人跟樊婆子問道。
“大人,沒錯,就是這一位女郎。她就是您要尋的二囡囡。”樊婆子一下子跪地上,忙回話道。
“這是本官的故舊之女。本官要贖人。”這一位大人對老鸨說道。
“瞧大人說的,您開口,小的哪敢不應。”老鸨回道。
老鸨的姿态別看擺的特低。可開口要銀子時,老鸨還是一張嘴,就是咬一口狠的。
“三十兩。”老鸨說道。
“當初二囡囡被賣,咱家只賣了三兩五錢。”伯伯在旁邊嚷嚷。
“你家女郎在這處吃喝,還學着本事。這樓裏開張做買賣,人情往來,上下打點。哪處不是靡費。三十兩也就是大人您張口。換着尋常人,不落百來兩的銀錢,樓裏哪能放走人。”老鸨擺出姿态來。
老鸨敢要銀錢,敢咬一口。或者說這伎樓能開起來。這背後豈能沒能人,豈能沒靠山後臺?
哪能啊。沒後臺,早讓人給拆了。
“好,就三十兩,身契拿來。”贖人的大人說道。
有人交銀子,老鸨當然樂意放人。一個買來的丫頭,一轉手掙了好幾倍的利潤。
這般大的好處,老鸨樂着。反正賣掉這一個丫頭,憑着掙來的錢又夠買好幾個二囡囡這樣的小丫頭。
對于老鸨而言,她做生意怎麽都是掙,還是大掙。不可能虧的。
二囡囡從伎樓被領走。大人領了二囡囡回一趟曾經的家。讓二囡囡給親爹磕頭燒紙錢,爾後,二囡囡被領走了。
至于親人們的念叨,二囡囡全沒有記住。或許是親情親人,在二囡囡的心底已經變樣。
伎樓的生活,到底讓二囡囡見到人世間最惡的惡是什麽模樣。
大人領着二囡囡,他們坐馬車。這是二囡囡頭一回坐馬車。
二囡囡不知道她要去往何處?
結果大人領着二囡囡到了一個小山村。大人告訴了二囡囡,這是她娘嫁的新人家處。
遠遠的,二囡囡瞧過一眼親娘。她不想認。大人不勉強她。于是沒跟親娘相認,二囡囡坐着馬車,她去了新的歸處。
大人說,那兒會有她的家。還有跟她一樣的孤兒們。他們都有英雄的父親。他們是禁衛軍的後代。
收容他們的,給他們一個家的貴人,那是當今的萬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是誰?
宮廷裏的貴人,那似乎離着二囡囡太遠。遙遠的不敢想。
燕京城,皇宮,宮廷內苑,丹若宮。
萬蓁蓁合算過帳本。爾後,她起身,這會兒離開書齋。
萬蓁蓁到殿外走走,散散步,歇一歇眼睛。瞧久了帳本,人能遭得住。萬蓁蓁怕眼睛遭遇不住。
誰讓這一個世道裏沒法子配眼鏡。萬蓁蓁挺怕傷着視力的。
在殿外閑走。
萬蓁蓁還在想着事情。她今個不止看過帳本。還看過燕郊的莊子上,關于收容戰死禁軍士卒的孤兒們。
這些孤兒都沒爹,可能有些孩子不止沒爹,也沒娘,沒了親人。
他們的将來,在年歲尚小時無依無靠。更可能就是沒有将來。
萬蓁蓁做的事情很簡單。她把自己從商理財掙錢來的銀子是花在收容禁軍孤兒們的身上。
這些孩子出身很差,他們的親爹只是戰死了的普通兵卒。朝廷是給過燒埋銀子。那又如何呢?萬蓁蓁是了解這一個世道的。
這一個世族勢大的時代裏。普通的黎庶百姓想活命,想掙紮,那麽就得抱團。如何抱團,當然是以血緣關系為扭帶的宗族就是被逼了團結在一起。
宗族,掌着宗族大權的族長與族老們的日子還成。可普通的或更低微的一些孺子婦人呢?
一旦頂門立戶的男丁不存,被宗族吃絕戶,被親人扒皮抽髓,這一切都可能發生的。
世道難,黎庶難。命厄專挑苦命人。難,一旦難了,只會更難。
萬蓁蓁能救的就是孺子,就是那些沒長大的小女郎小兒郎。因為他們還小,他們還有可造就的未來。
或者說萬蓁蓁不是神,她能救的真的很有限。只不過盡全力的能救一人是一人。
“随縣……”萬蓁蓁輕聲念叨一回。
她在此時想到随縣的那一個伎樓。這一家的後臺是誰?萬蓁蓁最清楚。
高府,當今外戚,背靠高太後的高氏一族啊,那便是伎樓的靠山。
若不是萬蓁蓁讓下面人從商,努力經營,一路輾轉,方才知道一些臺面下的事情。
真的浮水面上,可能就瞧不着潛流下的黑暗。高氏一族,有人光鮮,有人跑腿。更有人做了龌蹉之事掙銀錢。
沒法子,白花花的銀子,一旦黑眼珠子落進去。有人樂意損陰德,只要能大把摟錢。
高氏一族裏,高高在上的主支當然是幹幹淨淨。旁支裏就有人要做些勾當。至于勾當裏的那些利益,旁支從來是拿小頭。大頭得歸了主支主脈。
若不然的話,讓旁支勢大,族長和族老們又如何支配了宗族的權柄與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