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043章 第 43 章
林黛玉笑道, “我家中新開的素菜館子,老夫人要是有興趣,我讓人送你去姑蘇, 工錢更是好說,只是這樣的鹹菜肉餡就做不得了。”
婆婆聽後猶豫片刻,搖頭道, “不瞞姑娘,老婆子家裏有個身子骨不好的女兒要照顧, 自己做做小生意還好,要是去給別人幫廚, 只怕東家要嫌棄。”
“這樣的話倒不好為難老夫人了。”林涵道,“我留一張名帖給老夫人,往後若是令千金尋醫問藥, 都可以去這城中的懸壺堂找秦大夫。”
“原來貴人也認得秦大夫。”婆婆面上的喜色褪去, “去年也去秦大夫處求過藥, 原本有些起色,誰知道下了幾日雨, 又着了風寒, 唉……”
林涵皺起眉, 遲疑地問道, “老夫人家中可是姓許?令千金單名一個顏字。”
“正是小女。”婆婆不免驚詫, “貴人可是小女舊日同窗?”
林涵嘆了口氣, “真真是無巧不成書, 我是她從前的老師, 老夫人若是方便, 早些收了攤,我們找個清靜地方說話。”
林黛玉險些以為又是林涵的什麽風流債, 半塊青團子含在嘴裏,臉頰鼓鼓的,“二叔莫要打攪人家做生意,咱們逛一逛,晚些再來也成。”
婆婆面上泛紅,很有些難堪,“不礙事的,左不過就是幾文錢的生意,老婆子這就收了攤,貴人們等……”
林涵嫌棄地看一眼林黛玉,截了話頭,“那你們兩個幫着看會兒攤子吧,我說會子話就回來,就在街口那家湯圓鋪。”
林黛玉右手的筷子準确地戳中一塊百花千層糕,左手朝他一攤,“要給工錢的。”
二叔怎的到一個地方就認識一個姑娘,啧啧,好不要臉。
林涵無語道,“少不了你的,好好看攤。”
林黛玉長這麽大,還未做過這等小生意,頓覺十分有趣,“行吧,二叔你們只管去。”
再看江湛,已經連袖子都撩起來了,“玉兒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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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然,難道我來煮酒釀不成。”林黛玉點點鍋竈,“江老板,快些去招待客人,有人來了。”
婆婆哪裏好意思真的這兩個衣着貴重的少年人做粗活,堅持要收了生意,“我家便在這巷子深處,最清淨不過,哪裏還需要找旁的地方。小女整日病痛,見了貴人說不得能說話松散些。”
林涵推辭不過,“那就打擾了。”
江湛幫着婆婆收攤推車,好不利索,只是擡爐子的時候沒注意,袖子上沾了不少煤灰,又挨了林黛玉幾句說笑。
小板車在青石板路上嘎吱嘎吱作響,才走到半路上,巷尾便有了動靜,一個穿着粗布的女子搖搖擺擺走出來相迎,很是瘦弱,頭發只簡單地拿木簪挽了個纂,口中道,“母親如何今日回來得這樣早?”
林涵眼力好,一眼變認出那是從前的學生,清貧卻又好學的許家姑娘。
“你怎麽出來了,快些進去,仔細風吹了。”婆婆道,又有些怕她生氣,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家裏來客人了。”
許顏病得久了,眼花得很,待得一行人走進了,她方才看清林涵的臉,不禁怔住,頃刻間就紅了眼,“不想此生還有見恩師一面的時候。”
也就是林涵最近收拾得挺好,要是從前那個樣子,還真怕是認不出來。
林涵走近了發現她何止是病弱,簡直是枯槁,嘆道,“顏娘,我不知道你竟到了這等境遇,緣何不與我說?再不濟,請幾個好大夫,我這個做老師的還是辦得到的。”
許顏是個有傲氣的,非要待得有了功名才肯讓師長賜字,因而按着江南的習俗,親近之人都喚她顏娘。
“已經拖累了我娘,又何必拖累老師。且醫得了病,醫不了命。”許顏請他們進屋坐下,“是老師新教的學生?這姑娘仿佛有幾分你的模樣。”
“是我侄女林黛玉,想來你聽說過,小湛是我外姓的子侄,同自己人也沒什麽兩樣。”林涵給她介紹。
許顏笑道,“竟是林解元,我虛長了你些年紀,也是不及你的。我也沒有旁的東西送你們,從前的兩方硯臺最是心愛,只當是見面禮了。娘,你替我取來吧。”
婆婆卻是遲疑了,“顏顏,那是你日日要看的,那些個東西也就只剩下……”
許顏打斷她,“留得住硯臺,也留不住日子,有一方端硯還是從前弱水夫人考校功課時候賜下的。”
林黛玉與江湛如何能收,林黛玉道,“老夫人莫去,師姐莫怪,師姐的心意玉兒領受,您的愛物斷不敢受,您與二叔先說着,我着人去請了大夫來。”
有時候也不是大夫不肯救,而是那藥材貴重,患者家貧用不起,因而只能先吊着,時日久了反拖出更大的症候來。
許顏見她以師姐相稱,又實在是真誠,再看老母親懇求的眼神,便也不再推辭,“那就勞煩師妹了,現下我也只能厚着臉皮蹭一蹭林家了。”
林涵沒好氣地道,“早就該如此了。”
林黛玉與江湛相攜出來,江湛問道,“你可是知道這位師姐的故事?”
“你過來些,不是什麽好事,我得說得輕一點。”林黛玉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低下頭來,又抱怨道,“沒事長得這麽高做什麽。”
“這樣可好?”江湛好脾氣地彎下來。
林黛玉四顧無人,小聲将許顏的事說了,“師姐好生可憐,如二叔所說,早些尋咱們幫忙,也不至于如此。”
“這便是師姐的傲氣了。”
林黛玉不置可否,“我記着咱們有些補品,也去取來吧。”
許顏原也不曾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書院之中,學生家境參差不齊,平日裏卻是不大顯的。
她與同班的師兄相戀,一時情難自禁,珠胎暗結,這事由着林涵處置,本也不是什麽大事,禀告了父母成親便是。
誰曾想這位師兄家中是揚州極富有的鹽商,不願意與許家結親,師兄左右為難,便想哄着許顏先生下孩子,再徐徐圖之。
許顏不肯,僵持到孩子四個月,變故陡生,以至于許顏身子敗壞、困苦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