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第19章 19
“絲絲今天吃了什麽?”
“吃了兩個牛肉丸,三片牛肉,還吃了兩條寬粉。”
“絲絲喜歡吃寬粉嗎?”
“還好吧。”
“我記得絲絲之前喜歡吃番茄鍋,今天吃的是番茄鍋嗎?”
“這家店沒有番茄鍋,我們點的麻辣和菌菇。”
“我覺得牛肉還是辣一點好吃,絲絲覺得呢?”
“嗯……都還好。”
鐘絲影發現邬絮琢最近話好多啊。
從前都是鐘絲影在說,不停地說,不停地說,為了能多說會兒話,他寧可和邬絮琢步行回去。
诶,對哦,今天邬絮琢怎麽沒開車。
不會也是為了和他多說會兒話吧。
應該不會吧,明明回家也能說。
“今天累嗎?”邬絮琢攬住他的腰,“你要離我近些,不然我總打不到傘。”
兩人緊緊相貼,鐘絲影覺得有些奇怪,但沒有掙開,“還好。”
Advertisement
聽上去,他好像是個話題終結者。
但鐘絲影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不知道聊什麽。
“诶,絲絲喜歡的那個男明星最近好像開演唱會,要不要去看啊?”
“不了吧,要上課。”
“我查了,正好在周六。”
“不了吧。”周末只想好好睡覺。
高中的時候追的火熱,可能是因為現在長大了,有點沒精力去投入了。
昨天說想去江城,今天再想起來,感覺也只是一時興起。
好累,又不想去了。
“看,玫瑰。”邬絮琢跟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捧玫瑰花。
鐘絲影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林嶼森。
林嶼森低頭,不接他的目光。
“謝謝。”鐘絲影接過。
“絲絲,你以前每天都跑到公司樓下堵我,每次都送我一朵玫瑰花,就為了跟我吃一頓飯,你還記得嗎?”邬絮琢的傘又往他那邊偏了偏,連着那捧玫瑰花也跟着受到了庇護。
鐘絲影沒接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那會兒脾氣不好,總把你趕走,還跟你說滾。你也不生氣,第二天還繼續來送。”
“後來我們在一塊兒了,我才知道,你沒錢買很多玫瑰花,就每天省一頓晚飯,用晚飯錢給我買花買禮物。”
“我總是心情不好,你就跟我說話。我不理你,你就自己說,喋喋不休地能說一整天。”
“我們認識不到一周,我已經從你嘴裏把你從前十五年的生活都了解清楚了。我過生日,你沒有錢,怕送的便宜我會不高興,就把你最喜歡的球鞋賣了。你也不告訴我,我還是從你同學那裏知道的。”
“絲絲,你喜歡我的時候,把你最好的一切都給我了。從感情上來說,你給我的,遠比我給你的多。”
鐘絲影終于擡起頭來看他了,他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可我背叛了你。”
“沒有,絲絲,沒有。”邬絮琢将他摟得更緊了些,恨不能變成一件大衣将他完全裹住,“每個人小時候都會對父母産生依賴的。我小時候也是,無論父母怎麽傷害我,我都一門心思地想要讨他們開心,想獲得他們的認可。”
“孩子會輕易地相信和依賴父母,為了讨他們歡心,甚至可以傷害自己,這不是你的錯。”邬絮琢親吻他的額頭,“我從前也是這樣糊塗,卻在你最脆弱的時候,苛責你不夠清醒。”
“絲絲,對不起,我錯了。”
雨停了,邬絮琢收了傘,牽住鐘絲影的手。
鐘絲影還是沒有回答他。
他知道,這是邬絮琢為他開脫的借口。
他男朋友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盡管被騙了,卻還是努力地找理由,為他這個罪魁禍首減輕負罪感。
抽泣聲從身邊傳來,邬絮琢不知道該不該回頭看他,他就這樣牽着鐘絲影的手,繼續向前走。
斷斷續續的哭聲,延續了剛剛的雨聲,滴滴答答地打在邬絮琢心口,紮在最柔軟的地方,寒冷刺骨。
“我以為您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這一針,紮在了邬絮琢心髒的最深處。
疼痛蔓延開來,像是被白蟻啃噬,痛得鼻頭發酸。
“對不起。”邬絮琢停下腳步,等了等鐘絲影。
他知道,這句話不是沒來由的。
一年前,鐘任曾聯系他提親,被他拒絕了。
他覺得,時間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他早晚可以習慣沒有鐘絲影的生活。
三個月前,鐘任大約是覺得邬絮琢那邊沒有希望了,開始到處為鐘絲影找結婚對象,他甚至沒有考慮男女,只要能給夠五千萬,就行。
鐘絲影像是被放在展櫃裏的拍品,每天都要和各個買家一起吃飯。
盛舒蕊想幫他,但除了趕跑那些買家和盡量限制消息傳開,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托了很多人,最後,終于将這個消息傳到了邬絮琢耳朵裏。
她不想将鐘絲影的未來交托給一個男人,她不想用給鐘絲影找個好老公的方法來解決問題,但是她沒辦法了。
是他,總好過是別人。
活得痛苦,總好過被逼死。
直到看到那張照片,看到那個坐在桌角,被裝扮成木偶的男孩時,邬絮琢才意識到,他那兩千萬造成了怎樣的後果。
是他的兩千萬,讓鐘絲影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一個商品。
鐘絲影傾盡的真心,為自己換來了一個怎麽也逃不出去的鐵籠。
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一直拒絕鐘絲影,态度堅定,或許情況都會比現在好很多。
有些如果,根本不敢去想。
如果盛舒蕊沒有聯系到他,如果盛舒蕊也被瞞住了,如果他再來晚一點。
他現在可能就抓不住鐘絲影的手了。
回家後,邬絮琢監督鐘絲影洗了澡,還喝了一碗姜湯。
鐘絲影剛躺到床上,邬絮琢又開始找他說話了。
“絲絲頭發好香。”
“嗯。”鐘絲影點頭。
“現在才九點,陪我聊會兒吧。”邬絮琢湊他近了些。
鐘絲影能聞到他嘴巴裏紅糖姜湯的味道。
他有點冷,使勁兒往邬絮琢懷裏鑽,“聊什麽啊?”
“我昨天和客戶吃飯,那家店的東坡肉特別好吃。明天帶絲絲去嘗嘗好不好?絲絲不是喜歡吃東坡肉的嗎?”
鐘絲影搖頭,“不了吧,出去一趟還得換衣服。”
“我幫你換衣服。”
“……不想去。”
“那我下次去的時候給絲絲打包帶一點回來好不好?”
“嗯……”別說,還真有點想吃,“如果方便的話。”
“方便,那明天中午等我回來再吃飯。”
“嗯。”
兩人又東拉西扯了一個小時。
鐘絲影實在撐不住,睡着了。
邬絮琢太能說了。
第二天早上,鐘絲影将上個月畫稿賺的一萬六全都打到了卡裏。
照這個速度,七千萬他是還不上了。
他突然有點自暴自棄。
還不上就還不上吧,邬絮琢還能因為這個跟他離婚嗎?
但轉念又覺得自己不能這麽想,就算要還一輩子,也得還。
11:26
——邬絮琢:[圖片]
——邬絮琢:東坡肉買好了,絲絲餓了嗎?
鐘絲影剛打出“還好”兩個字,又删掉了。
——鐘絲影:餓了,很想吃。
陳阿姨發現,從十一點半開始,鐘絲影就一直站在餐桌邊,堅決不坐。
她實在是好奇,借着打掃的名義過去看了一眼,凳子上也沒針啊。
“小少爺,怎麽不坐着?”陳阿姨笑問道。
鐘絲影突然覺得,先生和小少爺這兩個稱呼混在一起,聽着像□□呢。
但也确實不知道叫什麽,就這樣吧,也行。
鐘絲影道:“我上午坐得太久了,想站一會兒。”
“哦,這樣。”陳阿姨明白,拿着掃把離開了,過了一會兒,又拿了個軟墊過來,“把這個鋪着會舒服一點。”
鐘絲影:“……”
好在這個時候,門開了。
邬絮琢剛踏進大門,一個身影就撲過來,腿一蹬,飛到他身上。
從前,他們總是這樣。
邬絮琢托着他的屁股,高興,又有點擔心,“怎麽了?受委屈了?”
“不是。”鐘絲影緊張道,“獎、獎勵。”
邬絮琢笑了,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和他緊張兮兮的态度完全不符。
他将頭埋在鐘絲影的頸窩處,貪婪地吸吮着,淋了一場雨,身上都是新鮮泥土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
鐘絲影是柔軟的,邬絮琢是滾燙的,邬絮琢用臉蹭着鐘絲影的臉頰,手掌在他腰間附近來回撫摸,細微的喘息聲聽在耳邊,浮動人心。
“吃飯了。”兩分鐘過去,邬絮琢戀戀不舍地拍了一下鐘絲影的屁股,把他放在餐桌上,“肉比較膩,還買了別的菜。許霖說他們家魚湯特別好喝,我沒喝過,看絲絲喜不喜歡。”
陳阿姨去車裏把邬絮琢買的東西拿了進來,前前後後擺了整整一桌子。
邬絮琢很自然地拿起手套,開始給鐘絲影剝螃蟹。
東坡肉黏黏糊糊又甜甜軟軟的,鐘絲影配着米飯,吃了半塊多,又喝了小半碗湯。
确實好喝。
邬絮琢将剝好的螃蟹推到他面前,轉頭又去挑魚肉。
鐘絲影連忙道:“不用了,我快飽了。”
其實已經飽了,但邬絮琢都剝好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絕。
“好吧。”邬絮琢不強求,“下午可以去公司陪我嗎?”
“嗯,好。”
其實如果和邬絮琢待在一塊兒的話,也沒那麽累。
有* 時候,他也應該多相信一些邬絮琢,比如那句“抱着你辦公,也沒那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