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章
第087章 第 87 章
林黛玉暗自思忖她才年方及笄, 對着這些個事自己也不大懂,竟已經可以給表妹做親,着實是非常的厲害, 一面吃一面盤算起自己認識的人裏有什麽堪與史湘雲相配的。
傅玉書師兄不可,且不說傅師兄自己肯不肯,永明郡主就得先打死史湘雲這個“橫刀奪愛”的, 剩下的師兄弟裏要麽家世太好,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要麽有才但家貧,史湘雲侯門貴女下嫁又有些不大合适。
正出神地想着, 忽而耳邊響起史湘雲的笑聲,她與史家姊妹說起了在榮國府與三春聯句的經歷,“好些個詞句絕佳, 我都一一抄錄下來了, 回頭拿給妹妹們瞧瞧。”
史家這輩偏只有她們幾個女孩兒, 史鼎又時常與他弟弟抱怨說是好竹出囊筍,這囊是窩囊的意思。
侯府的幾個姑娘都平庸得很, 容色中上, 能識字能繡花但都不大精通, 因此兩個侯爺只盼着結幾門一樣平庸老實的親事, 安安生生度日也就罷了。
但是史鼎到底意難平, 見着林黛玉已是連中兩元, 又十足生了林家人的貌美模樣, 哪裏還能咽的下這口氣, 故而才做出這等子天怒人怨的刻薄模樣。
對于史湘雲喜歡說榮國府之上, 史家姑娘都已經習慣了,行二的史淮雲是史鼎長女, 在母親警告的眼神裏敷衍了幾句,“我們不比大姐姐,哪裏懂這些個詩書上的事。”
待得史湘雲又說起榮國府的點心游戲,衆姊妹更是意興闌珊,保齡侯的女孩兒是一對雙胞胎,對視一眼便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史滄雲恰與林黛玉坐了對面,便軟軟道,“不知道江南時興些什麽?咱們素日在家便是下棋或是做些針線,無趣得很。”
林黛玉便笑道,“我整日裏都是讀書做文章,論起來比你們還無趣呢。”
史鼎聽罷板着臉教訓道,“你們也好意思說,人家念書你們也念書,倒不知道都讀到哪裏去了,還有臉說無趣,多大的人也不知道上進,光有趣是能叫天上掉功名還是掉銀子?”
忠靖侯夫人無奈地看着他,“你仔細吓着孩子,好好的日子又說這些做什麽。”
史鼐并不覺得兄長越俎代庖,反對着一雙女兒笑道,“叫你們荒廢學業,活該叫你伯父這樣訓斥,若再寫不好文章,便去祠堂裏跪着背書。”
原先熱鬧的氛圍蕩然無存,史鼎又借機布置了許多功課。
林黛玉作為“別人家的孩子”心中暗暗咋舌,真真是可憐,連頓飯都不能好好吃,瞧着小姐妹三個都要哭了。
只是她沒有顧得上同情多久,史鼎的火已然燒了過來,“林解元學富五車,我就不多嘴了,沒得叫你爹媽在江南也記恨我,你娘可是……”
Advertisement
見他說得越發來勁,忠靖侯夫人暗地裏重重踩了他一腳,截過話頭道,“你娘的好消息我也聽說了,她們姐妹幾個做了些小孩兒衣衫鞋帽,回頭你送信回家便捎回去吧。”
史鼎腳上生疼,這将門虎女一腳可不是好受的,只得裝模作樣咳了兩聲便也就罷了。
林黛玉吃過飯便逃也似地回府了,實在是消受不起這刻薄的表舅,但是也由此可見,史家兩兄弟的感情很好,來往甚是親密。
賈赦聽說林黛玉登了忠靖侯的門,便也來關切了一趟,“實在不是舅舅不管你,史鼎那小子的狗模樣,你也算見識,我倒想着送些個逍遙丸給他呢。”
逍遙丸原是養血調經,多用于婦人月經不調的,他這話刻薄起來倒也沒輸給史鼎多少。
林黛玉自己也不是什麽嘴上饒人的,便道,“咱們家算得口齒厲害的,原來根在史家。”
賈赦如何不會意,舅甥兩個一齊笑了許久這才說起正事,林黛玉問賈赦,“舅舅忙什麽大事呢?忙着搬家?”
“忙着搞爵位呢,老太太污我不止一兩回,名聲不打緊,可這一等将軍我實在是呆夠了。”賈赦端起參湯灌了兩口,“這些個時日都在托關系替我去今上面前美言。”
林黛玉将另一只與昨日相似的紫檀匣子推過去給賈赦,“這是大事,論制舅舅本就該襲侯爵的,要是有什麽功績或是簡在帝心,平級也不是不可以。一個虛爵罷了。”
她将“虛爵”二字咬得極重。
賈赦道,“現如今有爵位的人家,除了西寧王府,誰家不虛?早不是榮寧二公征戰沙場的時候了。我打小聽着家裏給我講這些個英雄故事,你猜我最佩服的是哪個?”
“外祖父?”林黛玉試探地問道,正想說她如何猜得出來,卻見賈赦眼中得意洋洋,她念頭一轉,“難不成是我祖母?”
“要麽是我外甥女呢,貼心的小棉襖啊。”賈赦一拍桌子,倒把屋外守着的靜夜吓了一大跳,探頭探頭地查看了一番。
林黛玉示意靜夜無事,又接着問賈赦,“這我倒是從沒有想過,舅舅佩服她什麽?”
“說不好,就是佩服,如今瞧着你,大約能瞧見幾分林侯從前的風采吧。”賈赦見那傻丫頭出去了,這才壓低了聲音道,“你在暗,我在明,他們要是肯為我的爵位出力,可不就是上了咱們賊船了。這是連着琏兒都不知道,唯有你知我知。”
可憐賈琏跑得兩條腿都瘦了,卻還被親爹蒙在鼓裏。
等賈赦知道史鼎要林黛玉給史湘雲找丈夫的時候,險些又要把桌子拍裂,“你母親要是知道,非得錘死她這不靠譜的表哥才是。”
林黛玉福至心靈,想着史湘雲與賈寶玉的相似之處,便道,“舅舅覺得這史大姑娘與寶玉可合适?他們兩個青梅竹馬,她又是老太太養過的,豈不是親上加親?”
甚至還有夫妻相的緣分呢。
賈赦根本不放在心上,外甥女說啥便是啥,“行了,那就寶玉,我回去找老太太。”
林黛玉了卻一樁心事,本來睡個好覺,這夜裏躺下了卻反而覺得心神不寧,翻來覆去好一陣才迷迷糊糊勉強睡着,只是又胡亂地做起夢來。
夢裏她仿佛是株小草,長在河邊的大石旁。
“我又來給你澆水了,這都多少天了,竟也不見你化形。”
林黛玉不知道自己作為一株草是怎麽啐他的,但她分明就是呸了好一陣,“呸呸呸,哪裏來的傻子,好難喝的東西,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