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約會（下） “他們兩個是瘋了嗎？…
人約會（下） “他們兩個是瘋了嗎？…
車道上，一藍一紅兩輛正在競速的車彼此毫不相讓，風馳電掣，如滾雷裏閃過的電弧，擦亮了彎道。
賽車飛翼掠劫空氣，刮起賽道旁的旗幟和少女的裙擺，激起驚呼。
“他們兩個是瘋了嗎？”薛冰冰跳着腳直喊刺激，在空地上高舉手臂為陳濯飛和楊一洲助威，連大幅度落後的男友都不管了。
萬檸看得心髒咚咚直跳，氣都不敢喘，為他們懸着心。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公交車上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氛圍就有些緊繃，用餐時鮮少交談，到了目的地，男生組熱過身後，兩人不約而同開始競速。
每次過彎搶占賽道，她都要替他們捏一把汗。
像是應驗了她們的的擔憂，最後一道轉彎時兩車相擦，似乎有所碰撞，兩輛車的速度在終點前慢了下來。
車一停下，章芸溪就往陳濯飛的位置走去。
萬檸在原地躊躇，見薛冰冰終于想起了自家男友，翹首盼着他開到終點前，便給他們都留出獨處空間，走到楊一洲的車前問他，“還好嗎？”
另一邊，陳濯飛取下頭盔，輕甩了下微微汗濕的發梢，走下車來看計分板。他一身藍白賽車服，長腿支在車前，像個職業賽車手。
他的車頭比楊一洲的靠前，剛才也是他先越線。
是他贏了。
“厲害啊。”章芸溪給自家男友鼓掌，“薛冰剛說你們倆瘋了，沒事開那麽快幹嗎？”
他笑了下，“比賽節奏帶起來了。”
“剛剛看你們撞到了，沒傷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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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他話音落下，就聽見了楊一洲誇張的叫疼聲，他只摘了頭盔，人還坐在車裏沒出來，直說自己扭到了手腕，引萬檸低頭看去。
從陳濯飛的位置看去，恰好能看見她低頭查看楊一洲的手腕，眼含緊張關切。
勝利的愉悅瞬間退潮，他茫然一剎，嘴邊的笑弧消失無蹤。
男生組的比賽結束，賽道便交給了女生組。
女生也早就換好了賽車服，一開始男生的比賽不激烈時，她們還在場地邊挑角度自拍了半天。
她們中只有章芸溪玩過幾次，其他兩人都是第一次玩，薛冰冰自然有崔汶幫忙。萬檸這邊，楊一洲與她調轉了位置，讓她用自己這輛車，一邊給她講解調試，還幫她試戴頭盔。
完全沒有安全員發揮的餘地。
“手不疼了嗎？”萬檸問楊一洲。
楊一洲渾不在意地答，“這有什麽好疼的。”
那剛剛喊疼的人是誰？
萬檸心想。
酷炫但又笨重的頭盔被戴到她腦袋上，她透過那層防風鏡，望着眼前的人。
這麽近的距離能看出，他的五官很突出，線條深邃流暢，黑濃的長眉野性肆意，正如他本人的性格。如果說陳濯飛比他多了一分驕矜，那他就更像戶外野蠻生長的草，掙破了狂風，自由地向天地長去。
兩人都有相同的地方，但又是不同的。
萬檸的思維微微渙散，對人面部五官的探索欲冒了出來，想起她似乎很久沒有動過畫筆了…
“萬檸？”
楊一洲察覺自己說話無人回應，一低頭，正對上萬檸仰着臉看他的模樣，目光專注。
兩人短暫地對視了片刻。
萬檸看他的表情不對，好似還輕抽了一口冷氣。
她還茫然地沒反應過來，只看他擡起手，突然屈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
振動由外至內，發出一聲悶響。
她隔着頭盔捂住額頭。
這模樣又呆又可愛，他忍不住笑了一聲，緊接着沖她挑了下眉，笑容嚣張，“怎麽發呆，看我帥啊？”
在腦海裏臨摹完的這張臉突然變得生動，回想自己剛剛出神的內容，萬檸忽然覺得頭盔裏有些悶，臉上熱度攀升。
“沒有。”
“嗯？”他沒聽清。
“沒有看你。”
“看我很帥？”他扭曲事實。
萬檸急了，将眼珠從右轉到左，悄悄地翻了個白眼，表達出隐晦的嫌棄。
楊一洲大笑，雙手固定住頭盔，不許她動。
萬檸像被壓住了殼的小蝸牛，晃着腦袋掙紮了半天，發現自己還在原地沒動，直到他笑夠了放開手，她才終于得到了“特赦”。
這個人确實很有惹怒別人的卓越才能。
怪不得之前冰冰總是和他吵嘴。
這樣想的她沒有發覺，在楊一洲的帶動下，她與男生互動的緊張與距離感逐漸消失，變得輕快自然。
車要開之前，她的視線穿過鼓勵她的楊一洲，下意識地朝某個方向望了一眼。
陳濯飛伫立在旗幟旁，烈烈旗風中，他随意的站姿也仿佛生出一分戰意。
而他竟恰好也看向這個方向。
只是背光的陰影下，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萬檸微怔之間，前方安全員手中的令旗揮下，她的腳已經踩下了油門，車如不受控的奔馬，轉瞬沖了出去！
她起步太快，其他兩人都被甩在了身後。
風從頭頂掠過，兩邊的景物飛快倒退，速度帶來的快感确實無與倫比。
那些打轉的念頭被抛開，她盡情地投入享受這場賽車之旅。
很快，章芸溪開的藍色卡丁車就追了上來，紅藍兩色咬得很緊，就像上一輪的比賽。
薛冰冰眼看和她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不敢加速，更不敢搶占賽道，早早放棄掙紮，幹脆按自己的節奏開起了旅游慢車。
章芸溪技巧娴熟，幾次試圖彎道超車，都讓萬檸憑先期的那一點優勢險險沒被超過。
萬檸被激出了少見的勝負欲。
因為不熟悉卡丁車，反而助長了她的膽量，她僅憑直覺來判斷和掌握車速與轉彎時機，直到第一圈開完都還在領先的位置。
事故在她們跑過起終點後爆發。
就在第一個轉彎口，章芸溪終于抓住機會超過了萬檸。
萬檸開的紅色車突然失去平衡，在急剎中撞上了旁邊的護欄！
輪胎刺耳地摩擦地面，卡丁車外殼與護欄碰撞發出“嘭”地一響，女生的驚呼破空而來。
失控的瞬間，萬檸的腦袋裏一片空白。
“萬檸”
“檸檸？！”
有人越過護欄跑進了賽道裏，安全員在他們身後拼命吹哨也攔不住。
“怎麽樣？”熟悉的嗓音由遠及近。
陳濯飛焦急的神情映入她眼中。
“沒事…”她的聲音虛弱，臉上還有受驚後的蒼白，“就是腳好像扭到了。”
等血液回流，感知恢複，萬檸發現身上沒有出現外傷，身體也沒多大的疼痛感，只有撞擊後出現的輕微暈眩，但也漸漸消失了。
這一下撞得不重。
剛剛大約是她視線盯着前方的彎心太久，轉方向盤的時機不對，轉彎時方位上有一點偏差才會出現事故。
但好在她自己有所察覺，剎車踩得很早，車是開上直道時擦撞到護欄，不是在轉彎口被急甩出去，撞擊力度就沒那麽大。
陳濯飛伸手要扶她出來，她的指尖短暫地在他手心停留，又收了回去。
本來應該是沒關系的。
如果前提只是受傷時接受一個朋友的幫助。
不等他再說什麽，楊一洲的聲音從旁邊插進來，“我背你出去。”
萬檸點了點頭，輕聲道謝。
她伏在楊一洲背上時，看到了不遠處氣急敗壞跟進來的安全員，想說他們這樣跑來不安全，但
還好賽道上的車都是她們的，章芸溪和薛冰冰發現她出事後，也早就停下了車。
等回到休息區，其餘幾人都圍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她身旁。
薛冰冰關切地連連問：“檸檸你頭暈嗎？有沒有想吐？頸椎呢？脖子呢？還有其他地方…”
崔汶拉開薛冰冰，“別急，散開給她點新鮮空氣，你這麽問她才要頭暈。”
“不頭暈不想吐，目前都還好。”
章芸溪自責不已：“都怪我一直想超車，忘了你是第一次玩。”
“是我自己開太快了。”萬檸對章芸溪笑了下，安撫她道，“這不是比賽嗎？你看，我也沒讓你。”
就在幾人問話間，楊一洲半蹲在萬檸面前，替她查看扭傷的腳踝。
萬檸的鞋子從腳上被脫下來，襪子褪到腳踝以下的位置，白皙的腳背半裸，有微微紅腫的跡象。看得薛冰冰“哎呀”了一聲。
他半蹲在她身前，握住腳踝輕轉，不時擡頭問她，“會痛嗎？”
剛剛讓他背時還不覺得，此刻在衆人的注視下，萬檸就覺得別扭了，可他看起來很認真，讓她沒法拒絕。
“還好。”她低聲說。
楊一洲松了口氣，“應該沒傷到骨頭。”
恰好這時，陳濯飛回來了。
方才楊一洲背她回來，他就去和安全員交涉，眼下回來，手裏多了一支醫用噴霧，“先做緊急處理，等會兒去醫院拍片。”
他的視線也停留在她的腳踝上。
萬檸下意識縮了下腳，沒用太大的力氣，仍被楊一洲抓在手心。
“嗯，我也這麽想。”楊一洲維持着姿勢沒動，既不讓開位置，也不擡頭，直接伸手道，“給我吧，我來。”
萬檸：“要不我自己…”來。
旁觀者的視線多了一道，與其他人截然不同，原來只是些微的別扭，驀然變得慌張古怪。
她的心髒一下又一下地驟然縮緊。
方才撞車時都不曾有過的劇烈心跳，現在突然上演。
空氣流速變慢，感知也被放大。
男生的指腹帶有薄繭，将她腳踝間的皮膚按得輕輕凹陷下去，但楊一洲抓得不重，更多的只是用掌心承托着她的重量。
但就像人手腕裏潛伏的脈絡會透露出心跳的次數，她忽然不确定，那同樣血液流經的地方，會不會也藏着第二顆心髒，嚣張地出賣她的信息。
因為他突然擡頭與她對視。
那神情就好像，發現了她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白白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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