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禮物
第57章 禮物
《不被遺忘的春天》撇去導演不說,整部片子稱得上可圈可點。
主角是一對出生在80年代南方小城的兄妹,哥哥叫文華,妹妹叫文芳。父親是車間工人,母親是小學教師,生活平淡溫馨。
可惜五歲時,哥哥帶着妹妹出門玩耍,不慎将妹妹遺失。父親聽聞噩耗情緒崩潰操作失誤,被機器卷走。短短幾個小時,這個美滿家庭就支離破碎,不複存在。
母親以淚洗面,沉浸在喪夫和失女的悲痛中,漸漸精神恍惚。她開始對着自己的兒子喊女兒的名字,讓他留長發,給他穿裙子。
文華就這樣帶着對妹妹的愧疚,負擔着母親的精神壓力下長大了。
日複一日的生活麻木了他。他總覺得,妹妹就活在自己的身體裏。只要穿上碎花裙子,鏡子裏的那個人就變成了妹妹,他會對着鏡子摸自己的臉頰,一遍遍喊“文芳”。
母親在終日郁郁中過世。
于是他孤身一人,拖着畸形的精神狀态,明知會是無疾而終依舊決然地去尋找妹妹。
一路西行北上,去各種偏遠山區。
某天,他在幫幾個少女逃出山村時,被村民抓到,毒打了一頓。最後抱着那條跟了自己一路的碎花裙子,咽氣在蒼白的病床上。
而被他救出的少女,則迎來了人生的春天,走向充滿希望的人生。
沈秋白無法将這部沉重的片子同司湛聯系在一起,他怎麽會看過呢?看過之後又怎麽會記得自己呢?
“那時候我爸要評估國內影視市場,我們幾個就找了一些獲獎的片子來看。就這麽偶然地看到了你……”
“我其實挺不想讓你知道的,總覺得我喜歡你的契機如果來源于這裏,那麽我和曹不修也沒什麽區別。”司湛一臉愁容,看着面色驚疑半天沒緩過神的沈秋白,試探着問道,“沈老師,你不會在思考怎麽提分手吧?”
沈秋白依舊覺得難以置信:“你那時候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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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四歲吧,可能我們這兒會早熟一些,身邊人差不多都有什麽男女朋友。”
“十三四歲……”沈秋白的腦子裏浮現出一個稚嫩的,剛過變聲期的司湛,覺得自己像個怪蜀黍:“所以,你當初學做飯是因為我?第一次見面時,你認識我?”
“是。那時候看了很多你的采訪。你說希望未來另一半很會做飯,我就去學了。第一次錄綜藝之前我其實已經把你忘得差不多了,畢竟當年你出事對我來說打擊不小,年紀小也沒有深究原因。但再次見到你,我發現自己還是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
司湛不安地握着沈秋白的手,在上面落下細碎的吻:“不要生氣,沈老師。”不要氣我沒有堅定地從頭到尾都喜歡你,不要氣我喜歡你的原因也和別人一樣膚淺。
在司湛沉浸在悲傷不安的情緒中時,沈秋白忽然笑了一聲。那笑聲砸在司湛耳膜上,如幻覺一般,又輕又淡。
他擡起頭想确認真實性,就被沈秋白猛撲過來的身子牢牢壓在沙發上。
沈秋白盯着司湛棕綠色的眼眸,覺得這張臉怎麽會這麽好看,好看得讓自己時時刻刻心動。
他真的沒想到早在多年之前,面前人就對自己一見傾心。
“你真的喜歡了我這麽久?怎麽辦,我覺得好開心。”沈秋白在他臉上親了幾口,把司湛那點不安全親跑了,“是我該說不要生氣,我那時候居然還懷疑你的感情。阿湛,你真的很好,不管你因為什麽喜歡上我,我都無比感謝這個契機。”
司湛緊緊摟着沈秋白,将臉埋在他的頸窩,用力吸了一口屬于沈秋白的味道,才緩過勁來,喃喃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抱在一塊,躺在房間的沙發上,享受着此刻的溫存,誰也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司湛才問他:“沈老師,你現在在想什麽?”
“唔,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歡看我穿裙子?畢竟當初你先喜歡上的是文芳。那麽本質上來說,你是個異性戀?”
“……”這個問題一聽就是沈秋白用來打趣自己的,司湛沒答,暗戳戳捏了捏沈秋白的腰。
“阿湛,那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是不是該去給那誰送一筆紅娘費,來保佑我們白頭偕老。”
“哦,那你等他死了再燒給他吧。”
司湛那位小侄女被媽媽一提醒,才知道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又見叔叔許久沒下來,于是拎着自己的裙擺噠噠噠跑上樓,敲了敲司湛的房門。
“叔叔,你還好嘛?”
沙發上的兩位成年人此刻姿勢有些怪異,手腳都糾纏在一起。聽見聲音後,一時間難以立馬抽身。
小姑娘在門口等了一會,房間裏什麽動靜也沒,于是又敲了敲門。
這次有動靜了,像是什麽重物砸在了地上,然後叔叔那位男朋友的聲音響了起來:“稍等哦小天使,我來開門。”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門打開了。
小姑娘一眼就看見自家叔叔帥氣地坐在沙發上,雖然表情有點怪異但看起來心情不錯,看來兩個人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話鬧不愉快。但她還是轉身看向沈秋白,癟着嘴:“對不起,媽媽說我剛剛沒有禮貌,我跟你道歉。”
沈秋白蹲下身與她平視:“不,你不用道歉,我的确是wen,只不過那是角色的名字。我叫沈秋白,你可以叫我沈叔叔。”
小姑娘的臉龐帶着亞洲人的柔和,和司湛相似的瞳色讓沈秋白生了幾分親近。
“原來我沒認錯,那真是太好了!不過我還是喜歡長發的你……”她不知被什麽吸引了注意力,頓了頓,接着好奇地指着沈秋白的下巴,滿是童真地問:“沈叔叔,你這裏塗了唇膏嘛?”
沈秋白一愣,看向沙發上憋笑的始作俑者,不知該怎麽和小天使解釋,這東西是她那不着調的叔叔親出來的。
晚餐吃得熱鬧又溫馨。
汪女士在丈夫身邊笑得合不攏嘴,感慨三個子女如今長大了,各自尋找到了人生伴侶,看起來般配又恩愛。
沈秋白自從父母去世後,再也沒有感受到過這種氛圍,總是吃幾口就笑着聽大家的閑談,心情輕松愉快。
司湛偶爾放下刀叉跟着聊上幾句話,同時将右手伸到桌下,環住沈秋白的左手。兩人沒有對視,卻覺得心跳飛快。
他們只握了一小會,司湛就抽手上來繼續吃飯。沈秋白面色如常,左手卻一點點從司湛的大腿往裏挪動。
司湛忍了一會發現那只手不但沒退,反而變本加厲,只好轉過頭來看着他笑。沈秋白故作鎮定地小聲問他怎麽了,明明那只手都已經快要碰到腿根了。
“真不安分啊,沈老師。”司湛借着給他遞菜的機會站起身,湊到他耳邊咬着牙說了一句。
沈秋白靠過去了一些,将自己的臉藏在司湛彎下的身子後,在只有兩個人能看見的地方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低聲回了一句:“扯平了。”
司湛眼疾手快地在他下巴那,又撚了一把。
在家人眼皮子底下偷摸着做點小動作,兩個人在位置上坐正後臉都有些燒。
晚餐後大家圍坐客廳沙發上,欣賞着那棵璀璨耀眼的大型聖誕樹,準備開始拆禮物。
沈秋白和司湛從川渝回來後就為司家人準備好了見面禮。送給汪女士的最特別,是一把雙面繡的團扇,需要兩位繡娘人工繡制十天才能完工。
汪女士愛不釋手,吩咐司湛去把樹下最小的一個包裝盒拿過來。
“這是我祖母留給我的,一共有三枚如意玉佩,這枚是留給小湛愛人的,現在就給你啦。秋白,真的謝謝你,我之前還擔心小湛會孤獨終老,幸好你出現了。”
沈秋白接過盒子,在司湛的授意下拆開了包裝,露出了裏面古樸典雅的木質首飾盒,打開一看,暗紫色的絨墊上放着一塊通體碧綠澄澈的玉如意吊墜。
“阿姨,我會保存好的。”
這塊玉佩不僅價值不菲,更是傾注了司湛父母的期盼與愛。
剩下的禮物也一一被拆開。
司澈的禮物簡單直白,送了他們兩張明天斯臺普斯中心“聖誕大戰”的球票,湖人對戰勇士。沈秋白對籃球其實不太感興趣,但司湛明顯很興奮,開心地像個高中生,給他按個彈簧估計此刻已經滿屋子亂蹿了。
“大哥謝了,我想到要買的時候已經沒票了,還怕今年會錯過這場世紀大戰。”他碰了碰沈秋白的肩,同他介紹,“湖人,我最愛的球隊,屬于洛杉矶的榮耀!”
沈秋白跟着道過謝,拉拉司湛的手讓他冷靜點,笑着說自己明天陪他去,接着去拿最後一個禮物。
“等等。”一旁的司澄開口阻止了沈秋白的動作,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的男友在一旁憋着笑,看向她眼神裏滿是戲谑,似乎在說“看你待會怎麽收場”。
“那什麽,之前媽沒給我說清楚,只說小湛你帶了伴侶回來我就默認是女孩子了。抱歉秋白,不過這件衣服的确是根據你的身高體重買的,應該也能穿,不如你們晚上回房再打開?”
司澄努力找補,下午見到沈秋白時她就覺得完了,買禮物也來不及了,幹脆将錯就錯,左右也不是不能穿。
沈秋白看她和司湛對視時的眼神,忽然就懂了,默默地将手上的禮物盒放在一邊。心裏轟隆隆炸了幾道驚雷,震驚于西方人外放的情感表達。
12點差一刻,司湛帶着沈秋白來到商區廣場。
此時已經人滿為患,大家圍在那棵巨型聖誕樹的周圍,期待着0點倒數時的璀璨盛景。
他們站在外圈,遙遙地望着聖誕樹。接近零點的氣溫有些低,司湛将沈秋白整個人裹進自己的外套中,只露出了一個腦袋。
12點差1分鐘,人群已經開始沸騰,大家紛紛掏出手機來記錄這一刻。
倒數十秒時,沈秋白臉上蕩漾着笑意,跟着大家一起喊數字。
倒數五秒時,司湛從背後擁着沈秋白,将腦袋擱在他的肩上,與他一同注視着聖誕樹。
倒數結束時,聖誕樹瞬間炸裂開耀眼奪目的光芒,好似鑲嵌着無數的鑽石,熠熠生輝。衆人的歡呼聲響徹天際,随後開始擁抱身邊與自己共度此刻的朋友、家人、愛人。
沈秋白和司湛被淹沒在狂歡的人群中。
聖誕樹點亮的那一刻,他們接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