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姜初瑾看了眼被她抓住手臂的指尖, 停留了兩秒,才看向自己的手臂。她的皮膚瓷白,此刻生出了細細密密的紅疹, 顏色對比清晰, 顯得愈發觸目驚心。
姜初瑾舔了下唇角, 沒說話。
她确實酒精過敏,小時候吃過酒心巧克力, 然後皮膚就有過敏的症狀。從那之後,她就再沒喝過酒了。
這是她知道自己酒精過敏以來, 第一次喝酒。
她沉默的樣子像是在默認。
南琅眉頭蹩的更緊了, 質問道:“你不能喝酒為什麽不跟我說?”
姜初瑾默了兩秒, 說:“你沒問。”
“你多大了, 你是小孩嗎?非得我問你才能說嗎,”南琅明明是擔心她,心裏卻不知被一股莫名的火擾着,說話一句比一句沖:“那我剛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讓你喝一桶酒你喝嗎。”
姜初瑾飛速的瞥了她一眼, 又低下頭去。
“說話啊!”南琅說。
姜初瑾嘴唇動了動, 最終還是默不吭聲。她其實也不知道怎麽了,靈魂像是換了一個人,大腦被一股瘋狂的情緒支配着。
她知道不該管, 也知道如果想讓心情好受的話就應該立刻走人,遠離這個讓她窒息的酒吧。
可她沒有,她愣愣的看着言笑晏晏的兩人, 那一瞬間,她砸了這家酒吧的心都有了。
姜初瑾輕輕吐出口氣, 不敢繼續往前想,逼迫自己和南琅對視。
她說:“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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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麽生氣?”
“……”
“就因為我酒精過敏沒告訴你嗎?那你現在知道了, 我也不會死,吃點藥就好了。”
姜初瑾垂眸,低低地說:“所以會沒事的。”
她說完,把手臂輕輕從南琅指尖裏抽開,起身:“我先走了,你繼續工作吧。”
南琅也跟着起身,再一次拉住她:“我跟你一塊回去。”
“不用,你繼續喝酒吧。”
南琅定定的看着她的側臉,忽的笑了:“姜醫生,到底是誰生氣?”
“我剛才脾氣不好,沖你發火了,抱歉啊姜醫生。”
姜初瑾眼睫動了動,沒說話。
“你剛才看見我和別的女人喝酒了?”
“……”
“那我都是跟周葉學的,是她們把我帶壞了。”南琅面不改色的推卸包袱,搖了搖她的手臂,讨好似的說:“我以後不和其他女人喝酒了,不,我連酒都不喝了,和我的姜醫生一樣,清心寡欲,開始養生行不行?”
姜初瑾舔了下唇角,“我……”
“酒精過敏肯定不好受,我陪你一塊去買藥,”南琅彎了彎眸子,聲音甜而軟:“就當贖罪好不好?”
姜初瑾盯着她的臉,半晌吐出個字:“好。”
“你不能喝酒,現在腦袋暈不暈?”南琅說。
姜初瑾感受了下,如實說:“有一點。”
“那你牽着我。”南琅很自然的伸出只手。
“……”姜初瑾雖然有一點暈,但沒到看不清路的地步。她盯着南琅那只細白修長的手,半晌輕輕握住。
“謝謝。”
南琅笑:“不客氣。”
她們剛要走,旁邊插入周葉的聲音:“欸欸,幹嘛去啊,你還上着班呢。”
南琅對着她就原形畢露了,她擰着眉,不耐煩地說:“上什麽班,有家屬要照顧。”
“家屬?”周葉往姜初瑾身上瞟了一眼。
南琅一時嘴快,說完後反應過來,找補道:“鄰居也算家屬。”
“……”
周葉哦了聲。
出了酒吧後,由于兩人都喝酒的緣故,南琅在手機上找了個代駕。等代駕的期間,南琅詢問道:“姜醫生,坐你的車回去吧,省的以後再來開了。”
姜初瑾被她牽着,點了點頭。
片刻後,姜初瑾問:“你的車呢?”
南琅指了個方向:“那裏。”
姜初瑾循着方向看過去,那裏停着一輛嶄新的紅色寶馬,她神色微頓,想問南琅為什麽換車了,南琅搶先說:“這車好看吧,和姜醫生的車同樣款式。”
姜初瑾聞言凝眸,認真的看了眼。
南琅收起手機,牽着她手的力道加重,笑眯眯地說:“情侶款呢。”
這回姜初瑾沒再避讓這個暧昧的話題,她回握住她,點點頭說:“挺配的。”
南琅微頓,輕笑了聲,湊到她耳邊說:“是吧,就和你我一樣。”
姜初瑾耳尖微紅,輕輕嗯了聲。
-
車上,過敏起的紅疹愈來愈多,帶來難以忍耐的癢,姜初瑾坐着很不安分,她時不時想要撓一下,不想再癢下去。
然而她剛動,手被南琅一把按住:“別動。”
“……”姜初瑾手背上也長了三兩個紅疹,南琅掌心壓下來會輕輕的蹭到,姜初瑾指尖蜷了蜷,說:“撒手。”
南琅看她:“撒手你又要撓了。”
“不撓,”姜初瑾頓了頓,說:“很醜。”
南琅花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她的手。
南琅笑了聲:“不醜。”
“……”
她湊到姜初瑾耳邊,聲音很輕,帶着似有若無的哄:“忍忍,很快就到醫院了。”
聞言,姜初瑾真的沒再動了,她閉上眼睛靠在後座,手任由南琅牽着,呼吸清淺帶着微許的酒氣。
南琅側頭看着她。
熟悉南琅的都知道,公主養尊處優慣了,生平最煩的就是照顧人。曾經周葉感冒發燒,打電話讓南琅照顧兩天,結果這人仍在被窩裏賴着,只是把藥當外賣送過去了,在微信上虛情假意的回一句:你一定要健康快樂。
……
所以周葉如果知道,南琅不僅能照顧人,還樂意照顧一個滿是紅疹的醉鬼,大概率會捶胸頓足感嘆她們塑料的姐妹情。
南琅湊近姜初瑾的手看,倒真沒覺得有多醜,她側頭瞅了一眼,問:“姜醫生困了?”
姜初瑾很輕的嗯了一聲。
南琅直了直脊背:“那姜醫生靠着我肩膀吧,靠着後座對頸椎不好。”
姜初瑾幾乎沒做猶豫,順從的靠過去。
女人靠過來的時候帶來一陣清香,肩膀上多了個沉甸甸的腦袋,南琅唇角輕揚。她一手牽着女人,另一只手挑起一縷女人垂落的黑發慢慢悠悠纏繞在指尖上。
沒有什麽東西是捂不熱的。
就算是鐵石頭,照樣還是化了。
-
南琅嬌傲慣了,平日裏什麽東西都愛用最好的,就連藥也不例外。明明酒吧百米之內有家私人診所,但她偏偏不去,非得要去北市最正規的醫院——星河醫院。
一路上她握着姜初瑾的手,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克制而煎熬着,她低頭輕聲說了很多句“忍一忍”。
她的話像是在催眠,直到最後姜初瑾莫名其妙睡了過去。
半小時後,車停在星河醫院門口。
南琅松開交握的手,輕輕把姜初瑾腦袋撥靠在後座上,而後對着她的手臂拍了幾張照片,朝醫院走去。
她挂號來到了外科室,推開門,裏面坐着值夜班的付早。
南琅微頓。
付早擡眼:“生病了?”
“嗯,酒精過敏。”南琅給她看姜初瑾手臂的照片。
“不是你過敏啊?”付早問。
“當然不是我,你看我像有事的嗎?是姜醫生,”南琅不耐煩地說:“她這個嚴不嚴重,是開藥還是做手術?”
“做手術倒不至于。”
付早觀察着紅疹的照片,這些紅疹模樣很普遍,并不駭人,吃點藥便容易消下去。付早扯過一張單子,唰唰寫了幾個藥名,遞給南琅:“每天一次,飯後服用,別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多讓她喝點熱水。”
付早囑咐了一通,又擺擺手說:“這些姜醫生都知道,你把藥給她就行。”
南琅拿起單子轉身想走。
付早喊住她:“姜醫生不是從不喝酒嗎,怎麽會過敏了?”
南琅回頭,眯着眼瞧她。也不知道付早這股煩人的勁兒是哪來的,反正南琅是看她不順眼。
她唇角微勾,一字一句地說:“關你什麽事?”
付早:“……”
南琅拿藥回到車旁,剛拉開後座車門,就看見醉鬼已經醒了。兩人莫名對視了會兒,醉鬼出聲了:“你去幹什麽了?”
南琅晃了晃藥袋:“拿藥。”
姜初瑾看了眼藥袋,目光上滑停在南琅的臉上:“哦。”
南琅把藥袋放進後座,人也跟着坐進去,關上車門,開玩笑似的說:“怎麽,姜醫生還怕我跑了?”
這話一落,有長達三秒的寂靜。
半晌,姜初瑾抿抿唇說:“不是。”
南琅嗯了一聲,眸子掃過姜初瑾手臂上觸目驚心的紅疹,瞬間沒了心情和她貧嘴,只催促司機快點回去。
回到家後——準确來說是回到姜初瑾的家後,南琅跟着她的後腳進去,幹淨利落的關上門,把她推到沙發坐下。
南琅:“先坐會兒。”
而後,南琅給她倒了杯熱水,随後想到藥飯後服用,去了廚房準備煮鍋熱粥。
姜初瑾捧着水杯抿了口,失笑道:“我都多大了。”
南琅沒懂她這話:“怎麽?”
姜初瑾:“不是小孩了。”
南琅動作微頓,站在原地反應兩秒後,關掉煤氣,徑自出了廚房,直接往玄關處走,邊走邊說:“哦,對,我忘了,姜醫生這麽大了,應該是可以照顧好自己,我在這反而礙事了。”
南琅慢吞吞穿鞋:“那我先走了。”
“……”
姜初瑾笑意瞬間沒了,直愣愣地看着她。
南琅裝模作樣起來真能把人唬住,實際上她穿鞋的動作很慢,系好一只白鞋的鞋帶,轉而去系另一只,心裏還默默的倒數。
五、四、三、二……
沒等她數到一,她系帶的動作被一只修長的手攔住。
“那個……”
南琅擡眼:“還有別的事?”
姜初瑾舔了舔唇角,嗫喏了半天,最後還是直抒胸臆道:“要不你……留下來?”
南琅幾不可察的彎了彎唇,眼裏依舊冷淡:“姜醫生不是說自己是大人麽,不用人照顧了,而且我看你過敏也不是很嚴重,自己喝點藥就行了,而且……”
姜初瑾急急忙忙的打斷她:“不是大人。”
“那是什麽?”
“小孩兒。”
姜初瑾握着她手臂的力道收緊,投降似的說:“需要有人幫忙照顧的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