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離婚冷靜期的三十天對裴硯來說不算什麽,兩人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離婚或分手,以前怎麽樣現在還怎麽樣便好。可讓裴硯完全沒想到的是,宿醉之後起床,他用手掌按着脹痛的太陽穴下樓,卻在客廳裏看見了正在廚房做早餐的應敘。 ?
裴硯愣在原地足足半分鐘,應敘背對着他,正在鍋裏煮着什麽東西,所以沒聽到裴硯下樓的聲音。應敘穿一身灰色的家居服,頭發似乎還沒有打理過,竟然在清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淩亂。真奇妙,裴硯已經連續兩天見到了很不同尋常的應敘,這場景可以用溫馨來形容,很容易讓人誤會為有人正在這間廚房裏跟另一個人相愛。
裴硯收起自己發散的思維,開口問:“早啊,你今天不上班嗎?”
應敘回頭:“早,最近的工作不重要,在家也可以處理。”
裴硯半晌才回應:“啊,好的。”
應敘很少休一整天的假,休假對應敘來說大多數情況下不過是今天提早下班而已。
裴硯當然從沒去過應敘的公司,私下好奇在網上搜索他公司的名字,也搜索應敘的名字,所有的了解都來源于網絡,所以不清楚應敘是不是真的忙到這種程度。剛和應敘結婚的前幾個月,裴硯甚至想過,難道應敘是因為擔心在家裏跟自己相處會尴尬,所以才總是不回家?後來這個想法便沒了,他發現應敘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應總是真的很忙。
洗漱完早餐已經在桌上了,一碗小米粥,一個水煮雞蛋,兩個包子,兩人份。應敘解釋:“包子是外賣,粥是我自己煮的,你昨晚喝多了,早上應該喝點粥。”
裴硯不太習慣,他們兩個人很少單獨坐在一起共享一頓飯,坐在應敘對面先道謝:“謝謝,沒想到你還會煮粥。”
應敘點頭:“不難。”
裴硯說:“看似簡單,其實也有難度,我總是學不會煮米飯,不知道到底放多少水才合适。”
應敘默了會兒:“我看了菜譜,嚴格按照兩人份的标準煮。”
裴硯挑眉,看應敘的表情,應敘這會兒沒有看他,桌上的小米粥剛剛出鍋,他正用勺子慢慢地攪來達到散熱的目的,霧氣缭繞後的一張臉,沒什麽特殊的表情。于是裴硯說:“其實叫外賣也是一樣的,你好不容易休假一天,還要勞煩你做早餐。”
應敘回答:“沒什麽,我自己也要吃。”
這頓早餐的氛圍比裴硯想象中要輕松些,粥喝了幾口,裴硯的手機“叮咚”一聲,微信消息,來自越冬。越冬的頭像是一個撅着屁股的柴犬,很像他本人,消息是一條三秒鐘的語音。
裴硯沒放出來,摁了轉文字:“早上好啊,小裴老師!”
幾乎能想象到越冬的語氣,配合上這個頭像,裴硯沒忍住輕輕笑了一下。他倒不是覺得越冬這人有多麽可愛,也不是因為收到越冬的消息而開心,只是覺得這小孩兒看着單純熱情,其實一肚子壞水,明明知道自己對他沒有興趣,還給他發這麽一條信息,不知道是想做什麽。
裴硯:“早啊,有事?”
越冬:“今天應該休息吧,要不要一起出來玩?”
裴硯:“不去。”
越冬的回複全是語音,裴硯仍然想按轉文字,卻不小心點錯,新消息就這麽放了出來:“好冷酷啊小裴老師,反正也跟前夫離婚了,不能寵幸一下新的小男生嗎?”
裴硯手抖了一下,本想在語音放出來的瞬間按暫停,又覺得自己幹嘛擔心應敘聽到?倒像做賊心虛似的。于是不動如山地聽着這條語音放完了,之後默默看了一眼應敘。
應敘還在喝粥,看起來是對這條語音的內容毫不在意的,裴硯悄無聲息地松了口氣,心虛什麽?自己又沒出軌,又沒做對不起誰的事情。
他挺直了腰,想回複越冬的消息,坐在對面的人突然開口:“昨晚在酒吧認識的?”
裴硯的腰又塌了一點兒,清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理直氣壯一些:“嗯。”
應敘又問:“今天要寵幸他嗎?”
……
實在有點兒社死,裴硯調整了半天心态才回答:“咳,不了吧。”
應敘的語氣有了些起伏:“不喜歡?”
裴硯這會兒幾乎有些羨慕應敘了,因為他反觀自己,覺得自己是完全沒辦法這麽神色如常地問應敘喜歡或者不喜歡哪一款。非要問原因,兩人在一起生活兩年多,并沒有生出感情,這樣的情況下,對方說出喜歡的類型,任誰都會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吧。裴硯想了一個比較妥帖的回答:“還不太了解。”
應敘跳過了越冬的話題:“那,小裴老師,今天有什麽安排?”
裴硯愣愣的:“啊?”
裴硯的私生活說好聽些是規律,說不好聽些是寡淡。
張博也是gay,跟裴硯同歲,二十七歲還沒有固定伴侶,倒不是玩得很花,只是用張博的話來說,一輩子的時間跟一個人綁定在一起的生活太無趣了,他瞧不起所謂的“跟舊人做新鮮的事”這一套理論,他才覺得不斷遇見新的人才是維持生活樂趣需要的新鮮感。兩人都還單身的時候裴硯偶爾也跟張博一起出入酒吧,但有了婚姻之後他便很少再去,休息日不過是在家備備課,出門爬個山,逛到露天電影點一杯綠茶看一晚上。
他不清楚應敘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回答:“暫時,沒什麽安排。”
應敘看他:“想跟我一起出門嗎?”
裴硯問:“你今天不是休息嗎?”
應敘将自己的手機推過來,屏幕上是一個葡萄酒莊園的宣傳頁,劃到最底下顯示今天是酒莊投入使用的宴請會。應敘适時解釋:“朋友的酒莊,我收到了兩份邀請函。”
裴硯有些驚訝:“還有我的一份嗎?”
裴硯的驚訝不是沒有原因的,兩人結婚至今,他從沒有進入過應敘的交友圈,應敘也從不會帶他出入那些場合。裴硯倒不在意這個,只是不得不承認,他确實偷偷想過,應敘圈內的朋友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已婚的事情?
但裴硯還是擺手拒絕:“不了吧,要是以前我大概還有身份過去,現在我們都離婚了。”
應敘眉頭皺起來:“沒有別的意思,今天會開很多陳酒,你感興趣的話不去嘗嘗會有些可惜。”
裴硯內心堅定的拒絕動搖了一點兒:“但我也沒見過你的朋友,好像也沒有合适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挺休閑的。”
應敘神色變也沒變:“你穿什麽都好,不用太拘謹。”
裴硯敗下陣來:“那,好吧。”
話雖然是這麽說,應敘讓他放松些,不要拘謹,等裴硯真的穿着自己老老實實的休閑針織衫站在酒莊裏,還是沒由來緊張,總覺得自己跟這裏的其他人都格格不入。這酒莊顯然不是普普通通的酒莊,就連宴會的服務生都穿着很是誇張的燕尾服,動作優雅,其他的男女來賓無疑都是正裝晚禮服。
酒莊很大,裝飾華麗,有成片的白色歐風鐵架,上頭爬滿葡萄藤,這個季節正是最後一批葡萄成熟的季節,紫色的瑪瑙一樣的葡萄墜在上頭,好看得很。這跟裴硯印象中那些酒莊很不同,這裏就好像是用來做重要宴請的派對莊園一樣。
裴硯深吸一口氣,打了退堂鼓,不知道自己早上是怎麽被誘惑的,竟然真的答應跟應敘一起過來。他站在應敘身後,還沒來得及說“算了”,迎面已經走過來一個人,來人是典型的濃眉大眼,長相很是濃墨重彩,穿一套有些風騷的紫色西裝,大概是為了呼應成熟的葡萄顏色,裴硯猜這人應該就是酒莊的老板。來人很是驚喜的模樣,擡手跟應敘打招呼:“呦,這是誰啊,這不我們應總嗎?”
裴硯的話憋在了肚子裏,默默往後撤,想跟應敘拉開距離。
但只往後退了一步,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扼住。
男人還在說話:“請柬發給你石沉大海啊,我以為你肯定不來了,怎麽有空過來?”說完這話,男人才将視線落在兩人的手上,他又看裴硯,笑眯眯的模樣:“你就是裴老師吧?你好你好,你叫我路三就好,我家裏排行老三,他們都這麽叫我。裴老師,早就聽說你了,沒想到今天能看見真容啊!”
裴硯只能往前站,硬着頭皮回答:“你好,我是裴硯。是……”他在自我介紹這一步上卡殼,不知道如今應該如何介紹自己。
應敘接上他的話:“裴硯,我先生。”
裴硯吸了口氣,好像聽見自己的心跳。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中秋節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