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樓頂賞娃
第084章 樓頂賞娃
明明是某人力邀, 現在卻又把自己扔在了房間裏。邵洲也不知道自己此時心情應該怎樣,是說印珹太放心了呢,還是太不重視了。雖然他租了頂層一整個房間, 但房子的面積卻并不大。進門就是一個大廚房加上餐廳。餐廳對着的就是兩個小房間, 門口進來右手邊是衛生間, 面前走道已經連着陽臺路口。
頂上其實大半都是露臺, 外頭還曬着印珹忘記收回來的衣服,某些還在外頭迎風飄揚。看來小朋友着急回來收拾的并不是這些隐私衣物, 而是和他有關的某些東西。
裏頭兩間房, 一間門虛掩着, 從門縫裏頭可以看見裏面擺放的床, 櫃子這些家具,一看就是印珹自己平時睡的房間。另一件門卻關得好好的, 不用想,裏頭肯定放着許多小秘密。
如果真的想要保管好他的秘密, 那這間房肯定要好好上鎖。邵洲沒克制住自己好奇心上去按了一下——門開了。這門根本沒鎖, 只是關上了。他趕緊把門重新關好。
沒關系, 就讓小朋友保留屬于自己的這小小秘密吧, 有的時候裝作不知道也是一種美德。
身後煲仔飯散發着香味, 蝦也在鍋裏煮着。印珹把一個計時器放在竈臺上,不忘吩咐邵洲看着火,“洲哥,你看一下上面時間,要是我十分鐘還沒回來就幫我把火關了。”
他本來想着就弄一點就行,可都開始做了就這麽點菜多少有點看不過去, 印珹總想着添點什麽。這麽一弄他倒覺得自己和老印越來越像了。之前他在家裏老是嫌棄老印不知道為什麽總喜歡多弄點菜,弄了之後又吃不完, 要麽倒掉,要麽他接着吃剩菜。沒想到輪到他自己在外面做飯也是這樣,總覺得菜太少了,想要多弄一點。
有時候想着,這世界是不是就一個巨大的循環。他還是長成了自己曾經讨厭的時候。
他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印瑤不想讀書,想直接跟着別人去玩cos,想要給自己找另外一條賽道,他那時候怎麽說的?你就算要去玩至少也得先上個大學。大學文憑這種東西你可以有了之後覺得沒用,但就是不能沒有。
那時候真的把他自己吓着了。這說話語氣簡直和老印如出一轍。還好印瑤的叛逆期也就那麽一段時間——因為那些拉她入夥的前輩們開始向她借錢了。
一文錢難倒英雄,都沒錢填自己五髒廟還繼續什麽夢想,不如繼續在家裏頭委曲求全呗。印珹看着面前雜七雜八的鹵味,還是把目光轉向了旁邊的涼拌菜,多弄點綠葉菜感覺自己好像也變得健康一點?
主要吧。涼拌菜必須新鮮,賣個一天,第二天就能看出顏色有變化。要是肉,放到冰箱裏冷凍幾天,再拿出來重新鹵一次根本看不出什麽問題。印珹點了幾個涼拌菜拼一拼,看着也是花花綠綠一大團。
兩個人多少算湊了三個菜。印珹抓緊時間趕回去,不知道為什麽,從他下來開始總覺得心跳地非比尋常,好像有什麽事情馬上要發生似的。
可回到他這小破房子,裏頭一片靜谧,什麽都沒發生。廚房裏頭吃的好端端在竈臺上擺着,邵洲也坐在廚房裏頭幫他看着火,時間仿佛變慢了許多,這就是他向往的生活嗎?打開門,不是只有他一個,有一盞燈為他亮着。
邵洲就這樣等着他回來,和他說着不在時候發生的事,“我看着竈上的東西煮着還正常,沒有奇怪的味道。”說到這邵洲還有點不好意思,仿佛辜負了印珹囑托,“我也沒有怎麽自己做過飯,不知道到底熟沒熟,也不敢掀開蓋子看。你看看到底有問題嗎?”
Advertisement
“沒問題的。”印珹看了一眼上頭時間,他其實剛下去五分鐘,還可以再悶一會兒。有些人喜歡吃嫩蝦,一變色就馬上撈上來。但他和老印一樣,一等一的怕死,蝦這些不在鍋裏煮個十五分鐘絕對不撈上來。好像是某天老印在某個科普欄目上面看到說,煮沸十五分鐘以上才能有效殺死寄生蟲,從那之後,他們所有這些生冷的肉類海鮮全都得在鍋裏頭多煮一會兒。
不過仔細想想,他們也不是沿海的,對海鮮也沒什麽執念,這條規矩也沒什麽特別影響。你說要是吃血蛤之類的,十五分鐘,那肉老的還能吃嗎?
旁邊的砂鍋冒出香味,印珹掀開,打着圈澆進去一碟醬汁,“洲哥,你砂鍋喜歡吃有鍋巴還是沒鍋巴的?喜歡鍋巴我就再多煮一會兒。”
“來點鍋巴?”邵洲覺得自己實在不能站在原地等着吃,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幫忙做什麽,搜腸刮肚勉強找了一個話題,“那我們坐哪兒吃?”
“坐外面?還能看星星?”要別的地方看星星就和說笑差不多,但這兒還真可以。印珹那時候閑得沒事,給自己弄了個天文望遠鏡放着。平時拿相機拍對面酒店,閑着沒事用天文望遠鏡看星星,但他還是有基本底線的,不用望遠鏡看別人家陽臺,這萬一不小心看到點什麽,尴尬的不還是他。
今夜月光相當明亮,微風帶走了天上浮雲,倒是讓燦爛的星星分外清晰。盤裏的蝦紅的可愛,搭配着配好的醬油醋,不需要過多調味都相當鮮美。
只是這小小的蝦肉不多,需要相當有耐心一點點剝。邵洲忽然從剝蝦裏頭感受到一點別樣的趣味,對待某些不願意打開自己內心的小朋友,他是不是也應該多點耐心,一點點來呢。
輕輕嗦一口蝦頭,鮮美充盈着口腔。彈嫩的蝦肉只要沾一點醬油醋就已經相當完美。如果覺得蝦肉吃着有點寡淡,那就來一勺加滿了臘腸的煲仔飯。臘腸裏的油全都浸在了飯裏,微辣的臘腸帶着油脂在口腔裏爆開,簡直從嘴熨帖到胃裏。吃了兩口剛好來點涼拌菜解解膩,讓你仿佛能夠吃下更多。
明明晚飯在魚塘裏已經吃飽了,但他現在卻好像還有另一個胃,叫嚣着吃更多更多。晚上不适合再喝茶,印珹就換成了熱乎乎的蜂蜜檸檬水,那點溫熱恰到好處地在指尖停留着。
邵洲從來沒想過約會是這樣,但意外地感覺不錯。
在這如水的月光下,邵洲好像也願意放開自己,開始主動和印珹說起自己的事,“小朋友,你學會了好多技能,不像我,每天都做着重複的事,生活裏除了拍戲好像不剩下別的什麽了。之前去參加藝考,都仿佛大夢一場。”
邵洲在高一時候還參加了挺多比賽,甚至從小學開始,印珹還能從本地視頻裏拼湊出不少邵洲的軌跡。可是他轉學離開之後,人好像徹底消失了,再之後有消息就是他出來拍戲。印珹實在有點好奇他消失的兩年去做了什麽。今天難得他主動提起,印珹實在沒忍住想要問兩句。
“洲哥,那兩年你到底去哪兒了。後來聽說你,你已經去上電影學院了。”雖然他對電影學院沒什麽特別意見,但他總覺得按洲哥那分數,藝考多少有一點點浪費。
唯獨這個問題他現在還不想談。邵洲避開了這個話題,轉頭說起了其他,“小珹你呢,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蝦和煲仔飯都做的很好吃,是在家裏掌勺的大廚嗎?”
“嗨,要不是被逼到一定份上誰做飯。”說起這個印珹簡直一肚子苦水,“你說說有時候人就那麽苦。學校就是只聽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歡天喜地迎接新生進校,把我們這些老人直接趕到剛裝修好的新校區去。這設備是新,但就是荒啊,出門就是大爺大媽菜地,還得小心點別給人家踩了。否則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巨大争端。食堂的大師們也實在太過有創意,什麽草莓炒蘆筍,橘子炖西葫蘆,簡直創意永無止境。”
“到這份上了不是十八般武藝都被逼出來了。只有到這時候,我才真正明白,我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國人。做飯基因刻在靈魂深處,拿着鏟勺就仿佛找回我靈魂歸處。”直接一年從廚藝小白到大師速成,現在就算是炖蹄髈這種大菜也不在話下。
印珹拍着胸脯誇下海口,“洲哥,下次有機會,別在這,我好好給你露兩手。”不過這句話說出口,印珹就覺得自己這話不太恰當,什麽叫改天。在國人的默契裏頭,改天不就是不知道哪天嗎?就算要約不得具體一點嗎?
他迅速改口,“要是哪個周末,洲哥你有時間,來家裏吃飯。不是周末不太行,老印不在家,就我一個還是有點手忙腳亂。或者讓老印先上也行,我再練幾年。”
兩個人聊着天,胃口也相當好,不一會兒就把上頭菜一掃而空。或許談戀愛就是有點毛病,不愛在溫暖房間裏頭待着,大冬天硬是要蹲在樓頂吹風,好像看這月亮比所謂暖和更加重要。
來都來了,還能不邀請對方看個月亮?印珹趕緊收拾東西,給邵洲備好了場地,“我買的這個倍數還是稍微有點小,但看看頂上環形山還是不成問題。有時候朦胧也是一種美,要是什麽都看得太清楚,反而失去了想象力。”這話一出口,真是相當有水平啊,印珹。
随口胡謅的能力與日俱增。其實就是摳搜,不想在這玩意兒上花太多。兩三萬的鏡頭說買就買,換到望遠鏡上扣扣搜搜,猶猶豫豫。
人果然還是只願意在自己喜歡的東西上花錢,這些多餘的就真的多餘下來。
不過,這種時候,印珹多少還是慶幸他這裏還有一個望遠鏡留着,不然還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用相機看同事陽臺嗎?這件事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有點過于離譜了。
這望遠鏡就很好,兩個人一塊兒看月亮,多浪漫的事啊。
印珹之前早就把參數調好了,只要湊過去就能看見遙遠的月亮近在眼前。以前他也曾經對月亮有着許多幻想,想象着自己是否也會遇見月亮上發生的神奇故事,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那月亮之中看見月華降臨,只是後來,他不再做夢了,一如曾經的自己,深深地埋入無人知曉的地方。
朦胧的月亮藏了一半在雲層,但那點微光在星星的映襯下反而顯得更加美好。好像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他才能理直氣壯地靠近身邊這個人,“洲哥,你看一下那個角度,稍微微調一下,能夠更清楚看見上頭的環形山。說起來也挺神奇的,千百年來,我們看的都是月球同一面,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月亮和以前人看到的沒有什麽不同。直到現在,我們才能看見背面的一星半點。就像……”
或許就像你竟然能夠來到我身邊,我從來沒想過的夢竟然能照進現實,讓他覺得高興又忐忑,害怕面前的一切不過是一片幻影。
害怕現在的自己忽然變成惡俗小說的男配,“洲哥,你不是和我開玩笑的對吧。沒有和你的朋友打賭過來追我,也沒有一共白月光在你心裏等待着?或者忽然有一天叛逆期延遲來臨,你想要在我身上嘗試新的人生?”
“所以,小朋友——”邵洲輕輕嘆了口氣,回過身來抱着印珹,“我的小朋友,你拼命想要掩飾的秘密就是這些?你平時都在家裏看什麽小說呢?”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幻想。
不過,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怪不了他,在娛樂圈裏面,有時候現實比小說更加荒誕。但他對印珹,早已排除了所有荒誕因素,只剩下為數不多的沖動和真心。“小朋友,我們在現實,少看那些小說,尤其是……那種……在那些你們帶着密碼的APP裏面。”
邵洲什麽都沒點明,但印珹覺得他好像把一切全都說明白了。不會吧,她們明明在超話裏面層層加碼,都已經轉移了好幾個陣地,為什麽洲哥還會直到他們私底下的小秘密啊。印珹着急忙慌,直接用手去捂邵洲的嘴,“哥,我求你了,你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行不行?”
這可是屬于粉絲的小秘密,求求他們能不能不要沖浪那麽快。既然知道這個APP,那麽那些CP文,CP圖,還有一些帶點顏色的糧是不是都有可能看見過。雖然印珹對這方面沒有特別的愛好,但他還是認識一些太太的,大家畢竟都是同擔,多多少少聽說過一點。
要是讓她們知道,邵洲已經看見了。估計一根面條勒死自己的心都有。
無論洲哥到底看沒看見,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沒看見。印珹死死捂着邵洲的嘴,甚至帶上了一點強迫,“洲哥,無論你在那個APP看見了什麽,都當做沒看見,全部忘掉。現在,立刻,馬上——”
邵洲順勢摟住投入懷中的小朋友,略帶惋惜地看着身後的望遠鏡,“本來想要看星星的,望遠鏡都撞歪了。我有沒有看過對你來說那麽重要嗎?還是小朋友偷偷在那裏面幹過什麽壞事?”
他能幹過什麽,他那麽正直的人,他只是為了保衛大家的樂土而已。
印珹正襟危坐,試圖讓邵洲相信自己的純真,“我沒有啊。我什麽都沒看,但她們都說這不是一個好地方,所以洲哥你也別看。”
再逗下去小朋友都要燒着了,邵洲偃旗息鼓,主動換了一個話題,“我沒進去看過,知道裏面有些內容是因為詹宏峻有時候會給我們轉播,他對這方面消息最了解。”
詹宏峻啊,資深流量,知道這些門道很正常。在這裏為詹宏峻的粉絲表達深切的同情,她們在APP裏頭肆無忌憚的時候絕對沒想過是在蒸煮的監控之下,如果知道,她們肯定——連夜出逃,馬上換一個APP,并且把前面那個APP上的罪證全部消滅。
既然邵洲沒有那麽清楚,警報就可以暫時解除。印珹默默起身,試圖把話題再次拉回望遠鏡上,他還試圖為自己剛剛的大反應找個借口,“剛剛沒站穩,滑了一下。要不,洲哥我幫你把望遠鏡調回去?”
“我想自己試一試。”為了不再觸及小朋友敏感的神經,邵洲主動稍微拉開一點距離,剛剛他已經大概知道了怎麽操作,“先把望遠鏡放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對焦是吧。”他調整了一下望遠鏡位置,就這樣平平一掃,忽然在旁邊遠處的一個窗戶裏看到了熟悉的人和一個有點難以理解的場景。
邵洲揉揉眼睛,頭一次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視力。他剛剛看到了什麽。
他扶穩望遠鏡,再次朝那個方向看去,那是誰?那不是伊珍嗎?她不是前幾年說身體不好修養,最近接了個不錯的劇,剛剛翻紅。她懷裏那個小女孩是誰,為什麽看着和伊珍幾乎是一個模子裏頭刻出來的,即使只是驚鴻一瞥,他也能确定伊珍和那個小女孩之間肯定存在一定血緣關系,總不至于她忽然抱住一個和她沒有血緣關系,但莫名其妙長得很像的小女生吧。
這聽起來怎麽都相當離譜。
邵洲大腦一片空白,還沒從剛剛的震撼裏頭回過神來。“怎麽了?”印珹實在覺得有點奇怪,這剛剛洲哥是看到什麽了,看得失魂落魄的?
他實在沒忍住伸手在邵洲眼睛面前揮了幾下,“洲哥,回神。怎麽了?”
如果按照一般職業道德來說,他不應該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但印珹總歸是不同的,更何況——他真的理解那些小姑娘叽叽喳喳和自己朋友分享自己所見所聞的心情了,你真的看到大事的時候怎麽忍得住。怎麽可能!
“我剛剛好像看到不得了的事情了。”邵洲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我好像看到伊珍身邊有個很像她的小女孩。”
“她爸媽老蚌生珠,幫她生了一個妹妹?反正現在三胎都開放了,有能力就生呗,為國家生育率做貢獻。”印珹滿不在乎,甚至不把這個當做瓜。這年頭類似烏龍還少嗎?比如老戲骨騷·擾年輕藝人,摩挲他手掌,其實老戲骨是年輕藝人親爹,說女藝人親弟弟是她未成年時候生的。這些風言風語都見怪不怪了。
甚至還有同組男演員就因為留了長發,和自己關系好的演員一塊兒出去吃飯就被營銷號說是另一個藝人女朋友呗。好多營銷號發消息的時候只為了聳動,倒是很少去核實消息準确性,倒是鬧出了不少笑話。
所以印珹現在聽到兩個人長很像,第一反應都不是自己找到了瓜,而是明星是不是又打算帶自己親朋好友進圈了?“要是那小姑娘和伊珍長得很像倒是不錯,剛好現在出來當個童星刷臉,這樣一邊拍戲一邊讀書,到時候順順暢暢進娛樂圈。這個路子安排的不錯,風險小。”
“如果說是親戚,那這相似度未免也太高了一些。”兩張如出一轍的面孔就在他眼前晃悠着。邵洲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離同事的瓜那麽近,他恨不得倒流回兩分鐘之前,拿着望遠鏡直接對準天上的月亮。月亮肯定不會讓他看見這些不想看見的畫面。
印珹倒是覺得有些奇怪,“那伊珍就把窗簾拉開了讓你看,不對啊。一般來說明星不都是應該把窗簾拉得死死的嗎?”自從多少狗仔偷拍到窗簾下的秘密後,幾乎每個明星進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把窗簾拉得死死的,怎麽會洲哥那麽一掃就看得那麽清楚?
除非伊珍就等着有人把這個消息爆出去,等着有人拍到,然後她順理成章公開,這算盤打得可真好。
這是一個陽謀,但印珹還真得心甘情願跳進去——因為這該死的好奇心啊。哪怕不能發,他也好奇和伊珍長得幾乎一樣的小女孩到底是什麽樣。吃的瓜越多,好像他現在越沒有以前沉得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