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更合一
第047章 二更合一
喬諒的飛镖, 是江柏川教的。
這種娛樂性的項目,喬諒是不會去主動接觸的。他覺得沒勁、無趣,耽誤他的寶貴時間。
薄言見喬諒的第一面, 印象就是他順着江柏川力道射出的一枚飛镖。
險些砸到他的鼻梁。
雨中的色調總是灰蒙蒙的,淅淅瀝瀝的雨痕印在窗戶上。
複古風格的光亮裏,一切其實顯得十分晦暗。
球形的閃燈嵌在天花板,各色的光亮絢麗地落在臺球桌上, 也落在站在正中心穿着白襯衫的男生身上。
那雙眼睛被染上瑰麗的色彩, 清俊鋒利的長相具備些透徹的少年氣,隐隐皺了下眉。
幽邃鳳眼裏, 平靜得叫人膽顫。
“抱歉。”他道。
薄言盯着他, 目不轉睛了片刻, 才輕描淡寫地轉移視線, 把門合上, 輕輕笑起來, “好危險, 差點打到我了。”
他的老朋友從背後擁着這個陌生人, 肩膀微垮, 把下颌抵在他消瘦的肩膀,笑眯眯地彎着眼睛, “沒關系,我賠醫療費。”
“好厲害啊,小喬。”
又轉頭看向薄言。
“介紹一下,這是喬諒,我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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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諒皺眉偏頭, 黑乜斜一眼,用手肘把人頂開, “別離我這麽近。”
他們的關系似乎已經單方面發展得十分親密。但在這次見面之前,薄言不知道江柏川已經有了新的獵物。
這樣的隐瞞,還是第一次。
第二次見面,薄言看到江柏川在教他臺球。
喬諒俯身貼近球臺,襯衫的衣角掖住,窄腰勁瘦又富有力量感的線條暴露無遺。
江柏川站在他身後,略略隔了一點距離。手輕輕挪喬諒的肘部,擺正位置。發絲底下灰藍色的眼睛,帶着濃濃的笑意。
“好聰明啊,我們小喬。”他笑着說,“學什麽都很快呢。”
還用你說。
薄言從喬諒不帶感情的眼裏看到這幾個字。
第三次是社團聚會。
喬諒喝醉酒和江柏川一起坐車回去。
喬諒酒量真的很差,喝一點點就會不省人事,還會硬撐着裝沒事,板着臉,誰都不理會。碰一下都沒有反應。
江柏川像有多動症一樣,手指捏捏他的耳朵、拽拽他的頭發和眼睫毛,掐着他的臉轉來轉去。
兩根手指戳着喬諒的嘴角往上揚,擺出一個清醒的時候喬諒不可能露出的微笑,然後狂拍照,憋不住地暢快笑出聲。
直到一個急剎車讓喬諒徑直摔在他的肩膀,才終于算給他按了暫停鍵。
之後半小時的車程,江柏川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過。
薄言坐在副駕,全程觀看。他沒見過自己好友犯過這樣的蠢。
也許是因為喬諒平時對他太過冷淡,所以他連自娛自樂都玩得很起勁兒,一點意外帶來的接近都讓他失去主見。蠢得不像樣。
他們三個一直都在一起。
江柏川還是像過去對待那些愚蠢又喜歡把讀書啊、理想啊的窮鬼那樣,把喬諒帶去那些他從未接觸過的場所。
薄言期待。
當喬諒真的發生變化,從清高的有理想有骨氣的人,變成那種無趣庸俗的樣子,江柏川還會這樣對他嗎?
時間推移,事态變化。
A大是四人寝,喬諒的宿舍一開始只住了江柏川和他兩個。後來薄言也搬了進去。
那天,薄言在宿舍裏休息,忽然聽到門打開。江柏川帶着喬諒摔在床上,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音。
薄言擡起頭,江柏川的床位就在對面。
他徑直掀開床簾,正想開口,就看到江柏川把喬諒壓在被子上。
喬諒悶着聲音啧了聲,不耐地小聲道:“薄言可能還在!”
“不會啦。”江柏川笑着說,“他這個點有課,我看過了。”
他俯下身。
看得薄言眉毛一皺嘴唇一熱,很快就是不堪入耳啧啧轉合的一點水響。
喬諒抓着他的頭發,指骨幹淨白皙,眉毛皺着,淚痣都像要被水浸濕。
有些不耐煩的隐忍,嘴唇閉得緊緊的,不肯放松。
就算這樣,江柏川的興奮和狂熱依然肉眼可見。
野狗一樣呼吸急促,透露出沒見過肉味的渴望貪婪。
從嘴唇親到脖頸、喉結、鎖骨。
鼻子下巴把喬諒的襯衫頂開,親在他的胸口、腰腹,親舔得全都是濕漉漉的水痕。
喬諒仰起頭,從喉嚨裏滾出一聲壓低悶沉的尾音。
真惡心。
薄言看得很清楚。
他面無表情,但是又控制不住地,有一點好奇。
和喬諒接吻是什麽感覺?
畢竟江柏川看起來好像真的爽到了。
現在想想。
想搶好友的心上人這種想法,一開始就有預兆。
後來他也試着帶喬諒去玩飛镖,捉着喬諒的手腕往前射,在喬諒喝醉的時候捏捏他的臉,挑兩下他的睫毛,點着他的嘴角讓不茍言笑的書呆子笑起來。
也會和喬諒接吻。
問他。
“這樣親你舒服嗎?”他說,“比起柏川,我是不是做得更好?”
又或者。
“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你可以喊柏川的名字,我不介意。”
他會把自己在喬諒身上留下的味道清理幹淨,沒有讓江柏川察覺到一點。
一如既往地保持彬彬有禮的風度;也坦然平靜,不會躲開江柏川的視線。
甚至,在江柏川滔滔不絕喬諒相關的話題的時候,會略有些無奈地皺眉嘆息:“好了,柏川。別再說了,我不想聽這個。”
江柏川總是不耐地啧他一聲,得意到眼角眉梢都挑起,又故意說,“你根本不懂他有多好。”
薄言也只是微笑,“啊…大概吧。”
……
挂掉視頻電話之後,薄言都還在回想喬諒的眼神。
這樣洶湧直白的欲望的眼神,他有很久沒有看過了。
他嘴角勾扯,扭頭看向身邊。吊兒郎當坐在椅子上的紅發男生戴着墨鏡,帽檐壓得很低,架着腿。
薄言保持微笑,眉毛卻不動聲色地輕皺了下。
真是……
雖然和喬諒一個地方出來,但卻這樣粗鄙不堪,根本沒有辦法和喬諒比較。
陽光很好,透過窗戶被吹進室內。
沉陽胳膊挂在椅子上,耳機裏傳來中年男性的聲音。
“過兩天去把你臉上、耳朵上這些亂七八糟的釘子取了,像什麽樣子?別人看了,還會以為我們是什麽樣的家庭。”
沉陽耷拉眼皮,撇嘴。也不管薄言還在這,眉毛高挑無聲叽歪學兩句,然後回答:“嗯,知道了。”
“不管你之前是什麽樣子,回到季家,就代表季家的臉面。”父親又說:“你那個樂隊也別做了。”
“我和我隊友磨合相處了很久,我走了對他們也不好交代。”沉陽說,“再給我一點時間。”
耳機裏傳來另一道聲音。
母親淡淡道:“讓他做吧,小孩子,有點愛好是很正常的。”
看起來是标配的嚴父慈母家庭。
但是薄雲展才是這個家庭裏掌控權利的人,薄言也是跟着她姓。
而和沉陽做了DNA鑒定的,管家口中的季老先生,在地位上比起薄雲展來說仍有差距。
沉陽是在大概一周之前收到的未知短信。
短信另一邊的人自稱是薄家的管家,通過基因庫的檢測查驗出他可能是季先生的血脈,邀請他趕赴B城做親子鑒定。
沉陽其實不怎麽懂豪門的彎彎繞繞。他沒這個腦子,上學的時候腦子唯一的靈光都用在半夜逃寝去上網。
但是他再怎麽蠢,也知道最基本的一點——天上不會掉餡餅。
果然。
他到薄家之後,管家就開誠布公地和他商談。
季老先生現在需要骨髓移植,但親兒子薄言卻無法配型,所以這時候才想起沉陽。
沉陽除了親子鑒定之外,還做了骨髓配型。季老先生許諾,只要配型成功,他就會給他薄家二兒子應該享有的權利。
沉陽還是覺得這便宜來得太誇張。
給錢就行了,連權利都要給,是不是不太符合富豪的作風?
但結果很簡單——薄言是薄雲展的孩子,卻不是季泊朗的孩子。
他是想培養他和薄言薄雲展作對,兩家財權的繼承者必須是他季泊朗的血脈。
笑死,也不看看沉陽有沒有這個腦子。
“你沒事我就先走了。”沉陽站起身,拍拍腿,“就這點傷,還非要來醫院,都說了是意外了。”
季泊朗給他粉飾太平的速度是很快的,他現在恨薄言恨得不得了。
在喬諒的視頻電話打過來之前,沉陽幸災樂禍地聽季泊朗數落薄言最近的蠢貨行為,數落了整整十分鐘。
哈。
沉陽悄悄錄了下來,發給了喬諒一份。但不知道那個大忙人又在忙什麽,半天都不回。
他腳步輕快地往外走,薄言卻驀地開口道:“為喬諒做到這種份上真的劃算嗎?”
沉陽腳步一頓,看着他,挑眉。
青年儒雅俊美的臉上一如既往帶着微笑,他像是很疑惑似的,“我不明白,你明明很清楚他是怎樣的人吧?”
沉陽笑了聲,插着口袋靠近。
“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沉陽眯了下眼睛,很輕地笑了聲。背光的臉孔桀骜英俊,眉釘顯出些不羁。
“比如你就想不到,揍你幾下而已,我的福利待遇提高了一個階級。”
薄言笑意不變,一雙眼上揚透出些鋒芒,輕呵了聲,“小喬的确是這樣的人。适當給予寵物嘉獎,總是讓他們更有幹勁。”
“所以你安分點。”
沉陽又不介意別人說他是狗,他都甘願當小三了,難道還要臉嗎。當狗怎麽了,他又不是沒對喬諒狗叫過。
“獎勵給得大方一點确實很管用,因為我現在看你像看到一個會爆金幣的NPC。”
沉陽咧開嘴,犬牙尖利。
真想現在擰着薄言的臉給他兩耳光,然後發個視頻給喬諒,做個沒底線的賞金獵人。
可惜外面有保镖看守,沉陽沒法輕舉妄動。太可惜了。
薄言困惑道,“這點微不足道的獎勵就能讓你滿足了嗎?”
沉陽挑眉。
“你的思維好像已經被喬諒框定馴化,又或者是你從未接觸過權利的好處。”他說,“當你擁有足量權勢的時候,可以對喬諒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薄言的衣服保持整潔,紗布顯出些病中的憔悴,而這憔悴讓他有種既紳士又浪蕩的錯覺。
“再過分的要求。”
哪怕會讓喬諒感到憤怒,恥辱,想鯊人。
他話音很輕,嘴角弧度深了深,“他也無法拒絕。”
“……哈。”
沉陽有一秒鐘的心悸。
但很快,他虛起眼定睛看着薄言,吊兒郎當地笑道,“太久得不到滿足的怨恨男鬼,都是像你這麽喜歡幻想的嗎?”
那可是喬諒。
真的落到那種地步,他只會趁着結合的時候仰頭,用牙齒咬斷人的喉管。
任由血液迸濺,潑到他的臉上…
或許,他的表情都不會有變化。
……
病房的消毒水味道難聞至極,沉陽從走廊離開時被幾個保镖目送,穿着西裝風衣外套的青年和他擦肩而過。
沉陽聞到一股木質香氣,這味道讓他覺得有些久遠的熟悉。他皺眉眯了下眼,眉梢挑了下。
像是……
他腳步一頓,回過頭一看。
那人腳步不疾不徐,走進薄言病房裏。
薄言正低頭看着腕部的紗布,聽到腳步聲才擡起頭,“小叔,好久不見。”
青年看着薄言兩秒,“剛回國是有一點忙,但是你受傷,我總還是要來看看。”
同樣看起來儒雅溫和,他和薄言帶給人的感受截然不同。
聲音更成熟穩重一些,是年齡和閱歷帶來的厚重感。
他比薄言父親小了整整十歲,正是青壯年的時候,溫和都是年長帶來的餘裕。
鏡片下暗金色的眼睛狹長冷靜,強勢感卻如同灰燼一般燃燒起來。
比起不合的父母,薄言小時候和小叔相處的時間更多。
只不過當長大之後,薄言就與他有了隔閡,不過這無礙他對季疏禮的尊敬。
他向來會取人精華自用。
比如季疏禮待人接物從不出錯,平等溫和,與世無争。能夠和所有人都維持良好的關系……這一點,薄言也模仿到位。
季疏禮推了下眼鏡,“剛剛走出去的孩子有些眼熟。”
“他嗎?”薄言微笑着,紗布纏着頭讓他顯出些狼狽,但這狼狽也無損他的優雅和風度,“他是父親新認回來的私生子,我的弟弟。其實我一直都希望有個兄弟,可惜他似乎并不喜歡我。”
季疏禮道:“薄言。”
薄言笑意收斂,“我以為,小叔知道我不是父親的血脈,會像父親那樣厭惡我,避之不及。”
“當然不會。我看着你長大,情誼比血緣貴重得多。”季疏禮坐下。
薄言手指在腕部摩挲,些微疼痛和癢意密密麻麻地紮着神經。
沉陽和他之間的差距,何止是金錢和閱歷。這二十幾年的培養,已經讓他和沉陽之間拉開一道天塹。
就像季疏禮說的這樣。
父親會知道,情誼、能力。都比血緣貴重得多。
“那個孩子叫什麽?”季疏禮問。
薄言:“沉陽。”
季疏禮黑眸中忽然閃爍了下,擡起頭,極輕地重複:“……沉陽?”
*
邵樂送喬諒回去的時候,有些無話可說。
他的手在戒指上反反複複地摩挲,撓着頭發按着脖子呃呃嗯嗯好半天。
“聽說學校來了個教社會心理學的教授,過兩天就會正式上課。”他說,“深造回來不久的,不知道水平怎麽樣。”
喬諒也沒在意,“是嗎。”
好吧,又失敗了,邵樂再次換了個話題,說:“哥對他們還是太心慈手軟了。”
觀光電梯一路下行,窗外的光在喬諒深邃眉眼流淌。
他擡了下眼。
“我以為你會覺得我變了,不再像你印象中那麽清高善良,推拒你的幫助。”
其實就是懶得裝。
喬諒心裏輕哂,擰開礦泉水的蓋子。
做有錢人真好,這瓶礦泉水就接近兩千。雖然喬諒也喝不出太大的差別。
邵樂卻真的沒有覺得哪裏不對:“不是哥的錯。說實話,我還覺得他們覺悟不夠。”
不過沒關系。
哥心慈手軟,邵樂不會。
他這樣想着,靠在背後的玻璃上盯着喬諒仰頭喝水。
邵樂看着他嘴唇貼住水瓶透明的瓶口,吞咽時微凸的喉結滾動兩下。
似乎留意到邵樂的視線,喬諒眼珠轉了過來,眉頭輕皺。
似乎不懂,喝個水而已,他又在這裏巴巴兒地看什麽。
他垂眸,把水瓶蓋子擰起,電梯門恰好也打開。
邵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看着水瓶好一會兒,耳朵裏轟隆隆的,他說,“這個是不是很重啊……我幫哥拿吧。”
喬諒瞥過他,也懶得出門再扔,順手就塞給他。
邵樂立刻接住,手激動攥緊,胳膊上都是隐忍克制的青筋,好半天才能聽到喬諒的聲音。
“這個世界上怎麽存在你這麽沒有腦子、也不記仇的人。分手那天我只是在最後三言兩語做了一下挽回,你真的信了?”
喬諒刻薄道。
“正常人都會記得我前面說過怎樣難聽傷人的話吧?”
邵樂沒有被他的刻薄打倒。
上次哥就是這麽冷漠。
冷漠之後就是脆弱。
邵樂其實知道,哥也不想用這樣的口吻和他說話。
他上次是想用這種态度逼邵樂和他分手,這次是想讓邵樂對他死心。
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喬諒心裏才是最難過的那個。
他太清高太頑強,不願意接受任何人的幫助。
邵樂心軟成一片,幾乎能猜到喬諒之後會說什麽。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幫助。
你別來多管閑事。
現在我虧欠的一切他都會還給你的……兩不相欠——這種。
可邵樂怎麽想和他兩不相欠?
他看着喬諒張嘴還要說話,立刻開口,堅定明快道,“哥,沒用的,你就算再怎麽說,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蠢貨。
粘人的蠢貨。
喬諒失語,轉移視線,真有些不可思議,邵樂這種人是如何在豪門污濁腐爛的刀光劍影裏活下來的。
真是幸福得叫人厭煩。
他已經送喬諒送到了門口,喬諒說,“別跟着我,就到這裏。”
邵樂:“啊…”
他又開始抓頭發,轉圈,焦躁起來,最後說,“可以抱一下嗎?”
喬諒掃了他一眼,伸出手。
邵樂眼睛一亮。
擁抱的時候邵樂好幸福。
胸腔被填滿的感覺真的很快樂。人天生就是需要擁抱的。
如果他是一只蠢狗,只需要考慮現在的幸福就好了;可偏偏邵樂是人,他會很快想起這次分開之後又有多久見不了面,喬諒又會有多久不回複他的消息。
他低落地垂下腦袋,胸膛起伏,呼吸變重。
足足一米九五的健壯高個子,像粘人的大型犬一樣,俯低身、佝着金毛腦袋,把下巴擱在喬諒的肩膀。
分離焦慮都要犯了。
邵樂蹭蹭,得寸進尺地小心說,“哥,可不可以再要一個親……”
喬諒:“适可而止。”
好吧。
邵樂松開手的一瞬間,眸光卻驀地頓了下。
他皺眉,粗糙的指腹在喬諒後頸領口處顯眼的咬痕上停頓一刻。
時間的流動顯得窒悶。
“……”
他濃黑鋒利的眉梢微微往下壓了壓。
關系發生了變化。
這次邵樂不可以再像上次一眼沒有禮貌,急切不安地拉開喬諒的腿好好檢查…讓鼻梁頂着細膩涼韌的皮膚,仔仔細細,狗一樣觀察嗅吻,看會不會有膝彎到大腿內側不斷攀爬的糟糕痕跡,出現在冷漠不可一世的主唱身上。
邵樂咧開嘴笑起來,金發垂落,英俊臉孔上沒有陰霾。
“最近是不是很累啊。”他聲音低低的,“要好好休息,哥。”
喬諒敷衍地皺眉點頭,推開他往外走,走過拐角,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倚靠在牆邊。
穿着西裝,條紋領帶。
胸針是海一般的藍,黑色的袖箍綁在手臂,結實的肌肉撐起布料。
“喬諒。”他道。
喬諒腳步頓住,“你怎麽在這裏?”
江幟雍擡起頭,遙遙看了一眼還沒有離開的邵樂,眉梢微微動了下,低頭,“我在等你。”
喬諒:“不明白。”
江幟雍向來是個十足傲慢的人,要他去等待誰,簡直不可能。
“我來的時候就看到你了,然後一直等在這裏。”
喬諒擡起手腕看表,淡淡擡頭,眼神淡泊輕飄飄在他的臉上剮過,“我在帆盛待了四十多分鐘。”
江幟雍:“……是。”
準确來說,從江幟雍看到他再到他離開,總共應該是五十六分鐘十三秒。
“一直在這裏等着?”
江幟雍高高揚起眉毛,冷嗤道,“……怎麽可能?也不是一直。”
他也有……呃。稍微走動一下。
誰會跟個傻子一樣就站在這裏傻等一個小時,反正不是江幟雍。
喬諒問:“你好像不想看到邵樂。是有什麽話需要避開你的朋友,單獨對我說嗎?”
江幟雍一下子有點說不出話。
他深藍的眼睛注視喬諒。青年耐心地等待着,一雙微微上挑的眼睛直視他。
“也沒有。”江幟雍手指在胳膊上敲了敲,不太自然地轉過頭,說,“我給小醜買了點零食和玩具,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幫你送過去。”
“沒必要,就是随便養養。”喬諒說着,面無表情地輕輕挑眉,“什麽零食,有食品安全監管證明嗎?小醜不吃雜牌子。”
江幟雍:“很貴的!”
喬諒:“雜牌也有很貴的,全是肉粉和誘食劑,不是好東西。”
江幟雍這幾天狠狠做了一下功課。他立刻把手機打開,把購買記錄給喬諒看。
喬諒靠過來。
江幟雍沒敢退,但是頭皮忍不住麻了一下。
鼻尖能聞到一點清爽幹淨的味道,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明明氣味很淡,卻又冷又香。
有點香迷糊了。
他僵着脖子板着臉,後背在出汗。
他沉默地擰着眉毛維持自己的傲慢和冷峻,倏然感覺手背被冰冷的力度托了一下。
很輕。
可江幟雍頭皮幾乎炸開,聽到喬諒略有些不快的聲音,“手別抖,看不清。”
青年說話的氣流略微拂過指腹,江幟雍喉結滾動了下,“……抱歉。”
他把臉轉開,梗着脖子讓喬諒看。
而視線一旦遠眺,就會看到站在不遠處仍未離開的邵樂。
少年穿得很休閑,靠在大門口,手插在兜裏。
金發,眉深目利,直勾勾地盯着這邊,氣場隔着那麽遠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江幟雍心髒跳得厲害,和邵樂遠遠對視着,忽然莫名其妙地,扯着嘴角笑了下。
真奇怪。
他在不快什麽。
都分手了,還有這麽強的占有欲?
喬諒道:“這幾個還可以。”
江幟雍回神,立刻低下頭,黑發垂落下來,“那我搬過來找你。”
喬諒點頭,“可以。”
正說着,喬諒手機一震。
啊Rain的消息:【寶寶。聽說你的工作室已經建設得差不多了,介意我來參觀一下嗎?】
Rain:【樂迷群裏很多人都說想看看^_^】
看着遲遲沒有回複的屏幕,Rain耐心等待着。
喬諒工作室已經落地開始招人,有實績在手,給的福利還高,喬諒早有準備,直接從帆盛挖了幾個早就看中的進來。工作室不再是只有他們樂隊四個人到處亂躺的時候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喬諒:【我現在不在。】
Rain心底遺憾了一秒。
喬諒:【但你要來,我就會去。】
Rain:“……”
他不禁用力攥住手機。
就算知道喬諒這樣是對粉絲的福利待遇,很正常,真的很正常。一點也不特別。
可是,真的,很……
Rain真的不想想太多,也不想自作多情。
但他偶爾真的覺得,喬諒好像也和他一樣,在靜靜地等待和期待着一場見面。
Rain:【那就下午四點鐘?怎麽樣。^_^】
很快——
喬諒:【歡迎。^_^】
Rain看着這條消息好半天,愣了又愣。
身邊的人看不下去,一陣惡寒,“你在笑什麽啊!好滲人。”
“戀愛了吧,澹哥最近總是這麽笑。”
Rain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只是想到喬諒那張帥得要命的臉,在面無表情地打字,面無表情地說“歡迎”,面無表情地加上^_^這種無意義的可愛符號。
就不禁笑起來。
見面……
一開始拒絕和喬諒單獨見面的人是他,可後面後悔一千次一萬次的也是他。
Rain和喬諒在簽售上見過很多次。
那時候也離得很近,能清晰又真實地看到喬諒的臉。
只不過,當時他只是人山人海的樂迷粉絲中,不值一提的一員。
這一次真的不太一樣。
Rain很難再問心無愧地說自己是毫無私心的事業粉和爸粉。
他現在想去見喬諒的心情像準備去奔赴一場戀愛。
他可能真的,一開始就是夢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