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幽蘭

第5章 ，柳峰之托

時間回到一炷香之前。

李子升銷魂地躺在床上，渾身燥熱，氣息粗重，夜風吹來，也絲毫不覺清涼。

偏生星光燦爛，春光難掩。

唉，我李子升這般模樣，實在無顏見江東父老！

李子升便是氣得渾身發抖，也抖不動，整個身軀就如要炸裂一般。閉上眼，痛苦呻吟，那聲音連自己都汗顏。驀然，只覺氣息擾動，睜開眼來，瞳孔一縮。

床前紋絲不動，站了一個白衣人。

一個蒙面男子。

這人都進到屋裏來了，本公子才發覺！就算有這鬼藥粉的原因，這男子的本事，也是了得！若是一把劍放在脖子上，我李子升豈非要完蛋？而且是這樣光溜溜地完蛋？其實完蛋倒在其次，遮醜才是關鍵，李子升一雙手，想動一動，卻完全動彈不得。

李子升又羞又急，尴尬得要命，只聽得男子嗤笑一聲。

要不是顧忌客棧有人，只怕早就忍不住了。

那萬惡的羊腿，終于被扯了出來。李子升咳嗽兩聲。

“什麽人？本公子受人暗算，又不是故意要這個樣子，笑什麽笑！”

男子壓低了聲音，笑道：“閣下雄赳赳氣昂昂，果然小有器量。”

器量麽？李子升一絲隐晦的傲意剛剛升起，又黯淡下來。

“有便是有，為什麽是小有？閣下不服麽……”

來人不再說笑，忽然板起臉來，出手迅捷，噼啪有聲，解了李子升的穴道。李子升一骨碌爬起，濕漉漉的衣服，一把抓起，套在身上，涼涼的好不舒爽，便是一陣哆嗦。

男子蹑手蹑腳朝外走去，招了招手，李子升抓了寶劍在手，便随他跳了出去。

一路飛檐走壁，出了城，來到一片竹林。

男子終于沒了顧忌，那一肚子的笑，驚天動地爆發出來。

李子升知道，自己的樣子，自然是尴尬，很尴尬。結香這臭丫頭啊……

呼，我李子升，丢人丢到家了。

望着李子升，目光投向那柄發着紅光的寶劍，男子點了點頭：“果然是好劍，你就是三江逍遙客李子升，是與不是？”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閣下什麽人？”

男子冷笑一聲：“原來，騷擾慕容雪的，便是你這麽個小白臉！”

說起慕容雪……李子升便生起氣來，忿然道：“閣下，第一，本公子不是小白臉；第二，我喜歡雪兒姑娘；第三，我時常去看她，卻并不是騷擾！今夜，承蒙閣下出手，幫我解了困局，卻也請你嘴裏幹淨些！”

男子點了點頭，道：“勇氣倒是可嘉，臉皮也是夠厚，不知本事如何？”

兩人便比劍，鬥了七十多回合，李子升不是對手，長劍脫手而出，一時駭然。

李子升渾身燥熱，經過這麽一戰，終于消停了些。

“閣下什麽意思！你要殺我，先前在客棧便殺了，那時已有了高下之分，李某不是對手。你叫我來，又何必再比什麽劍，難不成，便是讓我再輸給你看嗎？”

男子神色淡然，點了點頭，道：“正是。”

李子升退了一步：“你想怎樣？”

男子道：“你這人，還不錯，七十回合才輸，也是夠格的了。”

“夠什麽格？”

男子半晌沒有言語，緩緩摘下面巾來，李子升便看到一張英俊潇灑的年輕人的臉，在夜色裏有些蒼白。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李子升便問：“閣下是誰，李某為什麽要幫你？”

男子哈哈大笑，然後才說：“幫我便是幫雪兒姑娘，要不要？”

李子升自然是滿口答應，卻奇道：“你沒有回答我……夠什麽格？”

“尊駕能在我手裏，走過五十招，才夠格幫我這個忙，也就是說，才夠格幫慕容雪。不過李子升，你算是……已有家室了。又怎能保證今後對雪兒好？”

李子升吓了一跳，道：“閣下……這個也知道？李某可未拜堂，仍然是個單身的漢子。”

男子笑了：“單身？那她為何要打斷你的腿？……這個我也知道。”

李子升便有了幾分明白：“雪兒姑娘要打斷我的腿，只怕便是因為閣下。她不松口，李某只能遠遠地愛慕，不能走上前去，有什麽行動。”

男子點了點頭，忽道：“你……要行動。”

李子升便道：“你果然是雪兒姑娘的，那個柳師兄！可你，為什麽要我……行動？”

那男子仰天長嘯，然後，對着李子升道：“李子升，不要管那麽多。我柳峰……也沒有幾個人可以依靠了，如今，便是看你靠不靠得。”

李子升心下大奇。

柳峰看着他，過了好久，才道：“我和幫主出生入死，追查一個大魔頭，一時吉兇難測，有些事，還是做個了結的好，免得……誤己誤人。”

“你說的誤己誤人，可說的是……雪兒姑娘？”

“正是。”

李子升吃了一驚：“閣下究竟什麽意思？雪兒姑娘正是因為心裏有閣下，才遲遲不接受李某……唉，我李子升攻城無數，卻見之必敗。”

柳峰便哈哈大笑：“李子升，休怪自己命不好！你尚且有得選，這便是天大的幸運！現在，本公子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天大的幸運？什麽忙？”

柳峰手指一彈，便給了李子升一個紙條：“你去約雪兒姑娘五日之後，與我龍池山相見，如若我到了，便是安然無恙；如若我沒有來……”柳峰一頓，長嘆了一口氣，“一輩子長路漫漫，還請李兄，好好照顧雪兒姑娘。”

“這話什麽意思，難道閣下自知……不測了嗎？柳兄，你可說明白些，照顧好雪兒姑娘，卻是怎麽個照顧法？本公子，已是夠死纏爛打的了，再進一步，便是流氓……李某已然全心全意，你還要怎麽拜托？”

柳峰嗤之以鼻，笑道：“這算什麽問題？你李子升一貫拈花惹草，花樣百出，卻也還要拿出百倍的激情，去讓她開心，讓她幸福，這便是我的拜托。至于雪兒姑娘接不接受你……那倒是……她的自由。”

這竟是只管慫恿，不管結局。

柳峰，你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李子升便問：“柳兄這話，何不對雪兒……親自去說？”

柳峰擡頭望了望天空，那時月兒當空，萬裏無雲，淡淡道：“接下來，我要去飛烏銅山……這些話，倒不用給雪兒說起，你只消幫我把紙條帶到就是了。”

話完，淡淡笑了笑，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