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035章 第35章
第35章
惡人做惡, 從來不會一遭得手,從此收手。一旦行惡,惡只會越滾越多。可能有沒被發現的時候, 一旦被發現了, 絕對就是污穢橫行。
高暻醒來時,他見到的便是木船上的一具惡人屍體。
“二郎,報案如何?”萬蓁蓁問道。
“報案。”高暻點頭同意。
高暻做為皇太後的親侄子, 高氏一族乃後族外戚。高暻想行法治,沒誰能壓着他搞誣蔑。
當然這等事情高暻都不需得出面。他喚了一路相随的護衛,吩咐一回, 便就妥當。
“一路平安,到地頭了, 反倒大意。”高暻感慨一回,他怨自己的疏忽。
“惡人行惡事, 惡人之錯, 怨不得二郎。”萬蓁蓁開解道。
“不, 小心謹慎從來不會是錯處。子懿, 我只是在害怕。”高暻坦誠心事, 他的目光落在萬蓁蓁身上,說道:“這一回若真出事, 我一輩子都會追悔莫及。還好,你平平安安。”
“我們都平平安安,一切無恙的。”萬蓁蓁安慰道。
護衛拿着高二公子的名貼去報案。晚間,倒真不能。因為縣城已經宵禁。
等待次日,宵禁解除, 城門一開。護着高二公子一路南行的護衛頭領趕緊去一趟縣衙門。
衙門接着報案,不敢耽擱半分。
對于縣太爺而言, 萬幸,高二公子沒出事。一旦高二公子出事,縣太爺覺得自己的官帽子十成會保不住。
Advertisement
至于查案一事,也輪不着萬蓁蓁和高暻擔憂什麽。
衙門想查,一查到底。只要舍得投入人力偵辦,自然會水落石出。
被高暻雇傭的船家姓沙,沙某三十出頭的年歲。沒成家,沒子嗣。沙某爹娘已逝,其名下的産業除了那一艘木船外,再無其它。
沙某幹的惡事當然不止一樁。或者說靠水吃水。請人去海龍王那裏報到,這等事情沙某沒少幹。
往前,那是沒被苦主抓住。如今嘛?撞上鐵板,小命都丢掉了。
這一回沙某丢掉小命,真是小事。至少在縣太爺眼中不值得一提。可高二公子差一點出事,此乃大事。縣太爺得給交待。
于是沙某的族親們被徹查一回,他祖籍的漁村被嚴查一回。嚴厲打擊,絕不姑息,這是縣衙門的态度。
這不,一查到底。窩案,不止一樁。黑吃黑,這等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也還有。
奈何還有更多的可憐人被打悶棍,丢小命錢財的事情,一一被查出來。
縣衙門。
縣太爺很頭疼,對縣太爺而言,他不喜歡多斷案。一旦斷案多了,落在上差眼中就是他無能的表現。因為治理地方不淨。
更多的時候,縣太爺與當地大戶共治諸事。你好,我好,大家好。突出來一個和諧。
奈何這一回的事情是惹着外戚頭上,高二公子是皇太後的親侄子,陛下的親表弟。
想着高氏一門的富貴,高二公子難惹,縣太爺嘆息一聲。
“本縣三年一度的考評,唉。”縣太爺一直在謀門路,求進步。如今嘛,這些舉動還得緩緩。沒有法子啊,治下出差子,好勢頭斷了。
“東主,壞事也可變好事。端看您的心意。”縣太爺的心腹幕僚勸話道。
“先生之意,讨好高家的二公子?”縣太爺說出自己琢磨的答案。
“老爺英明。”心腹幕僚拍馬屁。
縣太爺擺擺手,回道:“難、難、難,高家二公子何等人物,本縣想巴結,對方不一定領情。”
“免不得,本縣還可能落一個阿谀奉承的名聲。”縣太爺要臉。
“馬屁精”這名聲容易讓人非議,縣太爺覺得不妥當。
“東主,小人願意效犬馬之勞,左右奔走。”心腹幕僚自我舉薦,他樂意出頭,替自家東主跑一跑門道。
“先生美意,勞煩了。”縣太爺這一回沒拒絕。說到底,縣太爺要臉歸要臉,他更想升官,就太想進步了。
奉于權勢周遭,從來不缺捧哏。
萬蓁蓁和高暻一樣享受一回別人的巴結與捧哏。
關于沙某與其宗族的犯事者,縣衙門一一收押于牢房裏,上報有司。
有命案者,等待秋決,不過一刀砍頭的事情。至于沒犯命案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曾經萬蓁蓁與高暻去過的漁村,如今已經是哭聲一片,家家舉哀。
萬蓁蓁遠遠的瞧過一眼,她的心頭不好受。
“子懿,可後悔?”高暻問道。
“依律行事,國法為大。”萬蓁蓁回道:“我雖然可憐這些婦孺,可我知道,我沒那等立場去替丢掉性命的受害者原諒誰。”
這些活人可憐了,還能哭喪。那些無辜的喪命者,誰又替他們哭喪?
原諒,還是讓那些犯命案者去地府報到,去跟受害者求原諒吧。
這是萬蓁蓁的态度。
“子懿。”高暻嘆息一聲。
“你最心軟,偏偏又要占一個理字。唉。”高暻知道心上人的心軟,這一份柔軟在于同情弱小。
奈何再是同情弱小,高暻卻懂,萬子懿有自己的風骨,她也有自己的堅定立場。這一份堅定,高暻即欣賞又替她委屈。
畢竟心軟又良善的子懿,在高暻心中總容易吃了虧欠。
燕京城,皇宮,宮廷內苑,禦花園。
蓮池裏,荷花開。徐麗儀、魏麗儀在一起賞花。不止賞花,二人還拿着魚食在喂魚。
有得吃,哪怕被撐着,魚兒也是争着搶着的吞魚食。
“真貪吃。”魏麗儀說道。
“徐姐姐,瞧着你夏日病一場,如今好了,人卻瘦了。”魏麗儀喂完掌中的魚食,她拍一拍手掌,爾後,目光落在徐麗儀身上,說了此番話道。
“瘦了嗎?”徐麗儀伸手撫一下臉頰,說道:“楚王愛細腰,婀娜又袅袅。奈何,陛下卻喜歡有福相的人。我這瘦了,倒不美了。”
徐麗儀的臉上有憂愁。魏麗儀瞧在眼中,說道:“徐姐姐,你莫擔憂。不提僧面,也看佛面。如今三皇子養在貴妃娘娘膝下,你我多得瑤仙宮的照拂。徐姐姐,你還擔憂什麽?你我的後半輩子總有依靠。”
瞧着魏麗儀一幅有子萬事足,貴妃做靠山的模樣。徐麗儀的神色之間有苦澀。
徐麗儀想到許久不曾見着皇兒。她的親骨肉,生下來,一落地就被抱走。
孩子胖了?瘦了?孩子長什麽模樣,再仔細想一想,徐麗儀想不起來。
哪怕想去瑤仙宮請安,能見着貴妃,便已是恩典。想見着皇兒?
沒貴妃娘娘的同意,徐麗儀是見不到三皇子的。
皇宮,宮廷內苑,瑤仙宮。
高貴妃飲一碗苦藥汁子,爾後,又漱了口,再含着一顆蜜餞到嘴裏壓苦味。
“太苦了。”高貴妃說道。
“娘娘,既是太苦了。奴婢去催劉太醫換方子,去一去苦味。”宮女采珠回道。
“……”高貴妃擺擺手,說道:“不必了,萬一擾着藥效,太不妥。苦就苦點,本宮只想早些懷上子嗣。”
聽着高貴妃的話,采珠沉默下來。
高貴妃進宮後,藥,就快拿着當飯吃。可效果嗎?不明顯着。
或者說,這是最後一回。高貴妃已經給劉太醫期限,再不能讓高貴妃懷上皇嗣。
依貴妃的暗示,劉太醫的收場,十成涼涼。
為着讨了前路,劉太醫想方設法,如今又獻上新方子。也給出保證,這一回一定讓高貴妃得償所願。
有一根胡蘿蔔在前面釣着,高貴妃心生期許。莫說這藥苦,再是苦十倍,或苦二十倍,高貴妃也是自願吃的。
高貴妃心生執念,執念成魔。她就想有一個親生的骨肉。
宏治二年,秋。
萬蓁蓁和高暻一起瞧過砍頭。瞧着漁村的命案者一一償命。
砍頭這等事情,見過生死的萬蓁蓁能淡然處之。
只是瞧着現場,還有百姓拿饅頭沾血來治病,來轉運等等,似妖魔亂舞。萬蓁蓁覺得這一幕即迷信又封建。奈何世道如此,黎庶的智慧囚于樊籠,他們也不過是浮萍,生死哀傷,全仰上位者的惡毒與良善。
愚昧,從來不是下位者的蠢,而是上位者的壞,有人在故意蒙蔽了下位者的心靈與眼睛,讓人不思不見不知。
一場秋風,一場蕭瑟。
“子懿,我們要回順天府了。”高暻說道。
“應該回去。再晚歸,容易路途遇風雪。”萬蓁蓁贊同。
“我收到家書,家姐有喜。”高暻說着高氏一族的喜訊,便是宮中的姐姐高貴妃懷上皇嗣。
“恭喜二郎,貴妃有喜,此是高氏一族的喜訊。”萬蓁蓁誠懇賀喜。
雖然在萬蓁蓁的心中,她覺得高貴妃跟宏治帝的血脈太近,于子嗣不利。
可這等烏鴉嘴的事情,萬蓁蓁不會講。在她想來,宮廷之中懂行的太醫更多。她還是不多嘴。
萬一碰上機率,萬一高貴妃這一胎誕下的皇嗣平平安安,一切無恙。總而言之,一切皆可能嘛。
“我還想給未來的皇外甥帶賀禮回去。”高暻笑道。
對于家姐有喜,高暻是真的替姐姐開心。畢竟在高暻這一位世家公子的心中,子嗣延綿,子嗣昌盛,此乃吉兆。
在農耕的時代,人口就是最大的財富。有人就有一切。無人,便是家財萬貫,便是良田萬頃,無子嗣,一樣都守不住。
更何況這世道的人信神仙,積陰骘。地上活人,地下祖宗,這仙逝的祖宗也要活着的子孫供奉香火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