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16章
古鷹再也沒讓寧珵钰喝酒,一滴都不給他碰。不過,寧珵钰像發酒瘋似的哭過之後,後來幾次吃宵夜,也不主動提要喝啤酒了,古鷹特地逗他喝不喝,他都拒絕掉。
古鷹能隐隐約約感覺到寧珵钰身上的一些變化。
說真的,剛開始寧珵钰一下子頻繁地接受他的邀約,還跟着他買摩托,古鷹有點受寵若驚,不知道寧珵钰的腦回路。不是說惡心同性戀麽,古鷹還在追他呢,寧珵钰倒是心大。
這段時間,寧珵钰似乎恢複了一點兒正常,或者說,慢慢回到原先的生活軌跡,偶爾和古鷹吃個宵夜,線上線下聊幾句,這些沒怎麽變,而是少了一點倔強的勁兒頭,之前好像一聽說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便興致沖沖地跟着去,理發店動不動休息歇業,甭管感不感興趣。
最近心境平穩,情緒穩定。
這情況,古鷹思來想去,想明白了,寧珵钰這是給自己渡了一場劫,名為遲來的叛逆期。
青少年在叛逆期後會分化為兩大類,一類融入社會,一類堕入深淵,想要超越世俗是不可能的,青少年能做的不過是選擇加入世俗或者敗給世俗。
寧珵钰不是青少年了,他莫名其妙叛逆了一把,像個不受管的小孩兒,也不知道後果到底是融入還是堕落。不重要。
古鷹只知道,寧珵钰開始變得愛笑。一點點小事都能樂個不停,古鷹喜歡講冷笑話,以前寧珵钰聽了只會幹巴巴笑一下,現在還能配合着諷刺他。
這變化不是古鷹單方面瞧出來的,花大娘和古鷹閑聊,也旁敲側擊提到了。
事實确實如此,寧珵钰久違地感到放松自在。
明明偶爾和古鷹吃宵夜吃到挺晚的,回家洗漱睡覺已經是半夜一點了,可他的睡眠卻變得格外好,一沾枕頭就睡,不做噩夢,不會半夜醒過來,床頭也不知道從何時起,不再放一杯白開水,那杯水從前是防着自己做噩夢醒過來渴了想要喝的。
因為不再喝酒,第二天早起上工,就算只睡了五六個小時,然神清氣爽,活力滿滿地跟每個客人打招呼,臉上的假笑變得格外熱情洋溢,一點兒破綻都看不出來(雖然原先大夥兒也看不出來)——當然看不出,那是他發自內心的笑。
花大娘能分辨出來。
剛開始她以為寧珵钰是戀愛了,觀察了一陣,沒見到出現在他身邊的可疑女性,倒是古鷹時不時去他店裏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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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個晚上花大娘想起有貴重物品落門店了,十點多趕回來,見到一人騎着拉風的摩托把寧珵钰送到理發店門口,又拉風地騎走了,花大娘遠遠瞧着,那車不就是古鷹的大馬蜂嗎,她想着想着,咂摸出了一番滋味。
抽了空,花大娘來寧珵钰店裏消費,年底了,趁着還沒進入過年漲價期,她打算弄個時髦點兒的燙發。
寧珵钰給她推薦幾款,花大娘信任他,說:“你看着辦吧。”
“好嘞!”
寧珵钰拿出剪子修理了一番,剪出點層次感,他手頭動作麻利,大小不一的卷子一個個給夾好在頭上,他撥松了一點,沒讓卷子貼頭皮,“給大娘弄個高層次燙吧,其實發尾可以染個色,更洋氣。”
花大娘笑吟吟,“燙染一共便宜點呗。”
寧珵钰:“給您最熟的價格,我基本不賺啦,快過年了,弄個好造型回老家也有面子嘛。”
“好好好——”花大娘同意了,寧珵钰就拿來色板,問人想在發尾染個什麽漸變色,花大娘挑了熱門的“海王紅”,寧珵钰就忙活着擠染膏配比例調顏色。
寧珵钰忙裏忙外,除了花大娘,店裏來了不少客人,都是怕過年漲價來的,剪頭的剪頭,燙染的燙染,好生熱鬧。
寧珵钰給花大娘的燙頭機器換溫度的時候,花大娘可算是逮着他,悄聲說:“最近見你心情蠻好,氣色都變好了。有什麽喜事?”
寧珵钰沒想到花大娘會說這些,按在溫度鍵上的手指頓了頓,“最近睡得還可以……可能精神就好些了,氣色就好了。”
“沒什麽喜事。”他補充一句。
“是嘛,沒有啊……”花大娘有意無意提了一嘴,“還以為珵钰戀愛了呢。”
戀愛?
他什麽時候能和這兩個字沾邊了……不過,寧珵钰再次想到戀愛的問題,似乎不再那麽抗拒,找個女孩談談戀愛,也可以過得很舒服自在吧。即便沒有錢。古鷹不也沒啥錢麽?
寧珵钰愣神之際,讓進來的客人給喊走。他沒閑心情思考太多。
這晚店一直到十點多快十一點才打烊,寧珵钰累得腰斷,打掃完衛生,身子一折躺在客人才會躺的洗頭椅上,黑色的皮面微微皲裂,他摸了摸,硌手,恐怕得換新的了。
離年關還有半個月,一月的雲南蠻冷的,溫度一低,人容易感到疲憊,何況他的确是上了一整天的工。
寧珵钰拉緊了衣服,眯上眼,想着就睡一小會兒,一會兒就起來關燈上樓。
他這一覺直接睡沉了過去,人怎麽能和困欲作鬥争,睡着了誰還記得要起來,眼一閉一睜就是大白天。
寧珵钰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夢見有一些黏糊糊的東西粘在嘴巴上,把他嘴巴封起來了,像膠水,他張不開嘴,唇齒間的氧氣不停地流出去,呼吸變得困難……不過一會兒就好了,他呼吸通暢,像來到了郊外的河邊,他夢見小時候和爸媽一起去釣魚,把釣到的魚煮了吃,一陣腥味,吃着吃着,西瓜變成了潮汕砂鍋粥,對面坐着的卻不是熟悉的古鷹,而是一個女同學,樣貌很模糊,寧珵钰在夢裏看不清她的臉,只聽見那個女同學說:“你的帽子居然是粉色的,羞羞臉。”
寧珵钰就這麽醒了過來,醒來後恍惚片刻,發覺自己躺在自家床上,他的床很窄,靠着窗戶,灰色的床簾緊閉,外頭的光線只從縫隙裏滲出來,寧珵钰順着光線照射的方向,轉了個身,他看見了一個人赤裸的背,背上一只巨大又猙獰的獅相把他吓得坐了起來,心髒砰砰砰直跳,直接給吓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