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驀然心動
從李佑家裏出來, 她眼睛哭得紅腫, 微帶寒氣的午後,卻覺得鼻腔中都塞滿了薄冰,凍的生疼。她知道張亞惠這些年沒有工作的經驗, 李佑死後, 她要獨自撫養兒子,
“我已經想過了,把這裏的房子賣了,這裏的地段好, 再找個便宜點的房子。”
張亞惠的話像烙鐵一樣一字一句的烙進了她的心裏,他們這些年不是沒有積蓄,只是雅通執意要李佑賠償, 那點錢都拿了出來,可能還不夠。
如果楚仕軒答應私下和解,雅通是不是不會如此落井下石。
從張亞惠的口中,簡單才知道, 老餘和李佑是大學同學, 李佑如今自殺了,老餘也被判了刑, 好在楚仕軒沒有要求他索賠,只是走了正常的法律程序,否則是不是又會多條冤魂,多了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她走時留下了一點錢,雖然知道長貧難顧的道理, 但多少是點心意。
她身體瑟縮一下,聽見樓宇間進進出出的名牌轎車,對着馬路上佝偻褴褛的老者不耐煩的喊着,“別麿贈,快點走。”
手如鞭子一樣揮舞着,重新坐回車裏時,卻又是一派斯文儒雅。眼前的街道仿佛被抽空了般,近在咫尺的高樓大廈,周圍喧鬧叫賣的小犯,卻如接袂成帷的畫布。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楚仕軒坐在辦公室裏,疲倦的喝着咖啡,電腦裏播放着那日發布會的視頻,她是那樣從容淡定,極力讓自己面帶微笑,她的思路很清晰,口齒伶俐,整個演講沒有半點磕絆,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
他已經看了很多遍,而且總是入神,帶着滿足的笑,其實女人不一定要漂亮,但一定要自信,他一直覺得自信的女人才是最美麗的。
從前不覺得洛佳會如此吸引他的眼球,她真的是變了。
方則宇進來時,吓了一跳,竟看到楚仕軒自己在傻笑,真是奇聞。
“還在看洛佳的視頻?”他暧昧的挑了下眉,不請自坐,笑着勸道,“看視頻有什麽意思,不如去看真人。”
楚仕軒關了電腦,搓了把臉,這幾天的長假是銷賣的好時機,所以他們不停地奔走在各大賣場,與負責人接洽,談合作,幾乎一忙就是一天,楚仕軒甚至都忘了自己加在一起睡了幾個小時。
“過兩天吧,等忙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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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吃個飯能用多少時間。”方則宇不遺餘力的慫恿他,自己也好跟着偷個閑。
“算了,還是……”
“別可是了,”方則宇抄起他的手機,撥了一串號碼,楚仕軒阻止不及,電話已撥了出去,他看着屏幕中‘正在接通’四個字,竟有些不知所措。微愣了幾秒,在兩聲鈴響後,卻聽見手機裏傳來提示音,“對不起,你播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倆人都是一愣,她挂斷了——
方則宇輕咳一聲,嘿嘿笑道,“也許她按錯鍵了,再打一次。”
楚仕軒下颚緊繃,空氣中凝結幾聲濃濃的喘息聲。電話再次撥了出去,情況卻雷同。
靜置了幾秒,方則宇倒是笑了,“你哪裏得罪她了?”連電話都不接了。
楚仕軒雙肩垮了下來,心中一動,也在糾結着這個問題,那日她離去時就有些不同,只是當時有工作在身,也不以為意,現在想來,她已然有些不高興了,但他卻不曾想起哪裏得罪了她。
但楚仕軒必竟是明白人,即使那日他沒有惹到她,但他們的關系的确有些暧昧不清,分手是他提出的,如今想藕斷絲連的人也是他,這種模糊不清的态度,讓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先前跟她提了分手,她當真了。”方則宇一語中的,正所謂,旁觀清者,他比楚仕軒可看的更精透。
楚仕軒抿唇不語,以往他一定會打斷這個這種話題,但現在他反倒想聽聽方則宇的高見。
“肯定是啦——”方則宇一聲哀嘆,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雙腿交疊,生出幾分諷弄:原來你楚仕軒也有今天。
“要說你跟洛佳也認識十幾年了,交往了三年,怎麽還是這麽別扭,我記得洛佳以前挺屌的,挺豪爽的一姑娘,怎麽現在變得這麽磨叽。”
楚仕軒不認同的擡起了眸,掐了掐微酸的眉心,搖頭道,“洛佳從前太叛逆了,跟我完全不對盤。”
“嘿嘿,你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她一場車禍,竟變成了你的夢中情人吧?”方則宇咧着大嘴,咯咯的笑着。
“談不上,”他躊躇着搖着,微怔幾妙,卻又問道,“那我該怎麽辦?”
方則宇還真是認真的想了下,無比嚴肅道,“要換了我,直接把她按到牆上一頓壁咚,然後再抱到床上纏綿個夠,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飯,你還怕她跑了不成。”
楚仕軒一整個無語,實在……無法茍同。
“還有沒有其它的方法?”他沉着臉問。
“其他的方法,我想想,比如,浪漫的燭光晚餐,鮮花攻勢,甜言蜜語,不過最後,都得歸結到男歡女愛上,才算有了進一步的發展。”方則宇眯眯着眼睛,精光四溢,笑得像個雅氓一樣。
楚仕軒想着前幾種的可能性,覺得可以試試,最後一種,他還沒有渴望到要徹底淪陷的地步。
***
簡單手中拿着電話,想着她莫名的按斷了他兩次電話,如果是正事,她豈不是太任性了,但心情極度糟糕,真的不想聽到他的聲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說到底,楚仕軒沒有做錯什麽,他不同意庭外和解,也是對法律的一種尊重,現在太多的人,為了得到點賠償金,不惜讓罪犯逍遙法外,以至縱容了太多的僞法律。
她不是不能理解,但他的目的卻令她不齒,地位和金錢相比,甚至比金錢更具誘惑力,那是一切財富的源泉。尤其當她看到張亞惠的處境後,更不能原諒他。
商場上太多的爾虞我詐,不是她一個卑微的小人物可以理解的,如果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楚仕軒身上,或是她還是當初那個如螞蟻一樣生活在岩石下的簡單,或許她不會像現在這般悲切。
手機再一次響起,她吓得手一抖,再一看來電,是左寅風,便平息了一下心情,按下了接通,
“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後天一早的飛機。”
左寅風回了趟家,為了快,他坐的飛機來回,假期的前半部分,他用來陪父母,後半部分,他趕回來陪她。
“嗯,代我向伯父伯母問好。”她聲音平靜,聽不出波瀾,也打定主意,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他。
左寅風哧聲一笑,“讓你跟我回來,你又不願意,好了,我代他們收下了,謝謝。”
見父母啊,還是算了,她還沒有做好準備,而且洛爸爸一定不會同意,他那麽勢力的一個人,還真是頭疼。
東一句西一句的聊了會天,心情也好了許多,23歲的大男孩就是比社會裏打混了多年的老油條清純啊,連說話的語氣、內容都是陽光。
不像楚仕軒,總是感覺有些沉悶,每句話都會拐上幾道彎,迂回含蓄,聽不出喜怒,平仄都在一個調上。
閑聊了幾句,挂斷電話沒幾秒鐘,偏又響了起來,她看到來電,恍了下神,卻果斷接了起來,
“吃飯?”他打了三次電話找她,本以為是公事,一時有些反應不及。
“明天晚上我過去接你。”電話中,他低柔的聲音有些迷醉,讓簡單來不及考慮,就随了他的情緒,“我知道了。”
旋即皺了下眉,為什麽要答應他去吃飯,她是腦子壞掉了嗎?
給戴妮打電話,想講講去李佑家的情形,電話那頭,戴妮好像聲音迷亂,有些語無倫次,“我和男朋友出來旅游,出去再說。”
她吓得匆匆挂斷,過了一會兒,自己竟嗤笑出來,
“靠,你朋友好開放。”洛佳也被驚到了,如果能看到她的表情,一定是五體投地。
“拜托,我朋友都二十七、八了,而且他們已經談婚論嫁了。”簡單下意識地替戴妮辯解,知道她并非這麽随便的女孩子。
“這種事還在年齡嗎?你都三十二了,有沒有過一夜情?”洛佳問的直接而坦然,讓簡單不由得紅了臉,說話也吞吐起來,“我,我我才沒有。”
“靠,老處女啊!”洛佳咯咯的笑,“如果你不是現在占着我的身體,我還真想讓楚仕軒給你開開暈。”
簡單似乎對這個名字很來電,馬上大聲反駁道,“不要再提這個人行不行?”
洛佳輕哼了一聲,略略沉悶道,“你敢說你不喜歡他,他長成那樣,是女人沒有不喜歡的。”
“那你幹嘛喜歡左寅風?”簡單也終于反問道,這些日子,她與洛佳也不客套了,有時還會像和戴妮那樣拌兩句話。
“你說呢,你不是也感覺到了,他陽光燦爛,朝氣蓬勃,最主要的他有六塊肌。”她一副色女的口吻,“男人不能光看長相的,要對自己的脾胃,像楚仕軒那樣的沉穩冷靜型,也許只适合你這種熟女。”
“我哪裏是熟女?”簡單心裏腹議:我看你比我懂得還多。
“不是熟女,也是色女。”她輕嗤一聲。
色女嗎?簡單從不是花癡型的,也許第一次見面時,楚仕軒給她的印象非常好,溫文爾雅,又有責任心,外加上人長的帥,幾點合一,才會讓她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吧,只是這樣的一個人,只适合幻想的世界,真的帶到了現實中,還是會有不完美的地方。
“洛佳,你說李佑的事情我是不是不應該怪他?”她突然想聽聽洛佳的意見。
“哼,反正如果換了我呢,才懶得理這些,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生意場上的事,哪有對錯,只有成敗,自古成王敗寇,不就是這個道理。”
簡單怔怔地沒有再講話,她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有時候希望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可卻偏偏讓她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心裏的沉痛,如一道閃電般被劃破,她只聽洛佳警告道,“我告訴你啊,你千萬不要用我的身體跟楚仕軒上床,否則我會恨死你。”
簡單差點從床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