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堅決抵制弑君行為！”
第69章 “堅決抵制弑君行為！”
範文正公帶人出來迎接, 是以為來的是耶律主持本人，寶刀上的氣息完全覆蓋了蕭砺的氣息。沒想到接錯了人，就将錯就錯。後土宮雖然不講究‘如朕親臨’那一套, 真就是寶刀贈英雄, 耶律主持上次賜佩劍的對象是澹臺子規。
回到庭院內, 分賓主落座，粉青茶盞裏一盞加了茉莉花瓣的清水，八角攢盒裏放着各色香餅香丸，款待客人随意取用：“不必客氣。”
“多謝師兄。”蕭砺恭恭敬敬的坐在旁邊，看他拿了一枚香餅放在白瓷香爐裏引燃, 自己也點了一枚：“初來寶地, 多有冒犯。”
範仲淹只是笑眯眯的在她身上看了一看：“師妹帶的客人不少。”
蕭砺拉開拉鏈，把小狐貍拎出來擺在自己膝蓋上：“我忘了。”
小狐貍一個頭磕在她膝蓋上：“唧。”
範仲淹依然只是微笑，不說話。
蕭砺後知後覺的想起他是一個宋朝丞相, 不至于吧？誰的榮耀感裏也不會包括窩囊廢二百五啊！大家說起知名校友時也不會說大漢奸。我倒是認得幾個宋史愛好者，愛的是科技發達文化興盛，能臣輩出，沒有人愛靖康三傻啊。但古人貌似是可以閉着眼睛吹聖明君父的, 無語哦，這種時候我需要萬山出來打圓場。
東天仙使者像一塊裹在女人發髻上的黑色發網, 非常沒有存在感, 直到被人點破為止。不尴不尬的從蕭砺背上飄了出來，抱拳作揖：“範主持。”
範仲淹平和的點點頭：“稀客。”
蕭砺驚的站了起來：“你跟了我一路？”
“唧！！”小狐貍吓得炸毛，這是什麽恐怖故事！在我和叔叔的主人貼貼和快樂拍照的時候, 屋子裏居然有第三者在看？
範仲淹本來就喜歡貓, 貓乃貍奴也，小狐貍自然也很可愛, 伸手點了點狐貍耳朵。
東天仙使者姿态謙卑，語氣溫順：“上命所差，概不由己，還請蕭夫人海涵。”東天仙這次不是監控蕭砺，是覺得諸王司那些人不忠誠，特意加以保護和作證。
東天仙認為蕭砺把船上那些文人都殺一遍，沒有難度，他們來負責測評和記錄。
Advertisement
蕭砺黑着臉，點了點頭：“有勞使者。”
東天仙使者左右看看，明白人家意思了：“卑職去門外候着。”
範仲淹有幾句話想說，又不好開口，拿鮮花逗小狐貍。這小貍既迷戀花香，又想要吃香火，左右為難搖頭擺尾。
蕭砺一口吸光空氣裏的香火：“師兄，我想借宿幾日，聆聽教誨，不知行不行。”
“和諸王司吵架了。”
“大凡有骨氣的人，誰不和他們吵架。”
“不錯。”範仲淹也挺疑惑的，冥府朝廷怎麽做到事事精明、選賢用能，貪污腐敗控制的比較不錯，但就是諸王司沒骨氣立場。很難說這是不是一種策略：“我又能教你什麽呢？兵法還是文學？略知一二。”
蕭砺道：“想學兵法，我沒帶過兵沒打過仗。也想學文學，奈何還有很多字不認識。”
“何必過謙。”
蕭砺誠懇的請教：“宋朝領地現在是誰做主？他們點名叫我來，不知是吉是兇，我那個節目把人得罪了，不知是不是殺身大禍。還請師兄教我。”萬秘書是有點猜測，但他才剛來啊！
範仲淹想說的就是這個，對方不問不好直接說，既然問了就好辦。捋着狐貍背上的毛毛：“社稷為重，君為輕，這句話你一定聽過，只當做笑談。不瞞你，我自從加入後土宮之後，和官家們少有往來，況且大宋的黨争、黨锢層出不窮，眼下的朝廷雖然只有兩位皇帝陛下做主，亦免不了波谲雲詭。古往今來的皇帝只希望自己的皇位能傳之萬世，兒子很重要，孫子很重要，但江山社稷最重要。”
蕭砺試圖品讀他的弦外之音。您這說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救命，深入分析這個項目我不負責的！都是卓老師或者萬秘書分析好了給我說一下結果，宋朝內部不團結我知道，江山社稷也重要我也知道啊。
範仲淹自認為說的很明白，看她沒聽懂，嘆了口氣，又說：“這寶刀上的刀氣，誠可謂氣貫長虹。耶律主持修行精深，牽挂極少，他雖然比我晚生晚死了幾十年，修行卻在我之上，子孫牽絆比我少。”
蕭砺驚呆了：“我師父也是宋遼時期的人契丹人？”
範仲淹頗為驚異：“你沒聽說過耶律仁先？”遼代名相TOP10啊！
蕭砺沉默片刻，仔細回憶電視劇內容，沒有啊，心虛但堅決嘴硬：“聽說過，只是不熟，沒料到是同一個人。”
範仲淹看破不說破，微微一笑：“我們這些古人，距離今人的年月太久了，都該留在故紙堆中。今月曾經照古人啊。”
話就聊到這裏，侍從過來帶着她離開主持的小院，前往寮房休息。
路上遇到了很多人，先看她的臉和身材：“蕭姐威武強壯”
“殺得好啊（超大聲）”
“愛您！”
“武德充沛！”
“蕭夫人您怎麽來了？”
蕭砺含笑點頭，閑談幾句，又做了一些基礎調查：最喜歡哪一段？最不喜歡哪一段？
“趕路的部分，看到那些城池鄉村，真叫人惆悵。比金戈鐵馬還好。”
“還有在臨安城的吃播，我生前就在杭州…是幾百年後的杭州了。”
“您坐在火堆旁烤火吃東西的時候非常美。”
也有敏銳的看向她的佩刀：“耶律主持的氣息！”
“蕭夫人是咱們師妹了？”
“嘿嘿太好了，貧道還擔心這些皇帝打不過冥府，要拿你當元兇首惡。有後土宮在，看誰敢動你。”
你們不會想用人力掃雪，或者是放任雪災傷人吧？不會吧~
蕭砺眼睛一亮，進入自助狀态，把修行上不太理解的小問題統統拎出來請教，又找地方二次打坐修行，慢慢消化。
過了兩天，收到林雲志一條短信：[聽說你人丢了？還好嗎？]
蕭砺：[我只歸您和後土宮管。有誰造謠嗎？你問問什麽叫丢，什麽叫沒丢。]
林雲志琢磨了一會，眉開眼笑：[好乖！先別去搭理他們，我問咋地了，那人不接話茬來回閃避。嘿嘿，我還以為你被人暗算呢。]
……
在諸王司急的火燒眉毛找不到人的時候，新認識的幾個師兄師姐已經換掉制服，微服出宮，帶着萌萌（存疑）小師妹去城裏的娛樂場所消遣。
“蕭師妹，你絕對想不到，我們這兒的說書先生已經開始說《直播弑君》的評書版。”
蕭砺愕然失笑，掃了一眼街道兩邊茶樓、戲院、電影院、游戲廳、賭場、魔術團、書店的廣告牌，巨幅廣告挂着某某名伶演出的情報，足球場網球場館就在遠處，包括跑團和角色扮演鬼屋探險，一切應有盡有。巨大的廣告牌上畫着太陽和草地，寫着‘巨型仿真，如在人間’。突然目光一凝：“貓咖？小貓咪在陰間還要打工嗎？”
小狐貍從她懷裏爬出來：“唧？”有狐貍的時候還要貓咪幹什麽？
“大部分小貓都跟在主人身邊。有靈的小貓是要打工，饋贈生前的主人，但一般不在這種地方打工。”趙執事看她感興趣，提示說：“這不是什麽幹淨地方。不過去玩玩也不妨。”
蕭砺腦補了一些風月場所：“來之前就聽說宋朝領地特別有風情。”
“哈哈可不是那種風情。”
“蕭夫人，我們去隔壁茶樓等你。”
看起來就是普通的貓咪咖啡廳，用屏風和竹簾隔開一間一間的小屋，所有賣的香火價格都虛高。五六米高的巨型貓爬架上，垂着一條條貓咪的尾巴，像是貓貓聖誕樹一樣。下面還規規矩矩的趴着一些很可愛的、毛團一樣的小白狗。
“歡迎光臨我們這裏都是真正貓貓狗狗的魂魄，打工養主人哦。”
一見到有客人進來，貓貓們大多整齊劃一的擡起頭看了過來，有些開始搖尾巴，也有伸懶腰和舔爪子的，各出奇招招攬生意。
蕭砺瞅了瞅：“這看着都是賽級品種貓啊。”
店員：“您眼光真好，看上哪一只了，叫咪咪過去陪您喝茶。”
蕭砺随手指了指：“長毛三花和藍眼睛布偶。”來兩個毛團團摸摸。
兩只毛發蓬松眼神清純的大貓跳下貓爬架，跟在客人身後跑了過去，又跳到椅子上，長毛三花直接把腦袋枕在蕭砺腿上。
店員又過來點了兩盤香，看客人別無吩咐，就退出屋外，垂下竹簾。
趙執事看她玩貓，細細的品香，感覺味道不咋地這純靠用貓騙人：“蕭夫人落地四天了，諸王司還在推三阻四，不肯去拜會大宋官家。”
蕭砺微微一笑，把貓抱起來摟在懷裏，感覺香香的，像個小姑娘。
小狐貍生氣的坐在桌子上，用屁股對着她。
蕭砺揉搓着小貓：“趙執事，這事兒不着急吧？”
趙執事心裏一動，若有若思的看着她：“還請蕭夫人明示。是有人從中作梗，還是有什麽誤會？”
蕭砺笑呵呵的揉搓這嬌滴滴喵喵叫的大貓：“不知道啊。我也想早日拜會大宋官家。諸王司急麽？”
“急的四處尋找蕭夫人。”
蕭砺滿臉無辜：“那可真看不出來！”
趙執事微笑着點頭：“可能是溝通上有點問題，各部門之間協調起來，在所難免。”
蕭砺也微笑：“我一直都是盡量配合的，但沒給我安排行程，要自由活動當然得先來咱們後土宮一聚。沒料到在這裏是範文正公，您是宗親嗎？”讓他們去求林雲志，被我親愛的嘴替罵一頓，再繼續進行。就看諸王司愛好小題大做那樣，必然不敢擾亂計劃，暗暗的惡心我罷了。
趙執事：“可能是，我是民國的鬼。”
小狐貍氣的快要爆炸，回頭一看叔叔的女主人還沒有來親親我哄哄我，居然還在抱着貓摸摸。暴跳如雷，再也忍不了這委屈，回頭高舉兩只爪子，撲過去咬住貓的耳朵，猛一甩頭。
長毛三花的一張皮都被撕了下來，像一幅貓咪貼畫，又長又大的被小狐貍叼在嘴裏。
只留下一個男鬼滿臉悠閑的坐在蕭砺腿上，臉上舒服的表情和驚愕定格在同一處。
蕭砺飛速舉起男鬼扔出去：“什麽玩意？”
小狐貍跳腳：“唧！唧！！”是畫皮鬼！無恥的畫皮鬼！！
趙執事本來在忍笑，也有點驚了：“一般貓狗都僅限女鬼充當啊，沒想到會有男的，這是個意外。無心之過，還望恕罪。”
蕭砺不爽的拎起畫皮看了看，這張圖的手感類似于皮革，非常柔軟，畫着一只毛發根根分明的三花貓，和自己剛剛摟在懷裏的一模一樣。“哼，原來是人冒充的。果然不幹淨。”随手把畫皮扔在男鬼身上：“趙執事，咱們結賬走吧。”
冒充三花的男鬼整了整衣服，從地上站起來：“在下柳下錦，傾慕蕭夫人已久。”
蕭砺踢了他一腳，之後無視他，走了出去，又往貓貓聖誕樹上一看，感覺有點怪異和恐怖。如果這些極其标致，非常适合當網紅的完美小貓，全都是人冒充的，那可真是……令人作嘔。
趙執事追了出去，趕緊解釋自己啥也沒安排：“那位柳下先生幾乎是汴京首富，人稱柳下半城，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他應該是一路跟蹤您，偷拿畫皮替換了您點的貓，來假裝偶遇。我什麽都不知道。”
蕭砺已經接受粉絲的瘋狂行為，但這事兒有點惡心，但不好鬧大。“無所謂，大夥在茶樓聽書嗎？那我也去。”
林雲志：[差不多你就回去吧，別讓大宋看出來我們不團結。]
過了十分鐘之後，林雲志又發了一條：[嘻嘻嘻剛剛那條是當着人家面發的，實際上全世界都知道沒有人願意和後土宮團結噠！諸王司低頭了，保證以後把蕭夫人奉為貴客，不會有之前那樣‘因為信息沒傳達到位導致小厮态度不佳’的事。你雖然沒說，我一聽他們說你放火燒人，就知道有人得罪你了。]
蕭砺：[一點小事，何勞林老師操心。收到，稍後就去。]
茶樓內說的就是《直播弑君》，但說書人給蕭砺增加了許多她不曾有過的內心動态，說到興起時還抱着三弦彈唱一段：“奴好比瓦上霜難見日光，奴好比弓斷弦回天無術……”
一部分聽衆淚眼汪汪，另一部分聽衆腳趾扣地。
蕭砺在帷帽內托腮，感覺似曾相識捏。
玩了四個時辰，離開這個娛樂業發達的區域，到館驿附近時，看到人員擁堵。
【惡女蕭砺無父無君】的大橫幅，她的大幅照片上畫着紅叉，一些故意畫的面目扭曲的漫畫形象看起來獐頭鼠目，一些人群情激奮的大罵：“目無君父！禽獸！”
“道德敗壞！道德淪喪！”
“堅決抵制弑君行為！”
“天下至惡！！莫非人人都能弑君嗎！”
“他們有苦衷！”
馬路對面的反對派則舉起【率獸食人！天理難容！】，隔着馬路狂呼大罵：“昏君是畜生頭子！”
“她的君父不是宋朝人！”
“打死昏君奸臣的走狗！！”
“蕭姐大殺特殺！”
“舔的這麽賣力人家給你骨頭嗎！”
“嗦趙構的JJ去吧！砍下來給你嗦！”
蕭砺找了個房頂坐下，問埋頭在自己懷裏依然生悶氣的小狐貍：“能打起來不？別光罵啊。”
興致勃勃的看了半小時，雙方交手四次，以自己粉絲的全勝告終。想也知道，哪有武力值夠高的人能喜歡靖康三傻啊，除非你帶入金國。
秦平戎急的站在館驿的高臺之內瞭望，看民意洶湧，盡是些無法溝通的野蠻暴民自持蕭砺。攝像頭一掃，看到一個女人身材高大，帶着帷帽在房頂上抽煙：“那就是蕭砺，快，快把她帶回來！”
“出不去啊！司空大人，四面牆都被圍住了！”
蕭砺看夠了，覺得這裏真的很吵。
當下騰空而起，飛掠到兩夥人上方，打了個響指。豔麗明亮的紅色火焰從指尖傾瀉而下，燒光了反對派的橫幅、木板和醜化的巨幅漫畫。
擡手摘了帷帽，背在身上，一抱拳。“諸位，和這些走狗敗類争論，着實辛苦。”
來這裏罵街的有些不是喜歡蕭砺，只是單純的恨靖康三傻，誰殺他們，TA就支持誰。但此時同聲高呼：“蕭砺！！蕭砺！！蕭砺！！”
蕭砺四面團團作揖，收回泛濫的火焰，緩慢降落在馬路上，指着一衆眼含恨意的細狗：“莫急莫慌，《五國城自殺案》會剪成電視劇和電影重播，你們號喪的機會還有很多。有不服的，現在也可以上來單挑。”
“我不服！”一個幹瘦老頭跳了出來：“我要和你講講道理，天底下哪有臣弑君！”
蕭砺一撇嘴：“你歷史課零分？天底下那裏沒有臣弑君？”
粉絲們：“嗷嗷嗷嗷蕭姐學問淵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