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第啓程仙洲
◇ 第59章 啓程仙洲
就當莫問情百感交集之際,天上已經分出勝負。
先是君臨微和君家使者兩個人的身影同時從空中消失。
接着,像是有人将籠罩空中戰場的隔音罩突然拿開,地上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兩三聲巨響。
這可比君家人初登場鬧出的動靜大得多。
如果讓君臨微來解釋的話,他會告訴你,這一瞬間就是炸彈爆炸,聲音大到能讓你的耳朵失聰,耳膜都在刺痛。
對于普通修士來說,這聲音就是地崩山摧,天塌海嘯的架勢。
不知從哪裏掀起一陣氣浪,直接将十幾個人全卷到天上。
修士的身份好像失去了作用。
會場上所有人都站不穩腳,不少人都發現,他們的靈力像被堵在了身體裏,無法施展。
有人不服氣地用靈力沖擊自身的經脈,漲紅臉都沒有用。
就問哪個修士不将靈力看得比命根子還要重要。
一個個都絞盡腦汁想要突破眼前的困境,還有人惴惴不安地想着:要是靈力一直使不出來怎麽辦?就不該來淌這趟渾水……
這時自然就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宋宴的異狀。
他微微低着頭,沒有人看見他的眼睛散發着詭異的紅光,唇色發紫,印堂一片黑色。
宋宴的身上倒是有靈力流轉。只是靈力在暴走,像沸湯像烈火,灼燒全身。分明是入魔的跡象。
要是君臨微在側,幫他護法抑制心魔,這當然再好不過。
不過,要是君臨微還在這裏,宋宴也不會平白無故生出心魔來。
旁人自顧不暇,哪還有時間來關照他。宋宴只能靠自己擺脫心魔的糾纏。
越早擺脫越好。
時間一長,好不容易漲上去的修為怕是全廢了。
混亂中,自然沒有人注意到宋宴所站立的地方,地面上出現一大團張牙舞爪的黑影。
随着宋宴陷入苦痛中,黑影還在向外延伸,将宋宴隔絕成一座孤島,與其他人分隔開。
好在一切陷入恐慌之前,一陣金光淡淡地覆蓋在場上每個人身上。
金光融入身體後,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之前還在擔憂靈力的修士突然發現,他們又能重新使用靈力了。
宋宴身上的金光最多最盛,全部進入他的經脈,伴随暴亂的靈力游走。
宋宴的意識陷入昏迷,身體本能地排斥這股“不請自來”的外力。
可這股力量卻十分巧妙,見縫插針地分散在各處,令人拿它們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來自心魔的禁锢突然出現松動,宋宴的意識趁機掙脫出來,然後便感受到身體裏被注入一股靈力。
靈力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身體,修補因心魔而斷裂的經脈。
而這股靈力的來源,宋宴十分熟悉……
是師尊……
瞬間,宋宴睜開雙眼,額頭上的黑印消失得了無蹤影。
場面還在混亂,為了測試自身的靈力是否無礙,不少人直接拿自己的親朋好友做實驗,一記靈力就直接炮轟過去……
場上是五顏六色的靈力招式飛舞。
直到——正中央一塊空地出現一個身影後,鬧騰聲才完全消失。
衣袖翻飛,如同被風吹到地上的梨花瓣。
這片花瓣吸引住宋宴所有的目光。
君臨微站在那裏,哪怕一句話都沒有說,其他人紛紛安靜下來。
直到所有修士親眼所見,往那裏一站就将他們壓得死死的仙人,而君臨微卻能跟他打得有來有回。
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扶風的首席長老,可不只是一個虛名。
經此一戰,君臨微的聲望必将更上一層樓,連帶着扶風也要沾他的光。
只是,沒有哪個修士不向往更高的山峰,君臨微還願意留在這裏嗎?
兩三息後,君臨微身旁多出來一個人,正是方才大放闕詞的君家使者。此時他的左手被折斷,鮮血洇紅一大半衣袖。
耀武揚威的花孔雀經此戰敗,整個人恹恹的,失了傲氣。
他現在才抱拳鞠躬,向君臨微行禮,“君家君離,見過前輩。”
君臨微面無表情,“有何貴幹?”
當君臨微板着臉一本正經地說話時,還真有幾分首席長老該有的威嚴。
君離知曉,這次是自己托大,來之前不将任何人放眼裏。
此行已經惹了君臨微不快,加上君臨微确實将他打得心服口服,君離的聲音就更加謙卑。
“君離恭請前輩回君家。”
“為何?”
君臨微狀作疑惑地開口說道。
事實上,他也确實疑惑。
明明原書中并沒有這一段。
在原書裏,君臨微一直留在扶風中。直到西宮黎構陷他與妖族有染,他才離開扶風,并一直遭受追殺,直至生命盡頭。
君臨微明明記得,在原書中,他是君家旁支血脈,因為得罪君家的家主才被迫來到凡間。
可如今,君家人找上門來,還要他回去?
若君臨微的記憶沒出錯的話,君家現任家主君清酒,可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書中有過一段關于君清酒的描寫:
曾經有一個旁系弟子不小心将水灑到君清酒的身上。
這名旁系弟子雖然不是嫡系血脈,但資質算上乘,本來可以留在主家修煉,君清酒卻以荒地缺人駐守,将這名弟子派去靈力稀薄的荒地。
那可是犯了重罪的人發配去的地方,而這名旁系弟子只不過不小心将水灑在了君清酒的袖子上。
這樣小肚雞腸的人,居然會原諒君臨微?
當初,君清酒可是抱着除去君臨微的想法,甚至派出長老來追殺君臨微。
原身重傷之下不得已遁入凡間,這才擺脫無止境的追殺。
難不成家主換人了?
誰會記得五十年前一個旁系弟子?
一時間,君臨微的腦海裏冒出無數想法,沒有出現過的劇情,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待。
來之前,君離對于自己被發配到荒涼之地,與一群未開化的愚民打交道,整個過程頗有微詞。
可他一是打不過君臨微,二是君臨微居然還不想回去。
君離此時郁悶極了。
君臨微不松口,就意味着君離無法完成任務。
想到君家主懲罰下人的手段,君離在心裏打了一個寒顫。
為了不被發配到荒地,君離閉着眼睛将君臨微誇成百年一遇受盡磨難的天才,還整一出“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君臨微,君長老,仙洲人都知道你很厲害,當初放你下來是為了磨練心性,現在仙洲需要你,快點回來……
至于這話,君離自己都不信。
君臨微沉吟不語。
事實上,他現在正在糾結。
喜的是打出原書不存在的劇情,這意味着後續也能擺脫原主的死亡結局。
苦的是答應了就要去一個全是陌生人的新地方。仙洲的人,大概比起君離是有過之而不及吧。
就當君臨微舉棋不定的時候,莫問情站出來打圓場,他一個差了兩個境界的人站在大乘期前臉不紅心不跳。
“來者是客,不如先進去喝一杯茶。”
君離蹙着眉,下意識想要反駁,撇見君臨微暗含警告的眼神,頓時就偃旗息鼓。
等現場的幾位大能進淩霄殿內後,其餘人才突然醒悟過來,解除了呆站在原地的狀态。
紫君長老和神算子留在原地指揮大局。
淩霄殿內,莫問情和君臨微坐一處,君離則坐在另一頭,往往他說一句話,莫問情又會抛出三四個問題來。
在一問一答的對話中,君臨微逐漸明白了來龍去脈。
其實這整件事還真和君家主沒有關系,甚至,對方根本沒想到君臨微居然還活着。
一切的一切還要從幾個月前,仙洲突然多出來的那個人說起。
某天,仙洲五大家全都得到消息:有勢力從下界帶上來一個人。
當天,五大家的勢力就将這個剛剛離開下界的倒黴蛋團團包圍住,審問他的目的。
這個倒黴蛋就是西宮黎。
本來,按照原著劇情,他要再等上一個月,才會被西宮家的下屬從凡間接回來。
那時,西宮家殘餘的從屬已經為唯一的少主鋪墊好所有後路,只等他重塑西宮家昔日的榮光。
可這次君臨微拒絕了西宮黎。
心高氣傲的少年郎還沒受過這般折辱,當即站出來與君臨微叫板。
其實,只要西宮黎稍稍低頭,另擇一位長老拜入門下,後續發展與書中劇情也不會偏離太多。
小不忍則亂大謀。
西宮黎将頂撞君長老一事鬧得人盡皆知,還讓莫問情在大殿之內捅出仙洲的存在。
幾個西宮家的舊部,見西宮黎如此不成器,心中十分失望。
西宮家的希望就托付在這樣一個毛還沒有長齊的人身上?
可經此一事,西宮黎徹底在凡間混不下去,西宮舊部只能将他接回仙洲。
一回仙洲就遇見虎視眈眈的五大家,而西宮黎還沒有與仙洲的舊部聯系,就被五大家共同控制起來。
鼎盛時期的西宮家尚不能與其他幾大世家公然叫板,更何況只剩下一個羽翼未豐的西宮黎。
此後,西宮黎将一直處于五大家的監視之下,他的殘存勢力,西宮家的禁術珍寶,則被如狼似虎的一群人瓜分殆盡。
他永遠沒有任何機會,成為人妖交戰時期的關鍵人物。
在監視下碌碌無為過完一生,将是西宮黎最好的歸宿……
西宮黎是個沒骨氣的,一威吓要廢掉他的修為,讓他在仙洲永遠擡不起頭來,他就把凡間的一切事一五一十地,倒豆子般全部吐出來。
這下子,仙洲世家的大人物就坐不住了,在凡間,居然有大乘期的修士。
近年來,不知為何,仙洲的靈力越發稀薄,尤其是青年才俊,資質上乘的修士,肉眼可見減少了很多。
往上雖然還有幾個渡劫期的老妖怪坐鎮,但人終有一死。
就算修士的壽命比普通人更長,可他們不是真正的神仙,不可能達到長生不老,永生不死的狀态。
老妖怪最後還是會離開此間。而往下,青年一代,青黃不接。
大乘期修為以上的,全部超過了百歲。
此時突然得到一個消息,凡間出現了大乘期修士,自視清高的仙洲人怎麽會不吃驚。
當仙洲人得知,凡間這名大乘期,還是君家血脈,一時間,所有人看向君家主的目光都變了。
責備,忌憚,幸災樂禍,但有一點是共通的,君家居然錯失了這個好苗子。
在幾乎沒有靈氣的凡間尚能自行修煉到大乘期,要是在仙洲……
君清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在大庭廣衆下派人去接君臨微回來。
聽完整個緣由後,君臨微哭笑不得,沒想到當初為了避免禍事拒絕了西宮黎,現在回旋镖還是紮到自己身上。
君臨微借口将君離支開,這片空間內就只剩下他與莫問情兩人。
莫問情面色糾結,反複踱步,口中只冒出一句,“臨微……”
君臨微當然知道莫問情在顧慮什麽。
只是,他此時心中已經作出決定,他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訴莫問情。
良久,莫問情才開口,“自己注意安全,這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
宋宴蹲守在淩霄殿外,看着師尊跟着莫掌門還有那個君什麽離進了那扇門。
大門在他的緩緩面前閉合。
從日薄西山等到月上柳梢,宋宴的站姿一直沒有變,可他的師尊,卻始終沒出來。
翌日,負責淩霄殿塵除的外門弟子見到幾乎沒個人樣的宋宴,被吓個大跳。
“宋師兄,你站在外面做甚?”
宋宴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一個幻夢。
“我在等我師尊。”
外門弟子露出疑惑的目光,“可是君長老昨日就已經走了啊……”
接着,外門弟子像是想起什麽,恍然大悟地說着。
“哦,我知道了。君長老留了一封信給宋師兄,想必師兄還未來得及看吧。”
外門弟子自顧自地說着,因此沒有注意到,當他說出“君長老已經走了”這個事實後,宋宴在原地打個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