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 中國時間是早上, 她拿着手機想了好久,決定給左寅風發個消息,至少要報個平安。
左寅風回的很快:怕你倒時差, 沒敢打擾你, 注意身體,別太拼命了。
簡單看着手機上的按鍵,本想誇耀一下波士頓的美食,但最終只回了句:我知道, 你也一樣,天氣涼了,注意保暖。
兩三句話, 他忙着店裏的事,她也就沒有回過去。
打開電腦,決定用點心在工作上。規劃部的報告做的漂亮,但是與她的工作沒有多大關系, 她剛才問楚仕軒, “為什麽要帶我來,我又不是學法律的, 看不懂合同。更不是幹企劃的,能編造出公司的未來。”
楚仕軒正在倒車,便吊兒郎當的回了一句,“當我的秘書。”
簡單一愣,“你自己不是有秘書?”
“沒有你漂亮。”他咧嘴一笑, 簡單卻冷冷瞪了他一眼。
好吧,當秘書就當秘書。
用了一個小時,将報告大致看完,覺得脖子有些酸,轉了轉頭,發現窗外居然滿天星。她來了興致,決定像楚仕軒那樣,到外面坐一坐。
楚仕軒正在屋外講電話,看見她下來,虛擡了下手,示意她先不要講話。簡單在他旁邊坐下,聽他有條不紊的和公司開着視頻會議。
也對啦!這個時間,公司正在上班,例來是開會的時間,而他只能犧牲睡眠來配合,一時間又想起毛爺爺的話:只有社會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很想把楚仕軒現在的狀态,以及波士頓晚上的時間發給戴妮,再附上了這句話,她反倒覺得楚仕軒更慘,不知道要到幾點才能去睡覺。
他收了電話,笑着慢慢問她,“怎麽了,睡不着?”
“不是開會嗎?這麽快?”她眨着眼睛問。
“後面的部分讓方則宇主持就好,我只是簡單交待下這裏的情況。”這麽晚,他還在喝咖啡,“明天我們要去見見大衛的父親,柏林集團的董事長,我的意思,還是想争取一下最大的利益,柏林給的利潤不太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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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談工作時,眼睛會囧亮,下巴的弧度會崩得緊緊的,總是一副時刻戒備的狀态,仿佛下一秒,炮火就會響起。
簡單點點頭,難怪那日他和大衛說的那些話,“你和大衛講話的時候,一向這麽不客氣嗎?我覺得态度要堅決,但語氣要和緩。”
他搖搖頭,神情放松下來,身體随意的倚在後面,雙手環胸,額前一縷發被夜風吹起,“跟外國人講話,要有理有據,語氣絕對是決絕,不能讓他們覺得,我們非他們不可。”
停了一會兒,還是對她講道,“其實想跟軒宇合作的投資商不少,之所以選擇柏林,是因為之前的合作還算愉快,但要長期合作的話,就要重新洗牌,否則我寧可不要這個‘長期’。”
簡單明白,長期合作關系,一簽五年十年,等于買斷了軒宇,正所謂有利有弊,楚仕軒也是在擔心這一點,難怪要來一趟柏林總部,有些事情大衛做不了主,只能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洛佳,我不想讓外國人覺得,我們中國人是軟弱的,就算輸,至少也要輸的有骨氣……當然,我不會輸。”
他眼中迸發出比煙花更為絢爛的色彩,在夜色中如群星争明,大發異彩,似在天上鄙睨俯看着大地,他笑的很輕很淡,但卻是那樣的不屑和清冷,在這個異度國家中,仍是君王般的人物。
“明天,需要我做什麽嗎?”她也被感染了激情鬥志,決定明天昂首挺胸走進柏林總部。
“你來講報告。”
“啊?”
什麽是心機男?什麽是腹黑總裁?簡單覺得此刻她身邊的這個男人诠釋的出神入化,既然讓她講報告,為什麽不提前告訴她,好讓她提前準備,這下倒好,昨晚他說完,她便瘋了一樣又跑回了房間,對着電腦磕到了淩晨一點才睡,早上不到7點就被楚仕軒的電話吵醒,弄得她抹了好多洛佳的遮瑕眼底,結果大老板居然還取笑道,“至于的嗎?”
讓簡單一整個氣到想打他,但楚仕軒狐貍般的唇角挑了下,若無其事道,“晚上帶你去買鮮活的龍蝦。”
然後,她就沒脾氣了,眼神一轉,笑着點點頭,頓時覺得暗無天日啊!
柏林董事長切爾夫是個60多歲的老頭,雪染般的頭發和胡子,但目光卻像手電筒那麽亮,眼珠轉動間,犀利如雷達,整個人仿佛一個CT機,想将別人透視的一清二楚。
簡單反正不敢看他的眼睛——心想這外國人上了年紀怎麽還像狼虎那樣讓人生懼,老年人不都是和藹可親的嗎?
大衛簡單作了下介紹,楚仕軒雙眸直直迎了上去,淡然的微笑。
“楚先生,你們的産品我很滿意,對于我們的長期合作計劃,不知道楚仕軒有什麽想法?”他坐在桌子的正中間,說話時,臉上都不帶表情的,好像警察審犯人那樣。
柏林的幾個高層都坐在那裏,不比職場裏的氣氛活躍,都肅着一張臉,真像欠了他們幾百萬的債務。
“切爾夫先生,我們這次來,第一要是将軒宇未來的規劃展示給你們,既然是合作,總要有一個共同的目标。第二,我也想考察一下柏林的實力,我不想合作到一半的時候,你們出不起資金。如果以上兩點都沒問題的話,接下來我們再談合同的問題。”他不卑不亢的看着切爾夫道。
切爾夫有些微愣,但馬上淺淺的勾了勾唇,目光中似乎對楚仕軒頗為欣賞,“我知道中國人一向有膽識,想當年日軍侵略,中國人也是憑着一腔熱血逼退強敵,我很欣賞中國人的這種氣節,但是,楚先生,柏林畢竟是做投資的,絕不允許別人置疑我們的實力。”
他手指有力的敲了兩下桌面,臉上的譏笑讓他多了幾道褶皺,偏白的膚色讓他看起來切片的吐司。
楚仕軒看了大衛一眼,後者點了點頭,他才繼續說道,“中國有句老話是這樣講的:真金不怕爐火煉,切爾夫先生倒是應該拿出你們的實力來證明這一點。而且,我們也帶來了真金,難道切爾夫先生就沒有考慮過我們的實力嗎?”
切爾夫微皺了下眉,不是很理解的問,“什麽真金,什麽火?中國人還真是咬文嚼字。”
“中國的文字博大精深,這不是咬文嚼字。”他有力的反駁了他,話語有禮有節,“其實我們都需要證明自己的實力。”
“楚先生,柏林不一定要投資軒宇……”切爾夫話沒有講完,楚仕軒從容的接了一句,“願意為軒宇投資的也不止柏林,但是錯過了軒宇,将針是柏林的損失。”
切爾夫微眯起了那雙像CT機一樣的眼睛,卻發現有些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男人。
簡單心裏敲着小鼓,這哪時是談生意,倒像是一場辯論,大衛倒好整以瑕的坐在一旁,似乎對這樣的過程相當滿意。
沉默了片刻,切爾夫朝他點了點頭,笑容明顯溫和了下來,“好,楚先生,我倒要看看軒宇有什麽樣的實力。”
楚仕軒亦謙和下來,周圍的氣氛一下子從零下轉回了零上,薄冰一點點開始融化,簡單剛想吐口氣,便聽楚仕軒點到了她的名字,“洛佳,下面的報告交給你了。”
“好。”說實話,從前那個如螞蟻一樣卑微渺小的簡單,何時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腿有些發軟,但她還是告訴自己,要堅持下來,至少不能給中國人丢臉。
楚仕軒朝她淡淡一笑,其實沒有告訴她,讓她來講,是因為她每次站在臺上時,那種懾人的自信,有如高高在上的女皇一般,這種氣質絕不是後天可以臨摹出來的,不過就算她自己,可能都沒有查覺出這一點,而這種氣容正是這種場合所想要的。
切爾夫專注的看着投影儀上的報告,帶着些許置疑,應該是覺得軒宇的報告太過誇張,但臺上這個女孩子聲音中有一股磁場,可能将會議室裏的人全部魔化。
楚仕軒看着她,想到餘華先生對于寫作的一些看法:一些不成功的作家也在描寫現實,可他們筆下的現實說穿了只是一個環境,是固定的,死去的現實他們看不到人是怎樣走過來的,也看不到怎樣走去。當他們在描寫斤斤計較的人物時,我們會感到作家本人也晨斤斤計較,這樣的作家是在寫實在的作品,而不是現實的作品。
他依稀記得,自己當時有多麽震撼,再誇大或誇張的言辭,都不是真正的現實,所以,他一向的發言或是講談,都不會極致的贊美,只是在淡淡的陳述,把自己的成果擺在眼前,就是最好的贊美。
而洛佳在這一點上是相當合格的,她只是在講解,報告寫的什麽她就講什麽,甚至沒有半句話外音,也許是不擅長,但她真的就是這麽簡單,但就是這種簡單,讓她看起來并不虛以委蛇,更像是百花叢中的一葉百合,雖不嬌豔,卻別具一格。
他轉眸看了眼大衛,他習慣性的用手指摸唇,這樣狼性的表現,有些後悔,是不是讓洛佳太鋒芒畢露了——其實他
本就是自信的人,否則當年也不會和方則宇創建了軒宇,所以,他篤定洛佳不會對大衛有意。
有些自嘲,想到哪裏去了,報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這洛佳還真是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