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聶小桑将“白墨”兩個字咬得重了幾分，她站在舞臺上，臺上還響着輕松歡快的音樂做頒獎的伴奏，臺下的人自然聽不見她說了什麽，只能看到她十分禮貌的對頒獎嘉賓躬身道謝。
白墨的手又抖了一下，聶小桑沒有在意對方的情緒變化，而是轉身舉着禮盒朝着臺下開心的揮了揮，便轉身走了下去。
程瑤第一個迎了上來，開心道：“來！打開看看是什麽好東西！”
此時的聶小桑卻已經完全沒了嬉笑的心情，她撐着最後一絲氣力，把禮盒丢進程瑤的懷中，說了句：“我去下衛生間。”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晚宴大廳的外面，冷空氣沖進鼻腔的瞬間，聶小桑卻覺得胸中的憋悶稍稍緩解了一些。天空上挂着零零星星的星光，在城市霓虹的映襯下，已經是若隐若現，需要仔細分辨才能看出來。
月亮彎如弦勾，看上去如此脆弱，仿佛輕輕一彈，便會灰飛煙滅一般。
聶小桑雙手撐着冰涼的欄杆，直到此時，她才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白墨，其實只是那位作者的筆名，她認識她，一直都認識。
“小桑……”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聶小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回望，果然，白墨站在她的身後，眼中滿是擔憂，以及些許的不确定。
聶小桑臉上再次端起禮貌的微笑：“您還有事兒嗎？”
白墨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一些，聶小桑卻本能的往後一退，緊緊靠在了欄杆上。
白墨頓住腳步，不敢再上前：“小桑……你……還是不想見媽媽麽？”
“媽媽？！”聶小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麽多年來，我聶小桑的母親是誰，在整個演藝圈裏都是個人人想要知道的秘密。”
“二十多年前您選擇了沉默，怎麽，現在您不想沉默了？白蘭女士。”
筆名白墨，真名白蘭的女人看着聶小桑的模樣，回想起若幹年前自己回國的那次試探，她本來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面對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的女兒，自己依然撐不起任何底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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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桑……”白蘭的雙眼已經溢滿淚水，聲音微微顫抖着，“你知道，你十幾歲那次，媽媽就想帶你出國的，但是你……”
“十幾歲的我就已經說過了，”聶小桑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不是十幾歲，也不是現在二十幾歲。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選擇了逃避，那麽，我們就不要再出現在彼此的生活中了，不好麽？！”
“小桑，你還是不能原諒媽媽……”白蘭的淚水已經如線般滑落下來，“媽媽當年沒有辦法，我是想着，等我在國外穩定了，就把你接出去，給你更好的平臺和舞臺，我……”
“不用了，真的。”聶小桑聲音冰涼，“以前不需要，以後，也請您不要再做這些無用功，尤其是借助他人之手，布這麽大的局……呵……”
聶小桑自嘲的笑了笑：“我都不知道，您居然已經成了大IP的擁有者，您居然就是那位手握多部暢銷作品的美籍華人作家，白墨女士。”
“您還真是能忍啊……”聶小桑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麽多年，居然沒有一張照片流出來，就是為了今天，用這種方法讓我不得不與您面對嗎？”
白蘭已經淚流滿面：“小桑，不是的……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努力能給你創造更好的基礎，媽媽真的是為了你……”
“你不要再如此冠冕堂皇了，好麽？……”聶小桑忽然覺得有些疲憊，她無奈的揮了揮手，使勁忍住了眼中的酸澀，“不用，真的。”
她望向已經泣不成聲的白蘭：“我們就彼此留一線，好不好？”
白蘭看着自己女兒決絕的模樣，看着她只是微有潮意，卻毫無餘地的目光，心知今日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可能，她不甘心，然而此時一門之隔的大廳內還有衆多嘉賓，讓她不得不有所顧忌。斟酌之下，白蘭只得轉過身，快步走開，只餘下殘存的嗚咽之聲。
很快，周圍便恢複了安靜，喧鬧聲隔着大門，仿佛背景音一般萦繞在周圍。聶小桑擡頭望向天空，灰蒙蒙的天，讓人的心境完全無法從之前的涼意中解脫出來。
“這裏冷，小心身體。”陸銘哲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一件殘留着男士古龍水味道的大衣輕輕披到了她的身上，原本已經被寒氣浸得有些發冷的身體，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暖意。
聶小手漸漸捏緊大衣，轉身望向陸銘哲。
他的臉上沒有帶着往常人前溫和的笑意，也沒有平日裏在聶小桑面前那種戲谑的表情，而是難得的，抿着唇，正色看着她。
聶小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你是不是知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那位白墨，其實還有另一個身份，是不是？！”
聶小桑死死的盯着他，眼中怒色清晰可見。陸銘哲卻沒有回避，而是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幾十年前，她是國內第一位拿到大滿貫影後的女演員，她還有個名字，叫白蘭。”
聶小桑盯着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僅此而已？”
陸銘哲望着對方，望着聶小桑眼中那隐藏在怒火背後的痛楚，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然而理性如往常一樣，在此時占據了上風。
陸銘哲：“是的，我知道，她也是你的母親。是你一直不願意相認的，親生母親。”
終于聽到陸銘哲承認，聶小桑卻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樣一巴掌扇過去，她的手已經在袖中攥得緊緊的，她突然覺得很好笑，這一切，原來是如此這般。
陸銘哲謹慎的上前一步：“小桑……對不起……其實我……”
憤怒瞬間化成了傷感，傷感又化作自嘲。聶小桑看着陸銘哲一臉正色的模樣，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笑得氣喘，笑得俯下身，一只手卻仍然緊緊的撐着身側的欄杆，她身上的大衣順着她的動作輕滑下來，無聲的落在了地上。
陸銘哲眼中的不忍已經無法遮掩，他身手想要去扶她，卻被聶小桑擡手一把打開。
“你不要碰我……”聶小桑仿佛已經笑得脫了力氣，整個人有些虛浮，擡頭望向陸銘哲的眼神卻堅定無比。
陸銘哲愣了下，手僵在空中，一時間居然忘了收回。
聶小桑望着陸銘哲，嘴角的笑意已經變得有些凄涼：“陸銘哲，這段日子以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陸銘哲：“……不是。”
聶小桑擡手一揚止住了他的話語：“你不用否認。”
“原來這麽多年來，你根本就沒變。我真傻，我以為你……是我太傻，真的，我不怪你……”
聶小桑忽的一晃，陸銘哲他上前一步拉住他，卻被聶小桑狠狠一把推開。
“我說過你不要碰我！”聶小桑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為什麽我說的話，你們都聽不進去，我所有的想法你們都可以無所謂！你是這樣，她也是這樣！你們都是這樣！你們就這麽自以為是的以為我需要？！”
"我告訴你，我不需要！"聶小桑狠狠的咬着牙，吐出這句話。
陸銘哲此時已經百口莫辯，他想解釋，可是這個時候，又怎麽解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