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車子開了兩個小時, 終于到了站, 簡單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仿佛從地溝裏鑽出來,瞬間車裏的人肉味道被甩在了身後, 只剩下冰冷清徹的空氣。
她提着手上的大包小包, 餓得有些走不動路了。好在離店不遠,她走兩步就到了。
左寅風眼睛一直向外瞟,在看到她小小的身影時,笑容終于綻開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他推開玻璃大門, 快步迎了出來,簡單手腕都酸了,看見他出來, 下意識地将手上的東西遞給他,卻沒想到,最先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他炙熱的呼吸落在她冰涼的耳朵上,像被暖風烘烤着一般, 竟然是臉最先紅了起來, 雙手耷拉在下面,有些吃力。
店裏的幾個理發師和助理都探着頭往外看, 暧昧的相互笑着。
沒用太久,他便松開了她,接過她手裏的袋子,兩人朝店裏走,“這麽久才到, 餓了吧?”
簡單揉了揉肚子,拼命點頭,“我都快餓死了。”
“飯我早就買好了,微波一下就行。”他笑着看她紅撲撲的臉蛋,連鼻頭和嘴唇都是紅的,樣子嬌俏可愛,“這是買的什麽東西,這麽多?”他指着袋子問她。
簡單神秘的眨了眨眼,“幫老板做公關的。”
店裏已然有模有樣起來,一層是理發,二層是美容,店鋪真的不算小,簡單掃了眼店裏的客流,都坐滿了,果然人不少。
店裏的人基本都認得她,知道老板有一個既漂亮又能幹的女朋友,還很好相處,于是,她一進來,大家都跟她打着招呼,還是習慣叫她小佳。
這樣美麗的女子一出現,客人也都紛紛測了頭,簡單一時有些緊張,馬上拉了左寅風跑進他的小辦公室,脫了外套,等着他給熱飯。
“店裏客人不少。”
“這個時候還行,不是再有一個月就過年了嗎?大家都忙着做頭、做美容。”他倒了杯熱水給她,坐在對面寵溺的看着她。
簡單指了指樓上,“做美容的人多嗎?”
“不少,而且今天約了兩個做半永久的,樓上也挺熱鬧。”
“哇,開設新的業務了,竟然還紋眉?”她瞪着眼睛直笑,覺得吃飽了肚子,人也有精神了。
他認真點頭,“紋眉、美甲都有。”這是他從別的店裏學來的,似乎做這行的都是慣性的套路,一氣呵成了。
她斜睨着他,笑問,“做不做整型?”
“那個太專業,做不了。”他像波浪鼓一樣搖着頭,惹得簡單一陣大笑。
她開玩笑,他還當真了。
“不過請紋眉師和美甲師,是不是很貴呀?”
“不用請,這行也沒人願意坐店,都是走場,留下微信,有客人要做時,提前預約,叫她們來就行,然後五五分成。”他俨然對這個行業輕車熟路了,說起話來也都有些行道。
“這還挺劃算。”簡單唏噓着點頭,走場果然比坐店賺的多,而且也省去了面店的租金,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成本,尤其是紋眉,一次一兩千,一天一個,一個月下來,好家夥,是她的好幾倍呢?當初還不如去學這種灰領的職業,技術型的。
簡單吃的極快,有些咽着,上不來下不去,左寅風忙拍着她的後背,他力道大,一用力,她感到生疼,可食物還真就滑了下去,她喝了口水,像久旱逢甘露一般,
“吃這麽快幹嗎?”他好氣又好笑。
“餓呀!”她理所應當道。
他歉意的笑笑,“以後還是約個地方吧。”
她撇下唇,似乎不以為意。他又去店裏忙,她呆在辦公室看雜志,都是些時尚類的,教人如何化妝、如何盤頭。換了從前,簡單是打死不看的,但現在,還真有興致看了一會兒。
在雜志上尋找着與她原來的圓臉相似的臉型,研究着化妝的技巧。她本就膚白,個頭比洛佳要高些,但不豐滿,感覺癟癟的,前不突後也不翹,但還算纖瘦,不戴眼鏡時,也是一雙大大的眼睛,深刻的雙眼皮。
她左手托腮,想着自己從前怎麽就有本事打扮的這樣土呢?人果然要從不同的視角看待問題。
眼睛一瞥,看到牆上挂着的幾張證書,赫然颠倒黑白的寫着:***時尚會所曾幸獲***美發大賽冠軍。
果然厲害,現在的證書比紙都廉價,地攤上到處都是,十塊錢一張。
別問她怎麽知道的,拜艾心那個八婆所賜,曾經慫恿她去買個假學歷蒙混她爸媽,讓她頓時啞口無言。
她曾經想,這個世界有什麽東西是真的,臉可以整,老婆可以租,連知識都能買,所以,她變成洛佳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了。
還是有些失望,左寅風當真已變成了社會人,再不是從前那個校園裏清純陽光的男孩。
店裏的人慢慢少了起來,幾個美發師都在閑聊,她才掏了袋子裏的禮物,去給大家分發,
“不用謝我,錢是你們老板出的。”一個一個COACH的錢包,直讓這些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亮眼。
“這禮物太貴重了,謝謝老板。”笑眯了眼睛,誰不認識鼎鼎大名的COACH。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個品牌在國內是高檔的奢侈品,在國外廉價的滿大街不管老人小孩,都背這個,而且價格只比普通的錢包貴了一點,還是正宗的美版,她就知道,這個夠有派頭。
左寅風在前臺算賬,只擡眸看了看她,無奈的笑。這丫頭,幾時學會了公關。
不到十點,樓上紋眉的客人也走了,付賬時,還不停地誇着紋眉師手藝好。額頭的柳葉眉逼真的像刺猬一樣,一根一根又粗又硬,梳理的服服帖貼、井然有序。
簡單看着也覺得巧奪天工,“改天我也紋一個吧。”
正說着,紋眉師從樓上提着專用的小箱子也走了下來,她是一個極妩媚的女人,可能與幹這行有關,臉上精致的妝容,無瑕的肌膚都透着水亮,低低的衣領下,紋着一只豔紅的牡丹,讓她看起來極為妖豔,若是在夜色中,極像個妖精。
左寅風迎了上去,“今天辛苦了。”将一沓鈔票放到她手裏。
她數了數,笑着揚了揚手,“謝了,以後再聯系。”
轉頭間,似乎才看到簡單的存在,有片刻驚訝,笑着問左寅風,“你女朋友?”
“嗯,這是洛佳,這是穆單。”左寅風從左單的左邊移到右邊,伸手攬住了簡單的腰,讓她有些詫異,他為何是這種舉動?
穆單撇了撇唇,“你豔福不淺,先走了。”
簡單正拿着一袋子的禮物,見她向下看了眼,忙上前客氣道,“我從波士頓帶回來的,有女士款。”
穆單挑了挑眉,毫不見外地拿了一個,“那我不客氣了。”
揮手離去。
簡單餘光一瞟,看見幾個理發師都在搖頭吃笑,忽然有些明白了。
這個行業其實挺複雜的,雖說不上上流社會的消費,但幹這行的人,尤其是女人,都有一定的人脈,酒桌飯桌的應酬也少不了,一來二去,自然開放起來,左寅風又是清純英氣型的男子,自然受青睐。
店裏上了鎖,左寅風打了輛車,直到她家樓下,卻還依依不舍的拉着她,英氣的五官慢慢靠近她,冷風中,簡單感覺他的熱氣逐漸在逼近,竟下意識的低了低頭,他冰冷的唇就這樣落在了她的發上。
“這次怎麽走這麽久?”他有些苦笑的問。
“老板精益求精,一張合同改了十遍,想快也不行呀。”她雙手一攤,凍紅的臉頰像個紅蘋果,還泛着瑩瑩的月光。
他雙手環住她,不知在想什麽,簡單覺得身體慢慢暖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開口,“你生日可能會沒時間,到元旦時一起補好不好?”
生日?簡單突然意識到,洛佳的生日到了。想想自己是7月的生日,當時忙着實習,整晚整晚加班編程,再想起來時,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了,只草草吃了碗面算是過了。
原來洛佳是12底的生日,典型的天蠍女。
“好。”
她咬着唇,想着要不要問問穆單的事,但最終在舌尖打了個轉,又吞了回去,感情的本身是信任,如果連最起碼的信認都沒有了,還如何一起走下去?
夜晚的風帶着殘忍的味道,冷的有些刺骨,可左寅風卻抱了她很久。
本以為洛媽媽已經睡了,沒想到,她回家時,客廳的燈是亮的,洛媽媽坐在沙發上,神情沉寂。簡單看了眼鞋架上的鞋子,果然洛爸爸還沒有回來。
洛媽媽見她進來,糾結着擡起頭看她,說不上生氣,卻也并不興奮,“那個男孩是誰?”
簡單沒回過神來,她一向晚歸,洛媽媽從來不會刻意等她,從沒有想到,她今天難得想等女兒回家,卻看到了她和楚仕軒以外的男人在一起。
她微微錯愕,可還是嚴肅道,“他是我大學的學長,也是我現在的男朋友。”
洛媽媽皺起眉頭,目光帶着不可置信,“那你和楚仕軒……”
“早就分手了,”事到如今,已經容不得她再說謊了,“我們現在只是朋友。”
洛媽媽愣了許久,卻什麽都沒有說,那樣忍隐與堅定的目光,像風筝一般緩緩飄了起來,她站起身,只淡淡對她道,“去睡吧,太晚了。”
簡單也沒有解釋什麽,她知道洛媽媽在擔心什麽?她和楚仕軒的分手,也許就意味着這個家徹底的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