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背着包慢吞吞的走到座位上,側目看了一眼正駝着背拿着眼線筆躲在前方同學的掩護下補妝的芭比粉。
緣,妙不可言。
“好巧哦。”她發自內心的說。
芭比粉卻像受了驚一樣打了個哆嗦,眼線“呲溜”飙了出去。
她又手忙腳亂的去翻卸妝油,前面女老師喝道:“蘇蓉你給我收斂一點,不想上課就出去!”
蘇蓉悻悻然松開抓着化妝包的手,嘀咕道:“本來就不想上。”
“不上課不學習不用功,你打算當廢柴嗎?”女老師把書往講臺上一扔冷笑道:“化妝打扮花的都是父母的錢,你難道打算讓父母供你一輩子?”
“我化妝打扮找到男朋友,就讓男朋友供我呗。”蘇蓉翻了翻眼睛說。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露出了幾分欽佩的神色。
原以為星彙時代的人類女性已經足夠獨立了,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有這樣的想法。
她不禁想起滅世之戰結束後的那幾年,人類數量銳減,中央聯合國大力提倡生育,給予生育家庭可觀的津貼補助,但由于生育主要是由女人執行,女性數量又有限,雄性們一度大肆争搶女人,甚至出現了不擇手段哄騙女方結婚只為生子獲得生育津貼的行徑。
經過幾次女性獨立運動,這樣的亂象才逐漸被摒棄。
女老師約莫也顧及蘇蓉的家世,不好多說,鐵青着臉色上完了後半節課,蘇蓉把妝畫完,下課鈴一響就拎着她的小包離開了座位。
“蘇蓉,你還沒領語文作業!”前頭一個短發女生喊。
“我要去約會,少煩我!”蘇蓉說。
短發妹沮喪的扁了扁嘴。
居然還真有男朋友,月愣了愣,覺得自己的關注點挺奇葩。
不過這關她什麽事呢?她失笑,從包裏掏出了今天最大的戰利品。
《百年契約》。
“白同學!”
喊她的是那個短發妹,看樣子是語文課代表之類的存在,對方急急忙忙走過來道:“那個,你幫蘇蓉領一下作業吧。”
“行。”月點頭。
“雖然你是新來的,但是作業得跟着寫。”對方似乎有點難以啓齒:“這是龔老師要求的。”
“嗯。”
“我叫徐雅。”對方驚訝于月的平易近人,話不禁多了些:“你要有不會的可以問我。”
月心想人類高中教科書她翻來覆去都學爛了,歷年真題能倒着背出來,但是為了扮演一個合格的女高中生,她還是露出了謙遜又不失感激的笑容。
“還有。”徐雅說:“你坐蘇蓉旁邊,不要太跟她較真,她是三等軍功世家,宋主任都不能對她上綱上線。”
三等軍功世家?難怪。
在與血族長達十年的滅世之戰中,人類從起初的負隅頑抗一步步走向勝利,所付出的代價是難以想象的,而在那場戰役中具有卓越功勳的士兵姓名都被記錄在冊,在中央聯合國成立之後加官進爵,世代承襲,其親屬也受到各種政策的優待。
如今上流社會從政從商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軍功世家。
月默了片刻,“唔”了一聲。
“哎?”徐雅好奇道:“你在看什麽書啊?”
“《百年契約》。”月把封面露出來給她看:“你也看?”
“啊,我沒有。”徐雅擺擺手:“但是我知道這個小說現在很火的!講吸血鬼的對不對?”提到文學她滔滔不絕:“這書是不錯啦,就是我感覺他太寫實了,尤其是戰争和打鬥,占的分量太多,看的時候就好像真的會發生一樣,讓人感覺好壓抑,我看了幾章就跳了,我其實只想看男女主談戀愛啦。”
“嗯。”月沒發表太多的意見。
“我推薦你看《逆風的玫瑰》,《千紙鶴戀愛》。”徐雅說:“感情線特別甜,男主都很酷。”
月其實并不想看清新純美的戀愛小說,她不喜歡那種閉眼做夢的感覺。
《百年契約》恰好相反。
他的故事背景搭建在青銅時代中期,男主是一個人類青年,女主是一個血族,在種族矛盾和各方勢力的傾軋中分分合合,由這樣不為世界所容的曠世奇戀映射目前的時代現象。
在滅世之戰結束後的第一個一百年內,人類幾乎是談血族而色變,更不消說是宣傳血族文化,經過了漫長的時光,血族銷聲匿跡,人類的力量日益強盛,才逐漸開始解封相關的字眼。
《百年契約》火的一方面是因為他本身充滿了教育意義,以比歷史書更加有趣的方式傳遞着人類和平的來之不易,另外,星彙時代的年輕人們對血族的了解幾乎為零,比起歷史的沉重,新鮮感更勝一籌。
作為戰敗方,好像不論怎麽樣都不應該對這本書産生好感。
可是,月覺得這本書的作者WIF是個特別的人。
無論在哪個時代,人類對血族的态度不是緘口不提就是将其妖魔化,憎恨诋毀乃至将其踩在腳下,WIF在書中對血族的立場卻難得的保持着中立。
不惡意抹黑角色這點至少證明作者是個有思想有見地的獨立人。
月迫不及待的看了幾章,正好看到女主伊藍和戀人紀臣重逢。
“伊藍站在鐵軌上,原處隆隆駛來的車像是時代的巨輪,她知道這個時代一日不結束,她就一日不能正大光明的拉紀臣的手,紀臣在狂奔,看他的口型分明在叫‘你不要走‘,伊藍解下頭上的發帶,高高的抛向空中,列車駛過的瞬間,逆行的風将發帶送至紀臣的跟前,伊藍無影無蹤的逃開了。“
筆觸太細膩了,WIF是神仙吧!
“人都牽不到,要個發帶有錘子用。”月吸了吸鼻子。
天黑的早,到了放學的點外面已經黑透了,學生們陸陸續續的回家。
男生們可以結伴回家,女生還有不少是有家裏人來接的,月辦的住校手續要明天才能批,她也不是那麽急于回原來的家,就待在教室裏看小說。
跟她一同留下來的還有個平頭男生叫陸堅,今天輪值日。
陸堅是個典型的皮猴,人走光了他扛着掃帚上蹿下跳,又拿了粉筆在黑板上各種塗鴉,不亦樂乎,月吊起眼睛來看他,覺得他這衛生能搞合格了也是見了鬼了。
“哎白同學!你看我這個字寫得是不是很有大家風範!”陸堅在前頭拍着講臺說。
月掀了一下眼皮,看見黑板上龍飛鳳舞的寫了“白丞月”三個大字,丞的那一捺還翹上去圍了個愛心。
月:“……”
“我就是個被學習耽誤的藝術家!”陸堅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藝術家你早點回去吧。”月翻目道:“太晚了小心半路被熊瞎子叼走哦。”
“瞧你這話說的。”陸堅丢下掃帚跑到她桌邊:“我能把你一個女生孤零零扔教室裏嗎?這不是男人該幹的事!”
月:“……”
“白同學,我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別問。”
“你還是讓我問吧!”
月:“……”
“你有男朋友嗎?”
月把書包從抽屜裏拎出來,起身擠出一個假笑:“我不早戀,走了。”
“哎我跟你一起啊!”陸堅始料不及:“我送你啊!”
“先把黑板擦了吧你!”月沖他扮了個鬼臉,甩手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