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尴尬
車子剛拐了兩個彎，路邊的一個女人似乎正在攔車，不過這個時候，出租車本來就少，這個地方也不是鬧區，自然沒有什麽車，那女子伸着手，左顧右盼。
楚仕軒眼睛一亮，打着右閃車子靠了邊，
搖下車窗，他微微一笑，“怎麽在這裏？”
伍羽欣微微怔愣，馬上低頭靠向車窗，在看到簡單的剎那明顯有些落寞，但還是偏着頭笑道，“跟朋友談點事情，沒想到這裏這麽不好叫車。”
“上來吧，我送你回去。”楚仕軒按下車窗的控制鍵，車鎖彈開。
“這，合适嗎？”她看了眼坐在副駕上的簡單。
“沒關系。”楚仕軒一向不喜歡向人解釋自己的私事，所以簡單明了。
“那謝謝了。”伍羽欣打開後車門，像只蝴蝶一樣翩然鑽了進來。
簡單出于禮貌，轉頭向她笑了笑，她穿得像貴婦一樣，肩頭還披了一件貂皮的披肩，
“你車子呢？”
“今天限號……我正打算再買一輛，省得尴尬。”她聳聳肩，說得一派輕松。
車子的氣氛一下子熱絡起來，伍羽欣也是健談之人，一路上一直聽她在不停地說，從天上飛的到地上跑的，從遠古時代說到近現代，從他們高中認識到現在，整整掰了十三根手指。楚仕軒偶爾配合兩句，偶爾只是笑，不過看的出他和伍羽欣的确有很多聊不完的話題。
手機有人短她，是左寅風：剛剛和設計所的領導談完，過兩天就可以去面試了。
她只短短回了兩個字：加油。
繼續耳邊的轟炸……
簡單覺得自己坐在副駕就是個錯誤，後面的伍羽欣一直用手扒着前排的座背，恨不得能蹿過來。其實她何嘗不想縮到後面的角落裏去，在這裏她真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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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轉向了車外，車子穿過快速路，已經駛進了鬧區，街上的人流不減，在這個不夜城的霓虹下穿流，店鋪底商裏LED的燈光太過刺眼，卻灑在了黑暗的一處，照亮了心裏的某個角落，引吸着客流的湧入。
隐約聽見某個時裝店裏放着許如芸的《獨角戲》
是誰導演這場戲，在這孤單角色裏，
對白總是自言自語，對手都是回憶，看不出什麽結局。
……
此情此景，竟成了她的寫照。
其實簡單是個慢性子的人，思考問題或做事都有些慢人一拍，所以曾經為了逼自己提升效率，瘋狂的聽蕭亞軒的《一個人的精彩》，
頭發甩甩，大步的走開，不憐憫心底小小的悲哀，
回首拜拜，祝你們愉快，我會，找個人活的精彩。
……
現在這兩首歌快慢重疊，歌詞銜接的恰當好處，就是她的心聲了。
标號燈一個接着一個，在喧熱的市區車子根本開不起來，像烏龜一樣慢慢的往前蹭。
簡單目光始終停留在貼了隔紙的深灰色車窗上，聽着來自阿修羅的鑼鼓聲，每一聲都能敲進她的心裏，她卻刻意不想去聽，但，這是不可能的。
“你說你上高中那會，就是個書呆子，整天泡圖書館，則宇那個時候可沒少抱怨……”
“他現在也還是抱怨……”
“哈哈哈……我記得你那時候特別喜歡看餘華的書，看《活着》時，你整天都像打了雞血，只要一提起就興奮的不得了，還有那本，叫什麽《在風雨中呼喊》……”
“《在細雨中呼喊》……”簡單像條件反射般糾正道，卻還是難持着她原有的姿勢，托着腮，看着車窗外，仿佛那裏是桃花園，引她向往。
楚仕軒驚詫的望了她一眼，她毫無反應，也根本沒有看他。
伍羽欣有些尴尬，讪讪一笑，終于閉上了嘴，車裏一下子安靜了很多。
送伍羽欣到了家，看着她不舍卻又無奈的轉身，簡單沒覺得輕松，反而又緊張了起來。
車子繼續行駛，朝着她提供的地址而去，
“你什麽時候喜歡看餘華的書了？”他嘴角彎了彎，別說女人，就連男人也沒有幾個會看的下去，那種書是需要心境去悟的。
簡單抿着唇沒答，實際上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剛才真的只是無意識地接了句，現在想想都後悔。
那低眉順目的表情，還真像個受委屈的小妻子。楚仕軒覺得現在的洛佳真是個奇葩，有時候古靈精怪，有時候安靜的像個布娃娃，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他惱火，也總會在不經意間讓他詫異——
剛才她糾正伍羽欣的時候，他都搞不清眼前的洛佳，到底是不是從前的洛佳，總是伴着一股淡淡的傷感，卻永遠不會抱怨什麽，這真的不是洛佳的性格，他甚至在猜想，是不是那次車禍讓她變成了雙重人性？
車子開到戴妮家樓下，她擡頭只看了一眼，便覺腦袋當機了——她家的窗子是黑的。
簡單有些後悔，應該先打個電話給戴妮，現在沒有辦法，只好抱着僥幸的心理撥了個電話給她，但電話那頭的聲音一接起，她的心也涼了下來，
裏面很吵，應該是在歌舞廳之類的地方，
“喂，簡單，什麽事？”
簡單馬上扯了個笑臉，對着電話開始胡說八道，“哦，好，你能送我就行。”
挂了電話，怕戴妮也給她撥回來，拿起包包，推開了車門，笑着向他擺擺手，“一會戴妮會送我回家，你慢點開車。”然後甩手就關上了車門。
楚仕車搖了車窗，不忘叮囑她，“別太晚了回去。”
“我知道了。”她小跑進了單元門。
看着車子真的開走了，她才從裏面走出來，瞬間像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的往外走。
戴妮一泡吧，保證一個晚上都不會回來，轉天中午公司補覺。
問題是，她原來住的小公寓鑰匙也沒有帶着，只能打車回家，看看洛爸洛媽回來沒有。
她掏了掏書包，感覺五雷轟頂般——她忘記帶錢包了。
這下子好了，徹底回不了家了。
她走到路口，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公交車了，不過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這裏還有些光亮，忽然好想念她的二八老爺車。
外婆在世時，總是不忘提醒她，出門別忘帶鑰匙，別忘記帶點錢在口袋裏，萬一有什麽事至少還能回家來。簡單仰天嘆氣，外婆不在了，她的壞毛病又回來了。
“洛窪，你說如果我給你爸打電話，他會不會來接我？”
“給楚仕軒打電話，讓他返回來接你！”洛佳知道戴妮不在家，差點沒被她氣死。
“我剛說朋友在家，現在哪好意思讓他再來接我？”簡單是不想給他添麻煩，感覺這一晚上，他都不太高興。
可不是，他都提了分手，她居然不和洛爸洛媽講，害得現在搞成這樣，其實今晚他也挺尴尬的，都是拜她所賜，估計他現在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姐姐，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案犯罪率很高的，你又不是那個又醜又土的簡單，現在可是我的身體坐在這裏，還穿着一身的洋裝，不讓人犯罪都奇怪……”
簡單一拍腦袋，“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馬上旋首緊張的四處看看，好在附近沒有人跟蹤她。
“馬上給他打電話了。其實這些年楚仕軒對我，更像是哥哥對妹妹一樣，他雖然不太喜歡我的性格，但還是很疼我的，如果他知道你把我丢在這裏，一定會更生氣的。”
簡單咬了咬牙，算了，就再丢一次臉吧，總比真的等着犯罪好。
拿出手機，剛要撥號，他的紅色奔馳正好停在她的面前，搖下車窗，面帶微愠的瞅了她一眼，沉着嗓子平靜道，“上車——”
簡單抓着包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剛想拉開副駕的門，下一刻，退到了後門，坐後面吧，坐後面安全。她總覺得暴風雨前的寧靜啊！
楚仕軒在後視鏡中，看着她坐在後面，卻看不見臉，真不知拿她怎麽辦？剛才方則宇打電話給他，說看到洛佳一個人坐在公交車站，他當時真是一頭霧水，等問了地址後，才覺得有這種可能性，所以調頭回去，遠遠就看到她像一只可憐的流浪狗一樣，好像第一次覺得血管差點爆漿——
從前洛佳也會讓他生氣，但她發脾氣也好，無理取鬧也好，總會發揮的淋漓盡致，不像現在……
他的手機響起，是公司打來的，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
車子開到他家樓下，他掏了鑰匙給簡單，“我剛才打過電話，你爸媽還在飲茶，先去我家吧，這兩天我都不回去，鑰匙等你什麽時候去公司時拿給我就行。”
簡單拿過鑰匙，擡了擡眸，想說什麽，卻猶豫着還是沒說，下車上樓。
楚仕軒一直看着自家的燈亮起，才開動了車子，消失在幕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