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又挨揍了哥
第062章 又挨揍了哥
喬諒醒來是早上十點鐘。陽光透過窗戶切割斜照在床鋪上, 窗簾在風中飛動,廚房傳來早餐粥米的淡淡香氣。
他捂着額頭休憩,還沒察覺哪裏不對。只是覺得這一次的宿醉反應有些誇張, 全身上下要散架似的酸痛,思緒也莫名混亂。
同時還有些煩躁。
啧。
他皺眉,指骨用力抵着太陽穴和眉心揉按兩下,喉嚨裏吸了聲氣。
手機屏幕亮閃了下, 喬諒轉身去看, 扶着床沿坐起身。
那一瞬間——
喬諒才終于慢半拍地察覺到不對。
某種艱澀的酸麻感快速傳導,顱內都倏然膨脹閃了下白光。他呼吸一重。
不對……
骨節分明的手指收緊用力叩住床沿, 手背清晰的筋骨連着紋身倏然彈動了下。
怎麽回事?
隐在黑發下的淡泊目光也略微一變, 臉色難看起來。
手指在下腹處按了兩下, 把褲子扯掉一點觀察。
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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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諒皺眉。但是他怎麽覺得……
青年手背青筋起伏了下, 修長的手指盡職盡責地檢查自己。
甚至連家居服都解開, 拉開領子, 看胸口腰腹有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沒有。
什麽都沒有。
就連空氣中的味道也清爽幹燥, 沒有任何異樣。
是錯覺嗎?
喬諒冷靜分析, 試圖回憶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和Rain公開, 工作室聚餐,喝酒, 然後呢?
什麽都不記得了。
喬諒臉色難看。他寧願是錯覺……也最好是錯覺!
一陣冷風吹過,窗簾的動蕩大了起來。喬諒捕捉到被送到鼻端的艾草味道,轉頭。
喬容不知道什麽時候斜靠在門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男人兩手抱臂,黑襯衫挽起。結實手臂上是陳年錯綜的疤痕。外面套了一件喬諒自從買回來就沒穿過的圍裙。
“……”
他盯着喬諒, 視線略顯遲鈍,還在下方停留。
喬諒側臉繃了下。
幾乎覺得那種帶有微弱重量的視線, 在抵着他的翻來覆去檢查。
一時間惡心得有點受不了。
他面無表情地拉上褲子。
哥哥皺着眉,目光溫厚地追着他,“怎麽了?身體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喬諒語氣平穩,“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立刻。”
他自然不會說他內心深處的懷疑。他的虛榮傲慢好面子,注定這些存疑的恥辱經歷會被爛在肚子裏。
何況,本來這就是一種無法定性的感覺而已,無法給任何人定罪。
當然了。
喬諒幽幽地半阖着眼,微咬着牙。
如果有人真的做了。
那很好。
他最好期待自己一輩子不會被發現。
喬諒又問,“你怎麽在這裏?”
“下班路過,想來看看你。敲門你沒回答。試了下指紋,發現竟然能進來。”
喬諒面無表情,發絲在風裏動蕩着:“程序出錯了,明天我就去換鎖。”
喬容笑了聲,“聽說你談男朋友了,我卻不知道。澹修友,是這個名字吧?這個就是你口中的大明星嗎?”
“是。”
喬容望着他,低聲說,“還不錯。”
喬諒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麽。
意思不是這個人還不錯,而是這個人的背景還算幹淨。
喬諒總覺得喬容太過謙遜公正,是個善良老實不折不扣的蠢貨。
事實也的确如此。
喬容總在追求公正和平等。
如果秩序不能得到維持,那麽底層人的生活就會越發困難。可惜秩序只追求穩定,而不是公平。
因為年少的經歷,喬容對公平有一種過分的執念。公正無私的性格讓他能很好出任監察,這也是他現在的工作。
在喬諒看來,他真的非常愚蠢。
“你甚至不需要說什麽。只要你肯松松手,睜只眼閉只眼,仕途都會順暢許多。”
喬容總是溫和道,“這當然是不行的。”
同樣的生活經歷,在他們身上塑造不同的兩面。
喬諒虛榮自私,他要錢。很多錢、很多權利、很多從下而上仰視他為他匍匐的愛,填滿他貪婪的野心。他要做人上人。
而喬容追求的是公平。
為什麽母親在工廠慘死,他們只能拿那麽一點點賠償金;為什麽他和喬諒辛苦撿來的破銅爛鐵,賣出的價格會比成人更低;為什麽喬諒給他寫的新歌,會被更有權威的人據為己有。
不完全是因為他們不夠有錢,也不完全是因為他們不夠有權利。更不是因為他們天生窮賤,生來就應該受辱,而是因為這個世界不夠公平。
他要的就是這個公平再多一點點。
比起喬諒不擇手段的往上爬,他的确很有良心,也很死板。他希望起碼在他的視野裏,這樣的經歷不要再一遍遍重演。
只有在弟弟身上,這種死板才會略微傾斜。
弟弟的人格和他的原則相悖,但是沒關系。公平是對社會和自己的要求,不是給弟弟的。
喬諒就是喬諒,和喬容血脈相連的喬諒,永遠不可能改變。
他争取的一切權利,都是基于他和弟弟年少的困頓生活,只有喬諒是他往上走的動力根源,是他全部欲望的終點。
過去潮濕發黴、帶着血腥氣的骷髅,在陽光下行走長出血肉,都是因為有同胞弟弟供給養分。
入秋後多雨,今天陽光溫暖。空氣中有細微的灰塵起伏,讓喬諒在光線下的面孔顯出挺拔的清潤矜貴感。
喬容的目光帶着點沉甸甸重量,隔着光束落在喬諒的身上。
如果新男友能給喬諒帶來更好的生活當然是不錯的。
但如果他的人氣和粉絲只會給喬諒帶來麻煩,喬容也許就不是這幅嘴臉了。
他款步靠近,腳步穩定落在地毯上。
喬諒沉思中,沒有察覺到他輕微的步伐。
男性強壯的手臂攬着他的腰部往後靠。
修長而略有粗糙的指腹提着他的領口,拽了兩下,把剛剛喬諒解開後沒有扣好的扣子挨個扣好。
艾草的味道溫熱。
喬容身上的味道很多變。除了混合消毒水的輕微氣味之外,偶爾還會混雜血腥,又或者煙草、硝煙。
但此刻,幹淨得只剩下艾草和陽光。
“有空帶他來見見哥哥吧。”喬容粗糙的手拍了下他的背,揉兩下他的頭發,“既然你把他說得這麽好,總該帶他見家長。”
喬諒:“家長,你在說你?”
他譏諷地輕笑了聲,又寡淡平靜道,“你在他們眼裏早就是個死人了。”
別說喬容沒死。他就算真的死了,變成腐爛屍體、骨灰,看不見的靈魂,也會被喬諒榨幹價值。
喬容:“那正好讓他來看看死人怎麽複生。”
喬諒“哈”地嗤了聲,扭頭眯眼,半擡着睫毛,打量他。
毫無情緒的眼眸幽深黑沉,古井無波,“你覺得很好笑嗎?別随便打亂我的計劃。”
喬容抱着胳膊靠在一旁,英俊的臉孔和喬諒相似度不高,唯獨一點淚痣明顯對稱,像天注定的血緣印記。
他笑着說:“那下次又被人撞見,你又該怎麽解釋我的身份?”
喬諒不在意,“一面之緣的窮鬼,厚顏無恥送上門的男模,男朋友,家政,寵物喂養……随随便便都能想出很多吧。”
總之不是哥哥。
喬諒和Rain的戀愛關系公開,是喬諒擅作主張做的決定。
他沒有想到Rain會在節目組的要求下打電話告白,電光火石間,他的壞心思動了一下。
喬諒居高臨下,順水推舟。
他自始至終考慮的都是這樣能引爆的話題度才更高,為他鋪的路才更遠更長。
Rain很開心。
唯一會受到負面影響的人就是邵樂,因為喬諒給了他許多空口白話的承諾。
甚至昨天,他一直沒有搭理邵樂發給他的消息。
想了想,喬諒還是摸到手機回複了一下。
喬諒:【昨晚沒看到。】
喬諒:【你很介意嗎?其實他們都是過客,我還是最在意你。】
特別關系的提示音響起,消息彈出。
邵樂的臉龐被光亮映照。
他已經不是剛和喬諒談戀愛的傻子了。
他看得出來喬諒在騙他,也很清楚喬諒昨晚不是沒看到。
而是,忙不過來,被他的二哥纏得分身乏術,完全忘記了他。
可是在騙他怎麽了。
喬諒好歹會花精力來騙他。
而且……
他手指微抖了下。
喬諒昨晚被他做那麽過分的事情,今天還會像什麽都沒察覺到一樣,來找他,說“最在意你”這種話。
邵樂喉結滾動,睫毛垂着,琥珀色的眼珠暗沉,輕笑了聲。
【沒關系。】他回複。
房間裏窗簾被拉得很死。
昏暗中,一片布料被他攥在手心,他低頭垂下臉,英俊深邃的年輕臉孔往上面埋。
鼻梁頂住,呼吸急促,野獸一樣輕輕蹭着。
淡淡悶悶的香氣像一股熱霧,昏頭上腦地籠罩下來。
喬諒…
他心底的呢喃都帶着亢奮罪惡的艱澀感。
現在是他哥哥的男朋友了。
他明知道,卻還是做了這麽過分的事情。
邵樂不得不經受道德的譴責。被漆黑的泥沼拉拽下墜,燦爛金發下,亮晶晶的眼眸都晦澀起來。
不過。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的話,也許就沒關系吧。
*
雖然覺得身體狀況有些不對,但是就算天塌了也無法阻止喬諒工作的腳步。
他一如既往地來到工作室。
工作室內人漸漸多了起來。推開他們在其中分割的獨立會議室,看到應湛應灏湊在位置面前,一站一坐。
感應門響起微弱的聲音,他們擡頭,一見到喬諒來了,就不約而同地起身靠近。
雙子看臉還很年輕,帶着點青澀少年氣,體型卻結實高大。
一模一樣俊秀的臉帶着些青紫狼狽的疤痕,靠近時有一種越清秀越怪異的陰暗血性。
說不上來的壓迫感。
關于今早起床的異常,喬諒心底的疑慮仍未打消。清寒目光毒蛇一般冷酷,一寸寸從他們身上剮過。
但雙子的表情太過平淡,什麽都看不出來。
喬諒也不可能主動去問,鬧得人盡皆知,那才是真的丢臉。
他側面敲打:“昨晚是你們送我回去的?”
應湛和應灏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隐瞞了什麽,平靜道:“是的。”
昨晚大家都喝了酒,應湛應灏叫了代駕,護送喬諒一起回去。
喬諒太強大也太不堪一擊。怎麽會有人喝醉之後完全無法清醒的。
這樣惡劣虛僞的人,堂而皇之地把弱點暴露在他們的面前,讓人怎麽能不去回憶他惡劣譏諷的時刻,落在他們身上冷蔑輕視的眼神。
再回歸現實,看到側過頭昏睡,對自己所處的境況全然不知的喬諒。
會覺得,找到了可乘之機。
應湛的酒後記憶一直很清晰。
無論是上次還是這一次。
其實也沒有做太過分的事情。甚至如果只有一個人做,也許都看起來像是好心的關懷。
但他們有兩個人。
剛好夠把喬諒夾擠在中間。
場面就會顯得很奇怪。
更麻煩的是,被喬諒的前男友撞到。
那個金毛大學生出人意料的體魄健壯。
應灏臉上有可怖青紫,額角還纏着紗布。透出點血跡。全都拜他所賜。
應湛臉上則只有幾道像被石子刮出的小劃痕,倒是手看起來很慘烈。手背上青紫和疤痕縱橫,指節出泛紅。
手部日常工作量太大,這點傷口如果也要纏繃帶會很麻煩。應湛幹脆沒有理會。
應湛目光在喬諒明顯沉郁的臉色上停滞,蒼白指節握着手裏的珠子掐轉了下,低聲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喬諒一頓,唇線抿直。
青年清冷側臉幹練昳麗,皺眉,“不,沒有。”
他把這件事情咽了回去。
本就是懷疑而已。
喬諒這麽好面子的人,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太丢臉了。
何況萬一真的就是宿醉的後遺症呢?
最近和Rain有些太過親密,喬諒幾乎放縱他得厲害。所以有些怪異反應也許也是正常的。
但如果不是……
喬諒眉眼中的光亮陰郁下去。
應湛沒有繼續問,轉而盯着手上的傷口晃神。
他沒對弟弟說起過,喬諒給他做過包紮。
他們天生親密,但是唯有在喬諒身上發生的事情,會莫名默契地互相隐瞞。
上次喬諒給他上藥還是很久以前,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攻擊性還很強的純野貓小醜,給他兩條胳膊都劃出血淋淋的傷口。
時間已經很晚了,醫院關門,沒辦法去打狂犬疫苗,就是喬諒幫他消的毒。
因為他的瘋子弟弟只會把雙氧水往他胳膊上澆、然後等着看氣泡冒出來,根本不會管他有多疼。
在昏黃燈光下,喬諒冰冷的手抓着他的手腕擡起。
應湛面無表情,莫名緊張到心髒狂跳手指攥起,然後被喬諒冷冷擡眼啧了一聲,他才僵硬地把手指松開。
喬諒修長帶薄繭的手指托撐他的掌心。皺着點眉毛,靠很近,帶着嫌棄,認真地給他清理消毒。
幽淡靜谧的香氣恬靜萦繞,喬諒頭發和睫毛都垂落着,鼻梁挺拔,嘴唇微抿。呼吸一陣陣落在應湛的手背。
應湛無法形容那樣昏黃略帶陰暗的燈光,給喬諒的加持。
居然讓那樣冰冷淡漠的人也顯得柔和,帶一點溫柔靜谧的光暈。
他張開手看了兩眼,手背的血漬又微微滲透出來。
可惜了。
現在已經完全在他們面前褪去僞裝的喬諒,是不可能這麽做的了。
喬諒坐到沙發上,這時候才有空關心隊友的狀态。
他疊着腿抱起手臂,審視,“怎麽傷成這樣?昨天都還好好的。”
應湛:“喝醉後摔倒了。”
喬諒:“我看倒更像打架打出來的。”
應湛:“……”
應灏:“……”
喬諒哂笑一聲:“活該。蠢貨,我看你們早該挨打了。”
感應門“嘀”的一聲打開。
Rain戴着口罩出現在他們面前。
喬諒裝沒看到,語氣卻瞬間平和下來,對他道:“疼不疼?”
“……”
應湛喉結一滾,陰沉憂郁的臉孔面無表情,卻在低聲認真回答,“疼。”
應灏本來懶洋洋站在一邊,盯着忽然變臉的喬諒看,扯着嘴角笑。
結果一轉臉,就聽到親哥在言簡意赅地賣慘。
這點傷,還比不上以前被父親罰跪來得疼。
也就是灑灑水。
他怎麽好意思?!
應灏轉頭看着應湛,陰郁地咬牙,呵呵地笑起來,“你——!”
剛進來的Rain:“……”
他腳步一頓。
好溫柔的一個寶寶,看他和隊友相處和諧,他應該覺得很開心才對。
但是他的心情無法抗拒地開始變得有些怪異。
Rain或許已經完全脫離粉絲心态。
他現在,更希望喬諒只看着他一個人,只關心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