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又量上了哥
第092章 又量上了哥
“嘀嘀——”
指紋驗證通過。
喬諒“嘎吱”一聲打開門。
在沙發上趴着睡覺的小醜騰地一下從飛蹿過來, 嗷嗷亂叫甩着尾巴跑到門口。
“這是小醜,我的貓。”
喬諒摘下墨鏡,被橫沖直撞的小醜撞到小腿。
他啧了聲, 收回腿,蹙眉指責:“一身牛勁。”
小醜聽不懂,小醜只是喵喵喵大叫,抓着喬諒的褲子、爬樹一樣往上爬。
被喬諒掌心托了一下屁股, 才順利登頂爬到肩膀。
小醜打量季疏禮。
季疏禮也在觀察小醜, 感到意外。
他以為喬諒會養一只小黑貓,再或者貍花貓。矯健的體型和敏捷的行動力, 看起來會和喬諒更相稱。
他道:“是餓了嗎?”
“昨晚我拜托隊友來喂過了。”喬諒說, “那種天氣總不可能留小醜一個人在家, 我幹脆讓傅勳在家裏多留了一個晚上。”
季疏禮停頓, 擡眸輕道, “留了一個晚上?”
喬諒道:“嗯。”
他似乎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他睡在哪裏?”
“沙發, 雜物間, 或者次卧, 随便。”喬諒道。
季疏禮總覺得有說不上來的奇怪, 卻又怎麽都說不上來。
他把這種怪異的感覺咽下,順手把門關上, 詢問,“你和小醜是怎麽認識的?”
喬諒言簡意赅,“公司樓下。它太兇了沒有人喂,一副餓的要死的樣子還在對人呲牙。”
識時務者為俊傑。
像小醜這樣的,就是當仁不讓的蠢貓了。
季疏禮擡手摸貓頭:“很兇嗎?”
小醜縮着腦袋躲開他的手。
季疏禮的手一下子碰到了喬諒的臉。
房間裏空曠明亮, 通透的格局讓風穿過。
“……”
他眉眼動了下,停頓, 指尖回蜷,收回手。
喬諒歪側着腦袋看他一眼,眼神表情都平淡,并沒在意這個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因為要帶季疏禮回來,喬諒還特意給喬容發了消息問他在不在。
免得又搞出那種有些見不得光的人不請自來的笑話。
畢竟,喬諒和季疏禮說哥哥不在了。如果喬容又活生生地站在季疏禮面前,喬諒又要想新的說辭解釋。
很麻煩。
季疏禮站在喬諒的身後走進房子裏,四處觀察。
他總覺得這間房子更像是精裝的商品房,又或者,像昂貴的酒店,而不帶多少人情味。
除了——
他的目光看向餐桌。
簡潔、性冷淡風格的布局裏,只有這一束擺放在窄口花瓶裏的花顯得格外的豔麗。
他伸出手。
手腕的表盤折射光亮,手指随意撚起一朵。
無框眼鏡讓他的面相顯得極其斯文,英俊的骨相在暗沉光線中有些深邃。
不像喬諒的風格。
花很漂亮。
只是,已經有些幹掉了。
“阿諒。”他擡頭,“這是你自己買的嗎?”
喬諒看了一眼,随口道:“不是,前男友送的。”
“原來是這樣。”季疏禮道,“好像有些幹了。等下我們一起下去扔掉,再買些新的吧?”
喬諒可有可無地應聲。
季疏禮放下手邊的幹花,輕問:“你喜歡這樣的裝修風格?”
喬諒淡淡道:“對我來說,這裏不能被稱之為家。”
所以,怎麽裝修都無所謂。
只是一個栖息地,一個暫留的居所。
季疏禮往前走,已經看到了喬諒給小貓裝扮的陽光落地窗房。
口口聲聲說這裏不是家,似乎也懶得照顧什麽,懶得經營和費心思打造自己的空間。
但這個房間的風格卻明顯不同。
布置的隧道、貓爬架、貓滾輪,還有牆壁上的彩繪。滿滿當當又錯落有致地塞滿一整個房間,擺放在角落的空氣淨化器安靜運轉發出些微響聲。
打開這個房間的時候,像是從黑白漫畫一瞬間走進彩漫。光線明亮,色彩明亮。
推開門立刻像被溫暖感洞穿。
輕易就能夠想象,主人曾經認真構思過小貓在這個格局中亂跑亂跳的每一個瞬間。
季疏禮許久沒有說話,只是握着門把手的手收緊,回過頭。
黑發黑眸的青年靠在牆邊,高挑颀長的影子襯在身後,他略低着點頭,三花貓的尾巴剛好從後頸繞過來搭在他的肩膀上。
昏暗的光亮清淩淩地落在他的臉上,睫毛長而直,表情總很寡淡。像被小貓尾巴騷擾得很煩,微皺着眉毛別過點臉。
察覺到這一點的小醜就越發嚣張,尾巴擺動的頻率加快,一點一點地甩動着。
留意到季疏禮的視線,喬諒蹙起的眉毛才舒展,擡頭用烏黑的眼睛看他,“怎麽了?”
季疏禮不知道怎麽了。
只是莫名其妙、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他看到尾巴尖在喬諒的臉頰邊一點一點,心髒也像被輕輕攥地敲了兩下。
那種聲音,該怎麽形容?
像給小孩子買的木琴玩具。輕快的,愉悅的聲音。
他輕笑了下,話音控制不住地放輕放低,“沒有。”
“只是在想,以後我們的家裝修的時候,要把小醜的房間原封不動地挪過去才行。”
喬諒頓了頓,看着他。
“我在A城還有幾套房産,今天去看看嗎?”季疏禮說,“挑選一個你更喜歡的布局?”
喬諒只說,“不了,父親決定就好。”
他和季疏禮之間的關系,能不能保持到房産裝修通風完畢入住都還說不定。
不過,這的确是一塊肥肉。
喬諒暫且不想放過。他會死死咬住的。
季疏禮身邊的一切威脅,都會被喬諒盯緊,鏟除。
他淡淡地在心底略帶狠戾地想,卻聽到季疏禮輕道:“我想挑一個好日子,正式和應湛應灏介紹你的身份。”
喬諒一頓,看向他。
好像…
也并不需要喬諒怎麽盯緊。
季疏禮會把喬諒想要的東西,送到他的面前來。
季疏禮松開門把手,一陣風吹過他的頭發。他扶了下眼鏡,英俊的臉孔上帶着認真思索的神情。
“矛盾也許難免,但不必在意,我會為你解決。”
他輕聲說。
“然後再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宣告你的存在。”
喬諒隐晦地挑動了下眉梢。
好吧。
對喬諒這種死裝性格的人,這種事情真的有點讓他暗爽。
身份地位轉瞬的躍遷,而喬諒所付出的僅僅是一個雷雨天的擁抱。這樣的不對等,就是會讓喬諒覺得血賺。
他道:“真的可以嗎?”
季疏禮微笑看他,“有什麽不可以?”
他已經在構想了。
喬諒穿着西裝出席,聚光燈會落在他的身上。宴會廳的璀璨光亮,鋪滿的花,在高朋滿座的掌聲裏,喬諒會一步步走向他。
腳步聲。
季疏禮回過神,看到喬諒真的在一步步地靠近。
肩膀上的小貓瞪着圓溜溜的眼睛警覺看他。想到這是喬諒喜歡的,溫柔相待的小貓,季疏禮也忍不住看它很順眼。
為什麽叫小醜,不叫小花呢?
是只小花臉貓咪。
“父親。”
突如其來的溫度打斷了他的思緒。
溫暖幹燥的清冷香氣幽幽地籠過來,緊跟着是握住小臂的,冰冷的手心。
收緊力度後,靠近的軀體。
小醜靈活地從他們的肩膀上跳到一旁的桌面。
季疏禮在思緒回籠之前,就已經先用手抱住了孩子的腰。
腰部勁瘦有力,脊背挺拔。
“父親。”他的孩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低低的,“謝謝。很少有人對我這麽好。”
季疏禮抿唇輕嘆,“別說這種話。”
“哥哥離開之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季疏禮的力度收緊。
喬諒呼吸深了一瞬。
抱這麽緊幹什麽…
他皺了下眉,仍然沒有反抗,只是靠在季疏禮的肩膀上,感受胸腔相抵,兩顆心髒錯落的振動。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喬諒輕聲說。
“有父親在。”
季疏禮的喉結滾動了下。
感覺到一種被信任、被依賴的暢快。
胸腔被充實的情感填滿,一種近乎飽腹的空虛感陣陣反饋給大腦。
像是一陣風。
這陣風什麽時候會吹過,下一陣風什麽時候會來?
他不由得收緊力度,把喬諒緊緊擁在懷抱裏,輕笑着,“是啊。”
男性懷抱帶着木質香調的沉雅氣息,寬闊有力又密不透風地把喬諒抱在懷中,溫暖手心在喬諒的背後輕輕撫摸。
然後,輕側過頭。
帶些涼意的金屬鏡框從喬諒的臉頰蹭過。
幹燥溫暖的嘴唇很輕地落下,挺直鼻梁抵在他的臉上。
季疏禮輕輕回應,“我會在這裏。”
他的孩子,總是很缺愛,有不幸的家庭,遭受不公的對待,連談戀愛的時候,都帶着對追求愛意和溫暖的某種期待。
很難過。
但是,又好像能夠感受到,某種隐秘的,微弱的酸麻意味。
沒關系。
以後他的孩子不必感到孤獨。
他會永遠陪在喬諒的身邊,他會是他的孩子唯一的家人。
擁抱的時間總是短暫。
喬諒離開他的懷抱,“我去換一件外套。父親這件,我洗過之後再還給父親?”
季疏禮的目光平穩鎮定。隔着鏡片注視着喬諒,“不用了。”
他本來想說,一件衣服而已,你留下吧。
但開口時喉結滾動了下,就變成了,“直接給我吧。”
……
既然要參加宴會,就需要定制禮服。
季疏禮帶喬諒去了一家對他來說很有紀念意義的店鋪。
他說:“我出生的百天宴在那家定制了一套小禮服的外套。之後,十五歲、十八歲、二十歲,二十五歲,三十歲……每一個有意義的節點,那家店鋪都有參與。”
喬諒坐在副駕駛。
季疏禮看向他,“你是我的孩子。”
他輕聲地重複。“我的孩子,也應該參與我的人生。”
深秋的風有些冷,隔着車窗冷風吹進來。
喬諒疊着腿,手肘在架在車窗,墨鏡架在鼻梁,很有大明星的冷酷範兒。嗓音冷冷淡淡地問:“應湛也應灏也有嗎?”
季疏禮微頓,道:“他們沒有。”
喬諒轉頭看他,“我是父親最喜歡的孩子,對嗎?”
季疏禮輕笑起來:“當然。”
喬諒低聲道:“父親以後也會一直這樣喜歡我的,是不是?”
季疏禮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樣的感受。
從和喬諒重逢以來,不能被教科書定義的情緒就反複充盈在他的靈魂軀體內。
該怎麽判斷?
該怎麽調理?
幫助過很多人的季疏禮,沒有辦法治療自己。
他喜歡喬諒這樣對感情的排他性,和隐隐的嫉妒、不安,兇狠的冷酷。
但又不忍看喬諒反複求證。
他寬厚手掌拍在喬諒的腦袋上揉搓兩下,認真道,“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是的,時間會證明一切。
季疏禮也許是真的喜歡喬諒。
但是這種喜歡能維持多久,喬諒不知道。
太多感情虛無缥缈,太多感情轉瞬即逝,太多留存的所謂愛都僅僅是因為執念。
喬諒能做的就是,在他還喜歡他的時候,攫取更多東西,确保自己永遠不會在利益層面落于下風。
……
季疏禮在一個不太起眼的街角停下車,附近就是喬諒的母校。
但他畢業之後就再沒來過……當然,畢業之前,喬諒也對這周遭的陳設不熟悉。
江柏川和薄言帶喬諒去的地方,沒有哪個不是高消費的,沉溺在豪擲千金的場合,這些地方喬諒甚至都看不上。
他不免對這裏感到陌生,被季疏禮領着往前走。
不遠處就是一家手工西裝的定制店,外觀有些上世紀的複古風格。
季疏禮直接推門進去,舊風鈴被撞動發出清脆的響聲。
喬諒被他拽着手腕帶進去,四處打量了一下。
整體光線有些昏暗,室內散落着錯落的人臺,未縫合的布料搭在桌面。空氣中有幹燥的塵土和布料剛出場的輕微氣味,又被微弱的熏香掩蓋。
除此之外,就是剪刀、皮尺、麻繩一類的東西。
季疏禮道:“他好像不在。”
喬諒手插在口袋裏,“那我們改天……”
“沒關系,不用的。”
季疏禮順手搭在桌面上,被一層薄薄的東西硌到手心,他低頭一看,是一段皮尺。
“沒有鎖門,就是很快就會回來的意思。”
他把皮尺提起,轉頭看向喬諒,“要不要我先幫你量一下?”
喬諒脫掉外套,走到季疏禮面前,“我這段時間懈怠許多,身體數據也許的确有變化。”
他皺眉道,“謝謝父親。”
季疏禮随口道:“不要總把‘謝’挂在嘴邊,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他把皮尺拉長,從肩膀的一點固定拉伸到另一點。
昏暗光線對視力有不小的影響。
季疏禮不得不靠近些,看清刻度,“47.”又說,“擡手。”
喬諒一聲不吭地擡手。
成熟男人鏡片後金眸低垂,兩手伸到背後,近乎擁抱的姿勢,表情正經平靜。
在喬諒背後調整了一下皮尺的位置,然後再到前胸拉緊。
胸口的布料都和皮膚一起随着力度陷下一點。
季疏禮明明戴着眼鏡,但視線卻好像有些模糊。
他蹙眉,不得不再次靠近,去看皮尺刻度,“102。”
軟尺下移,輕挪到喬諒的腰部,拉緊。
青年被力度拽得往前傾斜了一點,平穩的呼吸都收緊了一瞬。
一把窄腰勁瘦有力,從季疏禮提出幫他測量開始,就沒有反抗過。
冷冷淡淡,但脾氣又很好。
細軟的尺子收緊後,指節能感觸到喬諒腹部微微繃緊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