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嘆為觀止
第020章 嘆為觀止
船長看着印珹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熱絡地把他引到船長室裏頭。昨天他們接到任務其實心裏其實也嘀咕了半天,這到底是因為什麽大晚上還有人過來包船,你說什麽人那麽閑, 就把船停在江心不動?四五個小時, 都夠他們沿着江面繞個七八圈了, 他的要求竟然是一動不動。
以前只見過嫌船開得不夠遠的, 還真沒怎麽聽說過要求船在原地一動不動。
現在看着包船的人大包小包拎着攝像器材上來,再加上岸邊那些綜藝節目的标識, 他們總算是想清楚了——豁, 這是專門來拍明星的吧。之前就聽說了有個國民綜藝要過來錄制, 誰想到會連帶着他們這游輪都紅火起來。
大家也都不是傻的, 早兩天節目組就在周圍踩點踩好了,這附近都開始交通管制, 他們車都繞路了。看到眼前這陣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無論如何,這包船小哥把他們放在心上, 他們也投桃報李, 多幫忙弄一弄。
船長直接給他帶到江上介紹, “我想着您都特意租了船, 應該不是只想要就一個機位吧, 到時候我看着稍微把船調整一下位置,盡量靠近一點?”
要是明星在左邊活動,他們船靠左還是靠右,這中間事情相差可大了去了,這河可寬得很,稍微靠一靠就是十幾米了。
要的就是船長這句話。印珹眼睛瞬間亮了, 直接從包裏掏出一沓紅包來,直截了當地說, “我們這邊七點多一點開始放人,我對船上工作人員也不了解,今天辛苦大家加班,麻煩船長幫我把紅包稍微散一散。”
那紅包看着薄,裏頭打開都是清一色的紅。這種紅包裏頭十塊也是錢,兩百也是。外頭這麽一裹,誰能看出來裏頭到底包了多少。這些可都是他們的額外收入。
鼓勵別人幫忙幹活可不在嘴上念叨兩句辛苦,你明明白白拿出真金白銀來,大家都會放在心上。一個船員至少三百紅包,直接多一天工資,但凡有哪裏做不到位他們都會自我反思。
剩下這些事是真的不需要印珹多參與,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條。按照不同價位直接給客人安排在不同層的艙位。上下相連的樓梯都有人在嚴密把手。
而印珹早就弄好了機位,兩個立式一個挂在脖子上就等着節目組正式開工。
最近詹宏峻和莫君昊兩個算是和邵洲綁定了上節目,這期也是打包一塊兒來的。昨天他們三個匆匆從劇組趕來倒是不清楚這裏到底什麽情況。今早上坐着節目組提供的大巴才發現那盛況。
這是把全部有可能涉及的位置全都嚴嚴實實地攔了起來,簡直是插翅難飛。粉絲們只能在一個遙遠的路口聲嘶力竭,試圖讓自己心裏的哥哥姐姐們聽到自己的聲音。
即使遙遙相望,這份互相惦念也能傳達到,所有人都打開窗戶,朝着窗外揮着手,無論她們能不能看見,大家都想做點什麽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
莫君昊還順便在探頭探腦尋找着,“洲哥,你家那個站哥去哪兒了?這麽快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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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洲無奈地笑笑,“莫君昊你為什麽那麽關注他?不覺得自己對他的關注太多了嗎?”
“因為我羨慕啊。”莫君昊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那個站哥多厲害,每天都努力過來,也不打擾正常工作,還能幫你拍出好看視頻,角度不好一點的就給你删了。你們不羨慕嗎?”
話音剛落,車到了,他們挨個從車裏下去,站在綠道邊準備開場。
“啊啊啊啊啊——”“好帥啊——”“哥哥看過來!!!!!”身後忽然傳來海嘯般的歡呼,那距離聽着好像近在耳邊——到底是哪兒來的粉絲,她們難道還能上天嗎?
所有人猛地回頭——身後閃光燈亮成一片——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輛游輪,上頭一圈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仔細一看幾乎人人手上都拿着長槍短炮。
後面那個哪裏是游艇啊,簡直是移動拍攝間,就那個壯觀的情況簡直是讓人從心底裏贊嘆,但節目組就很頭痛了。就這全角度拍攝,還能防得住什麽?
大概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們開場還是背對着他們,鏡頭也有一段距離,看着還沒有那麽清晰。
但是,上頭粉絲們大聲歡呼他們在岸邊還是能清清楚楚聽見。莫君昊粉絲在聲嘶力竭地喊,“莫君昊,正經兒點,別太沙雕了!”
這什麽意思?!莫君昊瞬間瞪大了眼睛,轉頭對站在甲板上的自己粉絲怒目而視,什麽意思?!他哪裏沙雕了,他不就是很正常的一個普通小男生嗎?怎麽整天自己粉絲都愛在背後蛐蛐自己,到底是跟誰學的?果然,學好不容易,學壞只要三秒。別當他看不見,那麽大一塊橫幅,他瞎了才看不見,還有他的單人大頭海報,幾乎都占了一層大半。
就算是八百米開外都能清楚看見莫君昊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輕蔑,不屑一顧,簡直是将三份薄涼七分漫不經心演繹到極致。
不過他下意識遺忘了一句話,叫做粉随蒸煮。粉絲和明星也是雙向奔赴的病情——呸,說什麽呢,是比翼雙飛的緣分與深深的那段情,沒有東西能夠将他們分開。
今天獨家三機位再加上面前給自己加了個桌子放筆記本,印珹簡直如魚得水,速度又上了一個檔次。眼睛盯着上頭拍攝角度,手上迅速按着快門,等到嘉賓們轉身過去時候再迅速把拍到的圖片和視頻導出,直接開始在電腦上剪輯。這段時間蹲劇組門口給他帶來的磨煉是階段性的。
手更穩了,拍攝角度找得也更快,修圖水平肉眼可見地提高了許多。
從根本不會修圖到能夠找到基本修圖邏輯,把明星們臉上瑕疵修一修,順便換個背景,提亮之類。明顯從超生的生圖到可以往超話裏發的生圖。至于到達真正著名站子的水平——還是術業有專攻,不能要求一個代拍在那麽忙亂的情況下還把圖修的那麽好對不對。修圖可實打實是一個技術工種。
他這種初出茅廬的,當然是打不過專業人士的。
印珹對自己有相當清醒的認識,迅速截取了一段開場他們揮手打招呼的視頻,專門卡住他們的上半身,讓粉絲能夠看清楚他們臉上的表情。至于因為放的倍數太多導致畫面開始模糊,這些都是小意思啦。有的飯拍其實并不在乎圖片是不是足夠清晰。具體粉絲喜歡看什麽照片,其實還是得看情況。
類似劇組上班和機場就希望能看見和哥哥對視的超近距離,如果距離很遠,只是迷迷糊糊一個影子都行,但凡是沒看見過的角度,只要哥哥在動就行,剩下的粉絲自己能搞定。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一個主要原則——盡可能地看見她們粉的蒸煮。從某種角度來說,粉絲的錢還是挺好賺的。印珹要是願意做物料,出圖集,其實也是輕輕松松可以月入挺多,這可是絕對一條生財之路。
但現在——印珹專注地盯着邵洲背影,心裏所有想法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存在着,真實地存在着。
或許是因為後頭有一整船的鏡頭盯着,節目組錄開場的速度都快了很多,才四十來分鐘,這邊場景就差不多了,他們轉入綠道深處,人看着若隐若現。
今天這行程安排好像還有尋寶點,其中三個點就放在大橋上,節目組打定主意是想要嘉賓在這座橋上來回跑,讓他們感受一下大橋拉練,體力喪失。
船長也發現嘉賓不在岸邊,他有些拿不準船要不要動,雖然這個角度看兩邊岸上和橋正中都比較合适,但畢竟付錢的是老大,他還是多問了一句,“印老板,你覺得這個船需不需要稍微挪挪位置?我們還可以稍微靠橋近一點。”
再往前他們就不清楚了,萬一停久了,節目組帶人來讓他們挪動,他們也不好一直在正中間占着,多少是要稍微改一改位置的。現在挪少一點,等會兒也好說。印珹看看自己調整的焦距,其實并不相當在意這一點,“稍微往前一點就行。”距離遠一點還能讓他們居高臨下尋找一下綠道林子裏的身影。
就算只能看一個後腦勺也是別有一番趣味的。
他們這大船停在這裏不動了,其他人倒是勇敢沖鋒。旁邊忽然竄過去兩艘快艇,直接朝着岸邊殺過去。上頭的人全副武裝,試圖突破節目組的控制,殺到岸上。
但節目組那時候已經想到了這事,派了很多人站在岸邊蹲守。而且快艇到底有點矮,距離旁邊河堤差了許多位置,他們就算是伸直了腿也扒拉不上高河堤,只能在下面嘆氣,勉強拍幾張不知道有沒有人的照片。
而且工作人員已經直接開始驅趕他們。快艇在下面游蕩了一圈,幾乎沒拍到什麽有效素材。他們本來還打算在江上再游蕩幾圈,可快艇師傅自顧自往前面開去,上去時候他們商量過在江上轉幾圈,但沒談攏到底是怎麽轉。
開快艇的師傅可不管你這些,帶你轉悠幾圈他就能下班了,要是你說停他就幹脆停下一動不動,反正只要把時間混過去就好了。
而河中央的游輪逐漸靠近大橋。嘉賓在橋頭出現,朝着橋中間飛馳,他們好像是分組競賽,為了更早獲得勝利,每個人都拼盡全力。
而他們的輪船在河中緩緩靠近,伴随着猛烈的閃光燈,仿佛為他們開了一場盛大的煙火盛會。這樣的景象怎麽不壯觀呢。
在這危急關頭,莫君昊一個前撲直接把邵洲按在了地上,另一只手還死拽着詹宏峻不放,真的是做到了以一個人鉗制兩個家夥,他嚣張的笑聲隔了挺遠都能清晰地聽見,“哈哈哈哈,讓你們跑,我就說你們跑不過我的。”
他一邊拽住了其他組的兩員大将,一邊支使着自己組裏隊員,“快快快,抓緊時間,把橋上的标都給他們收走了,一點都不要留。”
搭檔的女明星動作相當迅速,邊跑邊拿,直接把位置稍微低些的标志全都拿了個幹淨,只剩下需要攀爬的高處孤零零的兩個。那高度看着有兩三層樓了,雖然節目組給留了防護設備,但大家也不想在這裏多浪費時間,很快就放棄了這個位置轉向其他地點。
等确保自己組裏嘉賓都圓滿撤退,莫君昊這才勉強把拉住的這兩個家夥放開,還不忘在後頭給他們做個鬼臉。詹宏峻打又打不過,追又追不上,只能在後頭幹瞪眼——怎麽着,還能跑過練長跑的體育生?這家夥放這兒完全就是一個bug。
從現在開始就和這沒有底線的家夥恩斷義絕!
詹宏峻拍拍身上的土爬起來,即使頭發上沾了土,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格外帥氣,果然是老天爺給飯吃的典範。
事情都到了這關頭了還能怎麽辦,他們倆後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居上,只能硬着頭皮出發了,“走呗,洲哥,就算我們今天要輸也要輸得坦蕩。我們絕對不和那家夥為伍,光明正大贏下比賽。”
但邵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依舊定神看着這座橋,“先別走,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如果這裏只有那麽幾個标志,為什麽節目組要特意提醒這裏。按照我們之前找到标志的比例來說,太少了。肯定有哪裏我們錯過了。”
詹宏峻往四周看了看,怎麽都沒發現不同,“不會吧,我也沒看見啊,那時候莫君昊他們組不是把好拿的都拿光了嗎?那麽好些呢。”
眼前閃光燈忽然有節奏地閃爍起來,好像有人在特意提醒他注意。
邵洲下意識轉過身去——熟悉的身影站在船頭朝他拼命招手,為了吸引他注意力,甚至連口罩都摘了下來,他一直在指着橋上欄杆底下。欄杆底下有什麽東西嗎?
來不及思考太多,邵洲利落爬下,伸出手去在欄杆底下摸索着,沒幾下就碰到了細線般的玩意兒。
這橋上怎麽會有線呢?他順着線往上輕輕一扯,一個小東西從縫隙裏被拔了出來——好家夥,不是他們要找的标志又是什麽。
印珹一點點聚焦,放大邵洲臉上的表情,試圖捕捉更清晰的畫面,近了,更近了——邵洲站在的位置底下竟然有一張小小的标志卡片,它就這樣插在橋邊緣,好像上面還有繩子吊着。
不是,節目組做這事還真不是人啊。把需要尋找的标志弄成和橋旁裝飾差不多顏色,還小心翼翼地藏在水泥縫隙裏。要不是印珹這種閑得發慌,拿着相機到處亂看,誰能發現這裏面到底還藏着什麽東西。
印珹忽然明白了節目組的意圖——他們不會是在橋邊上藏了很多這種标志,就是為了和嘉賓們來玩一次燈下黑吧,最後還嘲諷一次嘉賓們有眼無珠。
雖然聽着很狗,但越想越覺得像是節目組會做的事。
看着自己組裏女嘉賓已經帶着标志順利撤退,莫君昊這才放開了自己的兩個倒黴蛋兄弟,還不忘留下一句勝利者的炫耀,“你們兩個,平時都說了讓你們多鍛煉,不做呗,現在知道後果了吧。這次就看哥哥帶你們倆飛。”
那嚣張的樣子簡直想讓人上去給他幾下,生動诠釋了什麽叫做小人得志,賊眉鼠眼,狗仗人勢。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原來他們以為這是一場速度與激情,沒想到要來玩尋寶。這東西敢再藏得嚴實一點嗎?再來點難度不如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智商有問題好了。
詹宏峻一臉懷疑地沖過來,撚起邵洲手上那個小小的标志,現在還在懷疑中,“不是,就這麽點,你确定這是正兒八經的标志,而不是節目組不小心掉在這裏的?”
只是他自己剛剛說出口又否認了,不可能的。要真是不小心,節目組為什麽要特意用線吊着,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他現在是真的服氣了,“洲哥,我真的服了,就這麽一根細線你都看得見,你是老鷹轉世嗎?走走走,我們一起去找其他的。”
邵洲搖搖頭,“不是我找到的,是船上飯拍提醒我的。”想想也是,他們都帶着望遠鏡,手上設備也是格外得好,放大用和望遠鏡也沒啥差別了。放大着一幀幀找,不是比他們這肉眼好多了,還能拍着仔細找。
“看着你這濃眉大眼的,竟然也會給自己找外挂?”詹宏峻上下打量着面前這個人,仿佛重新認識了一遍,“不對啊,洲哥你什麽時候在代拍裏也有人脈了?”
不是他說,是邵洲看着就是陽春白雪那一挂,他有時候甚至覺得邵洲到底會不會所謂的拉關系。但詹宏峻也不讨厭這類人,活得純粹,也從來不會給你背後使絆子,在一塊兒待着叫人放心。
在這圈子裏,能找到幾個可以說兩句話的也不容易。
詹宏峻湊過去往船上仔細看,“你說是頂層那幾個給你指的位置?不過他們這次選的位置還真是絕了,怎麽有神人想到租游輪呢。直接在江上停着,還能跟着節目組一塊兒走。”
邵洲也不知道。但他一直相信一點,粉絲的熱情有時候能超越一切,讓她們願意付出自己全部,與這些熱情相比,那些金錢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附屬品。
他感激粉絲的喜愛,有時也難免在想。這樣将自己的希望放到別人身上真的可以嗎?寄托在別人身上,總有一天會失望。他難以避免地希冀着粉絲的愛,但又無法規避內心的隐憂。
突如其來的愛是否也會在某個時刻突如其來地消失?
但這些并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事。邵洲出神盯着面前的大橋柱子,他總覺得在這一根根柱子上,好像有好些塊顏色并不完全一樣。為什麽?如果是因為老舊褪色為什麽那圖案顯得太規則了?
邵洲試探着仔細在柱子上仔細摸索着,還真在上面摸到了一塊凸起,這是什麽,膠布?
他下意識往下一揭,一塊方方正正的膠布赫然出現在手上,往裏頭一看,千辛萬苦要找的标志裏頭也有一個。用差不多顏色放在橋上已經離譜了,還用膠布封好了,是根本沒想過他們有那麽聰明找到嗎?
節目組這是在幹什麽,大橋上找不同嗎?詹宏峻從來沒有那麽無語過,“節目組現在是打定主意要我們看清楚橋上每一塊具體位置,我真是謝謝他們了。”這一個個标志好像都在諷刺他們的智商。
行吧,別廢話。他們兩個湊在一塊兒對橋邊展開徹底的掃蕩,幾乎是每一寸地都不放過,整個橋摸一邊,竟然直接拿到了二十多個标志。
形勢瞬間逆轉。
詹宏峻在橋旁人行道上席地而坐,美滋滋地數着自己的收獲,“你說,按照節目組給的規則,我們接下來是不是直接一夜暴富。別努力了,反正晚上我們也能有睡覺地方,床上用品都能兌換,要不剩下我們直接開擺?”
“有莫君昊能擺爛?”邵洲搖搖頭,“萬一被莫君昊發現了,他直接把我們組的标志都偷走怎麽辦?”
印珹抓緊時間,快門瘋狂地按,迅速拍了相當多張随便蹲坐在地上的詹宏峻,沒辦法,偏心眼的人能拍那麽多張已經不錯了。他的心早就已經被邵洲占滿了,再也不能分給別人分毫。
他也沒來及檢查什麽,反正拍到的照片直接統一打水印發給詹宏峻粉絲,讓她們自己挑,“反正我的P圖水平你們也知道,自己看上的照片報號碼打錢就行。這次拍得多,算你們五十一張,都能出。”
迅速說完這句話他又舉起了手上相機。對于這份工作來說,時間就是金錢,他動作慢一分,可能賣出去的照片都少一分。
那邊粉絲們也在一張張翻看着。因為詹宏峻和邵洲兩個人一塊蹲在欄杆後頭,大部分照片或多或少有點遮擋——不對,有時候遮擋反而能讓照片出類拔萃,只要換換背景,把圖片弄成黑白的,這想要的格調不是馬上來了嗎?
她們迅速圈定了九張和印珹要原圖開始抓緊修,剩下那些圖可以分工合作慢慢挑,這九圖說不定能搶到先機。
印珹還有些奇怪,這次要的圖全是帶遮擋的。他也沒時間考慮太多,直接把對應原圖發過去,又繼續按着自己快門。
他常常不确定自己拍出來的效果怎麽樣,為了有效出圖,多拍幾張總是沒錯的。
橋上的人還在繼續商量着,邵洲總覺得莫君昊憋着壞,萬一後面節目組突然變化規則,讓标志可以被奪取。他們就從快樂開擺的一組人變成衆矢之的。
一提到莫君昊,詹宏峻不好的記憶一點點湧上來,“對對對,那家夥從來不按規則來。”要是讓那家夥知道了他們倆手上有這些,莫君昊可沒有臉皮,百分百直接上手搶。
他完全就是綜藝強盜,真的玩起游戲來六親不認。
按理來說,他這種人設在綜藝裏面肯定是要被罵死的。但這家夥好在有一點,從一而終,一視同仁。只要不和他一隊,不管高的矮的,男的女的,年紀大還是小,都直接動手。
在這件事上一碗水端平,大家習慣了就好。
就是現在詹宏峻開始渾身不對勁起來,“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反正不管怎麽辦,我們倆咬死了就是沒找到。等會兒表現得垂頭喪氣,接下來的游戲裏面我們得全力以赴,至少得把這攤水給他攪渾了。”
越是混亂,其他人越不知道他們手上到底有多少,他們越安全。
怕就怕節目組忽然在一半的時候公開他們實際數量。誰說他們不會幹這種賤嗖嗖的事呢?局面越亂他們越高興,什麽節目效果全都出來了。
他們兩個很快就定下了方案。因為印珹單獨在船頂最前面,其他人同在船頂的代拍也沒看清楚印珹到底做了什麽動作。有些還取巧,幹脆跟着印珹拍攝方向拍,這樣還真比自己抓瞎好多了。
他們這能看見這次拍攝運動量挺大的。明星們在橋上和左右綠道來來回回地跑動着,甚至因為是限時任務,他們連和底下粉絲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最多匆匆揮兩下手。
上船之前覺得五個小時,整整一個上午應該相當漫長,但當嘉賓們在橋上和他們高別,卻又覺得這五小時實在太過短暫,仿佛只是匆匆一瞥,他們又各自奔向天涯。
看嘉賓們打算離開,不用任何人催促,船長當機立斷開船,從河上緩緩經過。嘉賓們在橋上慢慢走着,他們在橋下仰頭望着。
雖然身處不同位置,但此時此刻卻仿佛找到了交點。
尤其是頂層觀景臺——印珹伸出手臂似乎能碰到橋底,順着指尖望去,是邵洲的臉——正對着他微笑呢。
無論此時他到底是為什麽快樂,他是不是都可以私心一點,把這點笑容當成是為自己展露的?是不是可以覺得,雖然沒見幾次面,邵洲還是記得自己的。
怎麽辦?自己好像越來越貪心了。
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單純追星,但現在卻覺得這份感情好像開始變質了,變得更充滿獨占性,要是……要是……他真的能墜入自己懷中就好了。他定然會無比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珍寶。
但印珹還是搖搖頭,把這個想法抛在腦後。想什麽呢?想和偶像發展戀愛line,就算是做夢都不敢做那麽大的。
耳邊忽然爆發尖叫,一陣陣聲浪沖破雲霄。底下粉絲脹紅了臉拼命尖叫——為了讓自己家的哥哥姐姐聽到自己應援聲。別人家有的自己家怎麽能沒有,全都要給他們安排上。
在無止境歡呼聲中,所有嘉賓身影消失在綠道盡頭,無止境的空虛席卷了整個游輪。還沒分開已經無法停止想念。
“嗚嗚嗚~下次見面到底是什麽時候?剛剛見過已經好想他啊。”
“下午行程你們還去嗎?要不我們拼個車?那個某某家說要去至少三十個,我們總不能比他們差太多吧。”
“雖然不一定能看見,但是能讓他知道我們在就好。能夠那麽近距離看他那麽久已經是超值了,還順便坐了游船。”
兩岸的景色飄過,沒在她們心裏留下絲毫印記,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對視的那一眼。或許他只是漫不經心地望過來一瞬間,或許他的目光根本沒有聚焦在你臉上。
但那時候,你就是如此确信,你們對視了,他的眼裏有你。
印珹反反複複看着自己拍攝的照片,後頭甚至有幾張虛焦的。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他已經不滿足在鏡頭後面看邵洲了,他想要走到鏡頭前,清清楚楚地盯着他雙眼,看清楚他臉上每個表情,他想要在邵洲心裏留下深刻的印記。
但這到底應該怎麽做呢?他不清楚,也無法确定。
現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會一直跟着邵洲的腳步,始終跟在他身邊,從來都不會離開片刻,無論能不能看見,印珹都會朝着邵洲在的那個方向奔赴——義無反顧。
或許是因為奔赴的念頭太統一,好多粉絲堵在了路上,一塊兒在高架上看車海。他們怎麽忘記了,中午也算是一個小高峰,在高架上只要走得動那就不算堵。節目組的大巴在前面一點點挪動着,漸漸離他們遠去,只能剩下他們這幾輛車在後頭望洋興嘆。印珹看着面前似乎永無止境的車流,閑着沒事只能到處亂看。
要發給粉絲老爺們的照片都已經發過去了,需要自己精修的圖已經搶先發了九張,剩下慢慢弄沒事。他竟然在車裏閑了下來,繼續擺弄着自己相機研究着。
就在這時,只見一輛車猛地從車道裏沖了出來,斜插在車道上——所有人齊齊剎車,罵聲一片。
“艹你的,找死啊,想死死遠點,別在車道裏亂竄!”“有病啊,起開點!”喇叭聲,罵聲席卷了整個車道。
一個長得有些好看的女生從車上沖下來,瘋狂地拍打着車門,“你給我下來,下來!陳偉忠,你既然敢做這種事,怎麽不敢下來承認呢!”砰——棒球棍重重地擊在車窗玻璃上,旁邊人似乎都聽到了一聲玻璃的哀嚎,但因為女孩子力氣有點小,那玻璃還是堅強地挺住了。
啧啧啧,一看就是沒有經驗,都要去砸車窗了還帶什麽棒球棍啊,當然是直接上撬棍或者工地上撿的鋼筋也行,保證一下是一下,保證碎地明明白白的。
那女生從哀傷轉為絕望,“你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把我逼成這幅模樣嗎?或許我真的瘋了,我就是瘋在相信了你的鬼話,竟然覺得你會好好愛我。現在我才知道,你的心會裂成無數份,分給無數人。給我下車!”她狠狠踹了一腳車門,但這點微弱的力量不亞于蚍蜉撼樹,只讓人覺得她更加可悲。
從頭到尾,事件的另一個主角都沒有半點回應,只是看着她靜靜發瘋。
對方越是平靜,越是襯得她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所謂婚姻到底是什麽,把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變成了這幅模樣。
那女生在臉上抹了一把,忽然平靜了下來,“你成功了,成功把我變成了一個瘋子。我和你一樣,都是正經大學畢業的,現在你有了所謂的事業,而我呢,放棄一切成為家庭主婦,為你在家裏看孩子做家務。我的付出在你眼裏算什麽,不過就是花你的錢,浪費你的時間。結果呢,你把所有的錢和愛都給了另外一個女人,還覺得我是一個歇斯底裏的瘋子。陳偉忠,你還是人嗎?”
這一大串輸出,邏輯還算嚴密,像是受過好教育的女性會說的話。但是——這臺詞還真是好,聲如洪鐘,氣沉丹田,感覺像練過好幾年臺詞才說得出這一長串。
練過臺詞?
印珹忽然心裏一動,把自己相機藏到了随身攜帶的背包裏。之前他為了混入場內,特意給自己弄了一個可以藏機器的背包,這不是終于找到能派上用場的時候嗎?
下車之前,他先和師傅打個商量,“師傅,我下去看看情況,我覺得那女生臉上表情不太對,我怕出事。”
“好的好的,我等着你。”師傅趕緊答應,還不忘囑咐兩句,“要是車忽然動起來,我在前面一點稍微等你一會兒,車牌號你記住。”要不是他現在開着車,師傅都想下去見義勇為一下。
一聽就知道肯定是那個男的出軌了,出軌還那麽嚣張,對自己原配那麽一個狗态度,這種人給他三輩子都不可能發財的,現在的人到底怎麽了,真的是一點道德底線都沒有。
印珹拎着包溜了下去,偷偷摸摸藏在別的車後方,其他司機也在密切關注這邊情況,特意給他讓了路。只是印珹一下去才看到周圍好像有些不對,看着好像有幾個好心人在旁邊看顧着,但他們比起觀察那個女人情況,更像是在拍攝?他們在拍什麽東西?
身為代拍的敏感讓印珹立刻用自己相機對準了那幾個人,先挨個掃一遍,接着仔細在那個男的車裏拍攝。他特意隔得有些遠,鏡頭又是藏在包裏偷偷操作對焦,車裏人渾然不覺這裏有個鏡頭對準了他們。
肉眼看可能不是很清晰,但一放大這事情就有些明朗了,車裏裝了兩個小攝像頭,都正好對着那個發瘋的女人。車裏裝攝像頭其實也正常,但沒有人會把攝像頭裝在後視鏡上面吧,這是打算幹什麽。如果是那種智能後視鏡是自己帶着攝像頭的。誰會在前玻璃上再來一個攝像頭,是生怕自己實現遮擋不夠嗎?
再看另一邊坐在副駕駛那個所謂小三,還在撥弄攝像頭角度。
他的母語是無語。這就是所謂頭上裝攝像頭拍攝現場嗎?他們想要拍短劇拍視頻,随便找個地方去拍啊,到這種車來車往的地方幹什麽,想找死別帶上別人啊。
要是別人車一不小心撞上來,算誰的。
不對。
印珹仔細觀察周圍幾個舉着手機拍的人臉上表情——看着都很緊張,頻繁地看旁邊,但不是盯着主人公。他們擔心的并不是面前那個女人跳下去,而是身後其他人出來攪局——合着這些人都是一夥兒的?
雖然自己猜的不一定準,但出門在外小心為上。印珹悄悄往後縮了縮,試圖打探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邊女主角的演出已經到了最後高潮階段,她站在橋邊,風卷起她的秀發,是那麽脆弱,無辜,她站在橋邊搖搖晃晃幾乎要被風帶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量,她一個猛撐,直接坐在了護欄邊上,“既然你們都把我當成瘋子,我不如徹底瘋上一回,放你們自由,讓你們去快樂吧。”
不是,這家夥有病嗎?要死死遠點啊。這護欄底下都是車流,高度十幾米,要是死了還好,死不了底下車可倒大黴了。
這些颠公颠婆發瘋時候能不能走遠點兒,換個遙遠地方互相傷害啊。
就在這時,從車裏猛地沖出一個人,一把抱住了她——故事男主角終于出現了,再不出來這戲估計都演不下去了,瞧那聲聲泣血,“你為什麽要犯傻,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