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偏執的老公(五)
系統提示:小叮當請求加為好友。
尤念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 馬上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昨天在小叮當铛铛的時候, 店鋪的工作人員雖然給了尤念一張卡片, 但她因為中午的那場激烈運動,并沒有及時添加上她, 她臨走時倒是有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沒想到小叮當先一步添加了她。
【嗨~我是小叮當铛铛的店主,請問是您要定制蛋糕嘛?(*^▽^*)】
剛點了通過,小叮當的消息就發送過來了。
她的頭像是她本人,背景是一大片花田,陽光底下的她手中正捧着一大半西瓜在對着鏡頭笑,可能是因為之前陸南諸的關系,尤念第一次和小叮當這麽近距離接觸, 感覺還有些不真實。
克制着自己心中的各種疑問,尤念将自己要定制蛋糕的要求發送給她,那邊消息回複的很快, 表示會先發給她設計圖看看。
聊天結束後, 尤念下樓吃了早餐。
說起來住進來好些天了她還沒來得及參觀一下這裏, 于是吃過早飯後,她去了右宅的花園。
冬天到了, 花園中的好多花都沒有開, 但這并不影響花園的景致,尤念沿着石子路一直往裏走, 發現這裏也有假山小池,她走過去一看, 池子裏還養着很多漂亮的小魚。
“欸,你知道嗎?咱裴總帶着他老婆回來住了。”
尤念坐在池子邊正在看魚,忽然聽到了有人談論自己。
“啥,你說她們回來住了?”
有了假山的遮掩,正在說話的兩人完全沒有發現尤念的存在,她們蹲在草叢中咔嚓咔嚓的剪着枝葉,一人有些驚訝道:“天吶,我請假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快和我說說,右宅這幾天是不是特別熱鬧?!我看屋內的家具擺設全部清換了一遍,是那小夫人又折騰什麽事兒了嗎?”
小夫人?說指的她說嗎?
尤念的手伸入池中被水冰了一下,她屏住呼吸安靜聽着,聽到另一人回道:“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自從裴總把他老婆接回來後,他倆就再也沒吵過架!”
“沒吵過架?這怎麽可能!”
另一人笑了,她好似根本不信同伴說的話:“我從這兒工作了這麽久,就沒見他倆好好相處過,要說那小夫人也是真不識趣,裴總對她多好了啊,她還這麽能折騰。”
“你知道什麽,我聽人說那小夫人是裴總強娶來的,而且那時候小夫人心中好像還有別人。”
“啧你想想,咱裴總是多強勢的一人,他這是逼婚啊!要是讓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你能高興?”
尤念愣住了,沒想到她聽自己的八卦竟能聽出這麽大的‘驚喜’。回憶下兩人剛剛的對話,她整理出幾條重點:
她以前和裴然經常吵架,還特別不識趣很能折騰?
她在結婚前心裏有喜歡的人了,但是她是被裴然逼婚強娶來的?
從頭到尾,那兩名園林工人都不知道尤念的存在,好在這個話題她們沒繼續下去,沒過一會兒,兩人就拿着工具推着車子離開了。
冰冰涼涼的池水沒過尤念的指根,她低頭攪了攪水,沁涼的溫度吸走了手上所有的溫暖。
【欸,你說那尤念到底和裴然什麽關系呀,為什麽他走哪兒都要帶着她。】
莫名間,尤念覺得這場景好熟悉啊……
她仍坐在池邊未動,記憶開始翻滾,尤念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她抱着課本走過長長的走廊,在樓梯拐角處聽到有人在談論自己。
【別逗了,他倆能有什麽關系!】
一名長發女生沒有穿校服,她倚靠在牆邊修磨着自己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嘲諷道:“你不和尤念一個班你自然不知道,其實裴然讨厭她讨厭的要死。昨天下午放學的時候,我還看到裴然把尤念的書包扔在了地上呢。”
“就那天,我一關系不錯的姐妹跟着裴然他們出去玩,還聽到他不屑的問尤念是誰,所以你可別往尤念臉上貼金了,她在裴然眼中就是一個醜小鴨!”
懷中的書有些重量,當尤念感受到身後有人靠近時,她微垂着腦袋繼續往前走。
樓梯拐角出的那兩名女生看到尤念出來一點兒也不慌亂,其中一人還笑着給她打招呼道:“呦醜小鴨,你抱着這麽多書要去哪兒呀?”
“我勸你呀,還是不要自作多情覺得裴然欺負你就是喜歡你了,你覺得你配的上他嗎!”
“我告訴你,他讨厭你就是真的讨厭你,在他眼中,你就是一只不知道自己有多醜的醜小鴨,唔……或許說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也很合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就是癞蛤.蟆……”
諷刺的笑聲在耳邊很久未停,涼滑的溫度貼着她的手指稍縱即逝,尤念回過神來,看到有一只小魚正在她指尖周圍游來游去。
“曾經的裴然,他……很讨厭我?”
眨了眨幹澀的眼睛,尤念的好心情沒了一幹二淨。
從池邊離開之後,尤念又順着小道繼續往前走。
不愧是從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長大的大少爺,左宅和主宅花園內有的,右宅這裏統統都有,或者是右宅的花園要比那兩宅還要華麗,尤念很快就看到了秋千架,小長椅、以及一些石頭建築。
因為右宅內部的東西全部清換了一遍,風格變化後,尤念找不到熟悉感,但當她走到花園中的時候,那些熟悉感就又回來了,花園明明是讓人放松愉悅的地方,可是……
尤念只覺得煩悶。
是不是被之前那兩人的對話和她忽然回想起來的片段影響到了?
尤念見前方有一條石頭搭建的長型回廊,她邁步走了過去。
長廊上每隔半米,就立着一塊打磨精細的長型方柱,一根根柱子将回廊撐起,頂層被綠色植被覆蓋,不過如今的綠植枯黃了許多。
【聽裴老說,你在這裏待了一天了?】
坐在長廊的橫椅上,尤念緩慢摩擦着面前的石柱,石柱畢竟是石頭,就算打磨的再光滑摸上去仍舊會沙沙的帶着些刺痛感,尤念的指尖搭在了石柱上,感覺自己又恢複了些記憶。
腦海中,有一長發虛弱的嬌軟美人也曾坐在過這裏,她的皮膚好像是長久沒有見過太陽,蒼白病态。
同尤念一樣,她就這樣倚靠在石柱上,指尖不停地摩擦着石頭,後來有人邁步上走廊站在了她的身後,他沉默了一會兒,傾身抱住她道:“念念,我帶你回去。”
是的,那個看起來很虛弱的嬌軟美人是她,可是也不像她。
因為記憶中那個時候的她太過蒼白病弱了,好像風一吹就倒,但是還倔強的要命。
指尖狠狠擦過石頭留下一道血痕,她冷聲問道:“回去?你要帶我回哪兒去?”
噗通噗通——
心髒忽然快速跳動起來,尤念抱着頭喘息劇烈了一些,此時明明已經入冬,但她卻硬是出了一身汗。
她、她這是怎麽了?
好像自從入了這個花園後,她的情緒就極度不平穩,記憶在腦內叫嚣着想要逃出,尤念幾乎是從長廊上跑了出來。臉側寒風吹過,她恍惚中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低笑着:【念念,你就這麽後悔嫁給我嗎?】
【那我,讓你更後悔一點好不好?】
尤念停住腳步,已經跑出長廊半米之遠。
回頭望去的時候,衣裙散亂,她好似看到自己被裴然按在了石柱上。
嬌嫩的背部被石頭擦紅,冰涼與火熱蔓延,有一雙手緊緊的把控着她的腰身不讓她逃離,劇烈的喘息聲伴随着一聲聲抽泣,身前的人笑得惡劣,他吻去她的淚水道:【刺激嗎?】
【有沒有……更加後悔嫁給我。】
不、那不是她和裴然,一定不是!
尤念不敢想了,她扭頭跑回宅子內,沒敢再回頭看一眼。
那一天,大概是尤念最為慌亂驚恐的一天,就好像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她始終不敢相信自己記起來的片段是真實發生過的。
裴然今晚因為加班很晚才會回來,因為心情不佳,尤念今晚睡得很早,然而她在夢中也不得安生,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她中午記憶衍生出來的噩夢,還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記憶,總之……
尤念要心痛死了。
仍舊是校園內,夏天太陽暴烈,尤念因為生理期從體育課請假回教室。
夏季的校服輕薄,尤念也不知自己是疼的還是熱的,總之出了一身的汗。這個時間教室內沒有一人,然而她走到教室門口時,卻聽到裏面傳出窸窣的響聲。
“裴然,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呀?”
吱——
教室內的聲音幾乎與尤念的推門聲同時響起,她聽到那窸窣聲時沒有多想,但沒想到教室內是他們二人。
寬敞的大教室內,中後排的一張課桌上倚坐着一名挺拔少年,潔淨的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自帶清冽感,此時他手臂後撐,正和一名長發女生親密的靠在一起。
尤念進來的時候,剛好就看到少年将手搭在了女生的肩膀上,她怔了怔,垂下眼眸沒在動,面無表情的樣子仿佛在看兩個陌生人。
其實他們于尤念而言一點也不陌生,因為他們一個是和尤念青梅竹馬長大的天子驕子裴然,一個是坐在她斜後排的同班女同學。
“沒看到我們在幹什麽嗎?”尤念頭垂下的很快,所以她并沒注意到裴然那瞬間閃過的慌亂。
他原本是想說些什麽的,但見到尤念那冷冰冰的樣子,裴然不發一言,表現的比她還冷。捏着女生的肩膀翻身調轉位置,他嗓音低啞,慢悠悠道:“滾出去。”
吱吱吱——
夏季的知了聒噪,越是炎熱它們叫聲越是響亮煩人。尤念看到被壓在下方的女生愣了一下,接着她笑着将胳膊搭在了裴然的脖子上,兩人越靠越近的同時,尤念一直定定的看着裴然——
除了進門時的那一眼,他真的,再也沒有看過她。
【尤念,麻煩你去照照鏡子,你覺得你有哪一點值得裴然喜歡?】
【知道裴然有多少女孩子追求嗎?你真覺得他偶爾施舍給你的關心就是喜歡你吶,你可真是可憐。】
【嗨你就是尤念嗎?很多人都覺得裴然對你有意思呢,可是你猜怎麽着?今天我親耳聽到裴然說,你算個什麽東西,你說搞笑不搞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那種諷刺的笑聲,尤念眨了眨眼睛,看到裴然睫毛長長的,漆黑的眸子正認識的望着身下的女孩兒。
他的笑容是如此的刺眼,更刺眼的是他的動作,幾乎是他捏起女孩兒的下巴即将親上去的時候,尤念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随着‘砰’的一聲,教室的大門被重重阖上,那聲音如同槍擊直接在尤念額頭上蹦出花……
夢裏的絕望蔓延到夢外,尤念睜開眼睛就哭了。
“念念,你怎麽了?”
她醒來的時候,裴然已經回來了。
此時他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頭發上還滴着水珠,見尤念忽然從床上坐起哭的特別傷心,他還以為她做了噩夢,剛想去抱住她哄一哄,但手才搭在她的肩膀上,就被她一下子拍開了。
“別碰我!”尤念不知道這是不是夢,但她剛才所看到的那些,真的是太真實了。
真實到,她從夢中看到的那個長發女孩兒,和她白天在記憶中看到的那名在樓梯拐角說她壞話的女孩兒長得一模一樣,她們同樣長發飄飄,同樣塗着紅色的指甲油,微笑時那名女生眸中是森森的惡意,尤念從夢中離開時,她用口型對尤念說:
——癞蛤.蟆,刺激嗎?
嗯,真的很刺激。
那女生帶給尤念的刺激太大了,但她最難受的,還是裴然對她的冷漠與無情,他捏着別的女生俯身親吻的樣子像是一把尖銳的刀,挖空了尤念的心口痛的她都無法呼吸,越哭越難受,還帶着無言的壓力絕望,
“念念,你這是怎麽了?”尤念一向力氣小,平時就算再生氣,也從沒真的打過他。
但是今天,她拍在他手上的力氣幾乎是用了十成,那股發狠的勁兒像是絕望的小獸,容不得他半分侵.犯。
不顧手上的疼痛,他再次想要抱她,這次他仍舊沒有成功,因為尤念掙紮的特別厲害,她一邊掙紮一邊口齒不清的說着什麽,裴然只能強制性抱住她,擡起她的小臉問道:“到底怎麽了?”
尤念狠狠地瞪他,抓着他的衣服問道:“裴然,你到底是為什麽娶我!”
其實從尤念聽到那兩名園林工人的對話後,她就一直繃着情緒,在花園中回憶起來的片段更是讓她繃的死緊,她忽然間不知道自己該信誰了。
如果她只相信裴然的話,那麽園林工人為什麽會那麽說?那她恢複的那片段記憶難道也是假的?
現在的裴然對她真的是很好,可是別人口中的他們,和她記憶中看到的過往,似乎……一點也不美好呢。
“你——”裴然怔了一下,好似已經很久沒看到尤念這麽歇斯底裏的樣子了。
她哭的很慘,頭發和眼淚黏了一臉,她眼睛紅紅的一直狠狠瞪着他,裴然與她對視了很久,發現并沒有在她眼中看到恨意。
“為什麽要這麽問?”裴然思索了一下,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淚。
抓住尤念因為發狠而不停顫抖的手,他微微笑道:“我娶你,自然是因為喜歡你啊。”說着他俯身蹭了蹭尤念濕漉漉的臉頰,平靜道:“念念你這是被噩夢吓傻了嗎?”
夢……
尤念聽到這個字時平複了一些,但是夢醒後,夢中的記憶并沒有因為而消散,它們反而因為尤念的清醒變得更加清晰,零零散散的片段拼成一個完成的片段,尤念紅着眼眶看着他道:“不,那不是夢。”
她現在很清楚的意識到,那不是夢,那就是她失去的一段記憶。
“裴然,你有什麽想解釋的嗎?”
尤念心中仍疼的厲害,她涼笑着道:“我又恢複了一些記憶,我還在記憶中看到了你呢。”
“你不是說我從小就黏着你和我關系特別好嗎?你還說你我從小親密你只愛我,可是你猜我從恢複的記憶中看到了什麽?”
“我聽到你說讓我滾呢,知道你為什麽讓我滾嗎?”
“因為……我打擾了你和別的女孩子親熱。”
當尤念說自己恢複了一些記憶的時候,裴然臉上的笑容淡了。幾乎是她每說一句,裴然的眸子就暗沉一分,他最平靜的時候,也是最可怕的時候,視線直直看向尤念的時候,兩人臉上都沒了笑容。
這真的是一段難堪又撕心裂肺的記憶,如果可以,尤念倒是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記起來。
但更難過的,是她現在還要将自己恢複的記憶再重複一遍,裴然全程安靜,他靜默聽着不喜不怒,尤念險些以為,當她話音落下的時候,就是她和裴然撕破臉揭曉所有秘密的時候。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麽?”想象中的暴風雨沒有來,裴然仍舊很平靜。
他微微皺眉,又幫尤念擦了擦眼淚後,他淡聲問道:“我怎麽不知道我除了你,還和別的女生親熱過?”
這真的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她前面說的這麽嚴肅鄭重,裴然還當她想起了什麽,結果聽完之後竟是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終于又露出笑容,低頭看向尤念道:“念念,你好好看看我。”
“你真覺得我會做出你說的那種事?”
尤念沉默了一瞬,回憶着他這段時間對她的好,其實她是打從心裏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的。
但相信歸相信,但相信并不代表就是事實。
拼成完整片段的回憶碎片紮人,尤念想起一次疼一次。經過白天的事情,她已經誰也不敢相信了,現在她只想相信自己。
有什麽東西正在悄悄變化……
尤念手指微微收攏,她擡頭直勾勾看向裴然,反問他道:“有些事你到底做沒做過,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