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又揍上了哥
第042章 又揍上了哥
Rain的心情無法言喻、無法表達、無法形容。
風好像從他空蕩蕩的大腦洞穿。
一瞬間他覺得不太對勁, 他悶熱窒息,又狂熱又感到不明所以的惶恐。可這風又帶走他全部疑問、全部煩惱,全世界只剩下喬諒的臉這樣清晰。
他應該怎麽回答。
應該做出怎樣的表情?
Rain嘴唇張合了下, 大腦宕機,胸腔火熱。根本沒能想好怎麽回應,只能聽到可怕的心跳、可怕的呼吸,甚至完全忘記自己身處哪裏。
“叮——”
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刺入他的神經。
Rain猛地回神, 嘴唇翕張了下, 下意識想拒絕,卻又沒辦法, “我——”
“吓到了?”
喬諒注視他, 側了下頭。
“開玩笑的, 只是列舉一種情況。”
青年的聲音清冷, 很正經。
正經到“勾引”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 都讓人覺得不可置信。
“我只是想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毫無缺點的人。”喬諒定定看他, “也不要太相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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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凝固, 風不再有回音。
Rain想松口氣, 又覺得心口沉甸甸。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過山車一般的心情,喃喃, “別開這種玩笑,寶寶。”
電梯門打開,喬諒在車庫一路直行,坐進車裏。外面的燈光靡亂落在側臉,睫毛根根分明, 側臉輪廓略顯不近人情的鋒利。
他摘下眼鏡放在一邊,瞥向鏡頭。
“你好像很失望。”
Rain立刻回答:“沒有!我真的是事業粉。”
喬諒:“嗯?好的。”
“而且……”
Rain抵着額頭。
手都被喬諒簡單又輕松的一句玩笑話, 吓得滿是冷汗,甚至輕微發抖。額頭又發燙。
他拿口罩遮住了半張臉,可眼睛卻暴露無遺。瞳孔色澤偏淺,比金琥珀的顏色更深,像清茶。
很和煦的一雙眼,注視着喬諒,聲音有些略低的滞澀,“寶寶。”
喬諒直視前方的視線被他的聲音拉扯過來,流動的光線在他眉眼閃爍,睫毛低低掩着點眼珠。
喬諒眉眼冷淡,理所當然地應聲,“嗯。”
他似乎很不明白。
這個稱呼到底有什麽魅力,讓Rain這樣欲罷不能、百念不厭。
Rain耳骨輕微發麻,忍不住拿手背抵着額頭遮住眼睛。
實際上讓Rain上瘾的從來不是這個稱呼。
而是喬諒的聲音。
“嗯。”
——這樣一個,每次都會随着他的稱呼輕聲回應的,簡短音節。
還有他的表情。
太順理成章了,縱容默許的态度放開了好多界限。
好像不止是喊“寶寶”。
喊別的稱呼,他也會看在你是粉絲的份上,一視同仁,無奈又平靜地應下來。
Rain忍不住想,他得到的真的不是特殊的待遇嗎?
如果喬諒真的在勾引他,那他已經成功了。
根本不可能不成功的。
但其實什麽都不需要。
不需要勾引的手段,也不需要耍花招。甚至都不需要和喬諒在一起。他也會站在喬諒這邊,理所當然。
空氣寂靜下來。喬諒率先終止了這次聊天,言簡意赅,“開車,挂了。下次聊。”
Rain有些悵然,輕聲和他告別,“拜拜……晚安。寶寶。”
喬諒隔着屏幕注視他,眉梢微微挑了下,“嗯。”
亂拂的黑發擦過他白淨的側臉,光影落拓變化,有種頹靡清冷的随意感。
“那……”他翹了一點嘴角,話音很淡,“明天見。”
笑意很微弱,被缭亂的發絲遮擋住。
但是只是這微不可察的一點,就叫人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Rain直直看着,心口一路酸麻到了尾椎骨,眼睜睜看着屏幕上通話被靠近挂斷,畫面被定格。
手機在長時間的未操作中息屏,最後在燈光中映照出他自己戴着口罩的模糊面孔。
明天見……
是什麽意思。
明天還要見嗎?
視頻嗎?
不應該。
不對勁。
但是……
Rain攥緊手機,深吸一口氣,無力地低頭抵在發燙的手機上,手都在發抖。
但是他甚至覺得不夠。
聽喬諒的聲音,看他的臉,和他保持聯系,都不夠。
他好想……
和喬諒真真正正地,見一面。
*
A城是薪火不熄的城市。
陰暗角落處綠植搖曳,樓梯轉角的光線不斷往下墜,流動的尖角随着腳步遷移而漸漸融化。
薄言下行。
比起電梯,他在層數不高的時候,更喜歡走樓梯。
手機屏幕的亮光映照出他儒雅的臉孔,耳機連着江柏川嬉皮笑臉的惡毒咒罵,而薄言只是風度翩翩地微笑。
昔日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但現在說是仇人也差不多。
如果說江柏川是喬諒認識的第一個富家子弟,那麽薄言就是第二個。
他們不愧是朋友,都是一個類型。
江柏川愛笑,看起來無比開朗人緣好,做再殘暴、再惡劣的事情也會嘻嘻哈哈地和人打趣。
薄言也是。
儒雅溫和的笑容焊死在他那張臉上。不了解他的人,絕對會覺得他是個年輕的紳士。
兩個人的人緣都不錯。畢竟家境顯赫,但又沒有江幟雍那樣目中無人的傲氣。
他們甚至以為自己很友好。
畢竟如果不是他們主動流露友善的态度,那麽大概根本不會有人能進他們的眼。
年輕氣盛、意氣風發,財權很輕易地滋長惡欲。
他們當時很喜歡玩的一種游戲,叫做“扶持計劃”。
選擇一些家境窮困、成績優異的人加入,邀請他們出游、為他們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做到這一步,對江柏川來說是再輕松不過的事情。
他笑眯眯地看着他們手裏的書,從高數基礎變成奢侈品雜志,再變得越來越厚。
看他們的清高破碎,傲骨被打爛,在金燦燦世界裏浸淫到失去自我。
眼花缭亂的世界是何等的極樂天堂,足夠讓他們忘記自己寒窗苦讀進入A大曾有怎麽樣的努力、怎樣的追求,輕易變成貪婪的魔鬼。
錢權名利都是會讓人上瘾的東西。他們已經被推上賭桌,劣質煙草中傳遞的信息讓每一個人都患上紅眼症。欲望,就像咳嗽一樣隐瞞不住。
然後江柏川再故作不解。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往往會得到怒吼,咆哮,無力的埋怨:“明明是你!是你們!”
“怎麽了朋友,為什麽要這樣指責我?”薄言關切道。
江柏川也不理解,蹲下來,笑嘻嘻地拍着對方的肩膀,誠懇地說,“是我們好心,給你們提供往上爬的機會;是你們不夠堅定,才讓這寶貴的機會從你手裏溜走啊。”
“沒有任何一個選擇是強迫你做的。”
“我們不是一直都對你很好嗎?”
偶爾心地善良一下确實很有意思。
越是那種一門心思學習,腦子死板有點聰明,想着沖破階級的人,越是讓江柏川覺得,讓他們放棄本來的理想很有意思。
江幟雍說他很賤。
确實,薄言也這麽覺得。
江柏川小時候很喜歡拉小提琴。不是因為他拉得多好,恰恰相反,他毫無音樂天賦。
而是因為他一拉小提琴,所有人都會被他的巨大噪音幹擾到——還不敢評價他,對着拉鋸子一般的聲響疊聲贊美。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但是遇到喬諒後,江柏川改變了想法。
他的室友是山溝溝裏飛出來的金鳳凰。
孤苦伶仃性格堅強。極高的自尊心,讓他從不會把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
但在江柏川眼裏,一切都沒有遮掩的餘地。
他學習并不輕松,大半夜還會在窗簾遮擋下被子裏偷偷用功。
家境也實在很爛,并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麽不在乎。
其實,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吧?
他的窮酸,勉力維持的、薄如紙般的尊嚴。
還有和他的窮酸……絲毫不能匹配的野心。
最可笑的是……
他好像真的覺得,只靠自己,就能走出來。
江柏川的手挂在喬諒的肩膀,很快就被喬諒拂開。
那雙冷極了的眼睛帶着點厭惡下瞥,極力隐藏都還是滲透出來。
江柏川從沒有被這樣對待過,但沒有生氣。
“幹什麽呀。”他抱怨起來,笑嘻嘻地彎着眼睛說,“我可以幫你的,小喬。”
“一直幫你。”
那時候,薄言就站在旁白看着。
富麗堂皇的包廂,晦暗的光線。江柏川靠近的時候,直勾勾看着喬諒冷白的側臉。
他的朋友。
失去冷靜,失去秩序性,失去惡趣味。
看着喬諒的眼睛,還以為自己勢在必得。
“只需要……你和我在一起。”
在以往的游戲,江柏川從未讓自己真正入局。
“篤、篤。”
異常的聲音讓薄言倏然回神。
他已經走下一樓,拐彎步入地庫。
慘白光線并不能驅逐黑暗,而是将更重的顏色層層壓進蓋住他鞋面的影子裏。
站在面前的,赫然是一個身材高大、戴着兜帽的青年。
青年擡起頭。紅色的頭發從兜帽陰影底下被風吹出來一點,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咬着煙的削薄嘴唇。
“薄言。”
“你是?”
薄言站在陰影中,一張溫和的臉露出些疑惑來,腳步卻緩慢後退,單手握着手機準備撥通緊急號碼。
然而什麽都沒來得及。
那人飛快靠近,然後。
“砰——”
他的腹部被人靠近,狠狠地擂了一拳。
耳機掉在地上。
巨大的力氣讓兜帽從那人頭頂滑落,在毫無人氣的光線映照下,紅發在風裏肆意吹蕩開。
“咳——!”
薄言彎下脊背踉跄,低下高貴的頭顱。
劇痛幾乎打亂了他的思緒。事情脫離掌控讓他無可遏制地憤怒起來。他仰起頭的一瞬間,一只手頓時按住薄言的頭發把他死死摁在了車窗。
“砰!”
又一聲震響。
他甚至沒能看到這人的臉。
只是在劇烈的疼痛中微笑起來,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無奈道,“朋友,我有哪裏得罪你了?”
年輕人的聲音吊兒郎當,取下手裏的煙碾在薄言的手臂上。
“滋滋。”
他稍顯誇張地模仿煙頭燙在人皮膚上的聲音。聽到薄言隐忍的輕嘶,就笑起來。
男生身上有一陣醇烈的薄荷酒味道,笑嘻嘻地提起他的頭發。
薄言壓抑住劇痛,冷靜地思考。
尋仇?
還是……給喬諒報仇?
無論是哪一種,事後他都能有千百倍的方法把此刻的屈辱償還回去。
保安巡邏隊十分鐘就會巡邏到這裏。
監控也會讓他無所遁形。
無法抵擋的蠻力掐住他的脖頸。
“不能是。”
砰!
薄言的額頭被用力地掼到堅硬的車窗,劇痛和巨響讓他頭暈眼花。
“單純地——”
砰!
“看你!”
砰!!
“不順眼嗎?!”
砰!!!
薄言感到額角火熱,青筋不斷跳動,一股溫熱滲透蔓延過眉骨,落入他的眼裏。深夜的寂靜讓他血液的沸騰愈發清晰。
寂靜。
只剩呼吸。
後腦的頭發又被提起。
“真麻煩。”
薄言輕笑着,拿手擦了下額角的血漬。修長蒼白的指節上,血一路向掌心攀爬,浸染了腕部的繃帶。
他似乎并不動怒,但一張英俊的臉有些儒雅的陰森。
額角發絲和血液黏在一起。暗沉沉的眼眸彎起,無奈地感慨。
“欺負病號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你說是嗎?”
“沉陽。”
“喂!那邊的人!”巡邏的保安隊發現這裏的異常,手裏拿着電筒和電棍呵斥起來,聲如洪鐘,“停下!不然我們報警了!”
背後的人手一松。
薄言轉過身,看到穿着沖鋒衣的高挑男生把兩手舉起,無辜道。
“誤會,都是誤會。”
他笑起來,“這位,是我的哥哥。”
“家庭糾紛。”他亮出手裏的身份證明文書,“犯不着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