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026章 第 26 章
路上, 俞慎微給俞慎思交代以後遇到這般性子不好的人,又打不過的就躲遠點,不去招惹。
俞慎思點頭:“大姐放心, 我才不招惹旁人呢!”
俞慎微知曉弟弟素來懂事機靈,無需要她交代也知曉,不過是自己不放心。
俞慎思在私塾門前下車, 目送俞慎微離開後, 提着俞綸提前給他準備的小書箱跨進院門。剛走兩步見到蘇夫子從旁邊的書房出來, 他住步躬身問好。
“嗯。”蘇夫子點了下頭朝課堂中去。
俞慎思走到課堂外前, 見到窗口趴着一個男孩,圓圓小臉蛋像個粉娃娃, 主動揮手和他打招呼, “小學弟。”
俞慎思瞧他模樣,誰年紀大一些還不知道呢!
男孩見到蘇夫子從回廊走過來,忙将伸出窗戶的腦袋縮回去, 乖乖坐回位子上, 卻拔着脖子朝他看,笑成一朵花。
俞慎思看着那個窗口, 多熟悉啊!
随着蘇夫子走進堂中, 蘇夫子向其他的學生介紹他。俞慎思目光在學堂中掃了一圈, 總共五個人, 右邊三人都是十多歲少年, 還有一張桌子是空着的, 俞慎思猜想那應該是高晰的。俞慎言說他沒去縣學, 本以為會在這兒見到, 看來那件事對他打擊挺大。
左邊兩人便和他年紀差不多。
俞慎思沖夫子施了一禮,又對衆人施禮:“思兒見過諸位兄長。”
幾位年紀大些的笑着點頭回禮, 剛剛和他打招呼的男孩,站起身對他回禮,笑道:“思兒學弟,哥哥宗承玉這廂有禮了。”
俞慎思:“……”
這孩子絕對顯眼包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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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夫子給了宗承玉一個眼神,宗承玉立馬收斂乖乖坐回位子上。蘇夫子讓他坐到宗承玉後面位置去。
俞慎思剛坐下,宗承玉就轉頭和他說話,“小學弟,你會畫畫嗎?”
俞慎思笑着搖頭:“不會。”
“以後我教你。”
“好啊!”只要不畫蘇夫子頭像,不畫王八罵人就行。
蘇夫子注意到這邊,喚了聲宗承玉,宗承玉這才老實地在位子上坐好。
蘇夫子讓他們先誦讀《論語》,然後便給另一邊年長的同窗講解文章。《論語》俞慎思早已爛熟于心,此時再度溫習也快一些,看了一會兒便豎起耳朵聽蘇夫子講文章。
三位年長同窗,一位是宗承文的胞弟宗承武,一位是高明通三子高晗,還有一位是唐家少爺,從幾人回答蘇夫子的提問能聽出來,三人中唐子豐的學問最好。
給幾位年長同窗講完,蘇夫子便出題讓他們寫一篇文章。然後開始給他們講解《論語》,他方知曉前面兩位小同窗論語已學得接近尾聲了。若非上半年把論語學了,他都要跟不上進度,需夫子單獨講解。
散課後,俞慎言還沒有來接,他準備将蘇夫子講得內容整理出來。上半年俞慎言給他講解過,但沒有蘇夫子講得透徹。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宗承玉轉頭和俞慎思說話,看到他筆記的字,忽然站起來惱道:“是你!”
俞慎思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裝傻充愣:“什麽是我?”
“是你罵我,還在我的畫上寫字調侃,害我挨夫子戒* 尺。”
“承玉兄,你弄錯了吧?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宗承玉卻忽然轉頭跑向蘇夫子告狀:“夫子,那幅畫上的字是思兒寫的,字跡一模一樣。”
俞慎思:“……”
這麽久你都記得畫上的字,你是多記仇?
俞慎思被迫起身走過去。蘇夫子詢問畫之事。俞慎思想,那都大半年前的事了,夫子應該不會像宗承玉一樣還記得上面字跡,何況紙都不知道哪裏去了,只要自己不承認,誰也拿他沒辦法。便裝糊塗回道:“學生不知承玉說的什麽畫。”
蘇夫子頓了頓道:“把你寫的字拿過來。”
俞慎思還沒轉身,宗承玉已經跑過去将他的筆記取來。
蘇夫子看着俞慎思的字,比同年紀的孩子的字工整有形,看得出下過一番苦功夫練。
他放下他的筆記,從一本中抽出一張紙展開。
俞慎思當即傻眼了。
都大半年了,夫子你還留着呢?你說你留它幹什麽?又不是名畫墨寶。你這是也記仇呢?
兩廂一對比,字跡一模一樣,俞慎思當即沒話說了,蘇夫子面前他也不敢再耍小心思,蘇夫子本來就不喜他心眼多。
他垂首道:“學生錯了。”捏了捏手掌,最後心一橫伸了出去,“夫子打吧!”
第一天入學就挨戒尺,他恐怕古今第一人了。
蘇夫子沒有拿戒尺,冷聲教訓:“回去把今日講的內容抄十遍,明早拿過來。”
十遍?手腕不得廢?還不如挨幾戒尺呢!
宗承玉得意得轉身回去收拾自己東西,歡歡喜喜出門去。
俞慎思拿着筆記,順便揉了揉自己即将受累的手腕。自己竟栽一個小娃娃手裏了,真是出師不利。
回到座位整理完筆記,擡頭見到蘇夫子坐在上座看書,神情專注。課堂中同窗都已經散去。這時院中響起老仆慈愛的聲音:“言少爺過來了?”
俞慎思忙收拾書箱,向蘇夫子作別,俞慎言沒有進來,在門前朝蘇夫子施了一禮。蘇夫子目光中書頁上移開,點下頭,順勢也放下手中書卷。
兄弟二人離開後,蘇夫子起身走出課堂,老仆已将二人送出門,回頭見到蘇夫子,忽然想到什麽,轉身走回院門,兄弟二人已經沒了影。
老仆有些懊惱道:“小的特意買了些核桃酥,本要給言少爺嘗嘗的,竟忘了。”
蘇夫子道:“他明日還會過來。”
老仆上前問:“老爺收思兒是因為言少爺嗎?”
蘇夫子瞥了眼老仆,沉默半晌道:“不是。”轉身朝書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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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街口,俞慎言詢問幼弟今日跟着夫子學了什麽,讓幼弟複述一遍給他聽,也是想讓他增加記憶和理解,見幼弟理解這麽透徹頗為欣慰。
到巷子口,俞慎思便和俞慎言說他們那位古怪“鄰居”。
“那張臉一點表情都沒有,像個石雕一樣,一點都不好相處。戚婆婆說他性子好,我和大姐都覺得這人肯定性情古怪。大哥,你可要注意些,不要搭理這樣的人。嗯……不過你應該遇不到了,他今天晌午時候說要搬走,希望他快點搬走。”
俞慎思說完,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正瞧見李郎,還是晌午時模樣,手中提着一個籃子。俞慎思吓得心口一緊,自己吐槽全被當事人聽去了?
俞慎言也發現幼弟神情古怪,回頭見到一位少年人,和幼弟描述一模一樣。
他笑着對少年人打招呼。
李郎點了下頭,目光卻冷冷掃過俞慎思,看得他心裏發毛。
還沒搬走呢?
李郎大跨步走到他們前頭去,俞慎言拍了下幼弟的頭教訓:“下次不許背後道人短長。”
俞慎思咽了咽口水,他不要命了還說此人壞話。
回到小院,戚婆婆熱情地笑道:“今日烙菜餅,待會過來吃。”
“謝謝婆婆,我幫你燒火。”俞慎思放下書箱跑過去,然後朝李郎半掩的門裏瞅一眼,李郎正躺在床上,手在半空中比劃什麽。
他鑽進竈房詢問戚婆婆:“李郎沒有搬走?”
戚婆婆笑着道:“搬走什麽,他是誤會了。”
“誤會什麽?”俞慎思有點糊塗。
戚婆婆一邊擀菜餅一邊說:“他以為你大姐也住這兒呢,覺得他一個男兒郎和一個姑娘住在一個屋檐下,影響姑娘家名聲,所以才說要搬走。我給他說是你們兩兄弟,他當然就不搬了。”
這麽說,李郎人品好像也還不錯,知書達禮。但是冷着一張臉着實讓人心裏發毛。
“李郎一直都不笑嗎?”
“不是,平日也說說笑笑的,可能與你們不熟悉,他又不愛說話,讓你覺得不喜歡笑。你不用怕他,他性子好着呢!”
俞慎思笑了下,沒見過這種性子好的人。
戚婆婆的兒子大部分時間是住在昌隆布莊,晚飯就戚婆婆、他們兄弟倆和李郎。
四個人坐一桌,俞慎思偷偷瞄了幾眼李郎,李郎依舊不說話面無表情,只顧着吃菜餅喝菜湯。
戚婆婆見氣氛有些冷,笑着問他們兄弟二人:“婆婆這菜餅烙得好吃嗎?”
“嗯!”俞慎思笑道,“這餡兒特有味,比我大姐手藝好。”
戚婆婆笑問:“你大姐做什麽最好吃?”
俞慎思想了下,還真的想不出來俞慎微做什麽飯菜是拿手的,但是總不能當着外人面不誇誇自己大姐,他笑道:“煮粥,我大姐煮的肉糜粥最好吃。”
旁邊李郎忽然笑了下,俞慎思斜他一眼,雖然不是冷冷的臉,但還不如冷着臉呢!有什麽好笑的?難道只有會拿手菜才叫好廚藝嗎?
“能把粥煮得好吃才是本事!同樣茶葉和水,有的人沏的茶苦澀難咽,有的人沏的茶回味無窮,越簡單的事情越難做好,別小瞧煮粥。”
李郎點了下頭,繼續吃餅,沒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