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055章 第 55 章
“坐。”景欣勾過滑落至襯衫領口的發絲, 別上耳後，“沒想到吧？”
這我哪能想到。
喻見腹诽，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膝頭上。
“怎麽樣？”景欣又問, “我上課都能聽懂吧？語速快不快？有沒有沒講清楚的地方？”
“能。”
“不快。”
“暫時沒有。”
“那就好。”景欣抽出文件夾, 随手翻兩下, 輕聲, “你入學以來的試卷我都看過, 成績一直都在進步, 挺好的。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這個步調，穩步前進。”
“老師會一直看着你的。”
景欣笑着比出一個注視的手勢，她靠在眼周附近比成“V”字形的手指動了兩下。
看上去像鄰家姐姐, 格外俏皮。
喻見再一次被誇, 倒有些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 想了想後點頭。
“看完你最近一階段的試卷，我比較好奇, 在初中基礎不錯的前提下為什麽會出現高一知識點大片空白的情況？”景欣又說，“當然, 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
“啊……”喻見輕啊一聲，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慢抓緊, “沒不願意。”
“嗯？”
Advertisement
“高一……”喻見說了兩個字，又停下，似乎是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頓了好一會，才慢吞吞道：“不懂事，不想再上學, 就沒有去學校。”
音澀澀的。
景欣微訝：“那确實挺不懂事的。”
喻見掐着指尖，心慢慢提起。
“不過, ”景欣話鋒一轉，“人都有任性的時候，現在懂事也不遲。學習始終都是自己的事，不管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想與不想，它就像建房子一樣，未來房子會蓋成什麽樣兒完全取決你自己，而讀書只是為了未來而夯實地基罷了。”
“你想和你哥哥一起嗎？”
喻見愣了愣，過了好一會才明白景欣的意思，但又不太确定，下意識問：“老師？”
景欣輕眯着眼笑：“不想嗎？老師還是希望看到你倆共同進步，一起成長的。”
想的。
喻見在心底無聲說道。
少年時的喜歡，太過戰戰兢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總是格外害怕失去。
喻見微仰起頭，漂亮的杏眼裏盈出一汪水澤，水澤蔓延開，霧蒙蒙的。
大概過了幾秒，又消散開。
“謝謝老師，我會的。”喻見認認真真道。
她喜歡的少年立山巅，光而不耀，而她雖渺小如芥子，也有逐光撈月的夢。
景欣抽出桌面書架頂上的4本藍皮書，推到喻見面前：“禮物。”
“大概是你需要的。”
藍皮書，薄薄一本，是高一的數學教材。
“高一上學期必修一和四，高一下學期必修五和二，這是我們這邊的學習順序，你先看着，慢慢來。”
“有不懂不會的地方，你可以選擇問哥哥哦，畢竟這是哥哥的義務不是？”景欣緩緩眨下左眼。
喻見：“……”
男朋友的義務？
“當然，你也可以随時來問我。”景欣繼續逗道，“這也是我的義務。”
喻見：“……”
抱着書從景欣辦公室出來，喻見長舒一口氣，轉身，正對上周梒江。
秋日舒适，陽光微醺。
少年被曬得懶洋洋的，沒骨頭似的倚在欄杆邊，見人出來，不經不慢直起身，走過來。
“你怎麽跟過來了？”喻見三步并兩步蹦跶過去。
“來看看我們家小姑娘有沒有被欺負。”周梒江抽出本被喻見抱在懷裏的本，翻兩下，“教材？”
“嗯。”喻見彎下杏眼，“是禮物。”
芝麻團看上去很開心，周梒江側目看一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伸手：“拿過來。”
喻見不解。
周梒江睇一眼：“喻見，你知不知道男朋友除了講題目，還有些別的用途？”
“比如？”
“比如——”周梒江接過書，拿着，一本正經道：“你可以慢慢探索，男朋友哪些方面可以用、用哪裏。”
“詳情可以參考生物教材、物理教材及化學教材。”
喻見沒再給周梒江騷的機會，明智地閉上了嘴巴。
—
運動會當天。
夜間落下一場薄霧，早間又被日光催散。
氣溫微涼，樹梢枝頭挂滿朝露。
教室裏吵吵鬧鬧。
“快點，別磨叽了，你搬一箱我搬一箱，咱們快點下去！”
“你說屁呢？站着說話不嫌腰疼，你搬的那箱是個什麽玩意，你自己心裏沒點兒數嗎？你試試搬着一箱運動飲料健步如飛給我看看？”
馬寶國扭腰，閃進人群，及時搭手，說：“不錯子！健步如飛用的好啊，有進步，如果能去掉前面幾個字就更好了。”
被誇的男生臉色一紅，不自然道：“下次，盡量。”
景欣笑着幫女生理好歪掉的班服衛衣帽子，叮囑道：“比賽注意安全。”
“比賽第二，安全第一！”馬寶國強調，“咱不勉強自己啊。還有一點，等會運動會開幕式候場時，一定要保持安靜，咱們A班作為青墨校區高二級部領頭的班級，一定要打頭陣！給學弟學妹們做一個好的榜樣。”
“S中高一也會來嗎？”
“當然，一家運動會還能分兩家辦不成？”馬寶國揮手，“成了，出去站隊。”
運動會候場區。
綠色鐵絲網将運動場與候場區隔開，左右兩側分列着籃球館和羽毛球場。場內，校旗迎風招展，場外班旗咧咧。
一陣騷動後，運動場外陸陸續續開進一輛又一輛大巴，大巴一字排開停在學校的中心廣場，車門一開，S中本部高一和高三級部的學生魚貫而出。
頗有點亂世巨星的感覺。
龍煜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捂住心口：“學渣瑟瑟發抖。”
“你是學霸，一拖一帶飛。”姜哲回。
龍煜還想說話，被戴璐一瞪。
A班隊伍裏沒有人再講話，連一向對學習嗤之以鼻的吵鬧分子都安靜下來，也有人偷偷摸摸打量過周梒江，再看看S中本部的學生，緊緊閉上嘴巴。
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幾分激蕩。
以前沒有接觸過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并校後，學校的文化牆上貼滿了歷年歷屆的優秀畢業生，超模、影帝、作家、政客、科學家、無國界醫生、世界top前10的投行高管、始終奔赴在救援反暴一線的軍人等等，無一例外都不是子承父業的二代。
第一次，他們發現原來優秀的人離他們近，近到觸手可及，好像他們蹦一蹦跳一跳也能夠到似的。
主席臺上，老校長講話接近尾聲。
《運動員進行曲》響起，周梒江被震耳的BGM吵得有些煩，長指壓着耳窩，閉了閉眼，剛閉上又驀得睜開，一把攥住要從自己身側蹿過去的胖玉桂狗。
藍白玉桂狗，胖滾滾的一只。
被猛得一拽，喻見沒站穩，撲棱兩下，控制不住歪歪扭扭地要往地上倒。
玩偶服做得偏矮胖，胳膊短短一只，喻見下意識想抓着周梒江，扒拉兩下，沒抓上。
周梒江挑眉，翹着唇角，勾着胖到沒脖子的玉桂狗，把人撈進懷裏，抱着。
胖玉桂狗順勢壓下來，周梒江被撞得往後退兩步，穩住身形。
龍煜：“哇喔——”
喻見穿着玩偶服，行動不方便，只能等着周梒江先松手。
等了會，喻見發現他不但沒松手，甚至還光明正大的rua了一把她毛絨絨的大耳朵。
喻見：“？”
身後就是一個班的同學，隔着玩偶服被抱着，喻見耳尖發燙，推了兩下沒推開。
“男朋友，咱能不能注意點影響？”喻見義正言辭道。
“嗯？”周梒江扯着毛絨耳朵，掰過喻見腦袋，“沒人看。”
被迫轉頭的喻見一看，發現還真是。
她不知道在她轉頭的一瞬間，前排戴璐、楊棉棉、姜哲和龍煜等人齊齊“唰”一下扭過頭，開始望天。
龍煜：“今天天氣真好！”
姜哲：“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龍煜鼓掌：“好詩好詩。”
高一級部方陣走完，報幕揚聲：“請即将入場的高二級部迅速做好準備！”
周梒江拉着玉桂狗毛絨絨的爪子，把班牌遞給喻見，說：“拿着，等會我牽着你。”
喻見隐隐覺得哪裏不太對。
直到站在塑膠跑道上，喻見才琢磨過來班牌應該是周梒江舉的！
“下面正向我們緩步走來的是高二（A）班的同學們！”
《Victory》BGM适時切入，不給喻見遞班牌的時間，馬寶國徑直甩開大膀子，大步向前，他穿着加肥版的班服，精神奕奕。
景欣笑着，跟上。
跑單兩旁的攝像機迅速追上，主席臺正中央的巨幅電子顯示屏上現場直播，而候場休息區一左一右同樣挂着兩個巨幅電子顯示屏，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展示着方陣隊伍。
喻見被迫舉起班牌，被周梒江牽着，慢慢往前走。
主持人聲音激昂：“高二（A）班也曾跌落谷底，踏過泥濘，而現在黎明将至，他們以勢不可擋的姿态向我們證明——我于黑暗之中綻放，亦如黎明前中的花朵①。”
“在剛剛過去的校級月考中，A班周梒江以總分520的成績奪得理科所有單科第一的桂冠！”
“加油！向上吧少年！”
攝像機給到特寫——少年神色疏淡，一張臉帥得人神共憤，額前碎發半遮住眉眼，他一直牽着身邊穿着玉桂狗玩偶服的人。
場邊隐隐傳來尖叫聲。
大庭廣衆之下，悶在玩偶服裏的喻見耳尖滾燙，溫度節節攀升。
除了少數幾個人，沒有人知道周梒江是她男朋友，當着所有人的面，周梒江牽着她。
像偷情的，又不像。
到主席臺前，照例要接受檢閱。
體委帶頭喊口號：“日出東方，唯我不敗！二年A班，千秋萬代！”
“二年A班！千秋萬代！”
男生們扯開嗓子吶喊，口號聲震天。
音剛落，體委繼續指揮：“兄弟們，放炮！”
方陣外圍的男生們紛紛高舉起手中的禮炮，“啪”一聲，拉響，一時間，彩帶飛揚。
周梒江：“……”
喻見突然開始慶幸自己穿着玩偶服。
原本以為這已經夠死亡了，體委又喊：“兄弟們，變形！”
不給半點反應時間，前四排同學迅速切出出陣型，湧到周梒江前面，聯同後四排同學将喻見和周梒江團團圍在中間。
一排接一排的同學依次蹲下，靠中心的同學完全蹲下，倒數第三排同學稍微蹲下，倒數第二排同學半蹲下，第一排則站着，跟階梯似的，呈現出“V”型。
喻見愣住，之前無數次排練中并沒有這一項內容。
周梒江輕擡起眉骨。
下一秒，A班學生們一手貼在眉骨邊，另一只手拉出去，低頭喊：“江神不敗，千秋萬代！”
“我信江哥我必行！”
口號一聲比一聲響，甚至蓋過了BGM。
場面要多二逼就有多二逼。
藍天白雲，男生們穿着黑色長袖，外套一件白色半袖衛衣，黑色長褲搭小白鞋，而女生們同樣的，白色長袖，外套一件白色半袖衛衣，白色短裙搭小白鞋。
黑白配班服，像極了情侶裝。
他們朝氣蓬勃，擺最酷的姿勢，喊最中二的口號。
天際白鴿低旋，而場中央是青春最靓麗的一道色彩，肆意而又張揚。
全場震驚，哄笑聲、歡呼聲不絕于耳。
周梒江半天沒回過神，緩了緩：“……我操？”
喻見呆住，問：“哥，您一定要這麽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