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39
延伫在他的學校等他。
游霧一開始不知道,他哭過以後,調整了心情,讓柯導指示去實驗室帶師弟妹做實驗,沒帶手機,下午四點多,他才看見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紅紅的一串電話號碼。
當初游霧存他的電話的時候,他就想過,要等到延伫成為他男朋友,才把稱謂給添上,後來這事兒他忘了,将號碼背得滾瓜爛熟,改不改似乎都無所謂。
游霧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延伫回電話,延伫接的很快,低沉的聲線穿越手機電流傳入耳中,“游霧。”
“嗯……怎麽啦。”游霧盡可能讓自己聲音聽起來輕松活潑一些,“剛剛在忙實驗的事情,沒看手機,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
“沒關系。”延伫說,“忙完了嗎?”
其實游霧不知道,延伫說的“沒關系”,是即便他故意不接電話也沒關系的意思。
游霧說忙完了,延伫告訴他,“我在你學校。”
游霧一愣,“學校?哪兒呀?”
“咖啡廳。”
“咖啡廳……?”
游霧在這所大學待了好幾年,都不曾進過他們學校的咖啡廳,只聽以前的師姐們提起過,說裏面裝修風格很好,經常有校外的人來打卡什麽的。他對一切含咖啡因的東西很敏感——他和師姐做的研究就是關于咖啡因的,研究結果讓他大跌眼鏡,導致游霧再也不喝這類提神飲品了。
“等你去吃飯。”
“等人呢?”咖啡廳老板問延伫,拉開他對面一張椅子,自然地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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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這咖啡廳延伫不是第一次來,老板是他朋友,十幾歲就離家出走,頂着富二代的頭銜,倒認識了社會上各路人,也得到了一些哥們兒的幫助。老板以前在大學城美食街當小工,攢了很多年的錢,幾年前在這所大學新招标的鋪子開了這家咖啡廳,裝修風格延伫和古鷹都有幫他參考過。
老板自己喝一口拿鐵,端詳延伫片刻,那人一直單手撐着頭,默默注視落地玻璃窗外的景色。大學生來來往往,一個個都裹着厚重的衣服,女孩子們的頭發讓北風刮得在空中亂飄,面上嬉笑着,成雙成對往各個方向穿梭。
老板瞧一眼窗外,道路旁的樹,葉子掉光了。
“快下雪了。”
“是。”延伫收回視線,“生意還行?”
老板大方一笑,“還可以,生意最好是夏天和冬天,冰咖啡和熱咖啡各占鳌頭。”
老板:“你呢,還不錯吧最近?”
延伫垂眸看了看手機,“一般,有點忙。”
“嗯——喝點。”老板沒再說話,給延伫點了一杯冰萃。
他是了解延伫的,延伫不會跟他提自己私事兒。這人沒別的毛病,就是特愛端着,當然了,說得好聽點,就是所有事都自己兜着,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去求人幫忙,也不會跟誰訴苦。心思沉着呢,當然對他這個朋友是仗義的沒話說,當初開店,延伫也用自己人脈替他宣傳了一把。
老板給人親自弄咖啡的間隙,門口的風鈴叮叮當當響起,他擡眼朝進屋的學生微笑,“喝點什麽?新品枯葉拿鐵很火哦。”
“謝謝,我不用,我是......”這學生羽絨服的衣領立得特別高,羽絨帽子包住整張臉,口罩戴的嚴嚴實實,眼鏡飄起一點霧,頭發在帽子裏,亂糟糟的,好像來得很着急似的。
老板定睛一看,這學生正瞧着延伫,兩個人這眼神就不對勁,老板立刻心領神會,延伫在等他,老板沒去打擾,在一旁悠哉游哉做香氣四溢的咖啡。
“餓嗎?”延伫問游霧,游霧搖搖頭,慢吞吞挪着步子,在他對面坐下。
剛進來的時候,游霧就覺得,延伫坐的地方有些眼熟。一進門游霧就怔了片刻,延伫戴着黑色的鴨舌帽,右手手背那一只精致的蝴蝶露出來,隔遠點看,黑乎乎的,和他的帽子一樣。延伫皮膚倒不黑,這一身黑色的打扮,顯得他白得陰森森。
“等會兒啊延伫,馬上做好你那杯。”游霧回過頭,老板居然能喊出延伫的名字,他有些驚訝。
游霧還沒從冷戰裏掙脫出來,垂着腦袋嘟哝着,用延伫都聽不太清的、捂在口罩裏的聲音問他:“你經常來嗎?”
他一說話,眼鏡就起霧,延伫看了他幾秒,伸手把他眼鏡摘了。
“朋友的店。”
“那還,蠻巧的。”游霧耳尖脖子一紅,眼鏡被人摘了,總像衣服被人脫了一樣。或者說還不如把他衣服脫了呢,比起兩個人眼神之間的缱绻纏綿,他更熟悉在床上和延伫颠鸾倒鳳。而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游霧半睜着眼,一副困頓的樣子,像那幼犬快要睡着,心跳倒和幼犬進食時那樣,跳得興奮。
今天游霧格外安分,沒有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講話,他不動聲色打量延伫的側臉,鴨舌帽壓住他額頭,碎發都讓他收到帽子裏了,利落又幹淨,耳後的蛇蜿蜒盤旋,但游霧怎麽看都不覺得兇殘,那小蛇吐着蛇信的樣子極為有趣,眼睛豆兒般圓溜溜的,好奇地觀察這個世界。而延伫黑黑的瞳仁忽然轉向他,視線暧昧地割開兩個人之間沉默的空氣,游霧立即別開了視線,朝他身後望去。
這咖啡廳的外牆是全玻璃的,幹淨清亮如無物,能看見完整的倒影。延伫身後隔了幾個位置的那面玻璃牆,挂了很多照片。
老板端着一杯高高的檸檬冷翠咖啡,玻璃杯冒着水汽,自覺沒啥眼力見地插到兩個人之間,“給。”
杯子還特地放了兩根吸管,延伫無奈瞥了老板一眼,老板嘿嘿笑起來,游霧的心思卻沒在這咖啡上,他指着那一面照片牆,“那些照片,是老板你拍的嗎?”
老板:“是啊,咋了?不好看嗎,我特地設計的嘞,宣傳欄。”
“不是......”游霧戴好眼鏡,站起身加快腳步走過去,老板疑惑地看了延伫一眼,延伫沒啥表情,老板只好跟游霧過去,問他這牆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游霧心跳很快,仿佛剛剛喝咖啡的是他,他指着一張照片,“延伫。”
“這都給你認出來了!”老板貼近那照片,上面有點灰塵,洗出來的相紙也泛着黃,用的便宜相紙,不太清晰。
“紋身。”游霧說,“手背上。”
“厲害啊——”老板一臉“原來如此”。
游霧在牆上梭巡一圈,忽然問:“老板,你以前是留長頭發的?”
“你以前來過?”老板笑了笑。
游霧搖搖頭,“那倒沒有......”他猶豫着,又點了幾張照片,包括延伫那張,玻璃都倒映了一個長頭發的拍攝者,只是看不太清楚,僅僅一個輪廓。
老板目瞪口呆,嘴巴張了張,輕輕感慨,“大學生就是不一樣啊......真聰明。”
畢竟他這飄飄長發來這兒開店半個多月,太忙嫌打理不方便,就一刀全剃了,到現在還是個板寸,任誰看了也想不出他以前會是留長發的潇灑搖滾哥吧?
作者有話說:
大學生就是不一樣