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059章 第 59 章
“萬萬沒想到……”林涵對着金瑤碧的胃口嘆為觀止, “瞧着這麽瘦。”
這天底下居然還能有比林黛玉更能吃的姑娘家。
不過林黛玉如青竹纖弱堅韌,不像面前的金郡主,宛如一柄長劍, 随時可以出鞘。
小孩子啊,還是鋒芒太露了。
金瑤碧在身上摸了半天,沒摸出半塊帕子, 林涵失笑,遞了自己的過去, 指着臉頰道,“吃到臉上了, 跟個小孩兒一樣。”
金瑤碧笑道,“林叔父是預備給我擦一擦?”
說着還故意側過臉。
林涵怎麽會被她調戲到,“你若不要, 我可就自己用了。”
“好吧, 沒意思。”金瑤碧接了帕子, 翻開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無紋無繡, 平平無奇, “我還以為是什麽心上人送的呢。”
林涵起身, “撐不撐?咱們去買些果子來消食。”
不知道是太原沒有賣冰糖葫蘆, 還是他們沒有遇見, 走了半天也沒瞧見一個, 金碧瑤倒是又買了一些特産的孟封餅, “帶回去給伊吉和小虎子嘗一嘗, 林叔父從前走遍名山大川, 可來過山西?”
“只去過大同看華嚴寺,不曾來過太原。”林涵見她又拿着一個餅在吃, 實在是撐得慌,“又餓了?”
這孟封餅是實打實拿面烤的甜餅子,以林涵的胃口,他一頓也至多吃兩個。
“所以說,林叔父你與人家沈老板,是不合适的。”金瑤碧道,“人家是個好廚子,你卻吃不了多少東西,怎麽讨女孩子歡心?似這樣的餅子,哈爾巴拉一頓能吃十個都不止。”
林涵無語,“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莫要壞了姑娘家的名節,她與我侄女姐妹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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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瑤碧眼睛一亮,并未說什麽,只道,“那我不說了,這餅子酥軟香甜,真的不要嘗一口?”
她身手好,林涵這等四肢不勤的哪裏躲得過,險些被她用餅子糊了臉,又好氣又好笑,“吃你的餅,安分些吧。”
金瑤碧是一刻也不停,才安生咬了一口餅,又朝着街尾揮手,“伊吉!小虎子!我在這裏!”
一個小姑娘簡直比滿課堂的學生都鬧騰,林涵揉揉額頭,預備将人好生還給徽和長公主也就是了。
徽和長公主扯了她的耳朵,笑道,“讓你逛一逛,倒去了這麽許久,老鼠跌進米缸了?早就叮囑你了,莫要太張揚,莫要驚動某些人。”
“我與林叔父一道,旁人最多以為咱們是一對小情人罷了。”金瑤碧道,“只怕還得怪林叔父呢,一口一個郡主的。”
林涵只得求饒,“是我不好,一定注意。”
徽和長公主牽了孫女,“我在太原租賃了宅子,涵空一起吧,若是你侄女兒到了,也住得下。”
話出口并沒有給林涵拒絕的餘地,林涵只得從命,“我給家中送信,讓他們直接來宅子尋我就是。”
太原有晉商,并不輸鹽商的富貴,只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晉商的宅子造得大多莊重寬闊,不似江南的園林巧奪天工。
徽和長公主說的是租賃,可這宅子的主人卻是從前的皇商孫家,這家人至今還坐着與鞑靼的邊貿生意。
“長公主這是透了個底給我呢?”
“林涵空啊,女人的底,可是透不完的。”徽和長公主道,“在你侄女到太原之前,不必再來吵我,我要好生休息幾天。”
她住了正院,哈爾巴拉住在西廂,金瑤碧卻是單獨住了東跨院,若是去林涵住的小院得從東跨院門口過。
林涵并未再說什麽,一路奔波,他也累得慌。
屏退了衆人,徽和長公主獨留了金瑤碧在跟前說話,“今兒可玩得高興了?”
金瑤碧搖搖頭,“本來是很高興的,只是和人吵了一架,沒有吵高興。按我的脾氣,打斷他們的腿才算完呢,可惜了,在這地界做不得。”
“就是家生子,也沒有平白打斷別人腿的道理,別學得跟你阿巴噶部一樣。”徽和長公主道,她說的是現在的鞑靼可汗,哈爾巴拉的親生父親。
鞑靼可汗脾氣暴躁得很,金瑤碧打小有一半時間跟着他長大,打打殺殺的,比哈爾巴拉都像他親生的孩子。
“還是草原上好,一眼望不到頭。”金瑤碧抱住徽和長公主的胳膊,将頭埋在她肩上,“要不是為了母妃,我都不想回京城。”
“你的母妃雖然柔弱,卻是個很有本事的女人,可惜天不假年。”徽和長公主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你要為她好好活着,她不能白死。”
金瑤碧嗯了一聲,沉默了許久,“我先回去安置了,吃得有些撐,困了。”
徽和長公主看她通紅的眼眶,也沒有點破,只道,“去吧。要是真瞧上了林涵也不要緊,又不是非要你嫁給江湛,只是想看一看昭平的誠意。”
金瑤碧心說要是昭平公主知道我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繼承人,說不得正要都不想看我,還談什麽婚事。
想着想着,更難過了,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本來身邊就不帶伺候的丫頭,因此也沒人提醒她走過了出處,等她自己想起來,一擡頭正對上林涵驚訝的眼神。
林涵問道,“這是吃太多挨罵了?”
“你才挨罵了。”金碧瑤沒好氣地道。
“就說你跟小孩兒一樣,六月天,孩兒臉,要不要進來喝杯茶?”林涵道,“我帶了碧螺春來。”
“好。”金瑤碧眨眨眼,由得他吩咐人去打水、找茶爐。
好在孫家是講究人,不一會兒功夫便有人捧了個小茶爐來,又有一筐梅花碳。
只是這梅花碳其實是與梅花無甚關系的,只是為了與茶爐配套,碳做得小巧,都是梅花狀。
金瑤碧嘟着嘴道,“梅花梅花,最是倒黴不過,我最讨厭梅花了。”
“加了旁的就不是了,松竹梅是三清。”林涵從自帶的匣子裏摸了一把竹葉與松枝,與碳一起點燃,松竹的清冽氣伴随着煙氣一起飄上來。
不一會兒功夫,熱水在爐上咕嘟咕嘟冒泡,他泡茶的功夫最唬人不過,那一雙白玉似的手雲淡風輕,便将碧螺春的香氣帶了出來。
陌生的小院,不算熟悉的人,連着這茶葉味道都是多年前才喝過的,金碧瑤的心卻慢慢舒展開了,輕笑道,“若是你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麽難堪地位,只怕要覺得是白費這些個心思了。”
林涵道,“我與郡主投緣,與旁的事無關。”
金瑤碧吹了吹,将白玉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西寧王府手裏的是衡山玉簪,其餘幾支都是取山岳名勝,唯有這一支,為的是衡山所謂的‘變應玑衡,铨德鈞物,猶如衡器,可稱天地’①,太.祖認為這才配得上帝師之德。可現在的西寧王府,不是從前的了。我的母親是西寧王府正妃,她是用這支簪自盡的。”
“你的外祖家是從前義忠親王的部下,後來今上清算,将他們下了獄,你的祖父信守承諾,西寧王府這才娶了你母親回來,當時也是一樁轟動事。”
“如何不轟動?沒入教坊的女人做了四王八公之首西寧王府的世子妃,後來又是西寧王妃。”金瑤碧道,“可她在王府裏受了多少的磋磨和痛苦,又有誰知道?側妃皆是出身貴重之人,頗得我父王寵愛。偌大的王府,竟沒有我們母女的容身之處,小的時候,時常吃不飽,後來牛側妃想要王妃之位,又生出許多事端,我母妃……便自盡了。恰好伊吉派了使臣來送禮,便将我抱了回去。”
“我記得那位使臣是鞑靼的左賢王吧?”
“是我最小的阿巴嘎。”
“郡主其實不用與我說這些的。”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并沒有那樣大的能力可以影響西寧王府。”
林涵又斟了一杯茶給她,笑道,“小郡主,為什麽沒有呢?你可以幫助我們,我們也可以幫助你,不是嗎?徽和長公主與可汗插手西寧王府的事,可能涉及兩國邦交,可林家就不同了。”
金瑤碧扁扁嘴,“你不要這麽叫我。”
林涵一挑眉,“怎麽了?”
“也不要這樣說話。”金瑤碧連眉頭都皺得緊緊的,“你再這樣,我會很想嫁給你。”
說不好是什麽感覺,可是他溫和帶了笑的聲音,是和伊吉和阿巴嘎都不一樣的,聽得人心裏有些發軟。
林涵一怔,大笑道,“小郡主,那是因為你還小。等你掌握了王權,像我這樣的男人,就是找一百個也可以,比昭樂公主還要容易。”
“那你也可以做第一個,然後我再找九十九個其他的。”金瑤碧心口砰砰直跳,故意左右随便看看,結果被哈爾巴拉趴在牆頭的大腦袋吓了一跳,“小虎子,你做什麽?!”
哈爾巴拉臂力驚人,索性用力一攀,從那頭爬了過來,“實在太無趣了,想找你打架,他們說你在林阿巴嘎這裏。”
“诶?”金瑤碧擱下杯子,一撩袖子,“來吧!我正不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