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 25 章
會場距離休息室不過堪堪十幾米, 正廳傳來的聲音清晰傳入白檀耳中。
白檀從包裏翻出ipad,丁零當啷的,上面還挂着霍泱的流麻小卡。
即便能聽到,他還是想通過直播間實時觀看前臺實況。
“小白, 這是什麽呀。”一旁同在等候的藝人助理忽然好奇湊過來, 捏起ipad殼子上懸挂的流麻小卡。
白檀對他有點眼熟, 應該也是哪位與霍泱合作過的藝人助理。
沒等他回答,那助理笑道:
“哎呀,現在那些小粉絲倒騰這種小卡的手段真是花樣百出,我記得這張卡發布時就一張裸卡,還給套上這麽華麗的殼子。”
“看來你很崇拜你老板哦。”那助理善意地開玩笑道,“還要随身攜帶,随時瞻仰。”
白檀望着小卡, 該說不說, 是有點後悔花了一萬多買下。
至于當時為什麽腦子發熱,也說不準。
那助理看了一圈, 笑容斂了斂, 話鋒一轉:
“這小卡是你老板給的?”
“二手交易平臺買的。”
助理表情更嚴肅了:“花了多少錢。”
白檀有點不好意思實話實說,扯了個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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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多。”
那助理驀然沉默……
他猶豫許久, 在白檀疑惑的目光中,晦澀開口:
“其實這張限定卡發行時也只售價1999, 後來被卡販子炒的溢價到九千一萬的。”
白檀的心“咔嚓”裂成兩半。
“而且……”那助理咽了口唾沫,“這張卡是假的,仿制的。”
“咔嚓咔嚓……!”白檀一顆脆弱的少男之心裂成兩半後, 因為這句話碎成渣渣。
“你是不是看錯了。”他實在無法接受, 把小卡怼到助理面前希望他再仔細看看。
然後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助理, 渴望着一句“對不起我眼戳看錯了”。
“我沒看錯,市面上經常有這種卡販子仿制真品以次充好。”他拿起小卡晃了晃,把流麻晃到底端,露出小卡全貌。
“當時就是考慮到這張卡貴,怕有人仿制,所以卡面的透明膜采用了新技術而且做成了磨砂質感,這種質感只有在特殊角度去看才能看出磨砂,其他角度看都是光面。”
助理轉動小卡展示給白檀看:
“你看,這張全是光面,好像就怕買家看出來是仿制品,所以外面套個花裏胡哨的殼子再加一堆流麻,這樣就能以假亂真。”
白檀身體緩緩下墜,被柔軟的沙發接住。
他緩緩看向小卡。
等待快遞期間,心急如焚,一天要看十遍物流信息,還因為物流更新不及時導致看起來一直停在某一站,把他急的給快遞客服打了N個電話。
想起自己那些好笑的舉動,白檀再面對這張小卡時,忽然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他立馬進了小黃魚找那賣家讨說法,賣家直接已讀不回。
只好聯系客服,等待他們處理這件事。
而過程中,他又鬼使神差在搜索欄輸入:
【霍泱出道紀念卡】
搜索結果:0
沒有了。
旁邊的助理嘆了口氣,又道:
“這張假卡你拍個照和視頻發給平臺客服後盡快銷毀吧,不然要是再次流入市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被騙。一萬塊不是小數目,很多沒什麽錢的小粉絲為了這張卡真是不吃不喝一毛一分地攢,唉……”
白檀接過小卡,認真看了好多遍。
即便是假的,也非常漂亮。
可是就像這位助理說的,不及時處理就是縱容不正之風。
他知道霍泱有很多粉絲還是尚未步入社會的學生,每個月生活費就那點,為了見他一面每頓只吃土豆絲拌飯,到最後卻也只能堪堪買張機票。
白檀的視線緩緩劃過,最後落在角落的工具箱。
他深吸一口氣,從裏面翻出錘子,慢慢蹲下身體,将小卡擺在地上。
他最後看了眼曾經最為心愛的小卡,翕了眼,雙手緊緊握着錘子高高舉起——
“咣當”一聲過後,世界重新歸于平靜。
……
白檀窩在沙發裏,膝蓋上擺着ipad,屏幕中是本次中秋之夜的實時直播。
直播間的觀衆因為看到了自己喜愛的藝人瘋狂找存在感,被各種名字刷屏。
偶爾會飄過一兩條:
【我們泱哥的小助理在不在呀?小助理貌若天仙,混進藝人群裏也毫無違和感。】
【我也在找呢,可惡,是不是不讓助理進會場啊,沒找到捏。[生氣]】
白檀望着屏幕,視線發怔。
好似霍泱就是行走的流量,鏡頭總會在他身上停留許久,再從其他藝人身上短暫劃過後,重回他身。
無論何時,哪怕是美人遍地走的娛樂圈,霍泱依然耀眼醒目。
一颦一笑都猶如無形的鈎子,拉扯着衆人的心弦。
倏然,休息室的房門響了聲。
其他助理去開門,看到來人後恭敬叫了聲“厲總晚上好”。
白檀聽到聲音,站起來朝門口望去。
厲溫言松了松領帶,對其他助理道:
“勞煩你們先去花園走走,我這邊有公司要事要和白助理商量。”
其他人不敢有違,拎起手機魚貫出門。
“厲總晚上好,您找我什麽事。”白檀問道。
厲溫言眉尾一挑,回頭看了眼大門,确定所有人全部離開。
“中秋節快樂。”他露出笑意,微微俯身,“這麽好的日子,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
白檀“啊”了聲,手足無措地環伺一圈。
他知道中國人非常注重人情來往,好像節日贈禮也是拉攏人情的一環。
但他完全沒這個概念。
見他這模樣,厲溫言直起身子,故作失落:
“看來是沒有了,虧我還特意精挑細選為你準備了小禮物。”
“謝謝厲總好意,但無功不受祿,我也沒給您準備禮物。”白檀禮貌婉拒了。
厲溫言笑出了聲,拉着他在沙發上坐下,從口袋裏摸出一只小盒子。
深藍的牛皮八角盒,表面印着一串英文字母。
“你這人,我買都買了。”他笑言道,随手打開盒子。
裏面是一對同色系不同顏色鑽石的對戒,一枚鑽石扣拖做成了金色橡樹葉子,另一枚則是桉樹葉子。
白檀緩緩蹙起眉。
厲溫言取出那枚戒圈稍微小一點的橡樹葉子戒指,另一只手拉起白檀的手,還欲蓋彌彰:
“你不要誤會,店員說這種對戒好朋友好閨蜜之間都可以戴,而且,買這款對戒最多的反而不是情侶呢。”
“啪!”
白檀收回了手。
厲溫言捏着戒指的手随着嘴角的笑容一并頓住。
“謝謝厲總,但我不要。”白檀道。
厲溫言勉強把笑意擡上唇角:
“怎麽呢。”
“太貴了,如果是普通節日小禮物,我會很樂意收下。”白檀笑笑,表面一派從容。
厲溫言垂了眼眸,将戒指放回盒子,意味不明說了句:
“是麽。”
白檀點點頭,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他對待感情方面再遲鈍也不難看出其中門道。
他那麽喜歡珠寶,豈會不知道這枚對戒就是專門以“情緣”為噱頭為情侶們量身打造。
但具體要說什麽時候開始起疑,大概是參加蕭绾生日宴會那天。
他性取向本就異于常人,當時還遲鈍着,只是後來仔細一想,才反應過來:
兩個男人,哪怕是關系好到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也不會做出摸臉擁抱那樣親昵的舉動,他們只會覺得反胃。
因此自那之後,他不再主動聯系厲溫言,見面也只是公事公辦。
厲溫言有些心不在焉,合上八角盒子。
不禁思忖着:通往家裏入戶門的石磚小路上鋪滿的蒙代爾玫瑰又該怎麽處理呢。
本來秘書幫他選的是熱烈的紅玫瑰,但他卻相中了乳白色的蒙代爾玫瑰。
猶如他心中的白檀,天真而赤誠。
厲溫言坐了一會兒,見白檀沒有和他閑話家常的興致,只自顧盯着ipad,于是滿腹自尊為自己找了個合适借口離開:
“主辦方還在等我,我先過去。”
白檀點點頭。
在厲溫言出門的那一刻,他才想起來:
“厲總,中秋節快樂。”
厲溫言摸着門把的手頓了頓,鼻間一聲輕笑,留了句“謝謝”後推門而出。
待人離開,白檀釋然地松了口氣。
厲溫言幫過他大忙,自己這樣無情是有點對不起他。
可如果态度模棱兩可,讓厲溫言以為自己尚存一絲希望,才是真的對他殘忍。
這口氣沒落下,大門又被人踹開了。
一聲巨響,白檀手中的ipad都差點交代在這裏。
“小助理!”一面生的工作人員風風火火跑進來,抓着白檀一通搖晃,差點給他搖吐了。
“你……有事說事!”白檀推開他。
“剛才韓奚老師的助理打來電話,說她來的路上出車禍了。”工作人員将兩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攏在一起比了個圓圈,“撞上大貨車,這麽粗的鐵管直接貫穿了她的鎖骨,人已經緊急送醫了!”
白檀猛地站起身:
“她還好麽?有生命危險麽?”
“不知道啊!但問題是交誼舞環節馬上開始了,霍老師這就沒了女伴,這可怎麽辦?你能不能聯系一下有時間的女星讓她們過來救救場!”
白檀立馬拿過手機:“你先別急,我找找人。”
他手機裏有不少和霍泱有過合作的女藝人的電話,但打了一圈,她們是很想來幫霍泱救場,奈何心有餘力不足,當下都在各大會場參加中秋活動,脫不了身。
而手機裏僅剩的唯一女星,就是前不久剛沖上熱搜後又徹底銷聲匿跡的喬思了……
中秋是個特殊日子,別說女星,就是普通女性也都在家過節,趕不過來。
這次中秋之夜的工作人員大多是身強力壯的男人,女人寥寥,而且因為任務繁重,必須時刻堅守工作崗位。
白檀恍惚了。
這麽大的晉海市,竟然找不到一位能給霍泱作伴的女性?
真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
實在不行,把霍泱他媽叫來吧。
倏然,他腦中電光石火一瞬而過,随即慢慢看向身後的化妝室……
……
另一邊,會場。
工作人員在角落給霍泱瘋狂道歉:
“對不起霍老師,我們已經在想辦法聯系其他藝人了,您再等等好麽。”
霍泱看了眼手表,距離交誼舞開始還剩十分鐘。
他可以等,但主辦方等不起。
只是有點蹊跷,按照工作人員所說,那位女藝人出車禍的地點在主城大道,交管部門有規定,節假日期間這種危險的大貨車不可以在此道路通行。
霍泱端起香槟,安撫着工作人員:
“沒關系,如果實在沒人救場,我就不參加交誼舞了。”
工作人員欲哭無淚。
這不是他參不參加的問題,而是粉絲都卯着勁兒等待他的跳舞鏡頭,且他渾身都是贊助品牌,就這麽一剪沒,粉絲和贊助商都會殺了他們的。
一旁,楊越阡小口呡着酒,視線悄悄朝霍泱那邊探過去。
然後又不着痕跡看向他的女舞伴。
她手裏端着香槟,正和其他人談笑風生。
金黃色的香槟液體中冒着不易察覺的氣泡,白色的粉末慢慢沉澱在杯底。
楊越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沒過多久,一堆人圍了上去,關切詢問。
楊越阡的女舞伴捂着肚子,額角冒出豆大的汗珠,小臉煞白。
“我不行了,我想去衛生間。”女舞伴疼的站不起來。
“不行啊,舞會還有五分鐘開始了,你再忍一忍。”旁人相勸。
“我真的忍不了了,麻煩你幫我和越阡說聲抱歉。”說完,她提着裙子直沖衛生間。
分針繞着表盤轉了兩圈。
距離舞會開始還有三分鐘。
楊越阡望向會場大門,确定他的舞伴不會回來了,也确定姓韓的女人已經躺進了ICU。
他站起身,朝着霍泱走去。
時間來到19:59,距離舞會開始只剩一分鐘。
“霍老師,聽說您的舞伴出了交通事故。”楊越阡蹙着眉,看起來滿臉擔憂。
霍泱居高臨下垂視着他,眼底一片黑沉。
他并未發言,轉過了頭。
此時的直播間彈幕也已經在熱搜上看到了韓姓女性車禍送醫的新聞,心疼她的同時也心疼霍泱。
【不知道我哥找到了新的女伴沒。】
【我真怕看到其他人兩兩成對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泱哥哥孤家寡人坐在角落喝悶酒[笑哭]】
【那也太慘了,但是飛來橫禍,也不是任何人能決定的,唉……】
音樂前奏聲愈來愈響,孤單的管弦樂加入了鋼琴和大提琴為伴。
“說巧不巧,我的舞伴也出了問題,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了。”楊越阡聽到了會場裏響起的音樂前奏,一把抓過霍泱的手,“沒辦法了,看來咱們兩個孤家寡人只能慘兮兮湊一對了,突發狀況,粉絲也不會介意的。”
就在這時,輕盈的舞步聲中,響起了一陣與之格格不入的腳步聲。
人群很自覺地讓開位置讓這位不速之客通行。
霍泱甩開楊越阡的手,似乎并不想和他言語,随手拿了杯香槟朝角落走。
“霍泱哥哥。”
他忽然聽到了很陌生的稱呼方式,這樣輕輕喊他。
雖然這聲音明顯在故意捏着嗓子說話,但音色卻非常耳熟。
霍泱轉過頭,瞳孔驟然擴張。
良久,他睜大的雙眼收斂下去,嘴角揚起淺淺不易察覺的微笑。
“對不起我來晚了。”來人停在他面前,“不知道在這個中秋佳節團圓之日,我是否有榮幸請您共舞,為屏幕前的觀衆粉絲送上誠摯祝福。”
楊越阡望着來人,緩緩蹙起眉,上下打量着。
下一秒,雙目劇烈睜大。
這是……霍泱的小助理?!
他這什麽打扮?!
深灰色的高腰抹胸長裙,表面嵌滿水鑽,鎂光燈下如星空投映在波光粼粼的深海,肘間襯着的純黑歐根紗,堆疊成一團,張揚卻不失節奏感,與滿裙星光恰如其分。
圓潤光滑的肩頭被水波紋一般的長卷發半遮半顯,頗有詩詞所言:
猶抱琵琶半遮面。
周圍的藝人竊竊私語:
“誰啊,沒見過。”
“可能是臨時請來救場的女藝人,确實沒見過,估計是哪個網紅十八線的,腕兒們今晚可都忙着呢。”
霍泱定了定神,良久,他微笑着伸出手,微微俯身。
如提前排練好那般,要對女伴伸手做邀請。
白檀提起裙擺,微微屈膝,做了個标準的宮廷屈膝禮,将手搭在霍泱掌心。
手掌一攏,将那只瓷白纖細的手扣進掌心。
音樂繼續,衆人也重新整理好情緒投入舞池中.央,随着悠揚樂聲步伐優雅而節奏。
此時,正如楊越阡所言,他真成了場上唯一沒有舞伴的孤家寡人,只能站在舞池中,稍顯無措。
媽的!這個該死的助理,今日要他丢盡了臉面!
去死啊!
随着悠然樂聲,霍泱踩着舞步,原本扣在白檀後腰處緊握成拳的紳士手慢慢舒展開,手指停靠在細膩的禮服薄紗上,順着下滑,滑出柔和弧度。
裹挾着他身體的臂彎也随之收緊。
會場上方的鏡面吊頂映照着他深邃的雙眸,深深凝望着趕來救場的“舞伴”。
會場中,酒味、香水味百般糾纏。
但霍泱還是清楚嗅到了白檀身上散發出的,好似其他人都感覺不到的,街頭巷尾開得熱烈的小米蘭香。
他輕輕垂了腦袋,鼻尖挨着白檀頸間很近。
“告訴我吧,擦的什麽香水。”他低聲詢問。
白檀已經不想再回答這個問題,問過無數遍了,也回答過無數遍了。
索性,神秘笑道:
“你猜,猜對了就告訴你。”
霍泱低下頭輕笑一聲,收攏了手臂,将那具細瘦身體盡可能往懷中按了按。
和諧的場景下,工作人員和主辦方終于破涕為笑。
彈幕量也達到了今晚歷史最高。
【我還以為是哪家的藝人,還想着這都不火天理難容,結果是我哥的助理!】
【哈哈哈小白,別以為你戴個假發穿條裙子我們就認不出來了,偉大的臉走到哪裏都令人記憶深刻!】
【小助理好啊,小助理又雙叒叕力挽狂瀾了,這要是擱泱哥以前的助理男扮女裝來救場,我們會懷疑泱哥是不是被富婆包養了。[笑哭]】
【我的媽,得虧小助理是男的,不然就這,泱泱還能不心動?】
【泱寶心動與否我不知道,反正我心動了[色]】
【小白穩重又聰明,和哥哥一起如同雙劍合璧!】
【我以前只管愛豆明星喊老婆的,今天怎麽就着了助理的道?】
*
舞會結束,休息室。
霍泱關了大門,随手鎖上。
白檀扯下假發放好,整理着自己亂糟糟的頭發。
這假發不知多少人戴過,弄的他頭皮癢。
剛才就在找人救場無果的緊急情況下,白檀望見了化妝間挂的一排晚禮服,心生一計。
反正已經超脫原定計劃,也就用不着再在意常規,他要親自上了。
不成想,反響還不錯。大家也都知道韓奚老師的突發狀況,也就不再計較他的身份,并且對他這個趕來救場的小助理千感萬謝,主辦方還特意送了他一套金飾做謝禮。
說:“耽誤你過節了,這套金飾送給你女朋友吧,好好哄哄別讓她生氣。”
就像是認定了,以白檀的條件來講,不可能這個年紀還單身solo。
白檀看了眼霍泱,思考着是否要現在換回衣服。
這晚禮服是女士小碼,他穿着很緊,勒得喘不過氣。
轉念一想,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霍泱都看了個七七八八,沒什麽好避諱的。
他費力将手扭到後背去摸拉鏈頭。
穿是好穿,可以兩手并用,脫卻只能一只手使上勁。
他拽了半天,拉鏈紋絲不動。
霍泱見白檀在那表演了半天抓癢癢,便走到沙發上坐下,對他勾勾手指:
“過來,我幫你。”
白檀猶豫了數秒,慢悠悠走過去。
剛要坐下,便覺腰間扣上兩只大手,扶着他一個使勁按了下去。
一不小心坐在霍泱雙腿.中間的白檀深吸一口氣,緊繃着渾身肌肉縮緊了身體。
“嘩——”拉鏈落下的聲音。
白檀剛要起身,腰便被身後的霍泱抱緊了。
他鼻間呼出的熱氣灑在裸.露的後背上,迅速彌散開。
很癢,也很燙。
白檀火速掃了眼休息室大門,縮起脖子。
怦怦、怦怦。
沒出息的心髒又開始胡亂跳得沒節奏。
“白檀。”身後的霍泱輕輕叫了他一聲。
他腦袋發蒙,亂七八糟地應着:
“嗯……嗯。”
“中秋節快樂。”
白檀怔了怔,緩緩偏過臉。
其實霍泱在晚會開始前,白檀為他手打領結時就想說,沒有給他發消息祝福,是覺得親口說來更顯誠意。
白檀笑了下:
“同樂。”
霍泱聽着他敷衍的回應,笑着搖搖頭,垂下腦袋,下颌輕輕抵在白檀肩頭。
忽而又立馬直起身子。
“這是什麽。”他在白檀腳邊發現了一張他破碎的臉。
沒錯,破碎的臉。
白檀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是他剛才敲碎的小卡,本想收拾了扔掉,翻遍休息室也沒找到掃把,最後扭頭把這事兒忘了。
白檀趕緊委身劃拉着碎片,拿在手裏,環伺一圈找垃圾桶。
最後在心中怒罵:這麽大會場連個垃圾桶都沒有!人幹事?
霍泱從他手中順過碎片,看着看着,眉尾微微揚起:
“這不是我麽,原來你這麽恨我,把我的臉都敲爛了。”
“不是。”白檀矢口否認,搶回碎片。
良久,他嘆了口氣。
“是我從網上淘的……結果別人的助理告訴我是假的,讓我銷毀避免二次流入市場。”
“花了多少錢。”霍泱問。
白檀:……
“一萬……”
這倆字一出口,身後霍泱傳來一聲笑。
聽到這像是嘲笑的一聲,白檀攏了手指,将碎片攥在掌心。
硬質小卡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割的他掌心發疼。
霍泱輕拍了下他的手,在他一松開手指時,順勢拍掉了這些碎片。
“為什麽買這個。”霍泱笑問道,實在無法理解。
白檀呡了唇,背對着他,翻了個白眼。
他還想問問自己為什麽要花一萬塊買一堆破爛。
“我知道了。”霍泱卻給出了合理答案,“中秋佳節之際,買來做禮物犒賞自己,對不對?”
白檀點點頭。
也沒別的更好的理由了,不是麽。
“怎麽辦,全都碎了,還是贗品。”霍泱語氣平靜無風,卻因為加了“怎麽辦”三個字而有一絲哄慰在其中。
白檀撇撇嘴。能怎麽辦,等着平臺客服處理,要回他這一萬塊呗。
“不過……”霍泱話鋒一轉,從白檀腰間撤回一只手摸進褲兜,“我還算有先見之明,多買了一份禮物。”
白檀心下一動,轉頭看過去。
霍泱手裏多了只墨綠色的方形天鵝絨小盒子。
盒子打開的瞬間,白檀雙眸跟着猛然睜大。
又……是對戒?
兩只戒指依然是一大一小,大的表面做菱形切割,像是折紙出來的痕跡,半封閉的圈口處做成膠帶造型,中間鑲嵌着鑽石。
小的那枚同樣的圈口半封閉設計,只是更為細條,且表面鑲嵌滿鑽。
不由分說,像是生怕白檀這就跑路,霍泱拿出小一點的戒指套在白檀的無名指上。
嚴絲合縫,恰如其分。
他自己将大一點的戒指套無名指上,欣賞着:
“看着一般,戴上還不錯。”
白檀望着手上的戒指,心髒又開始亂跳。
腦子裏一團亂麻,考慮着要不要找個時間去做個心電圖,這種心跳加速的頻率實在太高,不正常。
他只顧看戒指,随口問着:
“為什麽送我戒指。”
霍泱将他身上的禮服袖子脫下來:
“那該送什麽。”
白檀也不知道。
“月餅禮盒?”
“你吃麽。”
“不吃……”被五仁月餅傷害過的白檀如是道。
談話的間隙,他甚至沒注意霍泱已經把他的禮服脫下來放一邊,又是什麽時候擡起屁股方便他脫掉,他完全沒印象。
更甚,他都沒注意到自己身上只剩一條平角內褲和一雙白色過膝絲襪。
穿絲襪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再瘦終歸是男人,腿部線條必然沒有女性那麽流暢,加上晚禮服又是高開叉設計,怕人看出端倪。
“戴着吧,每天戴着。”霍泱展開雙臂将他摟進懷裏。
白檀翻來覆去觀察着戒指。
等等。
他将手推遠,分析着戒指圈多出來的三角造型。
眉間一斂。
原來是紙飛機造型。
寓意紙短情長。
只是……
白檀忽然想起晚會開始前在楊越阡身上看到的那條紙飛機手鏈。
心裏開始不自在了。
他局促地縮了縮身體,手指緩緩收攏。
會不會因為這兩對戒本來就是霍泱要送給楊越阡的,結果他沒眼力見,一直纏着霍泱像跟屁蟲一樣,霍泱沒機會送出去,也就順便從他這賣個人情,給點好處。
這樣他拿人手短,以後就算哪天撕破臉也不好意思把霍泱和楊越阡的秘密愛戀宣揚出去。
考慮到這個可能性,白檀心情很複雜。
直到一只戴着戒指的大手輕輕撫上他的大腿。
滾燙的溫度在大腿皮膚上暈開。
那只表面青筋凸起的手順着一路下滑,戴着戒指的無名指慢慢探進絲襪的邊緣。
白檀喉結滑動了下。
又……又要麽。
“霍老師。”良心被丢入油鍋反複烹炸後,白檀終于明白了,不破不立。
“怎麽。”霍泱的手指微微蜷起,無名指的指腹輕輕摩挲着絲襪下那一小塊皮膚。
“我覺得我們這樣是不對的,這種關系很畸形也很病态。暫時無法同心愛之人表明心意的你從身上找溫暖是錯的,不顧他人心情承蒙恩澤的我也是錯的。”
說到最後,聲音漫上一絲顫抖。
白檀低下了頭,如同戴罪之人即将接受神明的審判。
霍泱緩緩蹙起眉頭。
這其中不解更多。
“畸形?病态?”他覺得這倆詞很好笑,後面那兩句話更是好笑到讓人不想重複。
白檀點點頭,翕着眼道:
“我知道你對楊越阡老師早就心有所屬,我看過你為他畫的肖像畫,也明白你們倆身處娛樂圈有太多身不由己。”
霍泱的緊蹙的眉漸漸舒展開。
眉尾一揚,有些玩味的意思。
“霍老師啊,我們不要再這樣了。”
白檀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說這句話時的表情,眼眶有多紅,身體有多抖。
以及那一瞬間心中冒出的歹念:不舍,不甘心。
身後的霍泱輕笑一聲。
白檀慢慢睜開眼,望着自己大腿上的那只手在停頓片刻後繼續向下游走,推動着絲襪邊緣,一點點向下褪去。
白檀雙拳攥緊。
但那只手卻停住了,順着大腿線條反方向向上,旋即握住了他顫抖的左手。
兩枚戒指此時親密無間緊緊相依,襯托着下方那兩只同樣親密的手。
白檀耳朵一癢,就聽到霍泱在他耳邊輕聲道:
“你知不知道,戴着情侶對戒說這番話,屬實沒什麽說服力。”
白檀很想自殺。
的确是該脫下戒指再去義正詞嚴,可他沒有這麽做,最後還恬不知恥地說着冠冕堂皇的話,又被人輕易點破內心那點小九九。
沒臉見人了。
他擡手捂住眼睛,身體蜷縮得更厲害了。
冗長的沉默過後,霍泱見他遲遲不回應,道:
“怎麽不說話了,是無言以對,覺得很丢臉?”
白檀咬緊牙關,耿直地點點頭。
算了,反正已經很丢臉了,承認自己丢臉也不會更丢臉了。
霍泱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接着道:
“我幫你接上話茬?”
白檀還是點頭。
此時的大腦已經完全變成一團漿糊,思路只能跟着身後的人走。
霍泱笑笑,手指撫摸着白檀無名指上* 的對戒。
“那麽,今晚要不要去我家。”
白檀猛地睜開眼。
???
先不談話題拐了山路十八彎。
說好的斯文禁欲人設呢,去他家?怎麽霍泱滿腦子都是那檔子事?種馬麽?歇一歇不行麽?
“為什麽。”白檀很想問問,是不是剛才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口的肺腑之言都白說了。
霍泱握住他的手,骨節一彎曲,輕而易舉将他細瘦漂亮的手攏在掌心。
随後在他耳邊輕聲細語:
“今天是中秋節,是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團圓的日子。”
白檀的雙眸漸漸睜大。
睜到了極致,想盡可能将酸澀的水汽圈禁在眼眶裏。
他很讨厭過節,可又不讨厭過節,只是讨厭每逢家人團聚之日,偌大屋子裏只有他自己。
好像無論是他的父母還是奶奶伯伯,都不在意他那一天是怎麽度過的。
可是有人在意。
白檀偏過頭,想回頭看一眼霍泱。
又覺得自己這一晚臉面丢盡,不要再繼續不知羞恥了,更不能被霍泱看到眼淚。
于是迅速轉回頭。
霍泱沒有在這句話之後繼續加以後綴來解釋。
他望着白檀的後腦勺,深棕色的發絲修剪得整齊漂亮,蓋住半截瘦而白的後頸。
他垂了眼眸。
下一秒,白檀便感到後頸連接脊椎處那塊稍微有點凸起的骨頭被人親吻着。
溫柔的又不帶任何情.欲的吻。
眼淚簌簌落下。
之後便聽霍泱輕聲征詢:
“走麽?”
白檀點點頭,堅決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