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發狂
第063章 第六十三章 發狂
葉緋的修為, 達瓶頸止步不前,煩心事一件接一件。
本該巡視的時間,她在琴湖釣罔象, 罔象模樣像人類幼童,味道極鮮嫩, 但很難釣上鈎并且是被禁止的垂釣物。
葉緋心情不好,就想吃點好的。
她從早上站到了午間, 手臂僵硬, 未移動過一步,但沒有任何收獲。
花去大把時間精力,只得到了勞累,葉緋很喪,覺得這個世界在和她作對。
她回到有青梨樹的院子, 外頭飯吃不起, 只能自己做。
生活在天庭,體內靈氣會随着呼吸被靈植靈物抽取, 形成一個共存循環,吃靈食, 同時也在養它們。
葉緋從石盆中拔了幾把草, 不想洗刀,直接手掰碎, 青色草和蛋液攪拌在一起,放入調味晶礦顆粒炒熟。
黑色米粒,蒸熟膨脹有指甲蓋大小,炒蛋覆蓋在米飯上。
黑米蘊含的靈氣很低, 葉緋在梨樹下抱着一個大盆吃飯。
沒有桌椅,就坐在地上吃, 只她一個人,想怎麽樣都可以,不用在乎任何事。
盡管這裏樸素,卻是葉緋最自由的地方。
手裏不是勺子,而是盛飯勺,能少洗,她絕不多洗一物。
若是不出門,她可以不梳頭,不洗臉,吃什麽都無所謂。
精致,只有她被看見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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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千照知道她的真實面目時,仿佛遭受巨大欺騙,無法信,就跟她嫌棄他摳門一樣,他嫌棄她邋遢。
光鮮靓麗背後,是個懶到極致的靈魂。
正吃飯間,寶迦傳音聯系她,
“緋緋,晚上蔔淵請我們去看景葵的演出,你去不去。”
“看大美女跳舞,今兒什麽好日子。”
“好像是舞坊的周年日吧。”
“去。”
結束傳音後,葉緋繼續挖飯吃,一粒米也不浪費,黏在臉上的也吃掉。
下午睡了個懶覺,點心吃梨,給梨樹澆水,多遍澆透後,晃悠悠走回去。
葉緋挑了許久的衣服,也沒挑出合适的,去看個大家舞者演出,她不想太隆重,也不想被比下去。
寶迦耐心在等她,他簡單一身白,脖子裏挂串佛珠,只有一抹紅絲穗耀色。
葉緋費了許久的時間,才出來,上身白色紗衣,下裙靛青漸變色,由深變淺,裙擺不規則多層,露出小腿。
高腰寬腰帶,金絲線繡,繁複精美。
她頭發簡單挽在後,只用了一個流蘇步搖簪在腦後,耳上是金絲長垂挂兩粒小珍珠,衣領露出的脖間,什麽也沒有。
她整個人透着清麗美,過去浮華無影無蹤。
寶迦見她出來,看了好幾眼,
“緋緋,你素淨漂亮。”
葉緋眼斜他,
“看着素淨而已,也很花時間。”
“僞素淨,比真素淨好看。”
寶迦會欣賞說話,葉緋挽住他手臂,兩人說笑來到舞坊。
蔔淵給了二樓的座票,位置很好,他們到的時候,另外人已經在了。
葉緋第一次和他們這群人坐在一起看演出。
她選擇坐最邊上,不想顯眼。
景葵壓軸出場,她先和蔔淵一起走來和他朋友打個招呼,當看見葉緋坐在最邊上,說,
“中間還有位置,可以往裏坐。”
葉緋唇挑起,飛揚出笑容,
“不好看,方便走。”
一群人目光齊齊轉向她,寶迦輕咳提醒,
“緋緋心直口快,景葵你別介意。”
景葵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臉上有尴尬,紫霞說,
“景葵,你別理葉緋,她就是很讨厭。”
程歌直接說,
“下次別請她。”
景葵恢複自然,露出自信的淺笑,對葉緋說,
“你第一次來吧,以前沒見過你。”
正當景葵接着要說演出不會讓她失望,葉緋直接問,
“他們是第幾次來?”
景葵看了看衆人,話在喉嚨滾了一圈,說
“都是第一次。”
葉緋盯着景葵,意味不明哼笑,她微微轉移視線,覺得葉緋有些咄咄逼人。
葉緋站了起來,面色冷淡,
“本君不喜歡這裏,寶迦你自己看吧。”
她瞬身離開觀賞廳,來到玲珑的酒屋。
今晚酒屋內冷冷清清,都去看舞坊的表演了。
玲珑見到葉緋一個人,驚訝問,
“你怎麽來了?”
葉緋拉開椅子坐下,
“小圓,老樣子,不喜歡舞坊,惡心。”
客人就葉緋一個,玲珑幹脆把門給關了,一起坐下聊天。
他們一起回憶過往輝煌歲月,那時的金幣堆成山,鬥獸場的表演才叫表演。
玲珑也喝悶酒,
“跳舞有什麽好看的,軟歪歪清湯寡水,連件衣服都不脫。”
“自诩君子的人喜歡,以前多火辣有勁,什麽類型的比賽表演都有。”
“天帝矯枉過正了。”
“他懂個屁治理,天庭大同只能是理想,差異階級若是不存在,遲早出事。”
“你兒子怎麽不回來了?”
玲珑以前經常聽蘊珩叫扶螭和锟爹,也就代入是葉緋兒子。
“這種地方,他回來吃苦啊,本君一個人吃就夠了。”
“那倒也是,在外好歹自由,以前元顯都不管我們。”
“天帝就是雙标,逛舞坊不也快樂得很,還說我們淫/樂。”
“就是,他......”
兩人一起說石千照壞話,說得興濃,桌上有許多空杯,喝得醉醺醺。
葉緋臉暈紅離開酒屋,走到空曠街道上時放聲唱歌,今朝有酒,醉生夢死。
“還大家,嗝——不過是個跳舞的,玩意兒。”
走到寂靜黑暗路段時,葉緋停下,混沌的腦子變得清醒,轉身一瞬間出手揮劍,道路直接被毀,劍勢劃破空際,一道暗影破空出現,語氣調笑,
“緋,許久不見,你就這麽招呼本君。”
葉緋全身血液凍結,月下她臉色慘白,對面身影向她走來,露出了臉,
“別過來,你別過來。”
葉緋的聲音在顫抖,恐懼席卷了全身,她的瞳孔中印出元顯。
元顯走近在她脖間嗅,
“喝了不少酒。”
他攬住她的後腰,貼近身體,那雙眼睛中什麽也沒有,
“日子過得很窮酸啊。”
“不關我的事,你放我走。”
被他碰到的身體,在發抖,葉緋被掐起下巴,帶酒味的唇迎來烈吻,當背後出現有溫度的身體,葉緋顫得更厲害了,她帶上了恐懼,
“不關我事,我奉命而已,我認錯,再也不敢了。”
“緋緋,你那宣言本君可是全聽見了,死了就是分手。”
“虧本君還日思夜想早點來救你。”
手臂也碰到了身體,葉緋恐懼地不敢回頭看,只重複說,
“不關我的事,別找我,我什麽也沒透露過。”
“那可不行,我們很想你。”
另一條手臂也碰到障礙物,葉緋被團團圍住,她哪裏都逃不掉。
落灰塵的雲鶴方壺,重新變得亮潔,酒液源源不斷流下,葉緋張開嘴在喝,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酒水。
寶迦找到她的時候,已經天亮了許久,她渾身酒氣,蜷縮坐在琴湖邊,聲音嘶啞近無聲。
“抱歉,我喝多睡過去了,沒聽見傳音。”
寶迦揉眉心,
“緋緋,胡鬧也要有個限度,景葵沒有得罪你,你突然就這麽走了,還喝成這副樣子。”
葉緋身上的酒氣,實在太濃,刺激到旁人感到不适。
“寶迦,我沒事,你先走吧。”
“那我先走了,我們晚上談談你喝酒的問題。”
等寶迦離開,葉緋支撐不住身體,倒在了地上,化作一灘軟泥。
湖面波光粼粼,有星光在閃爍,葉緋想問天道,為什麽就她沒有被保護,不公平。
葉緋平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眼中沒有一絲的光。
倒在地上許久,她才恢複些力氣,身體慢吞吞走回彤清宮,背影像個老者。
這次是對她警告,再有下次便是屠刀。
路邊有個孩子撞到她,根本沒注意到,已經跑遠。
葉緋摔倒在地,怎麽也起不來,無力的手指撐地在顫。
起來,身體快點起來。
葉緋顫顫巍巍站起來,每一步都走的緩慢,當身體騰空被抱起時,她反應極慢地擡起頭,蒼塵下颚線繃緊,目光看着前方,帶她回去。
他胸腔中的心,因為憤怒在跳。
彤清宮內,蒼塵給葉緋治療,她體內沒有一絲靈力,空蕩的可怕。
葉緋躺倒在他腿上,閉上眼休息。
這個世界,有幾個人是真正的關注自己。
當初蒼塵可以安然地在葉緋手裏睡着,如今葉緋也能在他指下放松。
“緋緋,發生什麽事了。”
葉緋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臉埋進腹部尋求安全感。
她沉默,不談。
等夜晚來臨,蒼塵要離開,葉緋不給他走。
她不要一個人。
葉緋雖然什麽也沒說,但她全身寫滿了害怕,蒼塵不再提走,任她抱住腰。
蒼塵手中拿了一支玉笛,他給她吹安魂曲。
葉緋的臉蹭了蹭他,調整姿勢,側身抱住他,沒過多久,她睡着了,嘴唇微微張開,透出的呼吸重,是很累才會發出的聲音。
蒼塵放下玉笛,低頭手指撫她側臉,靜靜注視着她。
現在變得很堅強,一個人扛。
低頭的眼眸充滿了溫柔,疼惜愛憐都有,有時,他也會後悔,當初若是攜手共進,而不是一味等變強,會不會不是如今的局面。
葉緋身上的傳音蟲響起,蒼塵接了,
“寶迦,她有點累,在彤清宮休息。”
無盡沉默後,是結束傳音。
沒多久,寶迦出現,
“蒼塵,你在這裏做什麽。”
“寶迦,你是有多不在意緋緋,才連她受傷都沒有發現。”
“與你無關,你可以走了。”
寶迦在葉緋面前,從來沒有展露過冷漠尖銳一面,此刻他眼神陰冷,很不悅蒼塵站在這裏。
“寶迦,如果你不能善待緋緋,你把她還給我。”
蒼塵過去,是不想把珍視的人暴露,否則會成為脅迫和勒索,讓他妥協退讓。
可當看見葉緋寧願自己舔傷口也不吐露半點,他心疼,自責。
若不暴露換來她受傷,那就是他做錯了。
寶迦像是聽到了笑話,臉上滿是諷笑,
“蒼塵,後悔無用,今日不過是我疏忽,你趁虛而入。
就算白日我沒有發現,晚上我總歸會知道她受傷,不是嗎。”
“寶迦,她體內一絲靈力都無,你沒有發現,不是疏忽,是你不在意。”
蒼塵眼神變得冷厲,既然不能照顧好,就不能交到他手。
寶迦抿緊唇,要越過他進去,蒼塵伸手攔下,靈壓瞬間相互擠壓沖撞,爆發出殺意。
“有情況,速來。”
兩人同時收到消息,瞬間離開。
彤清宮碎了一堵牆,葉緋從沉睡中驚醒,大吼,
“我的牆,誰!賠!”
窮讓葉緋急急出來逮人,身上只有件單薄的細肩帶單裙,裙擺在膝蓋之上,連鞋子都沒穿,豐盛黑發散在背後。
狂風急驟吹來,頭發糊了她一臉,嘴張開,啊。
葉緋要瘋了,整個世界都在和她作對。
只回來一次,彤清宮的鎏金牆碎裂,不見犯人,要不到賠償。
瑤池的生命果被摘去許多,樹枝變得赤條。
看守的天神,被控制了心神,無法提醒。
是誰,不知。
都在昨夜,葉緋被傳召到了紫極宮,面對問話,她保持沉默,什麽也不說。
石千照說,
“不回答,去牢房。”
“好。”
葉緋下獄了,被關在誅神崖,對此,她沒有任何不滿。
只是對房間有些微詞,
“隔壁吵死了,換個安靜點的地方。”
石千照躺在榻上合眼休息,
“環境太好,怕你賴在這裏不肯走。”
葉緋對鏡在梳發,
“不出去也挺好,外頭多危險,你再多派幾個守衛保護。”
“現在知道離開本君,多危險了吧。”
葉緋放下梳子,撲過去打他,
“你有臉說,都是你的錯。”
“你自己亂發脾氣。”
“本君這種不入流的人,欣賞不了高雅,不喜歡當然走,不然折磨自己。”
葉緋撲在他身上,他平攤身體,給她擱腿。
“怎麽沒求救?”
“他們現在是覺得本君牆頭草,若是被知道跟你好,要抽本君筋。”
“那怎麽沒向寶迦求救。”
葉緋松開手腳,也平躺,
“他覺得本君不是好人,只會欺壓別人,解釋很累,就想趁現在算了呗。”
“你不許太邋遢。”
“在這裏本君想怎麽樣就這麽樣,你別來看不就行了。”
“就知道你會說這種話,看看人家景葵,多有女人味。”
“看不見,嫌棄你走啊。”
“在這裏舒服又得瑟了。”
“下次帶盆淩波仙子,特別漂亮。”
“要求真多。”
那盞小月球燈,擺在了書桌旁,葉緋在作畫時,會調亮。
石室很陰冷,但這道月光照亮滿屋,地上鋪了厚地毯,可以不用穿鞋。
葉緋的物質欲,和環境有關,只她一人待着,根本不需要太多。
她會封閉自己與外界,毫無興趣探索。
長發時常編成一尾,系上紅絲帶落在背後,身上衣松垮,沒有腰帶,臉上更是幹淨,一捧清水洗過就結束。
她一點也不無聊,有很多事情做,開始重頭撿起學煉丹。
爆丹的時候,也會有石千照的爆笑,葉緋被炸得滿臉黑,頭發炸毛開花。
石室有扇門通向霖湖,平日水源就在此地自取。
葉緋的許許多多個茶壺,全部拿出來擺在架子上,茶葉更是多得數不清。
在她學習煉丹的時候,石千照在泡茶,辨識各種茶葉,不同茶壺泡出來的茶水,味道也不同。
葉緋在這裏不會裝模作樣,杯杯茶水牛飲解渴。
關押葉緋的石室門口,看着是一道光牆,其實隔着很遠的距離,只看得見對方,但觸碰不到。
寶迦站在牆外,聲音啞得厲害,
“為什麽。”
“我們不合适,我想要的是被滿足,被看見,不喜歡冷冰冰的戒律。”
“我是為你好,戒掉你身上的毛病。”
“寶迦,勉強是件很不快樂的事情,你其實并了解我。
我沒那麽喜歡奢侈,也沒那麽喜歡熱鬧,我也有好朋友,叫玲珑,不是所有人都讨厭我。
我的行為方式,你不喜歡,不代表就是錯要被糾正。
那天早上我知道你是生氣我身上酒氣重,才故意離開,可當時我需要的是一個擁抱,不是教訓。”
“所以你就找蒼塵尋求安慰。”
“寶迦,你既然已經判了我有罪,為什麽還要假裝相信。”
“我相信你會改。”
“我和他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你要我改什麽!那天他路過看見我摔倒在地上而已!”
寶迦抿緊唇不說話,葉緋情緒激動暴躁,
“你不相信,你懷疑,你還來做什麽,走啊!”
“你就不解釋他為什麽晚上還在你宮裏。”
“我害怕一個人,我害怕!你滿意了沒有!”
葉緋吼了出來,他要把她逼瘋,卻還是一副冷靜模樣。
“寶迦,我受夠你了,你就是個冷冰冰的佛,要把我也變成雕塑。”
“等你平靜了,我再來看你。”
“你聽不聽得懂人話,我說我們結束了!”
葉緋被氣得生理性眼淚要冒出,她拿扇子給自己扇風降火。
寶迦眼底幽暗,目光平靜到詭異,葉緋被他看得背後起寒栗。
“你想結束,然後呢,找蒼塵嗎。”
扇風也不管用,葉緋拼盡力氣吼,
“寶迦你折磨我是不是很快樂,我和他什麽都沒有!”
寶迦用他那雙平靜的眼眸看着她瀕臨崩潰,唇輕輕張開,
“你這裏缺什麽,下次我給你帶來。”
“操/你娘匹,走啊,不想看見你!以後也別再來!”
“緋緋,氣大傷身。”
葉緋手裏的扇子被一折為二,
“寶迦,你個混蛋。”
他看着她,清俊臉露出笑容,剛才眼底陰霾被驅散,
“我們不會結束,下次給你帶桃子。”
“救命啊!快來人,讓他走!”
葉緋說隔壁吵鬧,她現在也大吵大鬧。
寶迦離開了,她氣得身上沒力氣,不停喘氣平複。
葉緋從來不知道,他多疑到這種程度,并且喜歡看她為他發狂。
她以前怎麽會覺得他好。
她只是有點小壞而已,有必要讓她受精神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