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第 19 章
“小仙姑,你說,饅頭君真的能當神仙嗎?”
逢雪搖頭,“當然不能,法分三乘,仙有五等,天仙、神仙、人仙、地仙、鬼仙。像張老太爺這種,生前只是個毫無修為的凡人,但行善積德,死後護佑一方,或許哪個地方缺陰神,會召他過去,讓他做個地府小吏、一方土地。”
“總之,饅頭君……蔓山君口裏的得道飛升、超脫物外的天仙,想都不用想,根本不可能。但凡他在青溟山學幾年,就知道修行這事走不了歪道,用旁門法術,就算一時瞞天過海,也遲早會遭到天譴。”
葉蓬舟笑呵呵地說:“看來饅頭君是輸在讀書太少了,若是他像小仙姑這樣,見多識廣、博聞強識……”
“打住,”逢雪叫停他的恭維,“別嬉皮笑臉了。你當真下定決心?”
她不知此時葉蓬舟的實力如何,但看上去不比她強多少。
而她與一只碩鼠相鬥,都顯艱難。
宴席上的大妖都比碩鼠強大兇殘,他們與之相鬥,無異于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逢雪在山下時,只想保住張家兩個孩子的性命,趁機領教下所謂蔓山君的本領,可是,聽見那些妖鬼交談,目睹他們食人兇殘相,她的意識到一件事。
今夜以後,衆妖各自離開,去其他地方興風作浪,若是放它們自由離去,不知會死多少無辜百姓。
索性,把它們全殺了。
時間只有一夜,回青溟山求助是來不及了。逢雪咬了下唇,頗為心疼地拿出腰間木牌。
淩雲真人所贈的桃木牌來自千年桃木精。
他年輕時外出游歷,夢中斬妖,救下一棵老樹精。樹精為了表達感謝,便取出自己一截木心,送給真人。
木牌佩在身側,對人有頗多好處,但對于邪異妖鬼而言,卻天生克制壓抑,是極佳的滅邪之物。
前生逢雪的木牌在一次生死搏鬥中丢失,她本想今生好好帶在身上,當作懷念。
但……
逢雪擡手,木牌落向丹爐,木牌将被火焰吞噬時,一只修長雪白的手接住了它。
“仙道貴生,無量度人。”葉蓬舟念着牌上刻字,問道:“小仙姑,這木牌看起來挺不錯的,留着吧。”
他眨了眨眼睛,“我有辦法!”
逢雪問:“什麽辦法?”
葉蓬舟從懷裏掏出個褐色小陶罐,說道:“我這兒有藥。”他拿出一顆丹藥,“大澤上的水鬼胡子——哈哈哈當然不是真水鬼胡子,我給它瞎取的名字罷了。”
水鬼胡子名叫陰露草、鬼泣草,長在鬼氣濃厚之處,草上露珠盈盈,是極好克制妖鬼的藥草。
葉蓬舟又說了幾味藥,皆對妖鬼有不錯的克制作用。
逢雪看向他手裏那顆平平無奇的小黑丸,“所以,你有這東西,為什麽一早不拿出來用?”
葉蓬舟一怔,哈哈笑了幾聲,企圖蒙混過關。
逢雪“哼”了聲,“把牌子還我。”
葉蓬舟莞爾,拿起木牌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在她伸手去接時,忽然把木牌轉到掌心,緊緊握住。
逢雪:“還給我。”
葉蓬舟笑着說:“小仙姑,若是重要之物,可別這樣輕易舍去了。下次,我可不輕易還你。”
逢雪接過木牌,一言不發地放在胸口,悶悶說:“謝謝。”
葉蓬舟聽後,桃花眼彎了彎。
兩個人蹲在丹爐旁,看着在火焰的炙烤下,裏面各色藥材逐漸融化,不多時,一縷金色的液體在爐中凝結。
金液中又隐隐有血紅、深黑、慘綠的顏色。
“還真被他煉成了丹。”葉蓬舟啧啧稱奇,“小仙姑,你見過這模樣的丹嗎?”
逢雪搖頭,“沒見過。”
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的細碎聲音,連忙把手按在劍柄上,戴上面紗,不動聲色地轉身往後走,來到一叢灌木前,拔劍便刺。
“仙姑饒命!”
長劍離男人的面孔只有一寸。
張荇之蒼白着臉,舉起手,從雜草裏爬了出來,小聲說:“是我。”
逢雪:“你怎麽過來了?”
張荇之心虛地看她一眼,又飛快垂下眼睛,說道:“我看紙人把你們擡起來了,便悄悄跟在後面,本想跟着你們的,結果白霧散了後,便找不到你們了。”
逢雪問:“那你怎麽尋到此處?”
張荇之讪讪笑,“蔓山君……不就是我家祖墳的那座山嘛。我便想來祖墳看看……”
逢雪又氣又嘆服,“你膽子是真不小。”
葉蓬舟拉住張荇之的手,笑着說:“壯士,你來得正好!我們剛好缺了人手。”
張荇之:“兩位仙君但請吩咐!”
葉蓬舟道:“這裏面妖怪湊一起吃酒,正好把他們一網打盡。我們要你去外面,圍着這邊,放一把山火。”
逢雪:“只是火燒起來,其他地方或許來得及滅火,你們祖墳肯定會被燒毀。”
張荇之握了握拳,“無妨!若是一舉剿滅妖鬼,太爺爺他們肯定也不會怪罪。到時候,我再為他們擇一風水好的埋骨地就是了!”
葉蓬舟解下腰間的葫蘆,裏面有烈酒,可以助燃。
這座花園亭臺,不過是幻象變成,看着廣闊,實際不過是一座荒山,幾個墳頭。
逢雪拿出扶危劍,“你有清氣庇身,小妖精傷害不了你。但待會火中興許會逃出大妖怪,它們吃人不眨眼,你拿着劍防身。”
張荇之擺手拒絕,俯身在灌木叢中摸索,拿出一把菜刀,一把柴刀。
他左手拿菜刀,右手執柴刀,亂七八糟揮舞幾下,“小仙姑,你看,我有準備的!”
葉蓬舟拱手,誇贊道:“真是壯士,要是你沒被大蟒一口吞了,小仙姑請你去喝酒。”
“多謝!”張荇之把酒囊挂在腰上,又收下逢雪遞過去的力士符、金甲符、神行符、土遁符,回禮拱手長長一拜,“我去了。”
逢雪一下又損失四張符咒,不免有些心痛。她摸了摸空掉一半的布袋,深呼吸幾口氣,丢給葉蓬舟兩張符。
金甲符,身披金甲,刀槍不入。
土遁符,借土而遁,藏蹤匿跡。
都是她花重金買來的上好符咒。
葉蓬舟笑吟吟地道謝,把遁符還給她,“這便不用了。”
逢雪把土遁符收回來,“別人求我,我還不一定給呢。還有,你請張荇之喝酒就請,幹嘛報我的名字?”
“哼——”
她扭頭注視着丹爐裏的火焰。
随着金液流出、金丹凝成,火焰緩緩變小,從鮮紅絢爛,變得黯淡無光,只剩下小片炭黑的骨。
金丹骨碌碌在爐中旋轉。
逢雪低聲說:“你沒有遁符,等會遇見危險,可沒有退路了。”
葉蓬舟笑道:“我這人,只知道往前,不知道後退,小仙姑,你呢?”
逢雪回頭看他一眼,“你不怕?還是自信自己不會死?”
葉蓬舟轉了轉飛刀,俊美面容帶着玩世不恭的微笑,“自信……自然是沒有的。哈哈哈,怕什麽?人總要死的,若能和小仙姑一起,死了也做一對鬼酒友——”
逢雪瞪圓眼睛,沒好氣白他一眼,“不許胡說,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葉蓬舟莞爾:“自然自然。小仙姑是修行之人,會長生不老,我呢,還沒嘗盡世上的美酒,也不肯引頸受戮。我們都不死,那死的,便是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