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結果
第72章 結果
梨沙後悔了。
她到底是為什麽要腦子一抽一時沖動跟乙骨提出來想跟進去看看。
從進門的時候她就一直處于被捂着眼睛的狀态, 甚至她感覺乙骨攬着她自己在移動。
短暫的愣神之後，她聽到了某人的聲音，要不是早有心理準備, 她都快辨別不出這個扭曲的聲音是阿陽了。
感覺乙骨停下了腳步立着不動後, 她悄悄地伸手，想要把乙骨的手從自己的眼睛上扒拉下去。
乙骨覺察了梨沙的動作, 低聲問道：“這麽想看嗎，梨沙, 晚上會做噩夢哦。”
“……你看不起誰呢。”從小就跟幽靈打交道的梨沙努力給自己壯膽, “再吓人應該也不至于……”
乙骨的手掌從她的眼上滑了下去, 梨沙的視野終于重見光明。
倉庫內沒開燈，顯得有些昏暗，倒是襯托得眼前的景象更加驚悚可怖。
阿陽……梨沙已經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生物是不是阿陽了, 他的半張臉都仿佛被溶解掉一般，變成了粘稠的液體，勉勉強強地挂在另外半張臉上。
他的下半身已經完全沒有了，變成了蘑菇傘狀的造型，吸盤一樣貼在地面上, 邊緣是那種密恐患者一眼都看不了的密密麻麻的水泡，正蠕動着、試探地伸出肢節。
乙骨一手攬着梨沙，另一只手握着長刀, 刀尖下垂指着地面。
地上有好幾個被切下來的觸手狀東西，正像出水的活魚一樣在地面掙紮着。
梨沙感覺自己的頭皮都炸開了，她控制不住地小聲尖叫了一聲，立刻自發捂住了自己的嘴。
要不是怕妨礙到乙骨, 她懷疑自己都會像鴕鳥一樣，一頭紮進乙骨懷裏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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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骨擋在梨沙身前, 哭笑不得地調侃她：“我就跟你說會做噩夢的吧。”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上次她來倉庫晃蕩的時候，阿陽明明都好好啊！
眼前這個姑且能稱作阿陽的東西，據乙骨說已經完全淪為咒靈了。
但雖然長得很可怕，也許是因為剛剛轉換成咒靈，在乙骨看來實在是不足一提。
至少消滅這種東西都不至于動用術式。
不愧是學生證上明确寫着“特級”的人，梨沙只感覺乙骨短暫地離開了自己一瞬，刀的反光在空中劃過，眼前的怪物便被分為上下兩節，慘叫着在空中化為齑粉，散作星星點點消失在空中。
完事後，乙骨姿态閑适地立着，默默地将刀收入刀鞘，重新用藍布将裹了起來，随手背在身後。
他走到梨沙的身邊，微微俯身問她吓到了沒有。
梨沙有點怔愣：“……完事啦？”
“嗯。”乙骨點了點頭，見梨沙有點沒回過神來的樣子，低聲安撫道，“只是長得可怕了點，實際上危害性不高。”
“他、他不是幽靈嗎？怎麽會忽然變成咒靈呢？”梨沙神經質地四處張望着，“這也太奇怪了吧？”
關于這點，乙骨也說不清楚。
他本人并不能看到幽靈，而之前過來的時候居然能看到幽靈阿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而意味着阿陽的異變已經開始了呢？
“這個我不太清楚。”乙骨擰眉，回答道，“可能是因為他滞留在人間的時間太長了？又或者因為不甘心所以堆積的惡意太多了？之類的原因。”
梨沙喃喃說道：“還可能是因為他是地縛靈，不能離開這個倉庫，情緒的積壓可能比想象的還要……”
乙骨應了一聲，見梨沙魂不守舍的樣子，再次後悔一時心軟答應帶她進來了。
只能起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你的朋友們還在門口等你呢，先出去讓他們放心如何？”
“哦……噢！對！我們走吧。”
比起今天剛剛碰面時候的狀态，梨沙的态度軟化了許多。
不如說她似乎忘記了單方面與乙骨“絕交”的事情，反而對他很是依賴，走出倉庫的時候還拽着乙骨的袖子不松手。
出來的時候，亞由美和阿瑞也迎了上來。
亞由美抓着梨沙問東問西，但梨沙不太在狀态，反應有些遲鈍。
倒是乙骨主動站在倉庫的門口，打開了倉庫內的等，對亞由美和阿瑞說道：“唔，感覺好像已經正常多了呢。剛剛調整了一下上次鳥束君來貼的符咒，似乎很有用的樣子。”
亞由美和阿瑞聞言又去看貼在牆上的符咒。
“謝天謝地。”亞由美松了口氣，“是鳥束君教你們做的嗎？”
乙骨頓了頓，點頭：“啊，是啊。”
“太好了，還有幾天就是演唱會了！真希望不要再出什麽麻煩事了！”亞由美抱着腦袋，略微有些崩潰。
阿瑞輕聲安慰了亞由美幾句，又看向乙骨和梨沙：“對哦，過幾天的演唱會，你們會來吧？”
乙骨沒說話，偏頭看了梨沙一眼。
阿瑞急忙說道：“當然是在你們有空的前提下，如果你們有事的話……”
“我們會來的。”梨沙終于回神了，她回答道，“我反正肯定會來，憂太的話……”
她看向乙骨。
“我倒是沒什麽事。”乙骨輕聲說道，“如果梨沙讓我一起的話。”
“那就都來！”
亞由美一錘定音。
事情了結，亞由美和阿瑞還要去醫院跟同伴們傳達租用場地的情況，那就只剩梨沙和乙骨坐地鐵離開。
事實上梨沙并不覺得乙骨需要坐地鐵，但是等她回過神來上了地鐵的時候，發現乙骨已經落座在她的身邊了。
他正小心地觀察着梨沙的臉色，但梨沙因為阿陽的事情一直在發呆走神，直到現在才想起了乙骨的存在，偏頭與他對上了視線。
乙骨不可控制地緊繃起來，他有點兒緊張。
他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我今天下午才回來的，回來之後去交了個差，還沒來得及……呃……”
“嗯。”梨沙點了點頭，“今天之前呢？”
“今天之前就一直在外地，”乙骨回答道，“因為約定了讓梨沙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就忍住了沒有聯系你。”
頓了頓，他又仿佛抱怨一樣碎碎念道：“但我也沒想到你居然絕情到完全不主動聯系我的……”
怎麽說着說着還成梨沙自己的不是了？
梨沙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他便閉上了嘴。
氣氛又陷入了僵硬的安靜中，只有報站聲兢兢業業地響着。
乙骨比梨沙預計的要好一點，至少沒有瘋狂裝死，還主動來見了自己。
但是看他沉默不語的樣子梨沙就有點生氣。
出差也結束了，面也見了，他是不是應該向自己讨要一個考慮的結果呢？
她都已經準備好怎麽說了，這人就這麽一聲不吭地裝死了。
梨沙越想越氣，索性直接扭頭到一邊，看都不看乙骨了。
一路沉默到地鐵到站，梨沙率先起身，随着人流出了站。
乙骨默默跟在她身後，直到梨沙徒步到了家門口。
梨沙覺得自己要氣炸了！
她站在家門口，猛地回頭，怒視乙骨。
後者被她的氣勢震懾，小退了半步。
梨沙努力讓自己兇巴巴一點：“你跟着我幹嘛？！”
“……”乙骨又退了半步，“你安全到家我就走了。”
“你這就走了？！”梨沙覺得很不可思議，“你是不是有什麽話忘記跟我說了？！”
乙骨站在原地，整個人散發陰沉沉的絕望氣息。
他喃喃地對梨沙說道：“對不起……”
梨沙都被氣笑了。
“說說哪裏對不起我了？”
“……總之對不起，我哪裏都錯了。”乙骨低聲說，“別生氣了。”
啊啊啊好煩好想打他！
想變成僵屍啃他的腦殼！
想把他的腦子掏出來扔進洗衣機裏先水洗再脫幹再抖摟開捋順再重新塞到他的腦殼裏！
這人怎麽面對咒靈這麽游刃有餘，面對自己的時候就好像自己才是那個會吃人的一樣！
梨沙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瀕臨狂暴化的內心。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那麽生氣：“你之前說不聯系我不是為了要給我時間考慮嘛？你就不問問我考慮的結果嗎？”
乙骨緩緩地吐出口氣，如梨沙所願般開口問道：“之前，我讓梨沙你考慮看看的事，你考慮清楚了嗎？可以告訴我結果嗎？”
他的表情讓梨沙覺得自己就好像在強迫他接受本身就不想接受的結果。
她更加覺得乙骨的告白是一時沖動了，沖動過後不承擔責任，太不成熟了！
不知道年齡再長兩歲後會不會好一點。
梨沙有點憂郁。
她點了點頭：“我同意了。”
“……”乙骨猛地一頓，擡頭，“诶？”
“我說我答應你了，同意跟你交往了。”梨沙沒好氣地說道，“不過結不結婚什麽的再說吧，你要是再讓人那麽生氣，你還是孤獨終老去吧，我随時撤回自己做的決定……等等！站在原地不許靠過來！”
乙骨站在了原地。
梨沙嘲笑他：“剛剛不是一副我要吃人的樣子，離我離得遠遠的嘛？”
他的靈魂看上去暫時出竅了，整個人呆呆地看着梨沙，看上去像一種不存在智商的生物。
莫名有點好笑，導致梨沙就這樣消氣了。
誰還能跟傻子置氣呢。
想到這，梨沙忍不住噗哧破了功，揮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回去冷靜一下再跟我說話。”
乙骨終于回神了，他走了過來，立在了梨沙的面前。
“嗯，我會回去冷靜一下的。”他低聲說道，“你也再好好考慮一下。”
梨沙：“……？”
梨沙：“怎麽？你後悔了？”
乙骨觀察着梨沙的臉色：“怕你後悔……因為你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他甚至伸手輕輕摸了摸梨沙的額頭。
梨沙覺得這個人越發不順眼了，她拍開乙骨的手：“我感冒都好了半個月了，腦子清醒着呢。生氣還不是因為你猶猶豫豫的，氣死我了。”
算了，現在她看到乙骨就氣不打一處來，還是暫時分開好了。
“你回去吧。”梨沙擺了擺手，“懶得搭理你了現在，之後我們再聯系。”
說完，她也不再逗留，開門進了屋子。
她拍亮了燈，悄悄摸到窗邊，将窗簾撩開一道縫看向外面。
乙骨還愣在她家門口。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回過神來，仿佛覺察到梨沙視線一樣看了過來。
梨沙立刻放下撩窗簾的手，躲到牆後。
再狗狗祟祟地往外看的時候，門口已經沒有了乙骨的身影，倒是他似乎沒有施展他的飛天術，反而步伐不穩地往前走着。
梨沙上到二樓的時候，還能看到乙骨那身白色制服，在黑夜中格外顯眼。
她盯着乙骨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哈。”梨沙想到剛剛乙骨呆呆的表情，實在是憋不住笑了起來，“他不會真是個傻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