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4 章
十一月份, 江城的溫度已經徹底降下來了。
早上起床變得越來越困難，雖然房間裏的暖氣很足，起床時完全不會冷, 但被窩裏太舒服了，被子和床褥又軟又柔, 陷在裏面就不想出來。
家裏沒住過女人, 聞靳澤自己又不怕冷，被子都是普通厚度的。
怕她夜裏着涼，就專門給她買了床加厚的冬被。
但阮檸西蓋了一晚上就說太熱了, 夜裏都快出汗了, 之前的那個厚度就剛剛好。
有時候訂的鬧鐘叫不起來她，聞靳澤就來敲幾聲門，她其實聽見了，但大早上嗓子有些幹，不想開口說話。
這時候聞靳澤就推門進來, 把帶吸管的杯子放她床頭, 然後拉開窗簾。
但冬天六點鐘的早上也是灰茫茫一片，他就再打開小燈。
後來發現阮檸西冬天喜歡賴床, 明明醒了還想躺幾分鐘, 他就把杯子裏的吸管放她唇邊，讓她先喝幾口水。
每天這個時候，阮檸西都覺得他很細心, 很會照顧人。
因為就連開燈這種細節都記得。
大燈開了晃眼睛, 他只開小燈。
吃早飯的時候, 看着碗裏剝好的茶葉蛋, 她笑着說, “這待遇, 也就小學的時候享受過。”
她記得是在七八歲那會，宋聽楓會在早上進她房間把她叫醒，然後放杯熱牛奶，她要是還不起，就拉着她穿衣服。
現在阮煜和宋聽楓天天日夜颠倒的，作息都跟她不一樣，哪有時間叫她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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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笑，“那以後也有這待遇。”
聲音帶着剛醒的微啞，低沉悅耳。
阮檸西喝了口南瓜粥，擡眸，問他，“但你以前不都是八點才起嗎，你現在起這麽早到公司不困嗎。”
九月份剛來那會，他一般是在八點到八點半起，然後吃飯，去公司。
現在變成了比她起得還早，有時候，晚上睡覺的時候還看到他在電腦前。
她是因為高三，睡五六個小時很正常，但現在他也睡這麽點時間了。
聞靳澤滿不在乎道：“以前上學那會又不是沒起這麽早過，再說了，這麽冷的天，不能讓你走着去啊。”
“其實我穿厚點走着去也可以。”
九月份他找了司機專門接送她，但是她走路去的話到半路可以和程舒窈遇到，後來就沒再麻煩過司機，都是走着去，正好也近，十幾分鐘就能到。
現在降溫了，風大的時候被吹得是挺冷的，但她想着，找一位司機也得花不少錢，就沒再開口麻煩他。
誰知他開始自己開車送她了。
拒絕過兩次，她說，讓你這身價千億的老板給人當司機太浪費時間了，還是別送了，走着去就行。
态度強硬的拒絕兩次以後，他笑着答應了。
結果第二天走到半路的時候，插着口袋正等紅綠燈呢，旁邊的車打開車窗，露出他那張熟悉又好看的臉。
沖她散漫一笑，挑了下眉，“冷就上車。”
陣陣的寒風吹過來，這一路她都是縮着身體走的，盡管戴着帽子，包裏放着暖寶寶，也還是冷。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她把手湊近空調旁，嘟囔道：“你不是都答應不送我了嗎。”
他說：“都凍成這樣了還不讓我送？”
答應也是假裝答應，他想着小姑娘自己走上半截路絕對後悔，開車跟着，到半路就讓她上車。
“今天是因為下雨，明天就沒這麽冷了。”
夜裏下了一場小雨，濕冷濕冷的，不過江城的冬季不常下雨。
他勾唇低笑，“哪有你這種，對你好還不樂意，別人求我當司機，我都不當。”
-
今天是周五了，一路上阮檸西都興奮得嘴巴不停。
因為明天的時候，聞靳澤要帶她去參加一場宴會，聞家舉辦的，會有很多大牌明星。
她問：“可以要合照和簽名嗎。”
“可以，不過我怎麽記得你不追星。”
“我幫程舒窈他們要呀，正好是你家公司的藝人，她喜歡了很久了，但演唱會的票搶不到。”
“你到那之後應該就不想要了。”
“為什麽呀。”
“明天就知道了。”
“對了哥哥，你給我買的那個杯子，很像小孩用的。”
她的杯子一直是個透明不保溫的網紅款，周一到學校一看側兜，杯子換成了個保溫的。
奶黃色，上面有個奶酪圖案，按一下，就彈出個透明吸管，不過保溫功能很好。
他笑了下，“你不就是小孩麽。”
“感覺是兒童款的，你是不是買錯啦。”
聞靳澤語調散漫，“買的時候人家說了，18到24的兒童都能用。”
“......”
“那24以後的呢。”
“人家沒說。”
阮檸西笑道，“我覺得你是買錯了。”
“我是看好多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買了這款，想着你應該也喜歡，要不喜歡再買別的款。”
他那天看了挺多，但沒吸管的那種圖案不怎麽好看，很多是純色的。
她立即說：“不用再買啦，我挺喜歡的，而且保溫效果很好，早上接的水晚上還是熱的。”
班裏也有些女生的杯子是這種，她之前不怎麽用，不過圖案和顏色确實很好看。
到了學校大門口，他把車停下來，“晚上見，”看她的目光頓住，“又忘戴圍巾了？”
阮檸西扯了扯外套領子，“我本來放沙發上了，結果出門的時候給忘了。”
聞靳澤把自己脖子上的摘下來，說：“別動。”
然後動作熟練地把圍巾纏繞在她脖子上，最後整理了一下，說，“走吧。”
其實她本來想說不用的。
因為在教室裏用不到，只有吃飯或者放學的時候戴，但路程不長。
可上次忘戴的時候他也跟今天一樣，把自己脖子上的摘下來給她纏上。
距離鼻子很近，呼吸的時候可以聞到上面的香味。
是他常用的銀色山泉，應該還有他身上的味道，說不清，反正混合起來很好聞。
前段時間。
她跟程舒窈說男生竟然有體香。
程舒窈笑着說，喜歡一個人就可以聞到他身上的香味。
她半信半疑的回去搜了搜。
網上說，在生物學中，如果一個人沒有噴香水你還可以聞到他的體香，那麽證明你的基因選擇了他。
她覺得很神奇，仔細回想了下，聞靳澤不噴香水的時候，她也可以聞到香味。
-
周六這天下午五點半，聞靳澤開車從家出發。
車內的溫度太舒服，她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一處她從沒來過的地方。
迷迷蒙蒙地說：“這是哪裏呀。”
怎麽像是夢境裏的童話世界。
草坪，花園，歐式城堡，泳池，磚石階梯，浮雕柱子......
聞靳澤：“聞家。”
她驚訝道：“今天的宴會就在這裏舉行？這是你們家買下來的嗎。”
“嗯，買了之後改造的。”
看着不遠處的城堡，阮檸西感慨：“你們家，不是一般的有錢呀。”
他輕笑，牽起她手腕，“走，進去轉轉。”
聞靳澤說今天是比較私人的一個宴會，不用拘謹，雖然都是不認識的人，但這是在聞家。
室內和室外都已經布置好了，食物和酒的種類很豐富，他說是請了米其林三星的廚師。
有不少人已經到了，阮檸西遠遠看了眼，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藝人。
快要到聖誕節了，但是聖誕節附近都比較忙，所以天影的老板，聞宴辭，也就是聞靳澤同父異母的弟弟，把宴會的日期提前了，今天到場的，不光有他公司的藝人，還有各個圈子的大佬。
怪不得聞靳澤說來了就不想要簽名了，她看見程舒窈的愛豆正在和一位三十歲左右穿戴昂貴珠寶的女人說笑，聊着聊着，女人就把手搭在愛豆的肩上。
而這位流量明星，今年才十七歲。
穿過歐式園林和浮雕噴泉，聞靳澤帶她來到了城堡內部。
裏面是複古奢華的歐式風格，會讓人立馬想到童話世界。
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一個輪廓深邃的男子。
他沖聞靳澤淡笑，“哥。”
聞靳澤點點頭。
又看向阮檸西，說：“看着年齡有些小，要不，叫你小嫂子？”
阮檸西擺手說：“我們不是情侶。”
男人勾唇道：“說不定以後會是。”
“......”
阮檸西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這個聞宴辭長得極好看，眉眼和鼻子跟聞靳澤有些相似，但是氣質完全不同，他身上有種陰郁氣息，皮膚冷白，眼眸深邃，像是貴族的吸血鬼。
她跟聞靳澤小聲說：“你弟弟長得也好帥啊。”
他冷淡道，“因為他爸媽長得好看。”
“樓上是不是住的地方呀，你小時候就是在這裏長大的嗎。”
“不是樓上，我以前住隔壁，不過六七歲就搬走了，怎麽，你喜歡這兒？”
她搖搖頭，“看看還行，住就算了吧，有些吓人。”
其實是兩棟大別墅，只不過外形是按城堡裝修的，如果晚上這麽大的房子就住幾個人，肯定很恐怖。
聞靳澤：“我不喜歡這兒，我還是喜歡我那房子。”
她說：“我也是。”
“我那兩個弟弟住隔壁，這棟本來是我爸住的，後來想換環境，就沒人住了。”
相當于自助餐，想吃什麽自己拿，但幾乎沒有明星吃東西，好多手裏拿着酒杯跟人聊天，阮檸西餓了，她問現在能不能吃。
聞靳澤說：“能吃，等着，我去給你拿。”
她竊喜兩秒，他竟然懂她意思。
都不去拿吃的，就她一個人拿多不好意思呀。
右邊的空位坐了個人。
女人聲音清冷，“還記得我麽。”
阮檸西轉頭，疑惑道：“你是——”
女人笑了笑，“費緒珈。”
“記得，加我微信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我看你那些視頻，身手挺好的。”
“還可以吧。”
費緒珈五官精致美豔，但眼神有些冷，眼尾微微上挑，不笑的時候，是一張厭世臉，留着金色短發，身高腿長。
她又說：“我很喜歡你爸爸的電影。”
阮檸西敷衍道：“我爸爸也很喜歡你的電影。”
“你現在，是住在聞靳澤家？”
“嗯，怎麽了。”
“沒怎麽。”
阮檸西覺得她怪怪的，換了個位置坐。
她一走，費緒珈就跟旁邊的幾人說，“聞靳澤現在怎麽拍那麽low的東西了。”
林宋故意說：“這還是他上趕着拍的呢。”
費緒珈嘴角的笑變得陰冷。
二十二歲那年，她手裏頭有部電影是沖着金棕榈獎去的，裏面有個角色，聞靳澤的臉很适合，她以為，這種小忙他不會不幫，因為全部鏡頭加起來兩分鐘不到，根本不會浪費他時間，她自己加錢請他，都不來。
一直以為他不願出現在網絡上。
前幾天，在那女孩的賬號裏看到他照片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驚訝，緊接着是嫉妒和不甘。
她很早就關注這女孩了，在剛開賬號那會。
因為視頻的背景是他家裏。
-
聞靳澤端着幾盤食物來到她新換的位置，問：“怎麽換到這兒了。”
阮檸西跟他說，“那個費緒珈，好奇怪啊，先是加我微信，加了以後什麽都不說，剛剛又問我，是不是住在你家，她是不是你前女友啊。”
“誰跟你說我有前女友了。”
“商覓。”
“信她們的不信我的？”
“你也沒說過呀。”
聞靳澤散漫笑道，“你也沒問過。”
又說：“不用管她，把她微信删了就行。”
她看了看跟在費緒珈身後的兩人，問：“那個人臉上的芒星紋身，是什麽含義。”
阮煜曾跟她說過，加拿大邊境的服務局為了協助破案，公開了紋身含義，讓她遇到臉上有芒星紋身的遠離。
但那是好幾年前了，她早忘記具體內容了，阮煜一共說了好幾種。
她當時想着，在國內應該碰不到這種人吧。
一直跟在費緒珈旁邊的兩個男人，有一個是混血，有一個說俄語。
穿着無袖背心，面相很兇，手臂是普通男人的兩個粗，她估摸着有一米九高。
聞靳澤看了那邊一眼，說：“芒星是俄羅斯坐過牢的黑邦成員紋的，幾個角就代表他坐過幾年牢，那個混血紋的肩章，代表他是老大，殺過人，肩章在他們眼裏是榮譽，但在這兒沒事，這是聞家的地盤，他們不敢怎麽樣。”
阮檸西數了數那人臉上芒星的角，五個，坐了五年牢。
她開玩笑道：“诶，那如果我畫個肩章出去，是不是就沒人敢惹我啦，他們那個圈子的人可能就以為我是老大。”
聞靳澤：“你要不怕被警察抓，可以畫。”
“也是，萬一有懂的，可能會報警。”
吃完東西，聞靳澤和一個年齡稍大的男人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她也聽不懂，覺得無聊，指了指外面，說出去逛逛。
聞靳澤在耳邊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意思是有事就打電話。
外面有些冷，但她覺得空氣新鮮很多，沒了裏面聞着頭疼的香水味。
有的明星，噴的實在太多了，可能想用香水增加自己的魅力吧，從她面前走過聞着都暈。
聽到不遠處有女孩的哭聲，好奇心驅使她尋着哭聲走。
小路被各式各樣的花草樹木圍繞着，就跟迷宮似的，好在路燈很亮，就當是散步了。
她邊走變想，小時候聞靳澤住在這種地方真的不會迷路嗎，她怎麽感覺每棵樹都長得差不多。
哭聲漸漸消失了，她也不知道怎麽走的，竟然繞到了別墅的後門。
正打算往回走的時候，聽到了聞靳澤的聲音。
陽臺上，他指尖夾着煙，領口扣子解開幾顆，神色淡漠，但是那股漫不經心的痞勁兒很勾人。
他旁邊是費緒珈，穿着緊身的黑色抹胸皮裙，皮膚白皙，露出的直角肩和鎖骨很性感，前凸後翹，身材很好。
從她這個角度看，兩人很般配，不管是從長相還是身高。
本來也是無意間走到這兒的，阮檸西沒打算偷聽他們談話，正要離開，費緒珈的話讓她止住了腳步。
“別查了，你繼續查下去，不管對你，還是對聞家，都沒有好處。”
聞靳澤慢悠悠笑了，但眼神泛着冷意，“威脅我？”
費緒珈看他片刻，說：“不是威脅，就當是，我替我舅舅求你了，那一百多萬，我乘三倍還你，我問清楚了，他也不是針對誰，按規矩辦的事，三百萬，別再查了。”
握住他小臂，把他手裏抽過的煙送到自己唇邊，吸了一口。
暧昧又親昵。
別墅內的歌突然切成了《Trouble Maker》，撩人的口哨聲響起。
阮檸西看到這一幕就轉身走了。
忽然想起來，那天她問能不能讓房興克的公司倒閉，他沉默了一會才答應。
應該就是因為費緒珈吧。
如果他因為念舊情不再管這事的話，錢能還回來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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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靳澤抽回手，把剩下半截煙扔了。
說：“已經晚了。”
“什麽意思。”
“千易的高層，有幾個已經進去了，證據确鑿。”
千易是房興克的公司。
費緒珈冷聲問：“你非要做到這一步？”
他低沉道，“嗯。”
費緒珈望向遠處的泳池，眸色晦暗不明，聲音低低的，“她有這麽好？你這是，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花心思，說實話，挺普通的。”
聞靳澤撩起眼皮，視線涼涼的掃過來，“她普通還是特別，輪得着你說。”
從頭到尾，這個男人的目光沒有在自己身上哪怕停留一秒，這是看她的第一眼。
她氣質冷豔，加上今天穿得性感暴露，剛剛在大廳的時候，不管是帥哥還是美女，都忍不住打量幾眼她的性感身材，唯獨他，像是自動屏蔽了一般。
室內的光虛虛實實落在他臉上，記憶裏，他一直是這幅模樣。
時常和朋友漫不經心笑着聊天，去的場子再亂也不玩女孩，周圍人都懷裏抱着一個，就他，孤零零在那坐着，長得再漂亮的去勾引都沒用，他神情冷淡的看你一眼，就不會再搭理。
明明是長得最欲最性感的那一個，卻比誰都專一。
聞靳澤：“我為什麽跟你來這兒聽一堆廢話，你心裏清楚，總之，誰都不能動她，她受一點委屈，我就整死對方。”
她當然清楚。
如果不是因為阮檸西，他都不可能聽她講這些話。
聞靳澤已經轉身要離開。
她叫住他，“因為什麽喜歡她。”
他忽然痞笑了下，“你一拍電影的，還問為什麽。”
她愣了愣。
對啊，心決定的東西，嘴回答不了。
喜歡一個人，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作者有話說：
“生物學”那句出自網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