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路上裴硯提起路任行的事情,向應敘說了路任行的通報處理,又提到林期放學後找到辦公室來向自己道謝。裴硯用一種似乎無奈的語氣,任誰都能聽出來他對這個處理結果其實是不滿意的,可這種不滿意又不方便直說出來,因為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裴硯跟應敘道謝:“總之這件事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忙,恐怕連現在這樣的結果都沒有。”
應敘等紅燈時偏頭看裴硯:“不開心?”
裴硯笑笑:“也沒有,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沒有那麽多公平正義。不過借着這次機會反思自己,以前我從來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很現實的人,現在才知道我心裏也有許多不切實際的渴望。”
應敘問:“比如想讓路任行痛改前非,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念檢讨書?”
裴硯有些驚奇地看應敘,驚奇于應敘還懂得這種諷刺的幽默。看完了又覺得應敘說得也對,這一幕光是聽應敘說就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絕沒有發生的可能性。裴硯便開自己的玩笑:“再比如想在一段長達兩年的婚姻裏找回戀愛的感覺。”
應敘目不斜視:“後者很不切實際嗎?”
裴硯聳肩:“在知道應總對我有非分之想之前,也算不切實際吧。”
應敘又問:“現在呢?”
裴硯轉頭看他:“去哪裏約會?”
應敘:“我沒有約會經驗,所以問了唐助理。”
裴硯點頭:“唐助理怎麽說?”
應敘眉頭好像皺起來一些:“我認為唐助理和他愛人是異性情侶,可能不太适用于我們。”
裴硯已經開始想笑了:“嗯?”
應敘無奈:“游樂場,裴老師想去嗎?”
裴硯當然想去,并且這種想去不是因為裴硯喜歡游樂場或是對游樂場有什麽憧憬,而是因為他實在好奇應敘會以一種什麽樣的姿态出現在游樂場。
不過這确實是裴硯長大之後第一次到游樂場來,上一次好像還是小學。大概是某次暑假,和親戚家的小孩子們一起,玩的全是一些小朋友項目,太過驚險刺激的沒有體驗過。
周五晚上的游樂場比白天要熱鬧許多,有結伴玩鬧的小朋友,挽着胳膊路過的情侶,三五成群的好友。夜色還沒徹底降臨,擡頭看是灰藍色的天空,卻已經顯得許多人腦袋上頂着的兔子發箍很顯眼,白色的led燈繞着兔子耳朵。
裴硯有些惡趣味,攔住一對路過的情侶,問兔子發箍是在哪裏買的,女生很熱情地指了一個方向,還說一定要講價,他賣二十塊錢一個,一對三十就能買下來。
應敘跟在裴硯身後,等那對情侶轉身離開開口:“要買嗎?”
裴硯笑眯眯的:“我買了你會戴嗎?”
應敘沉默了幾秒:“給我買的?”
裴硯心情很好,連價都不講,牽着應敘的手到攤位前,掃碼想付錢,被應敘的手擋住了收款碼。應敘講價的語氣就像談一場大生意:“兩個多少錢?”
“一個二十,兩個四十咯。”
“兩個二十賣嗎?”
“沒有這樣的啊帥哥,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錢的人,我們這都是小本買賣,賺個辛苦費的。”
“這種飾品批發來成本不足兩塊吧。”
“嘶,你這人……算了算了,二十就二十,你掃吧。”
應敘掃了碼,付過去二十。
裴硯愣愣地看着半天,等兔子發箍戴到自己頭上才回過神。應敘把開關打開,裴硯腦袋上的發箍閃着白光,應敘問:“發什麽呆?”
裴硯驚奇:“應總竟然還會講價。”
應敘表情平靜:“小攤販坐地起價,成本很低,不過是游樂園裏願意高價買此刻情緒價值的人太多才助長這種風氣。”
裴硯指自己:“我就是這樣的人。”
應敘挑眉:“所以有我,不需要高價,也有了此刻的情緒價值,這不好嗎?”
裴硯伸手摸了摸自己頭頂:“不好,本來是只有你自己戴的。”
應敘面不改色,把剩下一個兔子耳朵也戴到了自己頭上,循着記憶打開led燈的開關。裴硯站在他身前,盯着應敘看了半天,發現應敘是對這種事情毫無羞恥感的人,他不會扭捏也不會覺得自己這樣的人不該戴一個如此幼稚的發光頭箍。
可應敘戴這個也太可愛了吧!應敘氣質冷硬,其實不只是五官的原因,還有他長久以來不茍言笑和商場上的風格,這張面無表情的臉盯着長長的兔子耳朵,耳朵上還有一閃一閃的白色燈光,裴硯當着應敘的面掏出來手機:“應總,可以拍照嗎?”
應敘終于皺起眉:“發到哪裏?”
裴硯想了想:“家庭群。”
應敘:“……”
裴硯已經把鏡頭對準應敘了:“可以嗎?”然後不等應敘說可以,相機已經捕捉到了一張應總戴兔子耳朵的珍貴影像。
裴硯長大後沒來過游樂場,應敘更是從小到大都沒來過這種場所。想也知道,應敘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大多數小孩子夢寐以求的娛樂方式,任天堂、高達、樂高,這些應敘都玩膩了,何必再到游樂場尋找這種無數人擠在一起尖叫着從過山車上飛馳而下的刺激?
應敘不太喜歡人群。
沒有什麽特殊原因,只是一種生活習慣。
應家有錢,有錢人和有錢人之間通常有較強的社交距離,有錢人家裏的小孩不會湊錢買一根冰棍兩個人分食,不會腦袋挨在一起交換方便面裏的卡片,也不會每天放學去某個同學家裏蹭游戲機。
長大之後更是,上學的時候追求應敘的人其實很少,偶像劇裏的橋段通常是學校裏的大少爺每天收到一抽屜的情書,可現實裏大家會對應敘敬而遠之,哪個普通人會覺得應家少爺會喜歡上自己呢?
而工作之後更不用說,電梯是專用的,辦公室也只有一個人,去哪裏是司機接送的,唯一處在人群中的機會大概只有名流宴會,而通常這種場合應敘也是能拒則拒。
可今天,應敘完全處在人群中,且人群密度很高,時不時有人擦肩而過時在應敘身上留下他們的味道,香水的味道,化妝品的味道,手裏小吃的味道。應敘下意識抓緊裴硯的手,每從身邊路過一個人,他會更緊地握一下裴硯的手。
直到裴硯轉頭看他:“應敘?”
應敘很快接話:“嗯?”
裴硯盯着他看:“你緊張嗎?”
應敘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緊張,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人群的抵觸,這種抵觸毫無緣由,以至于應敘反應不過來他因為人群而緊張。裴硯問完這個問題,應敘自己也覺得驚訝,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游樂場感到局促,完全陌生的環境讓應敘有一種未知的不安定,他習慣于掌控自己身邊的一切,習慣于熟知這個世界運轉的規律以更高效率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今天也有目的,他想讓裴硯有一場完美的約會初體驗。可應敘不懂游樂場的運轉規律,所以擔心自己沒辦法給裴硯完美的約會初體驗。
裴硯腦袋上也頂着兔子發箍,裴硯拍下來那張照片,手機屏幕翻轉過來給他看的時候笑得很好看,所以應敘沒有看見屏幕上的自己是什麽模樣,只看見了裴硯的笑。
但應敘仍然覺得,這兔子發箍跟自己應該不太搭,可戴在裴硯腦袋上是很可愛的。
于是應敘的心奇跡般地安定下來。
雖然在格格不入的場所,戴着格格不入的發箍,身邊經過的人有着各種各樣的情緒;雖然不知道坐過山車是什麽感覺,不知道晚上游樂場會舉辦什麽活動,可應敘起碼知道了自己的思維誤區,如果一場約會想要達到高效率的完美,那就失去了約會的意義。
應敘又将裴硯的手捏緊:“沒有,不緊張。”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從廣西回山東猛然感冒了昨天真的沒爬起來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