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石白
第47章 石白
第二日, 顏芙在空藏法師眈眈的注視下驚心地度過半日,終于在太陽開始偏西的日晡登上返回靖遠侯府的馬車。
回想這次糟糕透頂的出行,顏芙心有憂慮, 思緒飄渺中,總覺得這個沒有得逞的空藏法師後面還會追着她下手。
一個陸逸就夠她對付了, 她不想再惹到任何一個難纏的人。
無人處,顏芙厭煩地擰着眉,咬唇思索解決的辦法, 她需得想辦法将空藏法師迷□□人的事情抖出去, 讓這禿驢蹲牢子。
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将消息透露給陸宸,讓身為大理寺少卿的他查辦此事。
這樣, 她也能在陸宸心中多一分好印象。
申末, 扶香居內的晚膳用罷,呂氏帶着衆人到東正堂看她從林寶寺求來的觀音,快散的時候, 驟然突發奇想,讓府中的後輩們都來上香。
陸宸也在。
香禮結束之後,顏芙看準了機會, 叫住準備和顏鳶一路離開的陸宸:“大伯, 我有些事情想告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宸疑惑, 和身旁的顏鳶耳語了下, 便抽身行來, 留顏鳶在原地。
看着愈行愈近的俊逸面龐, 顏芙心底突然警鈴一般地抽動幾下, 忽然又覺得自己的這個做法太過荒唐。
她要将一位在京中鼎鼎有名的高僧指認為一位專心制香□□的□□,可手裏一沒人證二沒物證…
沒有人會信她, 換做她是陸宸也不大會信…
腦海裏突然想起昨日晌時空藏法師将顏鳶錯認成她的場景,顏芙眺了眼站在遠處的顏鳶,忽覺此事可以用其他方式對陸宸展露。
運氣好的話還能一箭雙雕,讓陸宸對顏鳶起厭棄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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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芙對自己驟然想到的絕妙很滿意,她穩了穩神,決定先不同陸宸提空藏法師的事。
但人已至眼前,不說些什麽總歸不好,她要怎麽圓過這裏。
顏芙一邊思索着,一邊端着經年不變的笑容,慢條斯理道:“大伯近日多照看鳶妹妹一些,她昨日在林寶寺為兩兩設了牌位,想必以後會經常去,大伯得閑的時候也去看看,免得她一個人去時哭得傷心。”
“那是自然。”雖然不解顏芙為何莫名其妙地對他說起這些,但陸宸仍耐心地對顏芙示以笑意。
三人分別,顏芙沉着眸子回到疏雲居,準備思索和顏鳶再去林寶寺的事,不想邊媽媽卻和她說起了小院的事情。
“小姐,剛才石白來過,要同小姐說那婦人離京的時間,可小姐遲遲不歸,石白着急先行,便托老奴轉告小姐。”
顏芙執起長案上的團扇輕搖,随口問:“他們什麽時候走?”
邊媽媽禀:“明日清晨便走,石白會親自将人送到袁州。”
“好。”顏芙很滿意石白的辦事速度,眼底彎出淡淡笑意:“給袁州那邊的莊子去一封信,就說人已經出發,叫他們算好時間迎接,接到人,再回封信至京城…”
顏芙沒有想到的是,第二日,石白一行人剛出城,便被人兜頭捆走了。
漆□□仄的屋子內,石白緩緩睜眼。
他望着頭頂空無的暗影不知身在何處,發呆了許久,才感受到攤放手背的地面冰冷潮濕,不是他日常所居的那幾處院落。
這裏是哪?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石白想換個姿勢思索,頭方側歪,脖頸處便扯開一陣鈍痛,昏迷前那一記悶棍閃進腦海,激得他瑟縮地抖了抖,終于想起自己經歷了什麽。
他被抓了。
忍着背痛坐起身,石白打算觑眼瞧瞧周圍的環境,不想弄倒了身旁的瓦罐,惹出一陣響動。
他慌忙去扶那看不清形狀的瓦罐,但為時已晚。
只聽黑暗中“滋啦”地一聲響,有道火光在他眼前劃過,晃白了他的眼,石白下了一跳,下意識用手捂眼去擋那突然出現的光芒,隔着指縫看清了點亮燭燈的人
是陸宸。
他坐在一張不高的四腳凳上,背倚牆面,手裏捧着一張鋪了紙的木板,見他将遮擋光亮的手放下,便拾起放在另一張四腳凳上的炭筆,一邊端詳着他的面容,一邊開始在紙面上勾勒。
石白呼吸一滞,腦子頓宕地麻了麻,他想不通陸宸是如何發現的他們,自己明明一直攔着馮水兒出門,消息不該傳出去,到底是哪裏發生了意外。
“你叫什麽名字。”石白聽到他問。
石白默了默,打定主意不告訴陸宸真正名字,說:“施三,施舍的施,一二三的三。”
話落,他看到陸宸頓住手中的動作,擡眉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我見過,在鶴梁街,侍郎府旁邊的一個小巷子裏,你被逃跑的竊貓賊撞倒,是我将你攙起來。”
石白心底一凜,沒料到那匆匆一面,陸宸當真清楚記得,他想起顏芙後來急迫送他回丞相府的決定,登時覺得自家小姐擔憂得沒錯。
看來,他需得更加謹慎應對面前人的問話。
“你們的事情馮娘子已經與我說了,指使你如此做的主子是誰,或者,你可以說說你在哪家府上做工。”陸宸單刀直入,掐在指間的炭筆再次發出摩擦紙面的聲音。
石白低頭,不語。
他的母親還在王氏身旁伺候,為了母親,他也絕對不能供出丞相府,至少現在不能。
見他不語,陸宸也不多問,凝眸又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他一番,手上炭筆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一張長臉深眉的肖像便畫好。
石白無力阻止,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陸宸将自己的肖像帶出屋子。
他想,有了他的臉,陸宸應該很快就能查到丞相府罷。
…
顏芙是在“扭傷”快好的時候去找顏鳶,在窗棂前的小榻上簡單地寒暄後,顏芙将話題慢慢引至林寶寺。
“上次去林寶寺我本也想到兩兩的靈位前看看,奈何腳上有傷,遺憾未去,正好妹妹當時也錯過了空藏法師的解簽,既然你我都有缺憾,不如尋個時間再去一趟林寶寺可好。”
顏鳶望了望外頭耀眼的日光,答道:“姐姐,林寶寺離咱們靖遠侯府還是有些遠的,你我可以遲幾日等氣節涼快時再去。”
“其實…我想早些日子去…”顏芙猶豫地停頓了下,見廳堂內只有小杏和畫碧兩個人,便湊到顏鳶近前說:“我…有件衣裳在空藏法師那裏…”
“姐姐…”顏鳶聞言大驚,圓睜着眼睛側頭看向顏芙。
大郢朝雖然民風開放,但終究男女有別,女子的衣服落在外男手中總歸不好,哪怕這個外男是在京中素有高譽的空藏法師。
顏芙怕顏鳶理解成她與空藏法師有私情,忙補充道:“也是我不争氣,空藏法師好心幫我熏衣除厄,我卻生生錯過,不知法師他還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那這确實得緊着再去一趟林寶寺。”顏鳶明白事情的急迫,她看着顏芙蹙起的黛眉,哄着語氣道:“我這幾日都無事,姐姐打算什麽時候去盡管叫我就好。”
“明日大伯旬休嗎?”雖然計劃中有讓陸宸出現在林寶寺的片段,但是顏芙不想陸宸從一開始就跟着去。
顏鳶點着指尖算了算日子,道:“如珩确實旬休。”
顏芙颔首:“那就後天罷,後天一早,我們去林寶寺。”
顏鳶卻有意第二天去,顏芙忙擺着手:“衣裳已經落到那裏了,多一日少一日也無妨,若此因此礙了妹妹與大伯親近,我可是不好受了。”
顏鳶這才沒有堅持,笑着同顏芙談論再去林寶寺要準備的東西。
一日後,當顏鳶再次見到顏芙的時候,被結結實實地駭了一跳。
只見顏芙帶了頂白紗垂肩的帷帽,将自己遮得嚴嚴實實,露在外面的細腕上滿是殷殷點點的密疹子,離得近些去看,那一個挨一個,刺目飽滿的紅疹直叫人汗毛豎立。
顏鳶壓着揪心,擡頭隔着帷帽白紗去問顏芙的情況:“姐姐,你這是又碰了沒散好味道的漆器了嗎,怎起了這樣多的疹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